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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飛機
王天澈出生的時候,又瘦又小,兩只細長的胳膊不停地揮動,哭聲就像小貓叫一樣微弱。王天澈是王家的獨子,王家雖然人多,但是在王天澈這一輩只有這么一個男孩子,加上王天澈打小身體就不好,所以家人從來不讓他參加任何有危險的活動,哪怕是跑步或者劃船。
王天澈的身體跟同齡人相比一直都很瘦小,皮膚白白的,看起來毫無血色,一頭淡黃色的短發(fā),遮住他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這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直在眺望遙遠的地方,遠方的天空和大海,在那海天一線處,似乎才是他的向往與歸宿。
王天澈五歲的時候,背著父母偷偷的從家里跑了出來。路邊長滿了不知名的野花,夕陽西下,天空中漂浮著大片大片深紅的晚霞,大雁朝天空的盡頭飛去。那時,王天澈心中有了一個小小的夢想,向往天空的夢想。王天澈看著天空中飛翔的大雁,嘗試擺動雙臂,卻怎么也飛不起來,他失望的回到家中。那天,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父母打,因為偷跑出去被打,因為胡言亂語被打。
很快,王天澈就被父母送去上了幼兒園。幼兒園的老師和小朋友對他都很好,在幼兒園的時候,他很快樂,但是閑下來時,他會搬個小板凳坐在院中,靜靜地看著天空,看飛蟲飛過,看蝴蝶飛過,看大雁飛過。他不明白,為什么只有他飛不起來呢?
還好,幼兒園的手工課上,他的老師教會他折紙飛機,小小的飛機,被他從手中擲出去的那一刻,仿佛他的夢想也隨著紙飛機飛向天空。他想,早晚有一天,我也會像紙飛機般,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王天澈七歲了,被父母送去了小學,一年級時,他最喜歡的就是手工課。他的老師,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平時最擅長的就是折紙。通過老師的教導,他學會了折各種各樣的紙飛機。他小小的臥室里,擺放著所有他折的紙飛機。
王天澈十二歲了,不再像兒時那樣羸弱,長高了也長胖了。上科學課時,老師講了降落傘原理,王天澈夢想著,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從飛機上跳傘而下,在天空中慢慢飄蕩。胖人不適合跳傘,為此,他開始減肥,小學畢業(yè)時,他真的瘦了下來,胖嘟嘟的小臉變得纖瘦下來,胳膊上,也有了小小的肌肉。
上初中后,王天澈最喜歡的就是物理課和生物課,除了天空,他又愛上了海洋。王天澈喜歡各種體育運動,籃球,網(wǎng)球,跑步,因為各種各樣的鍛煉,他的身體越來越好。王天澈想,只有身體更加強壯,他才能更接近他的夢想。成績好時,王天澈會央求父母給自己買各種各樣的飛機模型,但時間富裕時,他還是喜歡坐在書桌前折紙飛機。畢竟,是紙飛機帶來他最初的夢想。
高中畢業(yè)后,王天澈選擇了父母堅決反對的飛行員專業(yè)。為此,父親把他趕出了家門,并命令,不會為他出一分錢學費。但是他并沒有為此絕望,近三個月的暑假,他跑去泳池打工,清理水中雜物,一小時75塊錢,不用清理時,他向游泳教練學習游泳。一周時間不到,他就學會了游泳,還成了游泳教練。短短三個月時間,他就掙夠了一年的學費。
大學的生活枯燥又單調(diào),同學們都選擇了用談戀愛來打發(fā)自己無聊的時光,王天澈也收到過女生的告白,但是跟談戀愛比起來,他更喜歡在宿舍里折紙飛機。他想,終于有機會帶著紙飛機在空中飛翔。
四年的學習并沒有打消王天澈對天空的熱愛,可是因為視力下降,他卻沒能成為一名飛行員。父母責怪他浪費四年的時間和金錢,連一向支持他的姐姐也開始責怪他。那時,王天澈猶豫是否應該聽家人的話選擇一份普通的工作安穩(wěn)的度過一生。可當他看到家中擺滿的紙飛機,又想起他多年以來一直堅持的夢想。他是風的兒子,哪能不在天空中飛翔?
