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九月初一�！�

　　董卓廢劉辯，議立陳留王即位，百官震驚卻不敢言，同年，漢獻(xiàn)帝劉協(xié)即位。
　　曹操不愿與董卓合作，遂改易姓名逃出京師洛陽。

　　【初平元年，春。】

　　小桓自七歲那年沒了爹娘，就一直是同村的元華哥哥在照顧他，直到現(xiàn)在。
　　元華醫(yī)術(shù)精湛，小桓聰慧非常，外人看來，兩人異師異友，既如父子又似兄弟。
　　這一日，元華要去出診，元華本不欲讓其隨行，小桓不愿獨(dú)自一人在家，鬧著要與他一道。
　　回來已是酉時，小桓眼尖，瞥見前方有人躺在河岸上，大喊，元華哥哥前面有人。
　　小桓發(fā)現(xiàn)那人還有氣息，喊著讓元華將人救回去。
　　素來廣施善緣的元華，不知為何，突然心生不安，不欲施以援手。
　　小桓道，“醫(yī)者父母心，元華哥哥今日若是不施救，日后必定會自責(zé)�！�
　　元華本就心善，壓下心中不寧，將人背回了家。
　　*
　　元華站在幾步開外，看著那人愈漸清晰的五官和越發(fā)強(qiáng)烈的肅殺之氣，眉頭皺得更深了。
　　小桓低下身子去搓洗帕子，元華往木盆里看了一眼，那里面的水已經(jīng)變成了紅色。
　　小桓抽鼻子的聲音傳了出來，眼淚毫無征兆地往下掉，滴落在水面。
　　元華取藥箱過來時，小桓已經(jīng)止了眼淚，眨著漂亮的大眼睛指著床上的人，對元華說，“元華哥哥，他好好看啊�！�
　　小桓眉開眼笑，元華卻有些不悅，正欲說話，小桓又伸手去拉他，“元華哥哥，你快些施針吧，他傷勢有些嚴(yán)重�！�
　　*
　　取了針，把了把脈，元華蹙眉，又去探了一次那人的脈象，小桓側(cè)著頭看他，元華欲言又止。
　　“怎么了？元華哥哥�！�
　　元華思忖片刻，道，“此人...有離魂癥�！�
　　“離魂癥？”小桓跟了元華這些年，醫(yī)術(shù)也習(xí)得不少，自然知道這是什么病癥。
　　“小桓可以將他體內(nèi)的壞哥哥趕走。”
　　“離魂癥乃是心腎不交、虛幻之癥，并不是什么邪祟入體，任何仙術(shù)都沒用，何況...”元華揉了下小桓的頭頂，道，“何況小桓也并沒有仙術(shù)�！�
　　昏迷中的人皺了一下眉，囈語了兩句，聲音很低，他們沒聽清。
　　元華沉默了片刻，道，“小桓，兄長擔(dān)心，此人會是禍根....”
　　“無事，元華哥哥放心，有小桓在�！毙』概牧伺男馗�，道，“必叫他從善了去�！�
　　元華看了小桓許久，最終點(diǎn)頭道，“好�！�
　　給傷者包扎后，元華告訴小桓，此人身上的傷看著嚇人卻并無大礙，最難根治的還是他的離魂癥。
　　“此癥只能緩解。”頓了頓，元華補(bǔ)充道，“此癥遲早會發(fā)作，屆時，也許會心性大變。”
　　“無事，元華哥哥醫(yī)術(shù)精湛，桓兒細(xì)心照料他，必定不讓他離魂癥發(fā)作，不讓他心性大變�！毙』笍澲劬φf話的樣子，無害且漂亮，元華靜默著看他，點(diǎn)頭道，“那便好�！�
　　*
　　到了子時，床上的人還沒醒，小桓手杵著臉，昏昏欲睡，元華放下竹簡來叫他，“去兄長那屋睡吧�！�
　　小桓搖頭，“不了，小桓擔(dān)心他后半夜會醒，生病的人見不著身旁有人會害怕的，元華哥哥，你去睡吧，小桓在此處守著。”
　　小桓歷來單純善良，又執(zhí)拗得很，元華深知勸不動他，只能去自己屋里拿了件衣裳，給趴在床沿邊上的小桓披著。
　　探了下小桓的額頭，元華看了一眼傷者，走去書案旁看醫(yī)書。
　　*
　　翌日清晨，傷者醒了，睜開眼便看見床榻邊上的少年，面頰被手背擠著，精致粉嫩，很是可愛。
　　接觸到元華的目光，傷者眼底的驚艷變成了防備。
　　元華放下竹簡，走過來將掉落的外衣給小桓披好，看了他一眼，道“無須如此謹(jǐn)慎，我們都是尋常百姓�！�
　　傷者問：“此乃何處？”
　　“汴州�！�
　　“你們是何人？”
　　“救了你的人。”
　　傷者指了指趴著的小桓，問，“他這是？”
　　“他擔(dān)心你犯病，守了你一夜�！�
　　傷者眼神帶著不解，道，“他認(rèn)識我？”
　　元華瞥了他一眼，道，“不認(rèn)識�！�
　　“他自幼心善，見著街邊流浪的貓貓狗狗都會如此，不必介懷�！痹A補(bǔ)充。
　　瞧見元華眼神里的敵意，傷者微瞇了下眼睛，拉長音，道，“哦～”
　　元華皺了下眉，正欲說話，小桓便醒了。
　　小桓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大半，眨巴著眼看了好一會兒半斜著身子看自己的人。
　　小桓大喜，道，“大哥哥，你醒了呀？”
　　那人呆了半刻，而后，嘴角上挑，道，“嗯，多謝小兄弟救我�！�
　　“大哥哥不必客氣，救你是順應(yīng)天意�！毙』感χf，“我是小桓，他是元華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呀？大哥哥�！�
　　傷者答，“我叫阿滿�！�

