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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貓的報恩
堵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到家了,停好車,繞到后座抱出熟睡的兒子,鎖車門,上樓。
轉(zhuǎn)過身的時候,眼角瞟見一只黑貓竄過去,全身烏黑,只有四只腳是白的。
我認(rèn)得這只黑貓,小區(qū)地庫冬暖夏涼,它一年四季在這里盤踞,冬天經(jīng)常趴在某輛車的引擎蓋上取暖,睜著綠油油的眼睛,見到人也不躲開,直到車主伸手趕,才輕盈地一躍而下,輕快地跑遠(yuǎn)。
很多鄰居討厭這些往引擎蓋上爬的野貓,爪子臟且鋒利,往往在锃亮的車身上留下很好辨認(rèn)的痕跡。
我倒覺得無所謂,一來我的車不值錢,二來我也不怎么洗車,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打一桶水抹抹,然后繼續(xù)開。
偶爾還會把買給兒子然而快到期還吃不完的牛奶和小面包什么的帶下樓,放在地庫角落不知道什么人準(zhǔn)備的貓食盆里。
不過我從沒打算把任何一只野貓帶回家養(yǎng),從小到大唯一還算順利養(yǎng)活的只有兒子,其他什么仙人掌萬年青小烏龜?shù)鹊,甭管多少人告訴我好養(yǎng),我都能一律養(yǎng)死沒商量。
兒子來的其實也是個意外。李然是我發(fā)小,那年和他們一家三口一起開車去內(nèi)蒙古玩,路上被一輛疲勞駕駛的大貨車追尾,一車四個人死了兩個,只留下我和他們不到四歲的獨生子大難不死,這以后,他兒子就成了我兒子。
我本來一人過日子慣了,除了隔三差五找個看的順眼的小男孩約約會,余下的時間就在家里宅著,家里亂的像狗窩。兒子來之后,我被迫變成了清心寡欲且十項全能的超級奶爸,好在兒子懂事的讓人心疼,我倒覺得這種日子累的充實。
兒子上小學(xué)后,我天天下班繞過去接他,先在外頭對付吃口東西,然后帶他回家,路上兒子一般都會睡一覺,一路上睡得像只小豬,等我抱上樓放上床就醒,起來寫作業(yè),我趁這個時間趕緊下樓買菜回來做飯,喂飽兩個人,兒子繼續(xù)寫作業(yè),我把家里收拾收拾,就賴兒子屋里的小床上看看書打打游戲,偶爾和兒子聊幾句,聽他嘰嘰呱呱地說學(xué)校里的事情。
兒子剛?cè)雽W(xué)的時候,成績排全年級倒數(shù)第二,現(xiàn)在二年級,已經(jīng)基本次次全班第一了。兒子問我,要是這學(xué)期期末考全年級第一,我能不能給他發(fā)獎勵?
我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我說:“兒子你要真考全年級第一,爸爸就答應(yīng)你一個愿望!
快放寒假前,兒子捧著獎狀回來要我兌現(xiàn)獎勵,出乎我意料,他居然提出要養(yǎng)一只貓。
我?guī)櫸锏昕戳瞬簧僦恍∝,他都沒看上,有些我都覺得特可愛,他也不要。我看他眼睛老往價格標(biāo)簽?zāi)抢锟矗肋@孩子是心疼錢了。
我本來想說兒子別考慮這些,看上哪只買哪只,可是有些貓真的太貴,我真買不起,正猶豫,兒子說:“爸爸,咱們把地庫里那只小黑貓帶回家養(yǎng)吧!
