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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情是什么?
山坡之上的一座,小小的方墓,一塊小小的木碑,埋葬的,卻是一個少年一生的情緒。
少年抱著兩壇酒隨意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就這樣話起了家常。
待抱來的兩壇酒已空,少年的臉色早已紅潤,一雙眼睛霧蒙蒙的,水潤潤的,煞是好看。
“柳柒!你又喝酒!為師說了多少遍了,小孩子不準喝酒不準喝酒,你怎么就是聽不進去呢?”
恍惚間,耳邊又想起了他的訓誡,可是抬頭,卻不見他的身影,一片霧氣彌漫在眼底,柳柒感覺樹在晃,天在晃,就連腳下這地都在晃,而這天地間,唯有眼前的那塊墓碑穩(wěn)穩(wěn)當當的立在那,就連在墓碑上用紅色朱砂寫的幾個大字都沒有晃。
吾夫柳子青之墓……
柳柒恍惚間一搖一晃的走過去抱住那塊小小的墓碑,頓時,整個天地都靜了下來,就像虛無縹緲的夢境,不真實。
唯有懷中的墓碑仿佛有溫暖一般,恍惚間,好像又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在耳邊環(huán)繞。
“師父,情是什么……”
“師父!情是什么東西呀?”
走在前頭的少年轉身把正一臉好奇的小蘿卜頭抱起,伸手拍了拍他軟軟的屁股。
“你這小東西,不問我論語春秋的,就愛問這些問題!
小蘿卜頭卻是一臉無辜的看著柳子青,“師父,論語太難懂了,春秋,我都不知道它在說什么!
柳子青被氣笑了,又拍了拍小蘿卜頭軟軟的屁股,“你不認真學還有理了是不!
小蘿卜頭直接伸手環(huán)住少年的脖頸,把自己的腦袋搭在少年的頸窩處,委屈的回道,“本來就是,那么難,怎么學嘛!
“師父!我回來了!”已經長成了少年模樣的小蘿卜頭開心的朝屋內跑去。
“好啦好啦,你可悠著點,我這剛布下的八卦陣,你可別給我一不小心踩了!
依舊是少年模樣,但臉部菱角卻更加分明了的柳子青從屋內走了出來。
少年立馬開心的跑過去,手中提的兩只兔子也隨著晃來晃去。
“踩了沒事!反正有師父在,我才不擔心呢!”
“你真是…唉,都不知道怎么說你好了!
“說我什么?師父,我現在可是很乖的哦,都沒有偷偷的下山去買酒喝!
少年邊說著邊撲進柳子青的懷里,笑的一臉燦爛。
“師父,我們今晚吃烤兔好不好?”
“烤兔?你上次不還跟我抱怨山上的大兔子都被你抓完了么?你哪來的兔子?”
少年燦爛的笑臉一僵。
“那個……額……就是,就是最近新長大的兔子!”
“新長大的?”
柳子青一臉懷疑的去捉少年手中的兔子,被少年飛快的躲過,柳子青眼睛一瞇。
“以前給你說叫你不要把兔子都捉了你非不聽,非要都捉了去賣,現在倒好,沒兔子吃了你又去買!
少年驚訝的抬頭看著柳子青,“師父,你怎么知道我這兩只兔子是買的?”
“不是買的你會不給我看?”
“我……唔……師父,我,我下次一定聽你的話。”
“師父!今年六月份我就十六了,你想好我的名字了沒。俊币呀涢_始初露鋒芒的少年懶洋洋的趴在窗柩上看著窗外在忙活八卦陣的柳子青。
柳子青抽空回了句“急什么”便又去忙活自己的陣法。
“怎么不急,從你剛撿到我開始叫我小蘿卜,我忍了,之后等我大了點我要你換個稱呼,你就直接叫我蘿卜,只是把小字去掉而已,我真想知道,我長得這么俊,到底哪里跟蘿卜這種生物夠的上邊!”
柳子青沒理會少年的質問,悠閑的在那研究陣法,研究了一會兒,大概是想通了什么,一下子便把陣法擺了出來,弄好后便直接提步進屋喝了口茶看著奄奄一息趴在那的少年,終于施舍般的開口了。
“這不叫習慣了嘛,況且蘿卜多好聽啊,而且還好吃呢!
“好聽?你什么審美,哼,不理你了!闭f完便噠噠噠的跑了出去。
柳子青默默的看著少年的背影,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悠悠的道“的確是很好吃啊……”
“我姓柳,你便隨我姓柳吧,單名一個柒字!
