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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寶兒
寶兒拉開窗簾,真好,又看到那個在樹下看書的男生了。她是不久前注意到他的,白白的襯衫,細碎的劉海,陽光斜照在男生的臉上,蕩出一圈圈光暈,像墜入凡間的天使,像天使?寶兒第一次有這種想法時被自己嚇了一跳,她自嘲的笑了好久。自從寶兒第一次看到他便每天都會在同樣的時刻拉開窗簾,她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但更像一種習慣。有時她甚至在想,他應該是在等自己的女朋友吧,這樣就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在大學,特別是女生宿舍樓下,這樣浪漫的戲碼并不少見,她卻突然覺得有些嫉妒那個女生了。
寶兒從此便留心有那個身影的各個角落,慢慢的她知道了他是從外校轉來的新生,他體育很棒,他在法律系A班,但同時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他有喜歡的人,每天在樹下看書只是為了能看到她,寶兒不屑的揚揚眉,卻不想承認她其實嫉妒的很。
果果拉寶兒去參加學校的聯宜,寶兒是不想去的,卻還是被說服了,因為果果說幫她洗三天衣服。當她們推開包房門的時候,寶兒卻有些后悔了,燈光昏暗,一群人在里面唱歌,聊天,喝酒,烏煙瘴氣,她勉強走進去,突然被一個男生拉住,很明顯他喝醉了,嘴里不住的向寶兒說著什么,寶兒一句也聽不進去,她只覺得他身上的酒味和雜牌的香煙味讓她極度惡心,男生卻突然把手搭到了寶兒的肩上,她掙了幾下硬是沒有掙開,寶兒難受極了,一屋子人調笑打鬧沒有人注意到她,突然一個好聽的聲音響想起:“柔兒,你怎么在這?”邊說邊把寶兒拽出了那個醉酒男生的懷抱,醉酒的男生酒醒了幾分,看著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寶兒被那個人拉出了包房,她依稀聽見里面?zhèn)鞒鲆魂嚂崦恋男β暎畔肫鹱约赫蝗死,抓著自己的那雙手很細很白都不像男生的手了。到了一個拐角處,,前面的人松手回了頭,寶兒瞪大了眼睛,是樹下那個男生,寶兒覺得自己心跳加速了,她想這時的自己臉一定很紅透了吧,柔兒,寶兒想,他剛才叫自己柔兒,叫的這么親近,該不會是那個他喜歡的人吧。寶兒等了好久也不見他說話,她抬頭看向男生,男生卻繞過她向包房的方向走去,寶兒急了拽住他,卻不知道要說什么,想另外半天只有一句“謝謝”,男生沒有答話,寶兒想想又加了一句:“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柔兒,”男生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下,“哪里有什么柔兒。”留下寶兒呆呆的站在那里,她想真是個奇怪的男生。寶兒又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是他身上的煙草香,很清很淡,寶兒突然笑了,這樣就算認識了,是不是?
過了幾天,她和果果去學校餐廳吃飯,遠遠就看到了他。這頓飯她吃的心不在焉,眼角時不時的賿向他的桌子。因為他在和一個女生吃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寶兒知道那個女生的,是他們系的寶,成績好,樣貌好,性格好。寶兒心里酸酸的,想著他倆真配,但寶兒還是在吃飯后故意從男生面前經過,無意間她聽到男生提到一個名字,柔兒,心像被揪了一下,她側身向男生扯開一個大大的微笑,抬高了聲調說:“上次真的謝謝你!”然后大步走出了餐廳,她不知道當時為何要那么做,或許只是想讓他記得還有自己這么個人。
寶兒經常想,真的是有柔兒這個人的,應該是對那個女生的昵稱吧。不過她又不明白了,自己和她相差太遠了,男生怎么會認錯人呢?或許當日燈光太暗了吧。出乎寶兒的意料,她再次見到男生時,男生竟主動點頭朝她笑了笑。男生的眼睛微微瞇起,唇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寶兒想了很久,除了好看她想不到其它詞來形容。等她回過神來向男生示意時,他早就走了。寶兒回頭,只看到他挺拔的脊背。不過寶兒想他終是記得我了。從那以后那個場景經常出現在寶兒的夢中,有時候在操場,有時候在林蔭道,有時甚至是在圖書館。寶兒想該不是喜歡上他了吧。但就是這一來二去的招呼,寶兒竟與他熟識了。知道了他的名字——梓蘇。寶兒想多好聽的名字。
他們漸漸會在一起吃飯,會發(fā)簡訊相互問候。時間久了,寶兒也認識了上次醉酒的男生,男生每次見她的時候總是紅著臉,不停地向她道歉。寶兒覺得這個人其實不壞,就與他交了朋友。她想真好,認識了他還認識了他的朋友。