兒子也喜歡這只小黑貓,夏天那會,有好幾次趴地上盯著蜷縮在車下面乘涼的黑貓,和它聊天,小黑貓也喵喵的回應(yīng)著,就好像能聽懂。
這倒是個好主意。
我先去網(wǎng)上搜了搜,關(guān)鍵詞是:如何把一只野貓帶回家。
搜出來的步驟詳細(xì)的簡直像游戲攻略。
我照著一步步照做,在降低野貓警惕性讓它們逐漸信任你這一環(huán)節(jié)獲得超乎尋常的成就——我試著和小黑貓聊天,招手說“來!”這只野貓居然就毫不猶豫跳進(jìn)了我的懷里。
這么傻的一只貓,幸好我及時把它抱養(yǎng)了,不然很容易給不良商販捉去吃貓肉。
小黑貓抱回家,兒子高興極了,繞著轉(zhuǎn)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摸黑貓后背。我和兒子帶小黑貓去洗澡打針,小黑貓爪子尖尖地伸出來,勾著我的袖子,使勁爬在我肩上,看出來不樂意,可是竟然沒反抗,寵物店的人都夸這只貓很乖很通人性。
小黑貓很不挑食,我們喂什么,它吃什么,和兒子一樣懂事的讓人心疼。
兒子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白白,理由是四個爪是白的。我問那為什么不叫白白白白或者四爪白?兒子白我一眼,說,不好聽。
好吧。
小黑貓經(jīng)常在兒子寫作業(yè)的時候前爪支起蹲坐在旁邊,似模似樣歪頭看兒子的作業(yè),偶爾還會伸爪輕輕扒拉扒拉兒子的手。
看兒子寫作業(yè)的速度明顯下降,我過去拎起小黑貓,貓柔軟的身體在我手上掛成一根貓條,放在門口地上,又恢復(fù)為一只毛茸茸的胖黑貓。
我拍拍貓屁股:“去,自己玩,別給你哥搗蛋!必堥L長的喵嗚了一聲,綠油油的眼睛看了我一眼,跑掉了。
等我回兒子小床上坐下沒一會,小黑貓卻悄無聲息的又鉆了回來,趴在我的腳上,熱熱的縮成一團,肚皮起伏,睡得香香的。
我摸摸貓腦袋,任它趴著。
兒子終于寫完作業(yè),睡了,我回自己的臥室,上跑步機跑了一個小時,一身大汗,貓從頭到尾蹲在旁邊盯著我,我把它撈上跑步機,開了最慢一檔,貓優(yōu)雅又試探地跟著走了幾步,跳下來走了。
半夢半醒之中,有個人鉆進(jìn)我的被窩,我迷迷糊糊摸一把,摸到?jīng)]穿衣服的后背和屁股。
我眼睛都沒睜,在光溜溜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多大了還尿床!比缓笃v又無奈的把被子給他裹了裹,摟著繼續(xù)睡。
懷里的人拱了拱,忽然伸出熱熱的舌頭舔上我的胸口,在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整個人壓到我身上,手開始到處亂摸。
我猛地感覺有些不對,一把推開身上的人,刷一下坐起來。
這不是我兒子!
床上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中,反射出窗外的燈光。
我驚嚇過度,連滾帶爬跳下床,拎起放在墻角的握力棒指著那個人影:“你是誰!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那個人用奇怪的姿勢伸了個懶腰,忽然一下子向我跳過來。
我渾身寒毛直豎,用力揮出握力棒,那人卻輕輕松松地就躲開了,一頭撞進(jìn)我懷里,把我撲倒在地,用大到不可思議的力氣壓住我的手腳。
近在咫尺,這人長著一雙大而圓的眼睛,眼珠是綠油油的,在黑暗中顯得特別亮。
被唯物主義洗禮了二十幾年的我,還是不可避免的想到妖怪兩個字,一時間渾身都要僵住了。
在我萬分恐懼中,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臉,用軟軟的,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說:“我是白白,主人!
然后這只貓妖再次伸出舌頭舔我的臉,還試圖把舌頭伸進(jìn)我嘴里,我拼死擋住了。
貓妖好像很委屈:“主人,你不喜歡白白嗎?”
我渾身寒毛屹立不倒:“呃……貓大人,我就是一凡人,我錯了不該把你當(dāng)寵物貓,貓大人饒了我吧。”
貓妖光溜溜的身體在我身上頗為曖昧地蹭了蹭,用特別認(rèn)真的語氣說:“主人,我是來報恩的,你讓我報恩吧!”
臥槽真特么有貓的報恩這碼事嗎問題是我啥時候?qū)σ恢回堁卸髁搜痔kU了我會不會被它吃掉我兒子怎么樣了他有沒有被貓妖傷害怎么才能把這只貓妖請走找個道士燒符行不行聽說現(xiàn)在和尚道士都是上班制了八成都沒啥真本事了吧難道我要去武當(dāng)山找道士嗎……
我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貓妖用委委屈屈的聲音說:“主人你別懷疑我,我不會傷害你們,我真的是來報恩的!
特么這只貓妖還會讀心!
他接著說:“主人還記得好幾年前,你從你車子的機器里頭救出過一只貓嗎?那是我啊!彼值皖^用額頭在我臉上輕輕蹭了蹭,動作完全像一只貓,“我當(dāng)時肚皮燙傷了,你還給我上藥,等我好了才把我放走!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下溜,貓妖從善如流的立刻把光溜溜的肚皮湊上來:“就是這里。”他不知道干了什么,屋子里的燈一下子亮了。光滑緊致線條流暢的肚皮上什么傷痕都沒有。
“明明沒有傷,怎么證明你就是那只貓?”我趕緊把眼睛轉(zhuǎn)開沒敢繼續(xù)往下看,我覺得它在騙我,這只貓妖會讀心術(shù),說不定剛剛從我心里讀走這段記憶。
貓妖本來就圓溜溜的眼睛刷一下睜得更圓了:“主人原來喜歡我身上有傷的嗎!”