　　【初平元年，初夏。】

　　元華好幾次看向阿滿時，發(fā)現(xiàn)他都在盯著小桓看，那雙狹長的眸子里滿是占有欲。
　　元華隱憂漸生。
　　這天，元華同小桓講，要讓阿滿離開。
　　小桓不解，問他為何。元華只說，家中無米糧養(yǎng)他。
　　小桓想了想，說“那元華哥哥你日后出診桓兒便不同你去了�！�
　　元華問，“為何？”
　　小桓說他要去城里給人算卦看相，如此，得了銀兩便可以換米糧了。
　　此事被阿滿知道，問他，你為何待我這么好。
　　小桓說，“阿滿哥哥好看又溫柔，桓兒不想讓阿滿哥哥餓著�！�
　　阿滿問，“為何不想讓阿滿哥哥餓著？”
　　小桓皺著小臉想了想，說，“桓兒從前聽娘親說了，喜歡誰便不能讓他餓著�！�
　　元華面露不悅，道小桓孩子心性，你莫要當(dāng)真。
　　阿滿瞇著眼睛笑，“是元華兄當(dāng)真了罷�！�

　　【初平元年，初秋，氣候大好�！�

　　小桓在前頭走著，元華與阿滿在身后跟著，沉默片刻，元華說“小桓自小聰慧過人，整日沉迷謀略之術(shù)，七歲那年沒了爹娘，自責(zé)愧疚，便去習(xí)那些旁門左道的術(shù)法，經(jīng)脈逆行，此后便成這樣了�！�
　　元華又說“我不知你究竟是何人，但小桓受不得刺激，還望你不要傷害他。”
　　阿滿笑，“你怎知我會傷害他。”
　　元華微慍，“你莫要當(dāng)我不知，你瞧小桓的眼神...他是我弟弟，你休想動他�！�
　　阿滿嗤笑，“我瞧他生的那樣俊美，便多幾眼罷了，你這個兄長未免太過緊張了，還是說，你是擔(dān)心我將你的小桓搶了去�！�
　　元華不說話，阿滿追上前與小桓并肩而行。
　　少時，三人分道而行，元華去給一戶人家的老爺診病，小桓去集市擺攤兒，阿滿給城中一戶人家送蔬菜。
　　小桓站在街頭給人算卦看相，少年個子高，樣貌也俊俏，有官少爺見他生的好看，便逗他，可否做他的小倌。
　　小桓搖頭說不可以。
　　官少爺又伸手給他看，說，“小公子給哥哥瞧瞧，哥哥何時能成賢人。”
　　小桓看著他搖頭，說“你成不了賢人�！�
　　“你都沒看，怎知不能？”說罷就去抓小桓的手。
　　阿滿正往這邊走，就見小桓似是被人欺負(fù)，怒喊，“找死么！”
　　小桓攔下阿滿的拳腳，說，“阿滿哥哥打了他好幾下了，又被這么多人罵，足夠與桓兒道歉了。”說罷又給官少爺作揖“是桓兒失言在先，還望這位大哥見諒�！�
　　旁人點(diǎn)頭夸贊，這位小娘子人美心也善。
　　小桓面紅解釋，桓兒是公子，不是娘子。
　　眾人大笑，哪里來的這么美的公子，真是天仙下凡。
　　小桓看阿滿，阿滿笑，與眾位街坊道謝，拜別。
　　回家路上，小桓悶著不說話。
　　阿滿輕笑道，“桓兒怎么了？”
　　小桓停下步子，問他，“阿滿哥哥為何不幫桓兒？”
　　阿滿笑，“怎么幫？”
　　小桓說，你可以同他們講，桓兒并非女子，桓兒是俊，不是美。
　　阿滿幫他把散落的發(fā)絲撩至耳后，輕聲道，“嗯，桓兒是俊，不是美。”

