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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遠(yuǎn)處碧霞滿空,純白的浮云,大朵大朵的鑲嵌在寶藍(lán)色的天空里,藍(lán)白分明,干凈沒有雜質(zhì)。
3月末,春天悄悄到來,萬物復(fù)蘇,盛開的桃花,萌發(fā)的新芽,到處生機(jī)勃勃。
一列火車匆匆的向江南駛?cè),無視一路的綠水青山。
在T278列車第9臥鋪車廂里,一個黑發(fā)男子靜靜的坐在過道的兩人座位上,眼睛漠然的盯著窗外。
穿著舒適的休閑服,黑色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側(cè)著頭,只能看見他蒼白的臉。
流川此刻心情正壞到極點(diǎn),平時很健康的身體,現(xiàn)在也突然罷工起來。
雖然偶爾因?yàn)楣ぷ魅蜔o定,但他實(shí)在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有了胃病。
所以,行囊里根本就沒有治胃痛的藥。
流川也不打算去叫乘務(wù)員,賭氣似的,不想讓自己好過。
他靜靜的看著窗外,假裝在看沿途的風(fēng)景,不想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窘態(tài)。
實(shí)際上,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陌生人,也許是自己太過自信,想的太多了。
或者說,內(nèi)心深處,其實(shí)是希望有人能注意到他,給心情低落的他伸出援手。
可是,痛了好一會,也沒人察覺到他的異樣。
果然,出門在外,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痛的快要麻痹的時候,流川已經(jīng)不知道是心痛還是胃痛了。
“喝點(diǎn)熱水也許會好點(diǎn)!”看著眼前的水杯,他抬起頭,看著一張關(guān)切真摯的臉。
“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其實(shí)人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流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喝了這杯水,果然肚子暖了,疼痛感也少了一些。
然后仔細(xì)打量了一下這個人,火紅的頭發(fā),卻長著一張陽光的臉,很奇怪的組合,不像中國人。
“我叫櫻木花道,日本人,但是從小就長在中國!”說著坐到對面的座位上。
在這里遇見本國的人是種緣分,但流川還是沒有打算說話,沒有心情。
櫻木好像也并不打算等他介紹自己,徑自的說道,“漂泊太久了,想回家了,我家在烏鎮(zhèn),一個很靈秀的地方,你是要去旅游嗎?如果是的話,可以去我家!”
“恩!”沒有過多的思考,流川回答道,想了一下,補(bǔ)充一句,“流川楓,日本人,在中國工作。”
其實(shí),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因?yàn)樘^氣憤,就什么都沒有準(zhǔn)備,踏上了準(zhǔn)備開走的火車。
根本就不知道這列火車去哪里,自己又要去哪里。
一直以來都是這么的任性,想什么就做什么,隨心所欲的。
只是想去個陌生的地方能夠改善一下心情,簡而言之,就是轉(zhuǎn)移注意力。
對眼前這個遞給自己熱水的人,印象并不差,雖然對他叫自己去他家有點(diǎn)奇怪,但是可以感覺到他的誠意和坦率,所以沒有什么遲疑的就答應(yīng)了,反正就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去哪里都一樣。
櫻木看了看流川,心里重復(fù)了一下這個名字,流川楓。
實(shí)在是閑著無聊,就一個人在車廂里亂晃,來來回回好幾次,看到這個人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里。
有點(diǎn)奇怪,然后看見他的身體似乎隱隱在顫抖,好奇的觀察了一下。
拿了杯熱水過去,沒有婉拒,也沒有什么話,他就接住喝了,真是個倔強(qiáng)又沒有一點(diǎn)防備意識的人!
櫻木坐下后,打量起他,長得很俊美,可以和自己媲美呢,一雙細(xì)長的眼睛,冷漠妖媚。
眼神卻像灘死水,沒有一點(diǎn)活力,完全感受不到生命力。
連自己身體不好都不去管,肯定是心里極其痛苦,受了什么打擊。
越是心情不好,就越需要別人的關(guān)心,他卻一個人坐在這里,虛無縹緲的看著窗外。
需要人關(guān)愛可是自尊心又那么強(qiáng),櫻木心里自嘲道,真是個讓人棘手的人!
