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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fā)完
“我應(yīng)該在最美的年華逝去,這樣我就永遠留在了十七歲。”
一·
“叮咚——”
Q Q的提示音傳來,劉明哲放下手中的筆,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又是方山晴。
拉開窗簾,劉明哲看了一眼窗外。
大雪紛飛,放眼望去皆是雪白——這是今天年的第一場雪。
下雪了,說明冬天來了;冬天來了,方山晴的生日也就快到了——她的十八歲生日。
在劉明哲高中那個班里,方山晴是年紀最小的一個,和他們班年紀最大的大哥差了四歲。
她家境好,人也活潑,班里的同學都對她格外照顧。
但這些同學里,不包括劉明哲。
他向來是不擅長和女生交流的,從不會主動去幫女生做什么,但是若她們開口讓他幫忙搬東西,打掃衛(wèi)生,劉明哲一般不會拒絕。
方山晴從來沒有朝劉明哲尋求過幫助,她不需要。
每次有什么重活落到她身上,不需要她開口,便會有一群‘哥哥姐姐’幫她分擔。
每當那種時候,劉明哲就面無表情的看著,方山晴笑靨如花,甜甜地叫著‘哥哥姐姐’。
方山晴的目光有時會穿過人群與他相接,方山晴對他微微一笑,劉明哲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心中波瀾不驚。
那天晚上回到家,劉明哲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好友申請——‘殘影半山晴’,備注是“我是方山晴啊~”。
猶豫了十分鐘,他點擊手機屏幕,‘同意’。
殘影半山晴:“我是方山晴~”
哲:“我知道。”
短暫的交流后,兩人便沒了下文,劉明哲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新的信息發(fā)過了,他放下手機,爬上了床,關(guān)上了燈。
和方山晴是怎么熟絡(luò)起來的,劉明哲也記不清楚了。
兩人在Q Q上相談甚歡,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方山晴挑起的話頭,也都是由她來結(jié)束。
即便手機上聊得再歡,回歸現(xiàn)實,他仍然和女生說不上幾句話,方山晴也知道他的性子,兩人更多時候隔著教室對視一眼,徐山晴對他粲然一笑,他面無表情的移開目光。
沒人知道他們曾暢聊到深夜。
劉明哲和方山晴越來越熟悉,劉明哲也漸漸明白這個女生遠不像她看起來那樣活潑。
她腦子里好像裝了另一個世界,偶爾蹦出來的胡話讓劉明哲心驚,裝作玩笑似的詢問,得到的答案定是方山晴所訴的一灘苦水。
久而久之,劉明哲也習慣了,每次接到她稀里糊涂的信息時,就知道她可能心情不好了,等她心情好的時候,又變成了那個元氣少女。
當劉明哲再次收到這種信息時,他沒有在意。
此時兩人已經(jīng)步入了大學,分隔兩地,但仍保持著聯(lián)系,甚至還有了‘巨輪’。
距離從不是他們之間的牽絆,反正有手機,上大學之后也有的是時間。
但是劉明哲卻是越來越不想理她了,尤其是方山晴十八歲生日將至之時。
方山晴的負面情緒幾乎要積攢到了頂點,每天都對劉明哲轟炸,一遍遍的傾訴她的迷茫和不甘。
劉明哲第一次知道原來女生真的會那么在意年紀問題。
方山晴上學早,同班同學大多數(shù)在高三就已經(jīng)過完成人禮,而她一直等到了大二。
劉明哲想不通成年有什么不好的,也想不通方山晴為什么那么抵觸成年。
成為大人就能做很多事情了,不是嗎?
埋頭寫完論文,已是晚上了,劉明哲拿起手機,想要給方山晴回一條信息,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一點了。
想到方山晴大概已經(jīng)睡了,劉明哲再次放下了手機。
明天再問問吧。
到了第二天,劉明哲抽空給她發(fā)了一條信息,“還活著嗎?”