　　【初平二年，正月】

　　元華被隔壁縣城的張老爺請去救治他突發(fā)急病的女兒，留小桓與阿滿在家中，元華不放心，便叮囑小桓，不可與阿滿過分親近。
　　小桓不解，問，“平日我們也很親近呀？”
　　元華說，“兄長說的親近與你理解的不同。”
　　小桓問，“是哪里不同？”
　　元華沉默著，沒回答。
　　少時，元華拿了根銀針給小桓，說，“阿滿若是要抱你親你，你便用這個刺他�！�
　　小桓大驚，“這個會刺死阿滿哥哥的�！�
　　“不會，只是會讓他睡幾個時辰罷了。元華又叮囑，可記住了�！�
　　小桓似懂非懂地點(diǎn)頭“哦，桓兒記下了。”
　　元華嘆氣，“小桓，你慧根過人，將來必定不是常人，可你不諳世故又心智未成，兄長擔(dān)心你被人欺負(fù)。”
　　小桓不解，說，“阿滿哥哥不會欺負(fù)桓兒的�！�
　　元華出門又折返想帶著小桓一起前去，阿滿笑，“怎么大哥如此心疼桓兒，他風(fēng)寒才見好，又讓他去吹風(fēng)？”
　　元華只能作罷。
　　*
　　夜間，小桓睡得正香，便覺得似有東西在咬脖子，睜眼就看見阿滿瞇著眼睛看他。
　　小桓問，“阿滿哥哥，你也被蟲子咬了么？”
　　“是啊，咬得阿滿哥哥很是難受�！�
　　小桓急道，“�。磕窃撊绾问呛�？”
　　“有法子可以讓阿滿哥哥不難受�！�
　　小桓瞪著眼睛說，“真的？什么法子？”
　　阿滿親了下小桓的嘴，說，“這樣可助阿滿哥哥。”
　　小桓臉紅紅的，說，“元華哥哥說桓兒不能讓阿滿哥哥親的�！�
　　阿滿杵著腦袋問他，“那桓兒喜歡阿滿哥哥么？”
　　小桓點(diǎn)頭，“喜歡�！�
　　阿滿說，“桓兒想阿滿哥哥難受么？”
　　小桓搖頭，“不想�！�
　　阿滿笑著湊過去，“桓兒親親阿滿哥哥，阿滿哥哥就不難受了�！�
　　小桓小臉鼓了起來，誓死如歸一般親了阿滿一下。
　　阿滿翻身壓在小桓身上，說，“不是親那里，是親這里。”
　　小桓死死地攥著自己的衣角，憋著氣。
　　阿滿撬開小桓的唇齒助他呼吸，逗他的粉舌。
　　許久之后，阿滿停了下來，親了親小桓的嘴角的梨渦，在他唇邊說，“桓兒要換氣，這樣會憋壞的�！�
　　小桓傻傻地說，“桓兒不會�！�
　　阿滿又不安分了，說，“阿滿哥哥教你�！�
　　小桓身子很軟，阿滿將他擁在懷里細(xì)細(xì)地吻他脖頸。
　　阿滿又親了小桓許多地方，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小桓的身子像被熱水燙傷了一般，把頭伏在阿滿肩上說，阿滿哥哥，桓兒覺得好難受。
　　阿滿問，“哪里難受�！�
　　“胸口，那里跳得好快，還有喉嚨，喉嚨著火了一般，還有、還有身上...身上沒有力氣了，阿滿哥哥，桓兒是不是要死了？”小桓小臉紅撲撲的，細(xì)聲回答。
　　阿滿大笑，愛極了這樣的小桓，便又捏著他下巴去吻他。
　　吻了許久，阿滿問，“阿滿哥哥這樣對你，你喜歡不喜歡？”
　　“喜歡�！毙』感÷曊f，“不喜歡的話，桓兒就拿元華哥哥的銀針扎你了。”
　　阿滿很是高興，只顧著親小桓，并不接話。
　　桓兒急忙解釋，“元華哥哥沒有惡意的，只是桓兒還小，元華哥哥不放心，桓兒也想快些長大，元華哥哥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阿滿沉默片刻，問，“元華他有沒有這么親過你，抱過你？”
　　小桓搖頭，“不曾，元華哥哥說，等桓兒長大了才可以�！�
　　阿滿哼道，他倒是個正人君子。
　　小桓不解。
　　阿滿問，“桓兒知道元華說的長大了可以做的是什么嗎？”
　　小桓點(diǎn)頭，“知道。”
　　阿滿詫異道，“你知道？”
　　“嗯，桓兒知道，長大了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做謀士�！�
　　阿滿笑道，“桓兒知道娶妻生子是要入洞房的么？”
　　小桓問，“什么是入洞房？”
　　“桓兒想知道么？”
　　小桓點(diǎn)頭，很快又搖頭。
　　阿滿笑出了聲，捏了捏小桓的小臉，說算你聰明。
　　阿滿親了下小桓的額頭，說，“罷了，桓兒遲早是阿滿哥哥的，睡吧�！�
　　第二天醒來，小桓又被阿滿親了個夠，才放他起來。
　　元華回來，給小桓診脈問他阿滿有沒有欺負(fù)他，小桓說沒有，元華才放下心來。

