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遮天蔽日，形勢一觸即發(fā)。兩軍陣前，一男一女成對峙之勢。

　　那男子高鼻深目，一看就不是中原人，他神情悠閑又語帶威脅地對對面的女子說：“公主，大勢已去，不若放下兵器，咱們來個化干戈為玉帛豈不更好？”

　　女子喝道：“少廢話，你興兵來犯，妄圖染指別國疆土，真當(dāng)我們是好拿捏的嗎？”

　　那男子并不為她的話而惱怒，神情反而又愉悅了三分，他似乎穩(wěn)操勝券，想用話語擊潰對面的人：“你莫不是還指望我那好哥哥在我的后院點火？告訴你吧，他現(xiàn)在正在大牢里關(guān)著呢！你若是真的心疼他，不如就乖乖投降，我還能給你們情人見面的機(jī)會！否則到時候不僅國破，而且家亡，即便后悔，也是悔之晚矣。”

　　女子神情堅毅：“國破便身死，無國便無家，江原會理解我的，你少在這兒蠱惑人心！”

　　話音剛落，對面的男子不再多言，揮手下令，他身后的騎兵像離弦的箭一樣朝對面的兵馬疾馳而去，雙方人馬幾乎立刻便膠著在了一起……

　　九年前。

　　“木姐姐，你看那個是誰？”小宮女壓低聲音問木青青。

　　木青青聞言看過去，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童正靠著墻角坐著。他的頭低垂著，肩膀似乎一聳一聳的，那人正是鹿魚部來的小王子，或者說，是鹿魚部未來的太子。

　　木青青沒有走近，也沒有回答小宮女的話，而是趕緊把她拉遠(yuǎn)了。宮里是容不下多嘴多舌的人的，主子們的事，永遠(yuǎn)輪不到下人置喙。

　　就在宮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時候，江原的面前被一片纖細(xì)的陰影籠罩了起來。

　　他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到來人后，目光閃了閃，又重新把頭低下了。

　　“別哭了，餓不餓？帶你去吃點東西�！睏罘读顺端男渥�。

　　江原搖了搖頭，抬手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站起身來就要跑。

　　楊帆已經(jīng)有十二歲了，正是瘋長的年紀(jì)，身高比江原高了一截，她看江原要跑，伸手就拽住了他的玉帶，江原跑不得，在原地張牙舞爪了半天，終于把自己累沒了勁兒。

　　楊帆見狀，走到他的面前，只見江原滿臉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

　　楊帆輕笑一聲，手指搔了搔江原的下頜，然后強(qiáng)行拉著他用膳去了。

　　從御花園穿過去，沿途的宮舍被大片大片的白綢覆蓋，王朝的太子去世已有月余，舉國上下一片哀悼。

　　楊帆心里并沒有太大的悲傷，若非要剖析一下自己的心情，那她心里應(yīng)該說充滿了憂愁，這憂愁是擔(dān)心大魏的國運(yùn)，也擔(dān)心自己的未來，畢竟兄長去世之后，她毫無疑問會是王朝將來的主人。

　　她是嫡出的公主，大魏的皇帝子嗣單薄，只有一兒一女承歡膝下，楊帆的兄長在很小的時候就去別國當(dāng)質(zhì)子了，他歸來不久，便因身體虛弱的緣故英年早逝，楊帆對這個兄長并不親近，可是她知道父皇是很難過的。否則不會讓那鋪天蓋地的白色占據(jù)皇城那么久。

　　察覺到江原的目光，她回過神來笑了笑。

　　江原皺了皺眉頭，思慮再三，躊躇道：“你很難過？”他的嗓音是稚氣未脫的，聽起來很綿軟很天真。

　　楊帆刮了下他的鼻子：“沒有�！�

　　一聽就是假話。

　　江原有些不樂意，楊帆總把他當(dāng)成小孩子，有時說話總是敷衍他，他有些不高興。但他又不能直接問，畢竟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是多么親近。