偏偏自己又有點(diǎn)好奇,到底是什么讓他這么難過呢?
但是什么也沒問,看他痛的臉上蒼白也死撐著不動聲色就知道,他是個驕傲的人,問了也是白問。
就是因?yàn)槭裁匆矝]有問,反而更加想去了解他,想讓他的眼睛多一點(diǎn)神彩。
唐突的邀請他去自己家里,他居然也答應(yīng)了,真是個奇怪的人!
隨后,這兩個今天都反常的人沒有再說話,也沒有思考任何事,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看著天空從寶藍(lán)色的正午,到火紅色的晚霞,再到深藍(lán)色子夜。
有時,陌生人一個不經(jīng)意的幫助,比熟識的人赴湯蹈火更讓人感動,比如說現(xiàn)在。
流川心里就暗自有點(diǎn)感激櫻木,雖然說自己不喜歡講話,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獨(dú)來獨(dú)往。
但是現(xiàn)在心灰意冷的時候,能有一個人默默的陪在身邊,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問,給予自己一種難以言表的熟悉和默契,像一個相識多年的好友。
讓自己感覺不那么孤單,仿佛一股滾熱的泉水流過冬天冰冷的小溪,讓凍結(jié)的心也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慢慢的,本來無比煩躁的心情,居然也漸漸平靜下來了。
走下火車,流川跟著櫻木下車,坐在車上,櫻木看著靠在車窗睡覺的流川。
居然什么行李都沒有,他就一個人出來了,也許連身份證,錢都沒有帶,如果沒有遇到自己,那他該怎么辦呢?
櫻木很慶幸自己邀請了他,然后暗自發(fā)笑,自己為什么要為他擔(dān)心呢?
第一次來烏鎮(zhèn),流川坐在搖櫓船里,看著這陌生的一切。
緩緩流動的河水,像絲帶一樣綿延細(xì)長,村落依河而建,因水成街因水成市。
粉墻黛瓦,斑駁的房屋是歲月留下的痕跡,房梁下掛著一串串大紅的燈籠,木雕的窗戶,磨損的木門。
不時經(jīng)過一座座短小的拱橋,岸上的條條石板塊,一級一級的石階,人來人往,石階的埠頭有浣洗的女子。
對岸河邊有又低又寬的石欄,老人坐在石欄上看著過往的船只,慈祥安靜,手中的旱煙斗明明滅滅。
船家用方言和兩邊的行人打著招呼,爽朗的聲音,熱情直率。
江南因水而靈素,因水而飄逸,也因水而有了神韻。
小鎮(zhèn)幽幽僻靜的,談不上什么氣勢,但是淡泊,安定,古樸,像一副墨水畫。
流川的心如漣漪一般,在船家的漿聲中一圈一圈蕩漾開來,心頭滲透出幾縷奇異的記憶。
與世無爭的生活,內(nèi)心也無欲無求,好像置身俗世之外,心里異常的安寧,還真沒有來錯!
轉(zhuǎn)頭過去,看見櫻木把手放到水里興奮的搖晃,不禁莞爾,真像個白癡,也許這就是戀鄉(xiāng)情節(jié)吧。
櫻木的家也在河邊,是古老的烏鎮(zhèn)房子,屋檐的綠色的苔蘚映襯著一些花紋。
鏤空的木窗上雕著龍鳳還有彌勒佛,燒木材的灶臺,木制簡易的碗柜,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木頭做的。
完全就像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流川覺得還不錯,自己本來對物質(zhì)要求就不高。
打量一下房屋后,他看了看桌椅,感覺家里好像很久沒有人住似的,到處都是灰塵。
然后,看著櫻木揭下大堂里的白布條,才赫然發(fā)現(xiàn)了幾個牌位。
“我爸媽都去世了,自己雖然一直在外地工作,但是也舍不得賣掉這里!睓涯具叢潦门莆贿吔忉尩。
可是眼睛卻明顯的紅了一圈,手指沿著木牌雕刻的字跡一筆一劃的摩挲著。
流川覺得很難受,原來,他是個孤單的人,想說點(diǎn)什么,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呆呆的站在那里。
很快櫻木恢復(fù)到平常,“很久都沒有人住,要好好打掃才行呢!”