　　【初平二年，春。】

　　元華神醫(yī)之名遠(yuǎn)揚(yáng)，名聲大振，常常沒法回家過夜，阿滿趁元華去出診，白天便帶小桓去逛集市，給他買桂花糕，買糖人，買新衣裳。
　　晚上就抱著小桓又親又摸，好幾次險些做了禽獸。

　　【初平二年，十一月。】

　　小桓生辰，三人便去城里的酒家吃些好的。
　　幾杯酒剛下肚，就有家丁匆忙來請元華，說是家中小少爺突發(fā)急癥，已經(jīng)束手無策，求神醫(yī)救命。
　　元華不放心，阿滿笑著說，“我若是想做什么，你也防不住。”
　　元華一再叮囑店家看好那位少年，不可被人灌醉，店家應(yīng)下了，轉(zhuǎn)頭卻被阿滿收買了。
　　小桓酒量不好，幾兩酒下肚，便乖巧地伏在桌上了。
　　阿滿將小桓抱去了二樓的客房，將小桓放進(jìn)浴桶里，自己也擠了進(jìn)去。
　　阿滿去親小桓，小桓含糊不清地問，“阿滿哥哥為何總是要親桓兒？桓兒又不是你的娘子�！�
　　阿滿在小桓耳邊低聲問，“桓兒做阿滿哥哥的娘子好不好？”
　　小桓想了想，搖頭說“不好�！�
　　阿滿不悅，問他為何不好，桓兒不是喜歡阿滿哥哥嗎。
　　小桓說，“娘子是女子才可以當(dāng)?shù)�，桓兒是男子，不可以�！?br>　　阿滿哄他，桓兒只是阿滿哥哥的娘子，與別的無關(guān)。
　　小桓不太明白，才剛說“啊”，阿滿就封住了他的聲音。
　　小桓已經(jīng)會換氣了，也已經(jīng)學(xué)會回應(yīng)阿滿了，不過片刻，阿滿就停不了動作了。
　　阿滿半哄半逼迫地讓小桓放松。
　　小桓手腳發(fā)軟，手支在阿滿胸前想去推他，顫著聲音跟他說，阿瞞哥哥，你不可以這樣，這樣是不對的，桓兒不可以與哥哥這樣。
　　阿滿咬著他耳垂說，“阿滿哥哥說可以，便可以。”
　　小桓無力道，“阿滿哥哥，桓兒還小，桓兒不懂這些�！�
　　阿滿笑得更放肆了，手往小桓身子底下走，說，“桓兒不小了，桓兒乖，阿滿哥哥會好好疼桓兒的。”
　　小桓急了，說，“阿滿哥哥，桓兒變得好生奇怪，變得不像桓兒了�！�
　　阿滿壞笑道，“那就再奇怪一些吧�！�
　　小桓扭著身子去抓阿滿的手，軟軟的哭，“阿滿哥哥，桓兒有些害怕�！�
　　這副模樣的小桓讓阿滿更瘋狂了。
　　阿滿哄他，“桓兒乖，來，阿滿哥哥喂你吃好吃的。”
　　小桓伏在阿滿肩頭，哭著打他，說阿滿哥哥是壞人，說桓兒好疼，又說阿滿哥哥欺負(fù)桓兒。
　　阿滿變得很溫柔，低下頭去吻他的眼角，說，“桓兒乖，阿滿哥哥在疼你，你好好感受著�！�
　　浴桶里的水一波一波的溢出來，小桓抽泣著說，“阿滿哥哥，桓兒有些難受�！�
　　阿滿喘著粗氣哄他，“桓兒乖，很快就不難受了，阿滿哥哥會好好疼你的，永遠(yuǎn)疼你。”
　　小桓變得更奇怪了，身和心都往阿滿身上去了。
　　*
　　水涼了，阿滿又把小桓抱到床榻上要了他許久，一直喊他，桓兒，我的好桓兒。
　　小桓醒來，已是翌日辰時。阿滿將他擁在懷里，小桓伏在阿滿胸前，偷偷地看他。
　　小桓偏頭湊上去親了阿滿一下。
　　阿滿便醒了，問，“桓兒為何要親我？”
　　小桓面紅道，“桓兒喜歡阿滿哥哥，很喜歡，想親你，便親了�！�
　　阿滿把他壓下去，說，“那阿滿哥哥就讓桓兒更喜歡一些吧�！�
　　小桓抓著床沿，扭頭說，“阿滿哥哥，你親親桓兒吧，桓兒要從天上掉下去了�！�
　　阿滿就去親他。
　　小桓勾住阿滿的脖子說，阿滿哥哥，可不可以放過桓兒，桓兒要不行了。
　　阿滿說，“桓兒叫相公，叫了相公，便放過你�！�
　　小桓乖乖喊他，“相公�！�
　　阿滿根本沒放過他，反而更霸道。
　　*
　　午時，兩人正睡著，元華踹開了房門。店小二和掌柜的跟在后頭，嚇得不輕。
　　阿滿用被子將小桓蓋得很嚴(yán)實(shí)，沒讓人看見。
　　阿滿將那床被子買了下來，裹著小桓，將他抱回了河邊的小茅屋。
　　*
　　小桓端著盤子大口大口地喝粥，阿滿笑著給他擦嘴，元華站在門前看河水。
　　小桓吃飽了，要去洗盤子，阿滿親了親他，說我來。
　　小桓紅著臉看了一眼元華，元華僵著身子轉(zhuǎn)開了視線。
　　元華給小桓診了脈，開了些驅(qū)寒散瘀的方子就走了，沒說去哪里，也沒說回不回來。