一眨眼的功夫,這只貓妖的脖子和手腕腳腕就多出了幾根黑色的皮圈,細(xì)細(xì)的鏈子把這些皮圈連接在一起,在柔軟的皮膚上勒出淺淺的傷痕,連貓妖微微上挑的眼角也變成了好像剛剛哭過的淺紅色。
這一幕不偏不斜,完全擊中我暗搓搓不敢告人的小愛好。
冬天穿的是長袖睡衣和睡褲,我覺得這只貓妖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不了,誰知他很快又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根逗貓棒,長長的毛茸茸的貓尾巴在我面前高高翹起,毫無節(jié)操的向我展示一只充分了解我全部喜好的貓妖要命的性誘惑力。
我懷疑這只貓是在成人用品店看著成人音像制品長大的。
在貓妖軟磨硬泡之下,我被迫同意讓他繼續(xù)留下來報恩,不過在我兒子面前必須老老實實做一只貓。貓妖歡天喜地爬到我身上又讓我享受了一遍剛才讓我銷魂蝕骨食髓知味的美妙滋味,然后軟綿綿地趴在床上,手腳縮在身子下面,貓尾巴在還帶著些不可描述痕跡的后背上掃來掃去。
只聽這只貓妖心滿意足地咕噥著:“主人,明天我要吃你上周末包的鮮肉小餛飩,臥兩個嫩嫩的荷包蛋,要香菜,不要蔥花!比缓蟛坏任一卮,細(xì)細(xì)的貓呼嚕聲就開始均勻的響起。
我忽然有種要同時養(yǎng)兩個兒子的預(yù)感。
不過,我不由自主回味了一下剛才的過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怪不得以前老傳說人會被妖怪所迷,要是妖怪都和這只貓妖一樣勾魂攝魄,書生們還真沒辦法拒絕。
送兒子走的時候,貓還沒醒,毛茸茸暖烘烘的賴在被窩里睡,我看看這只貓,還是覺得有點玄幻,昨晚就真的精蟲上腦,和一只貓滾到一張床上去了?腦子里想著這些,加上早上時間緊,就把貓要吃小餛飩的事情忘去了九霄云外。
直到晚上下班接上兒子,他說:“爸爸,我們同學(xué)說養(yǎng)貓要買個自動貓食盆,這樣白白就不會因為吃光了貓糧餓肚子,也不會吃太多越長越胖了!
我驀然想起貓妖甩著尾巴和我說要吃小餛飩的事情,一下子忐忑起來。
兒子吃了兩塊餅干,喝了杯小酸奶,打著哈欠被我捆安全座椅上睡了,給他蓋好毯子,我邊開車,邊猜測那只貓妖的反應(yīng)。
據(jù)說貓是傲嬌的動物,估計他會生氣。
盡管腦海中全是昨天晚上他的勾人小模樣,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個疑問:貓妖生氣會不會動手傷人?
抱著兒子進(jìn)門,一路沒見到貓,路過我臥室的時候,我很小心地向里面張望了一下,也沒看見,疑惑不定地把兒子放床上蓋好被子,剛轉(zhuǎn)過身,就聽到兒子睡意朦朧的聲音:“爸爸,到家了嗎!
這熊孩子永遠(yuǎn)是路上睡覺到家醒。
我隨口安撫幾句,讓他寫作業(yè),然后做賊一樣到處找貓。
兒子一邊打著哈欠打開書包,一邊說:“爸爸,我餓了!
喂飽兒子是頭等大事。
不過我實在不放心讓兒子和一只來歷不明的貓妖獨自在一個屋子里呆著,沒敢出門買菜,就去冰箱里找出上周末包的小餛飩煮上,鬼使神差地打進(jìn)去幾個雞蛋,放香菜,沒放蔥花。
小餛飩是我親手包的,買的后臀尖,連幾只大蝦一起剁了,一般佐料之外另加點醋和香油,煮出來的小餛飩香飄萬里,兒子特別喜歡。今天特意用之前留下來的高湯煮餛飩,湯里煮進(jìn)幾棵陽臺上自己種的小白菜,剛小指長,嫰的入口即化,外加幾只荷包蛋,用兒子的話,這個火候叫小溏心,蛋黃將凝未凝,蛋白細(xì)嫩有味,絕對高水準(zhǔn)。湯里臥荷包蛋是我第一個學(xué)會的菜,久經(jīng)沙場,經(jīng)驗豐富,我極有自信。
餛飩煮好,給兒子盛一大碗,又拿一個小碗讓他一個個盛出來吃,省得燙,眼角就瞟見貓蹲在廚房門口。
兒子眼尖,大喊:“白白!”