然后,他遲疑的看了一下流川,利索的分配任務(wù)起來,流川負(fù)責(zé)倒水端水這些簡單的事情。
而其他打掃,擦洗都是櫻木做,因?yàn)樗淮_定流川會不會做家務(wù)。
經(jīng)過一番勞動后,屋子煥然一新,兩天的旅途勞累,很快他們就沉沉的睡著了。
第二天,兩個人出去買一些生活用品。
烏鎮(zhèn)上長廊很有特色,有天無日的長廊,把太陽都遮住了。
長廊外,一幅幅藍(lán)印花布從高高的云天垂直掛下來,太陽照著的時候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櫻木解釋說,這里幾乎所有女子都會染布,也是這里的一大特色。
他們買了很多,圖案是花卉草木,并不復(fù)雜,底藍(lán)得清純白花白的樸實(shí),有著水鄉(xiāng)的清雅和靈氣。
流川很喜歡,粗糙的質(zhì)地,卻讓人感覺舒心。
櫻木喜滋滋的買了很多東西,一面給流川介紹,一面嘲笑他是生活白癡。
流川覺得很新奇,也有點(diǎn)惱怒,但是又忍不住櫻木的勸說,不想掃他興。
于是跟著他一起茶棚、糖攤、雜貨攤、小吃攤的四處跑。
櫻木也不問自己要不要,只要看到他就吵著說好,然后就買來塞到自己手里。
流川無可奈何的看著他,本來空空的手里慢慢的多了很多東西,不過,卻覺得很開心。
天色暗了下來,燈光照下來,給小鎮(zhèn)增添了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兩個人沿著河邊慢慢走回,櫻木一路喋喋不休,流川奇怪的想到,怎么之前就一點(diǎn)也沒有發(fā)覺他這么多話呢?
突然,櫻木靜下來,盯著流川,然后低頭看了一眼,“為什么我拎這么多東西,你手上就拿著一點(diǎn)吃的?”
流川啞然,都是你塞過來的!
“你不吃嗎?很好吃的!”櫻木才發(fā)現(xiàn),剛剛買的東西,他都沒有吃!
“我不喜歡吃這些糕點(diǎn)!”
“那是你沒有吃過這里的!”
“.....”櫻木眼睛里滑過的失望,讓流川的心突然漏了一個節(jié)拍。
很快,櫻木又恢復(fù)了活力,“你還來的真是時候呢,3月末開始就有很多活動呢,水鄉(xiāng)狂歡節(jié),蠶花圣會,水龍大會,踏白船,都很好玩的!好久沒有參加過了!”
看到櫻木無比懷戀的樣子,“你離開這里很久了么?”
“是啊,6年了!我都快要30了呢!”
“30??你多大了?”
“24,本命年!”
“.......”白癡!流川心里又把他罵了一遍。
廚房里,兩個人各自忙開了,在櫻木的強(qiáng)烈要求下,流川也要負(fù)責(zé)一道菜。
“你在干嘛?快讓開,油會濺到臉上的!”
“要先放油,然后看情況再放水,佐料在這里,都要加!”櫻木一面忙活,一面給流川講解。
明明就說了,自己不會,還要自己下廚,流川不大情愿的擺弄著小白菜。
“喂,小白菜可是很難洗的,你要用心點(diǎn)!”
“油,油,鹽,鹽!還有味精,味精,啊,那個是鹽啦,不是味精!”
一陣奮戰(zhàn)后,終于菜都上桌了,櫻木做了一個糖醋排骨,一個番茄蛋湯,一盤涼菜,流川一盤小白菜。
雖然不怎么順利,但畢竟是自己第一次下廚,流川很興奮的嘗了一口,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然后看了櫻木一眼,很不滿的吃了一口涼菜,味道很不一樣,都是按他說的做了,為什么差這么多?
櫻木也拿起了筷子,噎了一下,“還真不是一般的咸!”
“那就倒掉!”流川恨恨的拿起盤子。
馬上接過流川手里的盤子,櫻木去倒了一碗水過來,放了一點(diǎn)白醋,把小白菜放在里面過了一下。
然后津津有味的吃掉,“這樣味道就淡了!”