少年滿十六歲的晚上,柳子青擺了一桌的菜,還破天荒的買了一壺酒,是上好的女兒紅,以往見到酒就走不動路的少年卻沒有把目光停在酒上,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柳子青,期待的等著他給自己取名。
“柒?為什么是柒。磕愕拿侄际侨齻字,為什么我就兩個字?”
“因為兩個字簡單一些,柒,我的妻,不正好?”
不知為何,少年聽到柳子青說我的柒三個字時,臉突然有點燙。
默默的嘀咕了句“哼,就是為了自己偷懶而已!北阋膊辉谡f什么,默認了這個名字。
“師父!到底什么是愛?”
十七歲那年柳柒拽著二十五歲的柳子青去逛山下的世界,剛好那日是乞巧節(jié),山下的人們都是成雙成對的,見來了兩名相貌如此好看的男子也都是竊竊私語的。
但習武之人耳力自然非凡,即使是竊竊私語也聽的一清二楚。聽著她們說什么愛的,尚還對這些懵懂無知的柳柒對旁邊的柳子青問道。
“愛就是情!
“師父,那情有是什么?”
“情啊,情分很多種,有親情,友情,還有師徒情……”明明把所有的的情都舉例了一番,卻唯獨漏了男女情……
“那我和師父是師徒,我們就有也是有情咯?”
“對呀,所以,我愛你啊。”
“情就是愛,愛就是情,那我也愛師父!
柳柒常年住在山上,就算下山也只是買酒喝罷了,完全不懂這些,所以也完全不知道,愛與情的概念早就被身邊笑的一臉溫柔的男子混淆。
“師父,該喝藥了!笔藲q那年,柳子青突然病倒了,那一年,柳柒初次體驗到何為恐懼,還好,最后柳子青醒了過來,并沒有一睡不醒。
而這一病,便是連續(xù)病了三年,此時的柳柒早已二十一歲。
這三年間,柳柒待著柳子青跑遍了所有名醫(yī)的住處,就差跑到皇宮去綁一名太醫(yī)來了,但柳子青的病卻是毫無起色,甚至越來越差,直到最后,直接被大夫下達了病危通知。
“咳咳……咳咳……這藥喝了也沒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怕是撐不過這個夏天了!
柳柒坐在床頭,將手中的藥碗放在桌子上,便雙眸無奈的看著柳子青。
“說什么傻話,柳子青,你若是撐過了這個夏天,我便嫁給你!
這幾年的尋醫(yī)問藥倒是讓柳柒懂得了情愛是什么,也知道了師父對自己抱著的是一種怎樣的心態(tài),但柳柒卻不反感,反倒還感到欣喜。
“好啊,要是我熬過了,你便嫁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
“嗯,我說的,所以為了熬過這個夏天,你便把這碗藥喝了吧!
說著便將藥碗小心的遞去,看他喝完,再哄他入睡,直到看著他入睡了才悄悄的離去。
站在屋外,以前他最愛坐的石凳旁,看著天上的炎炎烈日,心道“反正這個夏天也只有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大概是身體真的撐不住了,總是半夜咳醒,咳著咳著便吐出一口血來,但或許是心中有一個信念撐著,即使已經那般模樣了,卻還是有一口氣在,柳柒即使很心疼卻也不想他就那樣走了。
直到夏天的最后一天晚上,他突然醒來,神采奕奕的,眼神也仿佛發(fā)著光,模樣就如同沒有生病前,柳柒知道,這是回光返照,柳子青他……終是熬不住了。
那一晚,柳子青拉著柳柒說了好多好多的話,柳柒都一一笑著應答,直到柳子青的眼眸慢慢的灰暗下去。
柳柒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露出了一個和當年一樣的天真表情問道“師父,情是什么?”
柳子青眼眸再次亮了亮,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幾聲嘶啞的呵聲,呵呵呵的,莫名的刺耳,但柳柒卻不介意,低下身將嘴唇貼近柳子青的耳畔。
“情就是師徒情,情就是愛,師父,我愛你!
再次抬頭看向他的時候,那雙眼里最后的神采也消失了,只留下了無盡的空洞,慢慢的,眼眸閉上了……
柳子青終究是走了,終究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夏天。
柳柒直接將柳子青葬在了屋后邊的小山坡上,那里風景好,更重要的是能夠看清楚那座柳柒住了十六年的小屋……
而今后的后半生,柳柒都會住在那個小小的屋子里,只為了讓柳子青能看著他到老,到白首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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