貓輕巧地躍上兒子的膝蓋,前爪趴在飯桌上,盯著兒子碗里的小餛飩。
兒子哈哈笑:“白白好像也想吃餛飩!爸爸,貓能吃餛飩嗎?”
兒子和我一起查了很久的養(yǎng)貓注意事項,讓我照著網(wǎng)上說的一條一條念,他不能全記住,每次都會再問我一遍,對白白比我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多。
我看一眼貓,果斷回答:“不能!
不能灌輸小孩子錯誤常識。
貓伸出長長的爪子勾住桌布,和我拉鋸,我忽然心情特別好,說:“兒子你吃完趕緊去寫作業(yè),爸爸今天有點事,要把飯端回臥室吃!
貓的爪尖嗖一下收的無影無蹤,肥滾滾的屁股坐在我胳膊上,嗓子里發(fā)出滿意的咕嚕聲。
抱著貓端著餛飩回到臥室,關(guān)門,貓從我手上跳下去,落地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了人。
黑發(fā)碧眼,眼角斜斜上挑,標(biāo)準(zhǔn)的讓人一看就心里癢癢的妖精長相。
而且,沒穿衣服。
我忍無可忍,匆忙從衣柜里隨便抓出一件襯衫,套在貓妖身上。
我的襯衫他穿著大很多,總算把讓我還沒飽暖就思淫/欲的地方都擋住了。
白白毫不在意,張牙舞爪的只想奔餛飩?cè)。我一邊黑著臉拉住他給他扣襯衫扣子,一邊壓低聲音說:“你怎么不穿衣服?”
白白一臉驚訝的看著我:“貓為什么要穿衣服?”
我無言以對。
白白焦躁不安地等我扣好最后一顆紐扣,立刻沖到桌子邊,伸手就去碗里撈餛飩。
湯是雞湯,厚厚一層油,看著不熱,吃起來要命,白白被燙的一下子縮回手,委委屈屈:“燙。”眼睛還一直盯著餛飩。
我也給他一個小碗,讓他一個個盛出來吃,白白別別扭扭地學(xué)用勺子,餛飩在碗里跑來跑去,就是盛不上來,白白捏著勺子追了半天也追不上,氣的指著餛飩大喝:“不準(zhǔn)跑!”
我嚇一跳,趕緊捂住他的嘴,他就那么委委屈屈地看著我。
聽了一會,兒子那邊沒什么動靜,我放開手,認(rèn)命的端起碗,喂貓。
我就說是養(yǎng)兩個兒子了,現(xiàn)在是超級奶爸升級版。
伺候完屋子里的,再伺候那個寫完作業(yè)要洗腳睡覺的,任勞任怨的奶爸忙完回屋,白白已經(jīng)熱情澎湃地?fù)渖蟻恚骸爸魅!我要報恩!?br>
我趕緊堵住他的嘴。
手心一熱,是白白在用舌尖舔我。
我的手自動自發(fā)的落到了白白的后背上,他又大又圓碧瑩瑩的眼瞇成兩條細(xì)線,從嗓子里發(fā)出長而慵懶的聲音。
養(yǎng)一只會賣萌會撒嬌會……嗯嗯,的貓妖,真是一件挺快樂的事情。
白白又摟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得低下頭。
我覺得我可能需要在進(jìn)一步加強身體鍛煉之外,考慮進(jìn)進(jìn)補了,不然遲早被他榨干。
兒子最近抱怨好幾次白白不怎么和他玩了,也不陪他寫作業(yè)了。
我想到臥室里那個正蜷在被窩里等我,有一雙又大又圓的貓眼的迷人貓妖,忍不住渾身一熱。
這幾天天特別冷,白白變成人之后沒有厚厚的毛保暖,分外怕冷,喜歡拱在我懷里睡覺。這直接導(dǎo)致床頭紙巾用量和床單的更換頻率急劇增加。
被喂飽的貓妖不愛動彈,熟睡后會自動變回小黑貓,經(jīng)常在被窩里仰面朝天癱成貓餅,睡得肚皮起伏,兩只爪子還擋著臉,就好像怕光。
我支支吾吾地說:“大概是天冷,白白找暖和地方曬太陽去了,等中午暖和時候,他應(yīng)該就跳出來啦,你等周末,咱們再看看!