　　【初平三年，開春。】

　　阿滿一手牽著小桓，一手提著桂花糕，小桓拿著糖人，笑瞇瞇地告訴阿滿，說他今日給人算卦得了打賞，可以買許多桂花糕。
　　阿滿笑著說，“阿滿哥哥也得了銀兩，可以給桓兒買新衣裳�！�
　　說話間已到了家門。
　　茅屋外，卻來了好幾十人，將二人圍住。
　　為首的人很是激動，抓著阿滿，喊他大哥，又與阿滿說了許久的話，還給阿滿看了許多竹簡。
　　半個時辰后，阿滿抱了抱小桓，說，“桓兒愿意跟阿滿哥哥回家嗎？”

　　【建安五年，正月。】

　　漢獻(xiàn)帝暗下衣帶詔，令董貴人之父董承將軍設(shè)計誅殺曹操，曹操提前得知消息。
　　密謀之事敗露后，曹操下令誅殺一干人等，可憐董貴人臨盆在即，還是落了個一尸兩命。

　　【半月后，申時，蜀中。】

　　兩男子出現(xiàn)在城外二十里處的一座荒山中。
　　身著縹色長衫的男子身形偏瘦，他伸手按了下身旁身形微顫的溫潤公子，柔聲喊他“小桓�！�
　　小桓轉(zhuǎn)頭看他。
　　他輕搖了下頭。
　　一旁的老婦人哭著喊“都是老婆子沒用，求大人開恩哪！”說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小桓呆呆地望著床幔，喃喃自語“救不回來了么？元華兄長，怎么會...”
　　元華給老婦人遞過去一塊玉佩，讓她切莫要聲張，此事若有第四人知曉，必會惹來殺身之禍。老婦人連連點(diǎn)頭，拿著玉佩慌不擇路地逃了。
　　小桓盯著白色床幔問他“兄長，你早知他活不了，是么？”
　　元華答，嗯。
　　元華又說了許多，說那孩子在母親肚子里就已經(jīng)快沒命了，說這些日子不過是靠著他的藥和針在強(qiáng)行留著在世間，又說多活了這么些，已是逆了天道。
　　小桓呆在那里，一句話也沒聽進(jìn)去。
　　元華看他，說“這與你無關(guān)。”
　　小桓搖頭，“不，若不是桓兒告知阿滿哥哥，他們也不會遭此劫難�！�
　　子丑交替時，小桓潛心打坐了許久，口中念著元華聽不太明白的咒語，一炷香過后，小桓拿著匕首將自己的手腕劃破，元華上前阻止，小桓說“元華哥哥不必?fù)?dān)心桓兒，他怨氣太重，桓兒得幫他化解，否則來世他也會不得善終�！�
　　小桓將手腕劃了很深的一道，血全都落在那座小小的墓穴上，他默念了幾句，看了看天上的滿月，說“來世做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吧�！�
　　*
　　下山后，元華問小桓，“你還要回去么？”
　　“嗯，他需要我�！�
　　元華抓著他，說，“小桓，日子長了，那些藥是會有劇毒的�！�
　　“無事，兄長是神醫(yī)，一定可以救桓兒的�！毙』感α诵Γf，“離開他，桓兒很快就會疼死的�！�

　　【建安十二年，大雪�！�

　　元華抱著一位面容慘白的男子坐在亭子里，曹阿瞞捧著腦袋跪坐在地上，片刻后又推開元華，“說，你乃神醫(yī)，怎會救不了他？”
　　元華苦笑，“他本就體弱又常年用藥改變?nèi)菝�，血中早已帶毒，神仙也無力回天�！�
　　曹阿瞞痛苦萬分，問他改變?nèi)菝簿烤故窃趺椿厥�？又讓旁邊的一位女子說清楚事情真相。
　　女子流著眼淚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先生救了我，還說我以后就是環(huán)兒，讓我什么都不要說不要問，只管好好呆在丞相身邊�！�
　　少時，男子醒了。
　　“此事與環(huán)夫人無關(guān)，丞相莫要怪罪于她，奉孝無能，日后不能再為曹公謀大業(yè)了�！�
　　曹阿瞞搖頭，“不對，你是桓兒，是孤的桓兒，你為何要扮作這副模樣？為何這么多年都不讓孤知道你才是桓兒。”
　　小桓笑著說，“都說了讓你不要叫自己孤啊孤的，聽著多老啊�！�

　　【十三年前，初平三年，11月，酉時。】

　　接連幾日不見人的阿滿，裹著風(fēng)雨來了汴林苑，一進(jìn)屋，就拉著小桓往外走。
　　小桓問他要帶自己去哪里，他只是親一下小桓的額頭，說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阿滿帶著小桓推開了一座宅子的大門。
　　小桓低呼，怎能隨便進(jìn)他人家中。
　　才說完這話，就有人上前跟小桓說，小桓回來啦？小桓來，過來嘗嘗李嬸兒給你做的桂花糕。
　　小桓點(diǎn)頭吃了一大口。
　　又有人給小桓遞過來一個糖人，問他，怎么樣？老張頭的手藝沒落下吧？
　　小桓點(diǎn)頭說，張爺爺?shù)氖炙囀钱?dāng)今世上最好的。
　　又有人給小桓遞過來一個木梳子，說小桓長大了就成了美男子了，這梳洗打扮還是要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野了啊。
　　小桓接過梳子說，桓兒好看，不梳洗也好看。
　　旁邊的人都笑著附和，那是，小桓從小就生的美。
　　小桓又笑又哭，說，桓兒是俊，不是美。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小桓從小就是俊俏的男兒郎，無論多大了都是。
　　小桓撲進(jìn)他懷里，喊他，元華哥哥。
　　元華摸了摸他的頭，說多大人了，還哭。
　　阿滿將他從元華懷里拉出來，說，除了阿滿哥哥，桓兒不可以抱別人。
　　眾人皆笑。
　　元華不搭理他，問小桓，許久不見，想不想兄長。小桓點(diǎn)頭，阿滿咳嗽，元華卻高興得很。
　　元華轉(zhuǎn)身端了碗長壽面過來，說小桓，來，嘗嘗兄長給你做的長壽面。
　　小桓坐在阿滿和元華身邊，看著那些許久未見的面孔，把長壽面糖人桂花糕全都吃了個干凈，最后還鬧著要喝酒，阿滿笑著問他，桓兒乃修道之人，能喝酒？
　　小桓湊在阿滿耳旁說，色戒都破了，這個就不必守著啦。
　　道別的時候，已是亥時。元華對阿滿作揖道“還望丞相善待小桓�！�
　　阿滿答“那是自然�！�
　　元華又道“望丞相記住今日所言，不可辜負(fù)小桓�！�
　　阿滿點(diǎn)頭“當(dāng)然�！�
　　元華看了眼倒在阿滿懷里的小桓，轉(zhuǎn)身離開。
　　夜間的許都涼風(fēng)正濃，阿滿低頭問他，冷么？
　　小桓說，不冷。
　　小桓摸了摸阿滿的下巴，說，“曹阿滿，你長胡子了�！�
　　來了許都這么些日子，小桓還是執(zhí)拗的只愿喚他阿滿，不是阿瞞。
　　曹阿瞞不太明白小桓為何要執(zhí)著于此，也不明白其中之意，于他而言，滿也好瞞也罷，都由小桓喜歡。
　　阿滿黑臉，“怎么？嫌我老了？”
　　小桓想了想，說，“誰讓你整日都叫自己孤啊孤的，不老也叫老了�！�
　　阿滿回答他，“那是對別人�！�
　　小桓笑瞇瞇地點(diǎn)頭，說，“嗯，對桓兒不可以說孤�！�
　　阿滿說，“那是自然�！�
　　小桓又說，“阿滿哥哥，我想自己走�！�
　　阿滿說，“你不冷么？”
　　小桓搖頭說不冷。
　　小桓的手小小的又軟又滑，阿滿的手又粗又寬，手心里許多老繭，可小桓覺得很舒服。
　　小桓一下一下地去踩阿滿的影子，阿滿故作不知，偷偷地勾唇。