　　在許多人看來，公主對鹿魚部的王子是很好的，可江原卻沒法兒深信流傳于坊間的這種傳言。

　　鹿魚部和大魏的對抗由來已久，他們是天生的仇敵，中間隔著國仇家恨，那天塹怎么會輕易跨過去呢？

　　可是……

　　他又覺得楊帆對自己是不同的。

　　不知從什么時候，也許是父王把他送來魏國后不顧親情發(fā)動對魏國的進(jìn)攻開始，楊帆突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里。

　　她關(guān)心他，逗弄他，有時還親手給他縫補(bǔ)衣服，給他講古老的傳說，親切的就像是草原上的鄰家姐姐，他感激她，但有時又難以避免地去懷疑她。

　　她做這么多，居心何在呢？

　　他能信賴她嗎？這個世界上有什么值得信賴的嗎？畢竟親生父親都能罔顧自己的生死……

　　雖然這個疑問很久就在他心里扎了根，可對溫情的眷戀讓他一步步放松了警惕，楊帆就這樣占據(jù)了他生命的大半，緩解了他對故土的思念。

　　用完膳后，楊帆挑著宮燈，把江原送回了住處，然后又重新融入月色，踏上了來時的路。

　　江原悄悄打開一道門縫，看著楊帆的背影。她的身量窈窕纖細(xì)，似乎輕易就能被強(qiáng)力催折�？山浪嬲齽悠鹗謥硎嵌嗝吹牧鑵枏�(qiáng)悍，根本不像她外表那般細(xì)弱。

　　蟲鳴在夜色里時斷時續(xù)，江原看著楊帆的背影逐漸消失，眨了眨眼睛，然后關(guān)上了門，回房睡覺去了。

　　他以前是害怕睡覺的，因為夢對他而言大多苦澀難耐，他經(jīng)常在夢里看到母親臨終的面容，又經(jīng)常會夢到父王愛妾的兩面三刀，會夢到父王對幼弟的偏愛和對自己的輕視疏忽，他的夢中充滿了黑暗，讓他幾乎不敢合眼。

　　可與楊帆相處了將近半年后，他漸漸地愛上了睡覺這件事，楊帆的背影驅(qū)散了夢中的黑暗，給他的夢里鍍上了色彩，讓他掙脫了所有枷鎖的沉重，活的更像一個八歲的孩童。

　　八歲，他今年八歲，來到魏國足足一年了，他是野性難馴的鹿魚人，從小血液里就流淌著對大地和草原的熱愛，但來到皇城的他，被四面的高墻封住了爪牙，從此奔跑放縱都成了奢望，他被距離一點點凌遲，很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被桃紅柳綠軟化了脊梁。

　　怎么辦？

　　江原難以入眠，他渴望藍(lán)天也渴望溫情，他舍不得家鄉(xiāng)也放不下楊帆，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如今的他好像什么也抓不住，他變成了籠中困獸，只能等待命運(yùn)的投喂。

　　他緩緩?fù)鲁鲆豢跉�，萬事一團(tuán)亂麻，不如先放過自己吧，去睡一覺，當(dāng)明天的太陽升起，也許一切會不一樣呢。

　　一個月后。

　　江原坐在臺階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樹上的鳥，有人從背后拍了他一下，他毫無反應(yīng)，好似一尊石像，已經(jīng)在那里存在了千萬年。

　　“呦，生氣了？”楊帆戲謔的聲音傳來。

　　江原不為所動，楊帆徑自來到臺階上跟他并肩而坐，好聲好氣地解釋道：“哎，我這一個月來一直在勤務(wù)讀書理政，忙碌地很，實在脫不開身�。　�

　　江原看了她一眼，重新別開目光。

　　楊帆看他那樣子有些好笑，用胳膊肘搗了搗他：“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江原：“……”

　　楊帆笑出聲來，心想這小子還挺沉得住氣，她反正有些急性子，有話根本藏不�。骸澳銇碇性幸荒炅税�，每天看你也挺無聊的，明日起與我一道去讀書吧！”

　　這話好似一塊大石，驟然打破江原的心湖，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楊帆，難以置信道：“你瘋了吧！”