哄住兒子,再來和貓祖宗商量,能不能多陪兒子玩玩?孩子功課忙,也沒幾個玩伴,太寂寞了。
白白臥在我膝蓋上,正用爪子洗著臉,聽我說完,睜著貓眼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主人,你不是擔(dān)心我傷害他嗎,我躲他遠(yuǎn)一點不是你心里希望的嗎?”
我一呆,忽然感覺說不出的慚愧。一邊享受貓妖的身體,一邊防備他,我是不是太無恥了?
這只喜歡偷窺別人內(nèi)心的貓妖大概立刻就讀出了我的掙扎,他慢條斯理地抹了抹胡子,說:“主人,我要吃魚,大大的魚。”
我匆忙點點頭,逃走了。
兒子也愛吃魚,我怕他被魚刺卡到,經(jīng)常屯幾條肉多刺少的平魚在冰箱里。
昨晚就把兩條魚放在冰箱上層化凍準(zhǔn)備做,貓妖心知肚明,在特意給我臺階下。
心不在焉地收拾魚,在厚厚的魚背上各切了幾刀,用生姜片和少量鹽把魚從頭到腳抹了一遍,肚子和腮里塞上姜,在油鍋里小心煎到兩面焦黃,再紅燒,湯里放了幾片常備的肉片,事先抓炒過的,再放幾片蘑菇幾片筍,燉透,湯濃味足,下飯正宜。
兒子一口接一口的吃著,我得不時提醒他吃青菜,別光顧著吃魚。
兒子說貓不能吃鹽,得單做,我哄他說就是單做的,兒子信了。
我一邊幫兒子擦去嘴邊沾上的肉湯飯粒,一邊偷偷觀察白白。
看樣子,他吃的很開心,埋頭吃的專心致志。吃完了,大概是滿意了,就真的叼著逗貓棒爬到兒子腿上求玩耍。
兒子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晃動著逗貓棒,引得貓靈活的撲來撲去,又大又圓的眼睛一直盯著逗貓棒頂端的絨球。
可愛極了。
我漸漸發(fā)現(xiàn),白白是個只要有好吃的,就能原諒一切的貓妖。
寒假兒子有個冬令營,要出去七天,周日出發(fā),下周日回來,我像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叮囑了好多,幫他收拾行李,竭盡所能把我能想到的東西都帶上了。
依依不舍送走兒子,剛回家,就看到只穿著大襯衫的白白正蜷坐在沙發(fā)上,在來回折騰電視遙控器。
我問:“想看電視?”
白白使勁點頭:“主人!我要看舌尖上的中國!”
我本以為兒子不在家,貓妖纏著我求抱抱的次數(shù)會更多,很猥瑣的已經(jīng)提前備好了要用到的東西。沒想到整整七天,白白被舌尖上的中國徹底迷住,天天霸占著沙發(fā)和電視,一天三頓飯我都得伺候到貓祖宗嘴邊上。
我對這類節(jié)目興趣不是很大,坐沙發(fā)上有一眼沒一眼看著,手里翻看著禮拜一要用的資料,不時在手邊的筆記本電腦上做些記錄。
白白不聲不響地變回貓,從大襯衫里拱出來,爬到我懷里繼續(xù)看電視。
我拎過一條毯子,蓋住貓和我,心口的位置暖暖的,貓的重量和溫度讓我感覺異樣的溫馨與幸福。
既不熱烈,也不奔放,就像冬日午后的陽光,卻讓人分外留戀。
一口氣看七天舌尖的后遺癥是白白開始磨著我照節(jié)目里的做法給他做好吃的,還精準(zhǔn)的點了幾十種菜譜,我被他磨得不行,照著他說的集數(shù)一個個看過去,然后黑著臉打碎了他的夢想:“別想了,這里面我能勉強學(xué)會的頂多一兩個!
白白一點不在乎:“一兩個也行!主人!我要吃!”貓尾巴繞著我的手臂,兩只前爪軟軟搭在我的肩膀上,“主人,快去做!快去做!”
究竟他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
在貓妖威逼利誘下,我依樣畫葫蘆地做了白斬雞,豉油雞,還燉了一鍋鮮濃乳白的鯽魚湯給他煮面,除了魚湯我還有點自信之外,其他兩種實在差強人意,肉都燉的散了,沒有嚼頭,白白卻吃的歡天喜地,啃著雞頭含含糊糊說:“主人你真好!