　　【建安十二年，戌時，雪停�！�

　　曹阿瞞有些抱不動小桓了，小桓咳嗽停了下來，說，“阿滿哥哥，你推著我走吧�！�
　　元華背有些躬了，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環(huán)夫人站在一旁。
　　看了許久，環(huán)夫人說，“他當(dāng)年為何突然離開？又為何要讓我代替他？”
　　元華說，“若不是丞相心性大變，他不會如此。”
　　環(huán)夫人不解。
　　元華說，“曹公有離魂癥一事，夫人可知？”
　　環(huán)夫人說，“不是頭風(fēng)癥么？”
　　元華沒再說什么了，只是苦笑。
　　曹阿瞞啊曹阿瞞，我該恨你還是該可憐你。
　　*
　　曹阿瞞推著小桓在許縣城里走著，去了那座宅子，里面的人換成了一戶官員，見著他倆，連連作揖喊“丞相大人，郭先生�！毙』刚f，沒了，沒人給桓兒糖人沒人叫桓兒野孩子，也沒人夸桓兒生的美了。
　　曹阿瞞說，以后阿滿哥哥給桓兒糖人，每日都夸桓兒生的美。
　　小桓又搖頭，“不，桓兒是俊，不是美�！�
　　曹阿瞞哽咽道，“嗯，桓兒是俊，不是美。”
　　那官員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環(huán)夫人走過去揮了揮手，讓他關(guān)上門進(jìn)屋。
　　“阿滿哥哥，桓兒有些乏了�！�
　　“好，阿滿哥哥帶桓兒回家。”

　　【戌時三刻】

　　小桓看著汴林苑，搖頭說，“這是環(huán)夫人的住處，不是桓兒的�！�
　　曹阿瞞蹲下身子看他，說，“此處就是桓兒的�！�
　　小桓轉(zhuǎn)頭跟環(huán)夫人說，“夫人，抱歉，奉孝可能要鳩占鵲巢一小會兒。”
　　又對曹阿瞞說，阿滿哥哥答應(yīng)桓兒，待桓兒走了，一切都要還給環(huán)夫人，包括阿滿。
　　過了許久，曹阿瞞點(diǎn)頭，“好�！�

　　【初平三年，11月，亥時�！�

　　阿滿坐在床沿喊，“桓兒，過來�！�
　　小桓抱著木梳和那一盒點(diǎn)心，坐在窗前，搖頭“不。”
　　阿瞞問“為何不過來�！�
　　小桓不說。
　　阿瞞耐著性子，說，“你說便是。”
　　小桓紅著臉說“阿滿哥哥欺負(fù)桓兒，桓兒說疼，你也不聽�！�
　　阿滿大笑，走過去，將小桓抱在自己腿上坐著，在他耳畔低聲道，“阿滿哥哥那是在疼桓兒�！�
　　阿滿把小桓抱坐在窗上，說，桓兒怕不怕掉水里去？
　　小桓點(diǎn)頭說，怕的。
　　“那你親我，親了我，我便救你下來�！卑M說，“我是桓兒的相公，你親我無礙的�！�
　　小桓的嘴唇很軟，身子也很軟，半彎著腰往阿滿身上倒，去親他。
　　阿滿就著他這個姿勢，很快就把手伸進(jìn)他衣服里。
　　小桓哼著聲音說，“你又欺負(fù)桓兒�！�
　　阿滿扶著小桓的腰說，“分明是桓兒欺負(fù)阿滿�！�
　　小桓看了眼阿滿散在枕頭上的頭發(fā)，抽泣道，“可是，阿滿哥哥在桓兒肚子里，桓兒、桓兒好難受�！�
　　阿滿哄他，“桓兒愿意做阿滿哥哥的娘子就不難受了�！�
　　小桓不說話了。
　　阿滿威脅他，“你若是不說，阿滿哥哥就一直不出來�！�
　　“不要！”小桓驚呼，“桓兒說�！�
　　小桓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道，“桓兒想做阿滿哥哥的娘子。可元華哥哥說、說我若是想與阿滿哥哥永遠(yuǎn)在一起，便不可以做阿滿哥哥的娘子。”
　　阿滿沉默了一會兒，說，“無事，阿滿哥哥說桓兒可以就可以�！�
　　小桓說，那若是阿滿哥哥也說不可以，桓兒怎么辦。
　　阿滿說，不會的，阿滿哥哥不會那樣對桓兒。
　　入睡前，小桓在阿滿懷里拱了拱，說，
　　“桓兒想清楚了，阿滿哥哥若是不要桓兒做你的娘子，那桓兒便做阿滿哥哥的謀士。”
　　“我要為阿滿哥哥分憂，替阿滿哥哥謀江山。”小桓又開心的笑了起來，說，“桓兒連名字都想好了哦�！�
　　阿滿問，“為何要另取字？”
　　小桓俏皮道，“桓兒的名字太多人知曉，顯不出謀士的神秘之感。”
　　阿滿點(diǎn)頭，“嗯，有道理�！�
　　阿滿問他，“那你想好叫什么了嗎？”
　　小桓說，“取奉孝，如何？”