流川遲疑了一下,但是心里平衡了許多,隨后也照著樣子吃起來,味道還不錯!
“咦,這是泥巴?”櫻木盯著葉子上一團(tuán)灰色污漬?“不是要你仔細(xì)洗了嗎?”
“.....,啊,忘了!”當(dāng)時被櫻木說煩了,故意沒有洗!
“這么點(diǎn)小事你都做不好,以后怎么辦啊?”
“那你以后就不要讓我做!”
“!你故意的,是不是?就是想我以后不要你做飯!你這只狐貍,太狡猾了!”
流川沒有理睬他,夾起一塊排骨,怎么感覺涼涼的,味道怪怪的。
瞥見里面一塊灰色的東西,流川一驚,“排骨里也有泥巴?”
“切,你當(dāng)我和你一樣狡猾????那是潤喉糖,因?yàn)橥速I糖 ,就將就一下了!
“什么?這也可以將就???你個白癡!”
@#¥%,結(jié)果,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每天都會上演類似的事情。
櫻木每天拖著流川去看不同的地方玩,修真觀,廟會集市,作坊。
看跑馬戲、髦兒戲、木偶戲、打拳頭、玩雜耍。
“沒必要天天去吧!你以后也可以去。 绷鞔ú磺樵傅钠饋聿粷M道!為什么自己居然一次又一次的遷就他呢?一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就妥協(xié)了,以前不會的!
“可是你可能只來這一次。≌f不定以后就沒有機(jī)會了!快點(diǎn),今天可是水鄉(xiāng)狂歡節(jié)呢!”
好幾天前,櫻木就開始念叨水鄉(xiāng)狂歡節(jié)了!
一直玩到晚上,櫻木拉著流川去了一個農(nóng)家飯館,“這里的酒是最好喝的!烏鎮(zhèn)的酒也很有名的!”
櫻木的酒量不怎么樣,喝了一點(diǎn),臉就紅了,更加嘮叨起來,一些瑣碎的小事。
“櫻木?”一個女聲傳來,“真的是你!你好久沒有回來了!我還在想今天是你本命年的生日,你會不會回來呢!”
然后走到櫻木跟前,張開手,“不和我擁抱一下嗎?”
“啊,木子啊,呵呵,當(dāng)然回來了!落葉歸根嘛!”櫻木站起來,和她擁抱了一下。
“你還是那么漂亮呢!”櫻木酸溜溜的說道,“也只有你還記得我生日了!”
“再漂亮,你還是一個人走了啊!說的那么可憐,你回來怎么都不說一聲?”
“呵呵,”櫻木傻傻的笑著,并沒有回答。
“他是?”木子吃驚的看著流川,看得出來,櫻木和他關(guān)系不一般。
櫻木一把摟住流川,神秘的說道,“他,是一只需要本天才照顧的狐貍!”
流川白了他一眼,“白癡!”
然后打量了一下木子,聽她這么一說,才發(fā)現(xiàn)來這里幾個星期,好像從來沒有看到櫻木熟識的人。
看到的第一個,就是她,很大方的人,但是看櫻木的眼神,有別的東西。
不過,今天居然是他生日,自己真的沒有想到,然后流川想自己生日的時候,一定不要帶櫻木去喝酒。
“也只有你會一直說自己是天才!”木子有點(diǎn)寵溺的笑道,眼角瞥見流川盯著自己。
“你知不知道,畢業(yè)的時候,你喝的很醉,抱著大家亂親!很多人都被你搶走了初吻,本來都打算報仇的,可是你不聲不響的就走了!”木子有點(diǎn)遺憾的說道,其實(shí),當(dāng)時,是自己偷偷親他的!
“?是嗎?我一點(diǎn)都不記得。俊
“當(dāng)然啦,呵呵,你還是那么好騙!是我們親你啦!”木子笑著,旁邊的同事就喊叫起她來。
“我明天去看你!”沒有等櫻木答話,木子就匆匆離開了。
流川默默的拿走了櫻木面前的酒瓶,“喝夠了,回去吧!”
“不要,我還要喝!”