　　楊帆聳聳肩：“我說的明明是真的，你愛信不信�！�

　　江原的眉頭擰成了結(jié)，他緩緩地?fù)u頭拒絕道：“不，我不會去的�！�

　　楊帆有些納罕：“你怕我騙你？還是你怕我有什么算計？”

　　江原扭頭看她，目光中滿是超越年齡的了然，他平靜地說道：“沒有，但你們的臣民不會同意的。他們覺得我是異族人，他們不會愿意看到我去學(xué)習(xí)你們的文明，將來再用今日所學(xué)來踐踏你們的土地。”

　　楊帆的眼中靈光乍現(xiàn)，她直視著他，問道：“你會嗎？”

　　江原愣了愣，幾乎立刻便怒道：“你試探我？！”

　　小童的嗓音因為氣憤而有些尖利。

　　楊帆嘆氣：“順口一問而已嘛，你用不著這么生氣�！�

　　她順著江原的目光看著樹上歡快的鳥兒，出神地說：“我希望你去，百姓苦了太久了，天下如今需要人才來拯救，兄長死了，父皇讓我來獨(dú)挑大梁，但生死禍福難以預(yù)料，倘若有一天我像兄長那般夭折，我真的不知道要把一些理想托付在誰身上。”

　　江原猶豫地看著她說道：“你的理想怎么著都不應(yīng)該托付給我，我又不是你兒子……”

　　楊帆被他逗笑了，她摸了摸他的頭：“是啊，可是你是我弟弟，一樣的�！�

　　江原不同意她的說法：“我是鹿魚人，你是中原人，我不是你弟弟�！�

　　楊帆無奈：“行，不過你到底要不要去讀書？”

　　江原試探道：“真的讓我去？”

　　他還是有些不相信，他甚至覺得這個消息好的太像個陷阱了，但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跳下去。

　　他想飛，飛的很高，可是皇城的藍(lán)天一點兒也不遼闊，如果有書本可以讓他讀，那他便會生出一雙翅膀，早晚有一天能飛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最終他點了點頭：“嗯，我去。”

　　時光荏苒，烏飛兔走，等江原從書本中再抬起頭來時，七年的光陰已經(jīng)從紙上溜走了。

　　外面的世界風(fēng)云變幻，鹿魚擊敗了周圍幾個部落并成功吞并了幾個小國，勢力變得更大了。

　　外界人人都道鹿魚王有個英勇的小兒子，他將是草原未來的霸主，而他這個正妻所生的大兒子，從前草原上心照不宣的繼承人，就這樣湮沒在了歲月里，再也無人提及。

　　有人推門進(jìn)來了，楊帆手里拿著一張羊皮卷走到江原面前，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東西，對江原道：“草原的信�！�

　　江原伸手接過，展開來看，熟悉的文字映入眼簾，他大略掃了掃，原來是告訴他為質(zhì)即將結(jié)束了，臣民們期待他的回歸。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

　　楊帆又走近了些，問道：“說了什么？”

　　江原低聲道：“有人盼望我回家呢�！�

　　“好事兒啊，你怎么看起來不太高興呢？”

　　“客居異鄉(xiāng)這幾年，若是真的想念我，為何一封信都不曾寄過？不過當(dāng)我是棄子罷了，如今看我這棄子在中原活的還算如魚得水，怕是又要從我身上打什么壞主意�！苯蛔忠痪涞�。

　　“你倒是想的通透�！睏罘Z氣中有些贊賞。

　　江原遲疑地去拉了拉楊帆的手，仰頭看她：“我能不能不走？”

　　楊帆摸了摸他的頭，垂眸看他：“我當(dāng)然也不希望你走，但是我知道我是留不住你的。”

　　江原雙手環(huán)住楊帆的腰，悶聲道：“你又知道了？”

　　楊帆輕聲道：“我當(dāng)然知道啊，聞雞起舞，挑燈苦讀，不過是因為一份不甘罷了，如今你的幼弟在鹿魚威望很高，你不會愿意看到大權(quán)旁落的，想回去就回去吧�！�

　　“可是我舍不得你�！�

　　“我就在這里，若是鹿魚最終沒有你的位置，便回來找我吧，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

　　“好，那你一定要好好等我回來�！�

　　一等就是五年，大魏的國運(yùn)似乎走到了盡頭，她拼命補(bǔ)救都救不回來，她再也沒有底氣向江原承諾給他一個容身之處。

　　沙場血霧漫天，楊帆帶領(lǐng)大魏的兵馬拼死一戰(zhàn)，雙方互有勝負(fù)。

　　夜里，中軍大帳。

　　屬下們都出去了，大帳里只剩下楊帆一個人，白天里於鹿氐的話在寂靜的夜色里愈加清晰。

　　楊帆撩開帳篷，走出營帳，心頭像是被什么給壓住了，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她有五年沒見過江原了，五年來為了謹(jǐn)慎，他們兩個沒有通過一封信。這么一段時間橫亙著，她腦袋中關(guān)于人心思變的道理幾乎沒有任何猶疑便浮現(xiàn)了出來。

　　她對於鹿氐有一定的了解，這個人城府很深，但若論智計，他卻不是江原的對手，江原難道真的被他關(guān)起來了？他是不是有什么計劃？被關(guān)起來是不是也是計謀的一環(huán)？他會不會連自己都算計？

　　但她轉(zhuǎn)念又想，人心固然思變，但那個人是自己從小看大的，他怎么會變呢？她明明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也是他最親近的人，如果她不信任他，那她的信任還能交付給誰呢？如果連信任都不能交付出去，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理智和感情在月色中無聲交鋒，她最后垂下頭，心中所有的沖突退潮后，取而代之的是壓制不住的思念。

　　大敵當(dāng)前，她不會意氣用事，如今山河動蕩，她早就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打算，至于江原……如果他們還有見面的機(jī)會，她大概會上去抱抱他，問問他過得好不好。

　　魏和鹿魚最終交戰(zhàn)兩天兩夜，魏國不敵，死傷者甚重，楊帆被俘。

　　於鹿氐的兵馬也受到重創(chuàng)，元?dú)獯髠?br>
　　與此同時，鹿魚后方傳來消息，大王子收服留守兵馬和部落長老，提前繼位登基了。

　　於鹿氐陰沉地看了楊帆一眼，帶領(lǐng)兵馬和俘虜迅速回撤，在王帳三十里開外扎營休息，同時派人給江原，與之談判。

　　江原很快回信，人質(zhì)隨便處置，但談判是不可能的。況且，於鹿氐的母親還在江原手里，江原勸他不要輕舉妄動。

　　於鹿氐看了看手中的羊皮卷，臉色陰沉地將它扔到了火里。

　　江原已經(jīng)趁著夜色帶一百親兵前來了，從他收到楊帆被俘的消息開始，他心中就充滿了恐慌。

　　於鹿氐的使者在夜色里出發(fā)，他幾乎是立刻便帶人從另一條路來到了於鹿氐的營地。

　　那時夜已經(jīng)深了，除了巡邏的兵丁，其他人都休息了。

　　江原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救楊帆，他很了解於鹿氐，最重要的東西，他一定會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所以在主帥帳篷附近的營帳遍尋無果后，他讓屬下悄悄隱藏，然后自己無聲地進(jìn)入中軍大帳。

　　楊帆被捆在了於鹿氐臥榻不遠(yuǎn)處，她形容狼狽，頭偏在一邊，好像被下了迷藥。江原看了於鹿氐的臥榻一眼，并沒看到人。

　　他來不及細(xì)思，趕緊點了楊帆身上的兩個穴位將她弄醒，然后又把她身上的繩索解開。

　　楊帆從昏迷中醒來，看到江原后，剛要喚他，被江原一把捂住了嘴，示意她噤聲，然后他把她背起來，跟屬下匯合，連夜回了鹿魚。

　　黎明的曙光刺破天際，江原快到鹿魚時，與一隊人馬狹路相逢。

　　他們雙方人馬相當(dāng)，隊形一模一樣，只是人群中的女人是鹿魚第二任大妃，而隊伍最前列的正是於鹿氐。

　　江原以前一直看不上這個弟弟，如今卻很難得地笑了出來：他連夜疾馳去救愛人的時候，於鹿氐也沒有坐以待斃，他來救自己的母親了。

　　於鹿氐瞪視著江原，咬牙道：“你去了中原一趟，好的不學(xué)，凈學(xué)怎么騙人了！”