消息發(fā)出去半個小時也不見回復,劉明哲也沒覺得很著急,自從放寒假以來,方山晴和她那些閨蜜朋友的聚會就沒斷過,朋友圈每天更新著各種美食的圖片。
劉明哲從來都是看看,不點贊也不評論,他知道,她一定會來找他,吐槽這次又吃了那么多,肯定會變胖的。
其實她一點都不胖,但女孩子好像都喜歡這么說,劉明哲也不在意,很快便把話題轉(zhuǎn)到了別的地方。
快到她的生日了,聚會更多了,和美食圖片一起的,還有各種各樣的禮物,和方山晴的笑臉。
劉明哲看了一眼,玩偶、口紅、眼影;也不過是這些東西。
至于他要送方山晴什么,他還沒有想好,畢竟是十八歲生日,他如果再像之前那樣隨便買個發(fā)夾就過去了,方山晴可能會氣得直接跑來他家——他們其實是一棟樓上的鄰居。
他父母和方山晴的父母彼此認識,但是并不熟悉,頂多就是在停車場遇到,會打聲招呼的點頭之交。
但是劉明哲的父母很喜歡方山晴,覺得這小丫頭活潑可愛,也會說話,高中時總是叮囑劉明哲要對她多關(guān)照些。
劉明哲敷衍地點點頭,知道她不需要。
把玩著手里的木頭,劉明哲從抽屜里掏出了刻刀,打算試試他新學的雕刻,給她刻一支發(fā)簪。
反正她看重的是心意,所以……就算是劉明哲刻得坑坑洼洼的,她應(yīng)該也會喜歡。
大不了等他技術(shù)好些了,再給她刻一支更好看的便是了。
一天過去了,劉明哲沒能等到方山晴的回復,手里的發(fā)簪已經(jīng)成型。
晚飯時,劉明哲在警察局的父親回了來,劉坤告訴他,方山晴死了。
二·
尸體在他們縣城的河里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的及時,尸體沒有變形浮腫,但是人已經(jīng)死了。
接到報案的劉坤趕去現(xiàn)場,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住在自己家小區(qū)和自己孩子是同學的那個小姑娘。
方山晴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羽絨服,黑色緊身褲,那雙黑色的馬丁靴,少了一只。
被撈上來的時候,她的妝已經(jīng)花了,臉上滿是泥垢,身上還纏著水草,她那只鞋子不知是不是掉到了河底。
劉坤將尸體蒙上白布,抬回了局里。
方山晴是獨生女,她的父母都是老師,知道消息時,她母親哭昏了過去。
小縣城不大,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大家紛紛猜測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姑娘嘛,為愛自殺什么的……
之前的同學有人聽說了此事,知道劉明哲父親是警察的,都跑來問他那人是不是方山晴,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劉明哲說他不知道。
那天和方山晴一起聚餐的,是她的幾個最好閨蜜。
她們被警方叫去談話,一個個哭成了淚人,卻什么都說不清楚。
明明是一起從商場回來,高高興興地在車站分別,不過半天的時間,天人永隔。
這些正值芳華的女孩子也是嚇壞了,哭的可憐,劉坤見問不出來什么,便放她們回去了。
劉明哲看著手機上方山晴發(fā)來的最后一條信息,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xiàn)在他腦海中。
方山晴這么不想長到十八歲,會不會是自殺?