兒子回來后也表達(dá)了對這三樣新菜的極大關(guān)注和喜愛,他洗完澡就抱著一直喵喵繞著他轉(zhuǎn),連他洗澡都等在門外的白白,一人一貓,睜著又圓又大的眼睛,眼巴巴盯著我端出來的飯菜,目光熱切。
這兩個的口味真是出奇相似。
過年這幾天天寒地凍,我實在懶得出門,提前包了十幾種餡的餃子分別速凍,貼上標(biāo)簽,塞冰箱里慢慢煮著吃。
兒子和白白喜歡蝦仁三鮮和魚肉餡的,豬肉三鮮和牛肉大蔥的也行,不太喜歡芹菜豬肉茴香豬肉這類菜多肉少看起來全是綠油油的,酸菜豬肉和韭菜餡的只肯勉強吃幾個算給我面子。
居然還帶著我兒子開始挑食了,這只壞貓。
我家樓層高,外面的焰火沖天而起,就在我家窗外炸開,震耳欲聾,兒子實在堅持不住,早睡著了,鞭炮的聲音大概吵的他有點不安,我模模糊糊聽到他在床上哼哼了幾聲,我放下刷一半的碗,悄聲走到他的小屋門口,就看見白白蹲在兒子的床上,正在用爪子抓著被子一角,努力給兒子蓋上,然后用小小白白毛茸茸的爪子,輕輕的,一下一下,拍著兒子,直到兒子的呼吸重新變得細(xì)長悠緩。
我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卻說不清楚怎么回事。
白白熱乎乎的爪子伸進(jìn)我的羊絨衫下擺,在一路向上的過程中,從貓爪子變成人手。他從背后抱著我,手搭在我胸前,玩著那里的襯衫紐扣,呼吸透過薄薄的羊絨衫噴到我背上:“主人,我好想你!
我手是濕的,而且手里還有點收尾的活兒沒弄完,就任由他抱著,說:“乖,等我一會!
白白蹭蹭我后背,輕輕喵了一聲,變回貓竄上我肩頭,蹲下,陪我一起收拾廚房。
一切弄利索,我把貓從肩頭上抓下來抱在懷里,問:“陪我喝一口吧,你會喝酒嗎?”
白白細(xì)細(xì)地喵嗚一聲,小聲說:“主人今天不高興嗎?”
會讀心的貓妖真是太討厭了。
我勉強笑笑,說:“這事,請你別讀我的心,要是愿意就陪我一起喝幾杯!
白白舔了舔我。
端把椅子放在臥室的落地窗前,倒兩杯酒,一杯放在窗臺上,一杯端在手里,一口口慢慢喝著,看外面的火樹銀花不夜天。
白白小心翼翼踩著我肩頭俯下/身,在我杯子里舔了一口酒,呆愣片刻,忽然打了個冷戰(zhàn),打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
我放下杯子,抬起他的貓頭給他擦臉:“你一點沒沾過酒吧,這剛?cè)畮锥鹊木,你就給熏成這樣!
白白從我手上掙脫下去,在地上一滾變成人形。
我眼角抽了抽,無奈的把他罩在毯子里,拉上窗簾:“又隨便化形,這可是在窗戶前面!
白白充耳不聞,搶過我的杯子就往嘴里倒,不等我攔,半杯白酒就全灌進(jìn)去了。他直著眼睛,臉一下子變得紅彤彤的,望著我笑:“主人,酒好喝!
半杯酒就醉了的貓妖力氣大的嚇?biāo)廊,我怎么搶也搶不過,被他三口兩口把整整一瓶白酒全灌下去了,連窗臺上那杯一起喝掉,最后還意猶未盡地湊上來舔我的嘴:“主人,我還要!
原來這只貓妖酒后也是亂性。
他把舌頭伸進(jìn)我嘴里,四處游蕩,好像在找酒的味道。
他的呼吸帶著馥郁的酒香,我忍不住捏住他的下巴,吻住他柔軟嘴唇,擒住他搗亂的舌頭,把他顯得有點凌亂的呼吸吞進(jìn)我的嘴里。
我貼著他的耳朵低聲說:“白白,再變個樣子給我看看,你知道我想看什么!