　　江原緩緩道：“兵不厭詐，你這一手也不見得多么光彩吧！”

　　他們雙方都擋在對方的路上，一戰(zhàn)在所難免。於鹿氐很有草原的悍勇，他一馬當(dāng)先與江原短兵相接，兩方人馬很快就打了起來。

　　楊帆的體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她本來與江原共乘一騎，后來見江原的兵丁有被砍殺的，便躍到了那人的馬上，她跟江原前后夾擊，於鹿氐不敵，被他們發(fā)現(xiàn)的破綻，楊帆和江原的彎刀幾乎同時以迅疾的力道砍上了於鹿氐的脖頸……又在馬上就要砍上的同時停了下來。

　　於鹿氐的母親失聲尖叫。

　　預(yù)期的疼痛沒有傳來，於鹿氐緩緩睜開了眼睛，刀還架在他的脖頸兩側(cè)，他驚愕地看著江原：“你不殺我？”

　　江原將刀緩緩撤走：“不殺了，你為救母前來，殺了你豈不是壞我名聲？當(dāng)今天下已亂，你大可帶著殘兵投效任何一方勢力，我將來是準(zhǔn)備逐鹿中原的，你若是不服，大可擇一處勢力的庇護(hù)悄悄壯大，然后伺機(jī)奪權(quán)稱霸一方。如果將來我定要與一人決戰(zhàn)而后問鼎天下，那人是你的話倒也不賴�！�

　　於鹿氐聽他說完這樣一番話后，仍然是將信將疑地看著江原，最后帶著母親和親兵走了。

　　江原和楊帆在馬上并肩看著於鹿氐消失在地平線上，然后他們對視一眼，笑了出來。

　　江原朝楊帆伸出手，楊帆把手放到江原的手心上，然后被他的力道一帶，拽到了他的馬上，江原調(diào)轉(zhuǎn)馬頭，帶兵踏上了回鹿魚本部的路。

　　小河在草原的懷抱里靜靜流淌，楊帆換了草原的衣服，坐在河邊，像是聽見了草原的歌唱。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江原蹲在楊帆的身后輕輕抱著她，楊帆把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江原把頭埋在楊帆的后頸，悶聲道：“你今天為何不殺於鹿氐？”

　　楊帆看著前方笑道：“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殺他。”

　　江原又道：“你怎么會知道呢？我自己都是最后才決定的。”

　　楊帆得意道：“因為我了解你啊，比你自己還了解�！�

　　江原哀嚎一聲，把手輕輕掐在楊帆的脖頸上搖晃：“怎么辦？你這么厲害，我是不是要?dú)⒘四悴判�？�?br>
　　楊帆笑得很歡快，又被他搖的暈，江原最后也被自己逗笑了，他將楊帆按在草地上，然后吻了上去，熱烈的，深情的。

　　他從來沒親過人，最后把自己搞得氣喘吁吁的，他撫了撫楊帆的頭發(fā)：“成親吧，跟我成親好不好？”

　　楊帆點點頭。

　　江原跟她并肩躺在草地上，低聲道：“我還沒有跟你道歉，這次你們交戰(zhàn)，我來晚了�！�

　　楊帆側(cè)頭看他：“可我聽他們說你這是提前登基啊？”

　　“可我依然沒能救你們。”

　　“但我知道你本來是打算救我的，要不你不會提前登基，我當(dāng)時聽到消息快嚇?biāo)懒�，這么草率你真的可能會有危險�！�

　　江原吸了吸鼻子，將手塞到楊帆的手心里，然后跟她十指相扣。

　　“謝謝你，楊帆。”

　　“不用謝啊，我終于不用再挑那么重的擔(dān)子了，從現(xiàn)在起都交給你了�！�

　　“交給我吧，我長大了，現(xiàn)在有足夠的力量保護(hù)你。”

　　楊帆悶笑出聲。

　　他們在草原的天空下打打鬧鬧，新生活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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