流川沒有理他,叫來服務(wù)生把酒瓶拿走。
“狐貍,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櫻木趴到流川耳邊,悄悄的說道。
櫻木的紅臉溫度很高,隱隱約約流川可以感覺到他臉上的熱度,還有他頭的重量,少許的氣息吹進(jìn)耳朵里,轉(zhuǎn)過頭對上櫻木模糊的眼神,心里一陣慌亂。
“我快要死了!”櫻木小聲的說道。
“白癡!”流川燃起一陣無明的怒火,拿起一個酒瓶扔過去。
櫻木眼明手快的接住,“嘻嘻……,我要喝酒!”說著像沒事似的,繼續(xù)喝下去。
流川松了口氣,這醉鬼!
喝了幾口,櫻木開始拉起嗓子唱起歌來,聲嘶力竭的怒吼,一點(diǎn)也不像是唱歌。
流川苦笑了一下,今天是他生日,隨他去吧!
“唱的難聽死了!你不要唱了!”不滿的聲音叫起來。
“不行!難聽也要唱!”櫻木不講理的繼續(xù)囔道。
“誒,我說你閉嘴行不行?”
“為什么要我閉嘴?”說著兩個人吵起來,要打起來的樣子。
可是櫻木站都站不住,流川趕緊扶住他,櫻木順勢一把抱住流川,叫道,“我就要!”
他緊緊的抱著流川,像要把流川嵌進(jìn)自己的身體一樣,然后把頭埋在流川的肩膀里,開始無故的哭起來,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他喝醉了!”流川說著,拖著沒有形象的櫻木走了,心里想,以后他生日也不讓他來喝酒。
一路上,櫻木說著似是而非的話,“狐貍,呵呵,狐貍!”
“以前的你是怎么樣的呢?以后又會是怎么樣的呢?”
“聽說本命年有劫數(shù)的!”
聲音慢慢的小下去,“你會記得我么?”
更小的讓人聽不見的聲音,“你喜歡我嗎?我很喜歡你!”
第二天一早,櫻木直喊著頭痛,流川給了他一個白眼,仍過去一條毛巾,冷冷的走開了。
這只狐貍,一大早,發(fā)什么神經(jīng)!櫻木心里嘀咕著,看到桌上的早餐,心里很高興,狐貍還是挺細(xì)心的!
然后看到一張照片,是中學(xué)畢業(yè)晚會上的,櫻木拿著看了下,不記得自己當(dāng)時照過相啊。
白色的襯衣,青澀的笑容,像薰衣草一樣,讓人舒心,頭歪在一邊,眼睛好像沒有睜開。
旁邊站著一個人,穿著天藍(lán)色的裙子,長長的頭發(fā),正在,櫻木吃驚的看著相片,正在吻自己?!
“櫻木,你醒啦!吶,醒酒緩解頭痛的!”
接過杯子,櫻木傻傻的看著木子,奇怪的望著流川,她怎么在這里?
流川又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把頭扭到一邊。
櫻木笑笑,也是,流川根本就不會下廚,怎么可能給自己做早餐呢?
“看你昨天好像喝多了,你忘了,我說了今天過來看你?”木子笑吟吟的解釋道,眼睛瞟瞟相片,“怎么樣?照的還不錯吧!”
“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點(diǎn)也不知道?”
“呵呵,我說了,你喝醉了嘛,當(dāng)然不知道,櫻木的初吻可是被我拿走的哦!”
櫻木刷的一下臉紅了,不知所措的看著流川,又看看木子。
流川坐在一旁,嫌棄的看著桌上的早餐,像有深仇大恨一樣。
“因?yàn)楣ぷ鞯陌才牛乙吡,今天來跟你告別,這張相片,就給你做紀(jì)念好了!”
流川抬頭看了木子一下,然后不動聲色的拿起東西慢慢的吃起來。
“哦,這樣啊,出去看看也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留我呢!真是個狠心的人!以前我等你的時候,你走了,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卻要走了!
木子黯然的垂下頭,幽幽的說道,“你回來,還帶回來了一個愛人!
流川聽著愣了一下,她好像誤會了,可自己也不想解釋什么,反而很想她繼續(xù)這樣誤會下去。
“我,”櫻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還是那么可愛呢!哈哈”木子笑著,“追我的人可是從來就沒有斷過呢!傻瓜!”