白白長長地呻吟一聲,尾音輕輕顫抖,他將身體拱向我,滿頭黑發(fā)變得凌亂不堪,身上全是細(xì)細(xì)的汗,顯得紅潤細(xì)嫩,被束縛的手腳不安地掙動著,蒙住雙眼的黑布微微顯出一些潮濕的痕跡。
他舔著自己嫣紅的嘴唇,露出小小的,雪白而尖利的虎牙,帶刺的舌頭舔在我的胸口,有些疼也有些癢,長長的尾巴掃到我的身上,在我兩腿之間繾綣地輕輕晃動。
我覺得什么狐貍精蛇精,一定沒有貓妖更具備這樣的絕頂誘惑。
會讀心的貓妖平時在這件事上總顯得游刃有余。
他清楚的知道我什么時候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一切動作聲音反應(yīng)緊緊貼著我的心意而動,太順暢了,以至于我完全分不清他是有意屈從,還是本來如此。
不過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
酒醉的白白很快就控制不住他尖尖的小牙和爪子了,鋒利的指甲在我身上留下來深深淺淺的傷痕,牙齒近乎撕咬的啃著我的皮肉,很快見了血。貓耳朵也冒了出來,在頭頂立著。
我了解他所有的喜好,清楚知道他會有的所有反應(yīng),宛如讀心。
他閉上眼睛,在我手中化成了水。
我在他已經(jīng)跡近昏迷的時候,忽然停下一切動作,伏在他耳邊,低聲問:“你是誰?”
他一僵。
我捏住他的下巴,慢條斯理地啃著他好看的鼻梁:“你不是貓,是人,然然,是不是你?老實交代!
一瞬間,貓妖僵硬的像個貓尸體,僵硬著閉著眼,劇烈顫抖了很久,然后身體漸漸平靜下來。
他睜開眼睛,綠油油的貓眼睛亮的嚇人。
他迅速變回一只貓,像沒有骨頭一樣從我身下鉆出去,熟練的跳起來扭開/房門,消失在黑暗中。
我重重的捶了一下床:“李然!你個騙子!膽小鬼!你他媽都死一回了,要承認(rèn)自己是個同性戀怎么還這么難!”
貓走丟了。
兒子哭了一次又一次,拉著我打著手電,深更半夜在外面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一遍遍喊著:“白白!白白!”喊著喊著,號啕大哭。
我抱起兒子,把他哭到抽動的小身體裹在大衣里,盯著面前這一片黑暗。
我們連續(xù)找了七八天,滿小區(qū)貼滿了尋貓啟示,我特意在地庫里貼了無數(shù),尤其是我的車子附近,簡直毫無公德的把那附近的柱子和墻面貼成了墻紙。
兒子終于沒有一口氣哭到正月十五,初十那天,貓找回來了。我在地庫里看見他匆匆躲開的身影,抱著兒子一口氣從B3追到地面,最后在灌木叢里堵住了他。
白白埋頭蜷在兒子的臂彎里,理都不理我。
兒子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小黑貓,喜不自勝。
我借口兒子這幾天凍的有點傷風(fēng),晚上把貓關(guān)在兒子房門外,用鑰匙鎖住。
貓食盆里裝滿了干巴巴的貓糧,旁邊只有清水。
白白跟我杠到了兒子開學(xué),已經(jīng)習(xí)慣一個寒假幾乎天天和兒子膩一起,兒子重新開始早出晚歸,白白明顯流露出悵然若失的樣子,每天晚上回來,總是看到它蹲在門口等我們。
我再也沒讓他和兒子單獨在一起過。綠油油的貓眼里,映出我微笑的臉。
我當(dāng)著兒子的面把黑貓抱走,抱到玄關(guān),在兒子能看到然而聽不到的位置打電話給一個舊情人,就在黑貓眼皮子底下定下約會的時間地點,我還輕佻地要求對方一定要帶著情/趣內(nèi)衣來。
掛斷電話,貓眼死死盯著我,我笑著看他,自言自語的說:“失戀了,媳婦跑了,我得尋求安慰!
白白狠狠啃了我手腕一口,跳下去跑掉了。
我特意趕在兒子去同學(xué)家玩,順便住幾天的時候約會,和那漂亮男孩子調(diào)/情到他欲/火焚身要拉我開/房的時候,又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一身酒氣的回家,身后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那只黑貓。
我知道他在,就是不理他。
兒子也發(fā)現(xiàn)了我和白白之間的冷戰(zhàn),他說:“爸爸,你看白白現(xiàn)在都不愛和你玩了,你是不是最近不給他做好吃的,白白生氣了?”
我看著白白,笑瞇瞇的說:“白白吃多了會長胖,就不能跳起來開門了,我得控制一下他的體重!
兒子充滿同情地?fù)崦装椎念^:“等你瘦了,我拿壓歲錢給你買好吃的魚罐頭。”
我不太贊同:“魚罐頭少買點,得吃新鮮食物,我給白白買小魚吃,活蹦亂跳,生的,不放鹽!