這樣,她就留在了她所認為的最美的年華,十七歲。
彼時離她的生日,還有半個多月。
劉坤他們查了許久,順著監(jiān)控,查到方山晴在回家的路上,拐進了縣里的一個小村莊。
那條河也經(jīng)過那個小村莊,方山晴很有可能是在那里墜的河,順著河流飄到了她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村莊里沒有監(jiān)控,無法判斷她是怎么掉進的河里,劉坤走訪了附近的人家,也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冬天的,沒人會在河邊逗留。
線索又斷了。
劉坤排除了多種可能,最后只能認定是自殺。
可誰會無聊到去一個陌生的村子里跳河呢?大家都想不明白,方山晴的父母也不依不饒。
這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他們接受不了。
劉明哲摸著那根簪子想了許久,還是沒有把那條信息拿給劉坤看。
案子還要繼續(xù)查,方山晴的尸體已經(jīng)被領(lǐng)了回去。
入土為安,方山晴入葬的那天,劉明哲去了,到場的還有許多他們的高中同學。
方山晴的那幾個閨蜜一起在她父母面前安慰,劉明哲站在角落,靜靜地看著那口黑色的棺材,透著屬于死亡的沉寂。
那個總是很鬧騰的女孩,永遠的安靜了。
在她最美的年華。
葬禮結(jié)束,劉明哲要走,卻被一個女孩叫住了。
那女孩是方山晴的好朋友,那天參加聚會的人之一,她的眼睛已經(jīng)腫成了魚泡。
她哭著告訴劉明哲,方山晴絕對不是自殺。
她是那天最后見過方山晴的人,兩人在路口分別,方山晴走時,是笑著的,心情很好,說要自己走回家,鍛煉身體。
兩人的生日挨著,那日出來,就是為了互送禮物。
分開的時候,兩人手里都拿滿了禮物,方山晴雖然嘴上說著不想滿十八歲,但是她還是很想過生日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很喜歡吃蛋糕。
平日里為了維持體重她不敢吃,到了生日這一天,她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敞開吃了。
聽到這個原因,劉明哲有些想笑。
方山晴總是這樣,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讓人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爸爸是警察,請你們一定要查清楚。
女孩聲淚俱下,劉明哲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鼻頭卻有些發(fā)酸。
葬禮過后,方山晴的生日也要到了,劉坤的調(diào)查也進入了一個死胡同。
除了自殺和失足落水,他們想不出第三個原因。
劉坤把方山晴的爸爸叫到了家中,告訴他這個結(jié)果時,方爸爸異常的平靜。
失足落水。
就這樣結(jié)案吧,他們也不想再追查下去了,他們受夠了小城里的流言蜚語,女兒馬上十八歲了,他們想給她一個平靜的生日。
方爸爸面色憔悴,半個月的時間,他瘦了好多,語氣中透著絕望和無助。
劉明哲坐在自己的房中,聽著外面微弱的交談聲,給那支刻好的木簪上色。
待到方爸爸走了,劉明哲推開屋門,穿上了外套出門去了。
劉坤問他,你去哪?
去那個村子。
他還是不相信,方山晴就這樣死了。
他站在所謂的方山晴失足落水的岸邊,望著那長滿了水草的河水,沒由來的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冷。
這么冷的天,這樣涼的河水,方山晴在里面掙扎的時候,該多么絕望。
即使是一個會游泳的壯漢,怕是也抵不過這滿河的水草,冰冷的湖水,更別說方山晴這樣一個小姑娘了。
她弱的就像是一只小白兔,受不得一點摧殘。
劉明哲在湖邊站了許久,直到腳都凍麻了,淚水結(jié)成了冰,他才抬腳離開。
走過那條方山晴走過的道路,劉明哲心如死灰。
幾條臟兮兮的流浪狗跑到他的面前,沖著他狂吠。
劉明哲輕輕抬頭看了它們一眼,它們瞬間安靜了。
方山晴怕狗,劉明哲忽然想到。
她是不是遇到了這群流浪狗,想要逃跑,才會不小心掉進了河里呢?
劉明哲迫切的想找到一個答案,心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不,不可能的。劉明哲推翻了自己的假設(shè)。
方山晴雖然怕狗,但她遇到狗從來不敢跑,因為她一直覺得越跑狗追的越兇。
劉明哲看著那幾只被他嚇到的流浪狗,無聲的問道,
你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嗎?