“好了,我要走了!”木子起身道。
櫻木也站起來,微笑的看著她,“恩,看到喜歡的,就努力爭。
“啊,真是狠心的人!明明知道我喜歡你,還對我說這樣的話,哼!”木子假裝生氣道。
“看見我要走,你們就這么開心,好吧,不打擾你們了!我走了!”木子噘著嘴巴,搖搖手就走了!
留下流川和櫻木兩個人面面相覷,臉上掛著疑問,你有開心嗎?我有開心嗎?
木子走到門口,又轉(zhuǎn)過身來,大聲的叫道,“你可要好好的,我還會回來的呢!”
然后就消失在門外了,櫻木啞然失笑,這個木子,從以前開始,就很古靈精怪。
自己和她同桌,可沒有少被她捉弄,而且一同桌就是3年,結(jié)果心里都怕了異性了。
流川看著櫻木溫柔的看著木子走遠(yuǎn),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很不以為然。
“喜歡她的話,就留下她啊!”心里堵著一口氣,反正她已經(jīng)走了,櫻木要留早留了,流川就是故意問的。
櫻木還是笑笑,“留下來做什么呢?對了,你來這里也快半個月了,你休假還挺長的嘛!”
“辭了!”一聲不響的消失了14天,公司不把自己開掉才怪。
櫻木心疼的看看流川,心里很不是滋味。連飯碗都不要,就一個人出來流浪,到底是什么傷了他呢?
然后,就對流川講起自己和木子同桌的時候,被捉弄的事情,講的哈哈大笑。
流川一面覺得有趣,一面罵櫻木白癡,這么容易就被捉弄了。
接下來的日子,櫻木帶著流川繼續(xù)看蠶花圣會,水龍大會,踏白船。
有時,很神秘的打電話,流川偶爾看著屋外的他,時而仰著頭,時而歪著頭,時而開心,時而皺眉。
真的是個很有活力的人!連打個電話,表情都這么豐富。
一天,正在做飯的櫻木興沖沖的從廚房跑到大堂,敲著流川的腦袋,“狐貍,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流川摸摸頭發(fā)上沾上的菜油,氣呼呼的望著櫻木,“你用什么敲的?”
“啊?”櫻木看看手里的東西,鍋鏟,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不了,讓你也敲一下!”
“白癡!”流川白了他一眼,“什么事?”有什么好事能開心成這樣?
“哦,哈哈,北京一個公司來電話了,說要錄用你,工作很輕松的!”
“北京?怎么錄取的?”
“我一個朋友在那里,我看得上眼的人當(dāng)然不是泛泛之輩,所以我推薦你去,他當(dāng)然感激不盡!”
“北京?”流川不大相信的又問了一次,自己現(xiàn)在根本就還沒有想過要離開這里。
“恩,北京!中國的首都!也是個很好玩的地方!有很多名勝古跡!”
“你趕我走?”流川氣憤的盯著櫻木,心里只有這個念頭。
櫻木也楞了一下,“你不可能一直呆著這里啊,再不開心,人總是要去面對現(xiàn)實(shí)的!”
“為什么不能一直呆著這里?”流川反問道,“也可以在這里工作!”
“你的家不在這里!你爸媽也會擔(dān)心你的,你出來后就一直沒有和他們聯(lián)系!
“哼!”流川挑挑眉,“那你呢?”
“我難得回來一次,當(dāng)然要多住一段時間!”
“如果我想留在這里呢?”
櫻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為什么?”
為什么?流川也不知道,只是想到自己一個人去北京,就不舒服,一個人,就看不到這個白癡。
“想跟你一起!”流川有點(diǎn)不自然的說道。
“呵呵,”櫻木笑著,“你才是個白癡,又不可能永遠(yuǎn)在一起!”
流川抬起頭,看著櫻木,櫻木有點(diǎn)憂傷的說道,“說不定,你去了北京,馬上就把我給忘了!
“不會!”流川倔強(qiáng)的說道,“因?yàn),我喜歡你!”