于是,王天澈又開始了第二次離家出走,簡單的收拾了行李,帶著微博的存款,去了西藏。很多人都覺得西藏是第二個家鄉(xiāng),王天澈也是這么認為。他在那里遇到了一位澳洲華僑,澳洲華僑聽過他的故事,愿意幫助他實現(xiàn)他的夢想。他成為了華僑家中的農(nóng)工,負責開飛機給農(nóng)作物噴灑農(nóng)藥。
工作的薪水很高,但他更開心可以開飛機在天空中飛翔。在澳大利亞那些年,他不僅學會了開小型飛機,還學會了潛水。海洋比天空更浪漫,他拍攝了很多海洋錄像。從此,他的房間,便不是只有紙飛機而已。
在澳洲五年,他偶爾會想到家中的紙飛機,他想,如果當初沒有堅持住,那紙飛機永遠也都是紙飛機而已。
二十八歲那年,姐姐聯(lián)系到他,那是王天澈離家出走后,家人第一次聯(lián)系他。姐姐告訴他,母親病重,想見他最后一面。他匆忙趕回家中。父母安好,母親還能跳廣場舞。那時他才知道,父母思念他,不想讓他在外漂泊?墒沁@些年的離開,讓他越來越向往天空,他花了三天時間說服父母讓他回澳大利亞開小型飛機,條件只有一個,就是讓他的姐姐經(jīng)常去看他。
“帶著姐姐也沒什么不好!彼晕野参康馈
三十二歲那年,王天澈照往常那樣駕駛小型飛機噴灑農(nóng)藥,不料天空中突然閃過一道大雷劈中機翼,他雖然迫降成功,卻也受了很重的傷。他昏迷了兩天兩夜才醒過來,還好,保住了命,只是腿粉碎性骨折,他再也不能向從前那樣又跑又跳了。
姐姐趕過來時,他已經(jīng)恢復很多,臉上也有了血色,只有腿還沒有恢復。房間里到處都是他折的紙飛機,地上,桌子上,窗臺上,病床上。
姐姐生氣又心疼的責怪他,但他的眼中只有紙飛機。輕輕一擲,紙飛機隨著風朝窗外飛去。
“天空是我的夢想,終有一天,我可以像紙飛機一樣在天空中飛翔。”他自顧自說道。
出院后,王天澈拒絕雇主的高額補償,跟姐姐回了家。他跟陪伴自己多年的小型飛機告別后,有些難過,一路上都握著紙飛機不說話。
到家后,父母擔心他想不開,會出事,寸步不離的照顧他。王天澈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躲在房間里,偶爾父母敲門進屋,都會看到他坐在窗臺邊,目不轉睛的看著蔚藍的天空。偶爾天空中有飛機飛過,王天澈的眼中都會閃過星星般的光亮。
王天澈的腿恢復的很快,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可以慢慢的走路了,這讓他又燃起了希望,他積極的配合醫(yī)生做復健。上天或許是寬厚的,他恢復的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是卻無法再做任何劇烈運動。
風的兒子又怎么會永遠停留在一個地方,王天澈帶著紙飛機開始了人生的第三次離家出走,他瞞著家人坐上了開往迪拜的飛機。他只有一個想法,去迪拜棕櫚島高空跳傘,“再也不能駕駛小型飛機,高空跳傘是最能靠近天空的方法。”他在心里想道。
經(jīng)過長達三個小時的體檢跟培訓,王天澈跟教練和另一對同行的夫婦坐上了跳傘的直升機。兩夫妻對高空跳傘既興奮又恐懼,時不時的竊竊私語聲傳入王天澈的耳中,王天澈想,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堅持在天空飛翔的夢想,是不是也像他們這般成家生子呢?對天空的憧憬讓他很快忘記了其他想法。經(jīng)過了二十分鐘的飛行,飛機升至三千米高空。在預定的位置上,教練帶著王天澈躍出機艙,美麗的棕櫚島就在眼前,王天澈伸展開雙臂,享受與天空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他輕輕松開手中的紙飛機,紙飛機在空中慢慢飛翔,強烈的對流風讓他無法聽清教練說的話,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這種微妙的感覺中。
跳傘結束后,王天澈收拾好行裝,他要在迪拜待一段時間,找尋他在空中放飛的紙飛機,在紙飛機落下的地方,開始他新的生活。
人生就是一場追尋天空的旅途,只要天空仍在,夢想仍在,就不會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他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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