喂,你沒事吧,這些狗不咬人的。
一個女聲在身后傳來,劉明哲轉(zhuǎn)過了身,一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站在他的身后,關(guān)切的看著他。
她長得不好看,頭發(fā)胡亂地綁著,皮膚黝黑,無官也一般,擠在那一張大臉上,顯得很不和諧,穿得也是農(nóng)村常見的花棉襖,臟兮兮的,看起來令人很不舒服。
最讓劉明哲感到不適的,是她嘴唇上涂了紅色的口紅,吐得并不好看,想剛喝過血一樣,有些陰森可怖。
劉明哲禮貌的朝她笑了笑,我沒事,馬上就走。
那你快走吧,我看你是從河邊來的吧,以后可別去了,有人跳過河。
女孩的聲音也十分尖細,說的有板有眼的,劉明哲聽著很不舒服。
他點了點頭,在女孩探究的目光中,匆匆離開了。
三·
“你們那天,都送了方山晴什么禮物?”
劉明哲打開手機,給那日找自己的那個女孩發(fā)了條信息。
今天是劉坤要結(jié)案的日子,劉明哲攔住了他。
再回想起那日他去村子的時候,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尤其是那個女孩,她的那張鮮艷的紅唇,總是出現(xiàn)在劉明哲的夢里。
他總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
他問劉坤,方山晴那日帶的禮物找到了嗎?
劉坤無奈的告訴他,就算那東西是和她一起掉下去的,也不一定被沖到一個地方,更何況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應(yīng)該都泡爛了。
難道岸邊沒有嗎?
劉坤搖搖頭,他們找過了,什么都沒有,應(yīng)該是和人一起掉到河里了。
在劉坤催促的目光中,劉明哲沒有說話,拿著手機,等著她的回復。
“我送的是一個天鵝的水晶發(fā)夾,娜娜送的是一只口紅,其他人我不知道,我?guī)湍銌枂??br>
看到這條消息,劉明哲眼底洶涌的情緒平息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劉坤。
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三·
這天,是方山晴的生日。
劉明哲站在她的墓前,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上,方山晴正笑得燦爛。
殺害方山晴的兇手已經(jīng)找到了,就是那天和劉明哲搭話的女孩。
劉明哲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覺得有些奇怪。
那個女孩穿著破舊骯臟,臉都沒洗干凈,唇上卻涂著鮮艷的口紅,頭發(fā)雜亂,卻戴著一個閃閃發(fā)亮的天鵝發(fā)夾。
在看到那個天鵝發(fā)夾的時候,劉明哲就應(yīng)該想到的。
那種閃閃發(fā)光的飾品,是方山晴最喜歡的之一,那個天鵝發(fā)夾,也是方山晴給劉明哲看了無數(shù)次的品牌系列新品。
那日,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方山晴走進了那個村子。
或許是無聊想換一條新路,或許是走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會兒,已經(jīng)無從可知了。
她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禮品袋,穿得光鮮亮麗,化了淡妝,即使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也像是個美麗又驕傲的公主。
一個自小生活在農(nóng)村,不被父母待見,整日灰頭土臉的女孩恰巧出來,看到了美麗的她。
女孩緊緊地盯著方山晴,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獵物,嫉妒在心中悄然滋長。
方山晴走到半道,那群流浪狗跑了出來,把她嚇得花容失色,站在那里不敢動彈。
女孩就是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喂,你沒事吧,這些狗不咬人的。
方山晴害怕的轉(zhuǎn)過了頭,女孩對著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為什么呢,為什么你可以擁有那么多?
為什么非到我面前來炫耀呢?
你,該死。
……
方山晴,那人已經(jīng)被抓了,你放心吧。
劉明哲低聲道,眼淚順著腮邊滑落。
他從兜里掏出那支木簪,放到了方山晴的墓碑前。
你看,這是我為你刻的。
十八歲生日快樂。
“你在最美的年華逝去,永遠留在了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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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個賀禮吧,一個奇怪的腦洞,邏輯不通的地方,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