櫻木呆了一下,“就是因?yàn)檫@樣,所以才想你走!”說完轉(zhuǎn)過身子,走進(jìn)了廚房。
剩下流川一個人愣在那里,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孤零零的。
流川的血?dú)庖幌伦記_上了腦袋,想揪住櫻木打他一頓,但是,最后,還是默默的走了出去。
櫻木放下手里的東西,看著流川頭也不回的走掉,也許,他這一走,不會再回來了。
走到流川的房間,看著屋里的一切,櫻木蜷在流川床上,抱著流川的被子,像一個受了驚嚇的病人。
流川漫無目的的走在長廊上,被拒絕了?心里無比的苦澀。
自己并不是個脆弱的人,一般的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在乎的人,就不是一般的事情了。
因?yàn)樘^驕傲,受不了一點(diǎn)難堪,欺騙和拒絕都是不能容忍的。
如果真的發(fā)生,根本不想去拆穿,不想看到任何悔恨的臉,聽到任何假惺惺的謊言。
最好的方法,就是快刀斬亂麻,至少可以保留剩下的尊嚴(yán)。
所以,當(dāng)初被至親的人背叛,氣憤之極,連解釋的機(jī)會也沒有給,就一個人走掉了。
現(xiàn)在,對他來說,也是和當(dāng)初一樣的情況,拒絕比背叛更讓人覺得難受。
流川坐在岸邊,看著緩緩流動的河水,想起自己來這里的第一天。
河水還是在流動,看的人心情卻完全不一樣了,這條小河貫穿小鎮(zhèn)數(shù)百年,見證了多少悲歡離合,人事變遷?
再離開嗎?反正是一個人來的,現(xiàn)在也可以一個人走。
可是,心里卻極不情愿,就這樣離開,有點(diǎn)不甘心,那個白癡,居然讓自己這么留戀。
不過,自尊心的傷害,又高過一切,不可原諒。
流川煩躁的起身,隨機(jī)的亂走,石板上的一灘水發(fā)出閃亮的光芒,流川奇怪的抬起頭。
原來,天已經(jīng)黑了,隨著這灘水望去,居然是櫻木的家,不知不覺又走回來了。
流川轉(zhuǎn)身想離開,卻怎么也抬不開腳步,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流川默默的走進(jìn)去,屋里也沒有亮燈,出去了嗎?找自己去了?
廚房里,還是白天的東西,燒了一半的飯菜,流川突然記起,自己今天也什么都沒有吃。
櫻木的房間里也沒有人,走到自己的房間,看著櫻木窩在自己床上,很受傷的樣子。
流川很吃驚,也很痛心,白癡,被拒絕的可是我耶!為什么你看上去比我還難過呢?
呆呆的看了一會,想起木子,流川決定留下來,多給彼此一個機(jī)會吧!
“你在干嘛?”
櫻木驚愕的抬起頭,“狐貍?”然后滿臉的驚喜。
“我,”看著自己手里的被子,該怎么解釋呢?
“你怎么回來了?”這問的是什么話呀,剛出口,櫻木就想扇自己一耳光。
“肚子餓了!”流川說著,轉(zhuǎn)身打開了燈。
櫻木沒有說話,馬上起來,去廚房忙起來。
流川看著櫻木的背影,心里黯然,你還是想我走?
飯桌上,兩個人都沒有多說話,沉默了很久之后,流川下定決心一樣的開口了。
“我下個禮拜走!”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了看櫻木,把心情都隱藏起來。
一個禮拜,如果你留我,我就留下來,不然,就離開。很簡單的選擇題,心情卻很復(fù)雜。
櫻木有點(diǎn)吃驚的望著流川,茫然,痛苦,然后默默的低下頭,吃飯,可是流川都可以感覺到他在顫抖。
流川憤怒的看著這一切,明明是喜歡自己的,可是為什么你就是不肯開口呢???
“到底是為什么?”
“因?yàn)槲矣胁“。?xí)慣了一個人,一旦和誰關(guān)系親密起來,就想逃!睓涯緫K然的笑道。
“對父母是這樣,對你也是這樣!我很怕這種親密的感覺!很可恨!”
說完開始收拾起碗筷,流川訝異的聽著這種奇怪的理由,如果他不想說,自己還能怎么樣呢?