醉酒的男生經常會來找寶兒,寶兒也樂意得很,因為從他口中能知道不少關于梓蘇的事。有一次,男生問他是不是喜歡梓蘇,寶兒的臉突然就紅了,連忙搖頭否認,她怕與他連這一點聯系都失去,她真的很怕。男生點了點頭,寶兒總覺得,那次他的神色很奇怪,很失望又好像很開心。
一個學期很快過去了,寶兒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就算不是他心中的那個女孩,這樣于她也足夠了。
放假的前一天,梓蘇來找寶兒,他們去了學校的小池塘邊,那時陽光很好,照在水面上,溫柔細密。寶兒看著池邊的男生,覺得幸福就快滿溢出來了。“寶兒,你覺得現在開心嗎?”“嗯!” 寶兒覺得再沒有什么比這時候更開心了,后來他們又聊了很多,大約是梓蘇告訴她假期要照顧好自己之類的。梓蘇把寶兒送到宿舍樓下,隨口問了句:“車禍留下的傷口現在還疼嗎?”寶兒想他在關心自己,是的,他關心我。她咧開一個大大的微笑。“都好了!”男生摸摸她的頭發(fā),好像又覺得還不夠,直到將她的頭發(fā)揉亂了才笑著說:“還是要多注意些的,風大了,快上去吧。”寶兒抑制住自己砰砰的心跳跑回宿舍。直到回宿舍她才記起,那次意外是遇到他之前幾個月發(fā)生的,她是沒告訴過梓蘇的。那次她傷得很重在醫(yī)院躺了半個月。到現在她還是覺得身體好像哪里不對,還好應該都是些小事。寶兒又想,其實梓蘇是在乎我的吧,是不是他也有點喜歡我了呢。她為這點小發(fā)現興奮了整整一個假期。
等到開學了,她高興地跑去找他,卻只找到那個醉酒的男生。男生說梓蘇以后不來這所學校了。寶兒傻了,不來了?就這樣走了嗎。寶兒不相信,她每天準時拉開窗簾,想今天,今天一定會有的。可惜每天樹下都是空的。時間一天天過的很快。寶兒有時會想,他只是我幻想出來的一個夢吧,只有果果問她那個男生去哪里了,醉酒的男生時不時來找她時,她才能相信梓蘇是真是存在過的。
寶兒一個人的時候總在想,他為什么走了也不跟自己說一聲呢。她甚至鼓起勇氣去找那個叫柔兒的女生,她的舍友卻告訴寶兒,她已經出國了。寶兒終于明白,梓蘇喜歡的人已經不在這里了,他也沒有繼續(xù)呆下去的理由了。她的心像被人扯了一塊,很疼很疼,她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亦不想知道。
無論她多難過,多心痛,時間還是照樣過,寶兒很快要大學畢業(yè)了。她想,離開這也好,看不見這熟悉的地方也不會想到那些有他陪伴的日子。她將衣柜整理好,想到還是打掃的干凈些吧,連同其它一起打掃干凈才好。她又自嘲的笑了笑。收拾書柜的時候,她才發(fā)現她在大學期間竟讀了這么多書,很多她都沒有印象了。她一本本翻看著,一點點回想著,突然從書中滑出一張照片,落到地上。她撿起來,照片上的自己笑的很燦爛,寶兒卻不記得是什么時候照的,有好久了吧。她注意到照片上還有一個人,細碎的劉海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陽光照在他身上蕩出一層層光暈,像天使一樣。寶兒愣住了,她急急的翻過照片,一行清秀的小字:
“柔兒和阿蘇永遠在一起!
記憶瞬間如潮水般涌現,又轟然倒塌。
梓蘇
你與我擦身而過,熟悉的清香,淡漠的表情,我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我想我該恨你的,我還沒有允許你就忘記了我們的過往,我們的承諾,可是我有什么資格說恨?我扯了下嘴角,聽從父母的話出國留學,看著你蒼白著臉笑著說等我回來,然后一個人守著一份隨時可能消逝的愛情。這就是我對你的愛,自私殘忍。
我抬手遮了下陽光,真刺眼。我默數著,三二一,你果然拉開了窗簾,眉眼有淡淡的笑意。我想若能這樣一直看著你,也好。直到把你從他的懷里拽出來,我才明白我不想要只靜靜的看你,我要你只屬于我。柔兒是誰,我該如何回答,說這是我最愛的人,或者說我是一直這樣叫你,我握緊衣角勉強向你扯出一個微笑。我開始在你必經之路徘徊,尋找每一個有你的角落,我故作輕松的向你微笑,看著你發(fā)愣的神情,我責怪自己太心急了。我們終于開始一起吃飯,一起聊天,我看著你輕皺的額角,看著你輕揚的眉眼,就像從前。我想你終究是我一個人的。直到阿三說喜歡你,我慌了,我才發(fā)現原來和他在一起你也會露出那樣的笑,你也會不自覺的瞇起眼角。
阿三說你喜歡的人不是我。
我原以為哪怕忘記了,想愛的心也一定會認出來,現在才發(fā)現自己多么幼稚可笑。原來沒有我你一樣可以很幸福,摸了摸你的長發(fā),想瀟灑的轉身,卻直到把頭發(fā)全揉亂了也不舍讓你回去,看著你輕輕上揚的嘴角,我突然明白了,你是幸福的,只要這樣就夠了,忘了我們的愛情,忘了我們的過往,哪怕忘了我的存在,忘了所有承諾,只要你幸福,那樣就好,那樣就好…
柔兒,我在心里輕喚,然后微笑著看你轉身,離開。
既不了知痛苦,亦不懂得愛,那些在我們心中的,還深深的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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