　　【建安十二年，十二月，卯時】

　　小桓坐在銅鏡前，曹阿瞞站在他身后替他梳發(fā)，小桓喊他相爺，曹阿瞞不悅。
　　小桓笑了，說，“阿滿哥哥能否替桓兒束發(fā)？”
　　曹阿瞞親了他額頭一下，說，“當(dāng)然，一輩子都愿意�！�
　　曹阿瞞接過小桓從盒子里拿出來的翠玉簪子，呆了片刻，問，“這是幾年前你散發(fā)隨軍，被他們狀告與我，我隨手賜予你的那個？”
　　小桓點(diǎn)頭說是。
　　曹阿瞞說，“改日再贈個更好的給桓兒�！�
　　小桓搖頭，“不，這個才是桓兒最喜歡的�！�
　　曹阿瞞親了親小桓的鬢發(fā)，說，“桓兒還是如此美�！�
　　小桓靠在他懷里，說，“桓兒是俊，不是美。”

　　【辰時】

　　小桓與曹阿瞞一同用早飯，小桓讓曹阿瞞叫來了元華還有環(huán)夫人。
　　巳時，小桓說有些乏，想睡一會兒，元華哽咽點(diǎn)頭，說，“可小憩片刻�！�
　　午時，曹阿瞞叫醒了小桓，雙目猩紅，喊他起來用飯。
　　小桓吃下去半碗米飯，很快又混著血水一起吐了出來。
　　小桓靠在曹阿瞞懷里說，“阿滿哥哥，推桓兒去看看院子里的小湖吧�！�
　　*
　　小桓又睡著了，元華給他扎針，曹阿瞞一直在旁喊他桓兒。
　　酉時，小桓醒了，也不咳嗽了，說要喝水。曹阿瞞給他喂水，他又說，“桓兒想吃桂花糕和糖人。”
　　環(huán)夫人要去買，小桓說，“勞煩夫人替我去找?guī)讉�好看的錦囊吧，阿滿哥哥應(yīng)當(dāng)知道桓兒喜歡吃誰家的桂花糕和糖人�！�
　　曹阿瞞抱了他許久不愿意走，小桓說，“阿滿哥哥，桓兒真的餓了。”

　　【建安十二年，十二月，巳時】

　　曹阿瞞帶回來許多桂花糕和糖人，小桓趴在桌子上很安靜，什么都吃不下了。
　　小桓長大了，模樣還是很乖巧，一如多年前，趴在床頭守著受傷的阿滿一樣。
　　環(huán)夫人將幾個錦囊遞給曹阿瞞，抹著眼淚說，“先生他說自己不后悔�！�
　　失去意識前，曹阿瞞聽見元華說，就讓真正的丞相醒過來吧，這世上沒人需要阿滿了。

　　【建安十三年】

　　元華醫(yī)圣不愿出山為丞相治頭痛癥，被丞相關(guān)押。
　　丞相審問其為何見死不救。
　　元華說，我若救你，你死得更快。
　　幾日后，醫(yī)圣歿。
　　獄卒發(fā)現(xiàn)了醫(yī)圣留在獄中的半卷殘紙，暗中遞呈給了環(huán)夫人。
　　*
　　許多年后，環(huán)夫人離世，丞相靜坐汴林苑，見到了房中的半卷殘紙。
　　子夜時分，汴林苑里傳來的聲聲“環(huán)兒”，令聞之動容，眾人皆嘆，得夫君如此，環(huán)夫人命薄福厚。

　　【初平四年，秋�！�

　　阿滿戰(zhàn)敗，小桓亦滿身是傷。
　　小桓將阿滿送去見軍醫(yī)，幾日后，阿滿醒了。
　　小桓喊他阿滿哥哥。
　　曹阿滿問，“你是何人？你與環(huán)兒有何關(guān)系？怎與她如此相似？”
　　回相府后，曹阿滿又問，“孤的環(huán)夫人去了何處？”
　　眾人皆疑惑不解。
　　丞相回府月余，終是不見平日里貼身小將的身影。

　　【建安元年，春�！�

　　一溫潤男子拜見曹阿瞞，說，“奉孝愿為曹軍出謀獻(xiàn)策，為曹公謀江山�！�
　　次月，奉孝領(lǐng)來一名女子，告知苦尋環(huán)兒的曹公，此女便是失蹤已久的環(huán)夫人。

　　【建安二十五年，春】

　　曹阿瞞歿。
　　次子丕繼任丞相，自封魏王。
　　心腹將半卷殘紙呈于魏王，很是不解，問，“環(huán)夫人是否有同胞兄長？”
　　魏王冷哼，道，“顛龍倒鳳，死得其所！”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