剩下的時間,兩個人像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的,繼續(xù)玩,櫻木好像想帶著流川走遍烏鎮(zhèn)的每個角落一樣。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只是表面的現(xiàn)象,因?yàn)闄涯疽呀?jīng)開始為流川準(zhǔn)備行李了。
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他似乎想把整個烏鎮(zhèn)都裝到行囊里讓流川帶走。
流川無言的看著櫻木忙碌,心里蒙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灰,選擇權(quán)并不在自己手上。
轉(zhuǎn)眼,一個星期就過去了,站在火車月臺上,周圍涌動著來來往往的人,擁抱的,哭泣的。
他們站在人群里 ,朝著一個方向,默默的看著對面,火車來了,大家開始有序的走進(jìn)火車。
很快,只是剩下流川一個了,他站在車門口,轉(zhuǎn)過身,決絕的眼神,盯著櫻木。
“我最后問你一次,你真的要我走?”
“我只是你生命里的一個過客,還有更美的風(fēng)景等著你!”櫻木淡淡的笑道,抬起頭,對著陽光。
熾熱的陽光刺痛了櫻木的眼睛,也刺痛了流川的眼睛,讓流川看不清櫻木。
他什么話也沒有說,轉(zhuǎn)身,走上火車,沒有再回頭。
隨著一聲長笛響起,火車載著那些人,那些思念,朝遠(yuǎn)方駛?cè)ァ?br> 櫻木一直站在那里,看著火車漸行漸遠(yuǎn),直到看不見,淚水終于滑下臉頰。
狐貍,我能為你做的,也只能是這樣了,原諒我的自私,只想讓你看見我年輕活力的樣子。
流川不知道,在火車相遇的那天,正是櫻木拿到化驗(yàn)單的那天,父母就是因?yàn)檫@個去世的。
所以,他不報任何希望,打算回到烏鎮(zhèn),和父母一起,長在此,葬在此。
只是,沒想到,會遇上流川,并深深的愛上了他,當(dāng)流川說喜歡自己的時候,真的想留住他。
可是,自己什么都給不了他,愛情,幸福,甚至只是下一分鐘。
現(xiàn)在拒絕,總比讓他承受失去心愛人的痛苦好,那種鉆心刺骨的痛,自己已經(jīng)嘗過。
父母的去世時讓他毅然放棄所有熟識的一切,一個人漂去北京。
還好,幾年的工作,建立的一些人際關(guān)系,可以為流川找一個比較適合他的工作。
流川也不知道,半夜櫻木被痛醒,大把大把的吃藥,紅的,黃的,白的。
然后默默的走到他的房間,坐在地上,看著他熟睡的樣子。
偶爾碰碰他的臉,馬上觸電般的拿開,一直到3,4點(diǎn)。
流川更不知道,櫻木打電話的時候,看著坐在椅子上半睡的他。
然后把手放在鏤空的窗戶上,隔著木窗,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摸著他的輪廓。
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比如櫻木在晚上痛醒的次數(shù)已經(jīng)越來越多,很快就支持不下去。
比如,櫻木說的是真的,他害怕和誰很親密,因?yàn)樵接H密,就會越舍不得離開,所以他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
比如,櫻木的身體已經(jīng)到極限了,馬上就會變得很蒼老,瞞不過任何人,所以想趕他走。
.........所有的他都不知道,因?yàn)闄涯靖揪筒幌胱屗馈?br>
櫻木回憶起和流川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一起走過烏鎮(zhèn)里所有自己喜歡的地方。
他想起醉酒的那一晚,真的想就這樣永遠(yuǎn)抱著他不放開。
為什么在要離開的時候才遇見你呢?是上帝的寬容還是不懷好意的玩笑?
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謝謝你,能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
櫻木朝著火車離開的方向,揮了揮手,心里念道,再見了,我最后的愛!
然后擦干臉上的淚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希望你永遠(yuǎn)能記得我微笑的樣子。
流川走后,再也沒有回來過,很久以后,他想起這段往事。
終于同意的了櫻木的話,他只是生命里的一個過客。
也終于明白,生命里有很多人,就像是路過的風(fēng)景,可以為之驚艷,可以為之著迷,可以為之動心,卻不可以為之停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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