兒子轉(zhuǎn)頭對我說:“爸爸,你也得注意,每天都吃夜宵,會長胖,長出小肚子就不帥了。”
這段時間每天晚上我都會帶各種各樣的吃食進(jìn)臥室,花樣翻新,冷熱酸甜應(yīng)有盡有,連舌尖里比較難的幾樣菜我也學(xué)會了,兒子跟著我吃了不少好吃的,小臉明顯圓了一圈,個子長高一大截。
我笑瞇瞇地回答:“天天健身消耗大啊,得多吃點補充體力,不然下回白白再跑掉,我該追不上了。”
白白惡狠狠地喵了一聲,像有深仇大恨一樣嚼著貓糧,咯嘣咯嘣響。
就這樣一直僵持到三月份,貓明顯瘦了,我開始心疼,開始給他加妙鮮包和貓罐頭,他還是不怎么吃。
我不得不拿出了殺手锏。
我買了幾斤鮮蝦,用上好的七十度瑯琊臺原酒泡了一晚上,借同事家的廚房開始動手。先把醉透了的大蝦剝殼剁碎,加面糊,碎肉,各種佐料,再放鍋里炒熟,等不燙手的時候仔細(xì)捏成一粒粒,從外觀看,和貓糧很像。然后拿一個同事家的進(jìn)口貓糧口袋洗干凈晾干,把香噴噴的小顆粒灌進(jìn)去,用熱封機封口。
等晚上回家,當(dāng)著黑貓的面拆開貓糧口袋,還和兒子說這是新買的進(jìn)口貓糧,口感好極了。
我猜口感也一定特好,黑貓埋頭在里面大口大口吃著,頭都不抬。
醉到渾身發(fā)軟的貓死命往我懷里鉆,熱乎乎軟綿綿的爪子蠻不講理的撥開扣子,伸進(jìn)我懷里。
我把貓抱進(jìn)臥室,哄著他化了形,開始全方位地進(jìn)攻。
我了解他全部的弱點和喜好,白白很快就被我收拾得有氣無力。
我說:“然然,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我從來沒怪過你。你說咱們一開始是個錯誤,是酒后亂性,好,我可以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要結(jié)婚,我給你當(dāng)伴郎,你家里有事,我兩肋插刀一句話都不說,你老婆要生孩子,我比你都高興,幫你聯(lián)系醫(yī)生找醫(yī)院!蔽逸p輕吻去他眼中的淚,“可我從來沒忘記過你在我懷里的樣子,從來沒忘記過你那天喝多了撲到我懷里說讓我抱你的樣子。你知道我得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只做你的好朋友?”
他隨著我的動作配合無間,仿佛是與生俱來的默契。
“然然,那時我醒來發(fā)現(xiàn)你死了,差點就瘋了,要不是有兒子,我一定跟你一起死。我只有使勁對兒子好,才覺得稍微有一點對得起你。我悄悄想過很多次,要是老天爺能讓你活過來,哪怕變成一株花一棵草,只要讓我知道是你,我死了也情愿。老天爺對我真好,他竟然讓你用這個樣子回到我身邊。那天,我終于確認(rèn)白白就是你,高興的實在沒辦法形容,我覺得,老天爺一定聽到了我的心聲!蔽壹(xì)密地吻去他頸窩的汗,他脖子上的血管瘋狂地跳動著。
“然然,我愛你,你是人,我愛你,你是貓,我一樣愛你,F(xiàn)在終于沒有什么人能攔著你,逼著你,你不用再違心做個別人心中的正常人,我們終于可以不受任何阻礙的在一起了。然然,我們一起把兒子養(yǎng)大,好不好?”我含住他的耳垂,對著他的耳朵輕輕吹氣,“然然,我知道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可我不逼你,你就總是逃跑。我已經(jīng)失去過你兩次了,這回我寧可死,也不會再讓你跑掉。說,說出我的名字,說出現(xiàn)在抱著你的人是誰,說出來,我就放了你。”
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我以為我會就此死去,他終于一口咬住我的肩頭,罵了一句:“林家棟,你他媽不是東西!”
我喜極而泣,手忙腳亂把他解開,抱起他死死擁在懷里:“然然!你終于肯認(rèn)我了!”
李然一把推開我,捧著腦袋咬牙切齒:“你他媽往里頭摻了多少酒!”
我吻著他黑黑的長發(fā)和頭頂不知不覺中冒出的耳朵,輕聲笑:“不多,就夠讓你再一次酒后亂性,主動撲進(jìn)我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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