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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香
“有誰知道,中國的雜技之鄉(xiāng)是哪里?”班主任一開口,教室里的同學們都開始議論起來。
然后凌蘭就聽到班主任說:“秦樺!
“吳橋!鼻貥宓穆曇魩е狈饺颂赜械木硪,同時因為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舌話繞得更加厲害。
班里的同學們總說秦樺說話不好聽,凌蘭心里不以為然。她是南方人,說話總是儂言儂語,而且總有些卷舌音發(fā)得十分含糊。在她心里,只有秦樺這種干脆利落,又卷舌的說話方式才叫好聽。
“沒錯,就是吳橋!卑嘀魅钨澰S的對著秦樺點頭!白掳伞!
凌蘭坐在第二排中間的位置,秦樺則在他的斜后方,若是一手支在頰側(cè),那么余光可以掃到秦樺。
幾乎是無意識的,凌蘭就這么做了。她看到秦樺提了提褲子坐下,明明只是隨意的動作,卻顯得帥氣極了。
這一年,凌蘭才14歲,而秦樺16歲。正是如花雨季,青春浪漫的時刻。
凌蘭的家鄉(xiāng)在浙江的一個小縣城。都說江浙的美女多得象天上的星星,凌蘭卻不覺得自己有沾到這些福氣。她對著掛在宿舍走廊上的那面鏡子照了又照,把自己的短發(fā)梳好,便頂著太陽向教室走去。
今天是周二,每周的二、四下午都是大掃除的時間,不排課時。這個時候,一般大家處理好宿舍衛(wèi)生后會選擇和衣歪在床邊小睡片刻,并且盡量不碰上好不容易才疊成的豆腐塊。
凌蘭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事實上,也很難說她究竟是為了去見秦樺一面,還是真的睡不著。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凌蘭發(fā)現(xiàn)秦樺都有中午在教室里獨自小坐的習慣。于是她也開始不能控制的往教室里走。
從宿舍前往教室的路上,有一家小賣鋪,那里賣的檸檬冰激卷筒特別好吃。淡淡的檸檬香,誘人的嫩黃,每一回經(jīng)過,凌蘭就會不受控制的買上一個,小口的吃著,忐忑不安的向教室接近。那冰涼的口感,香滑的清甜,總會讓凌蘭變得平靜。
凌蘭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特別早熟的人。雖然才14歲,可是因為早年家境不算太好,很小就懂得教會自己不要強求。不強求別人的新書包,別人的新鞋子,或是精美的畫冊。因為不能像別的小朋友一樣經(jīng)常上游樂園,便和書本做了最好的朋友。
早戀是件不好的事情。凌蘭一直知道。在來學校之前,父母隱晦的說到了這一點。但事實上,在他們看來,由于早就讀,年紀比同一屆同學都要小兩歲的女兒,應當還不懂感情是什么。
凌蘭覺得她很不了解自己,因為她不能控制的會想到秦樺,想和他坐得近一點,甚至希望他能喜歡自己。她看到書本上說,喜歡上一個人,只要一接近,心跳就會不由自主的加快。她并不是時時刻刻都有這種感覺,于是她又覺得迷惑,她是真的喜歡上秦樺了嗎?
總而言之,年少的迷茫和沖動在凌蘭心里不停的爭斗著,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希望如何。
到教室的時候,凌蘭如愿看到秦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書。
班主任并不要求大家有固定的座位,于是換位置便成了風尚。秦樺如今的座位正好在凌蘭后面,這讓凌蘭又緊張又高興。她甚至開始猜測,秦樺是不是因為對她存在好感,于是主動換過來的。
一個人能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卻不能控制思維。凌蘭始終過于羞澀和內(nèi)向,她頂多也就只能這樣想想,然后在每天中午來班級里坐上一會兒,若是有機會,便和秦樺聊上幾句,或者就是默默的感覺身后秦樺翻書帶起的響動和細微的風聲。
天氣已經(jīng)越來越炎熱,窗外的樹上時不時的會有知了的聲音響起。教室里的風扇因為還不到季節(jié),沒有通電,但凌蘭和秦樺就這樣默默坐著,誰也沒有走開的意思。
凌蘭不記得話題是怎么開始的。她甚至覺得奇怪,為什么今天秦樺一改往日的酷勁,和她談笑風生。
談了幾句,秦樺居然興奮起來,他騰的一下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走到凌蘭身邊坐下。
凌蘭頓時就感覺到了秦樺帶來的壓迫感。凌蘭很緊張,所以臉上有些熱。
“我可以為了你留在這個城市……”秦樺的話讓凌蘭感到吃驚,與此同時,秦樺突然攥住她手腕的舉動更讓她心慌。幾乎是立刻,凌蘭就把眼神轉(zhuǎn)開。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更加不明白為什么秦樺會說出這句話。
凌蘭想起了辛苦工作的父母,想起了她現(xiàn)在只有14歲,而秦樺只有16歲。這個年紀說的話,能當真嗎?
輕快的腳步聲從教室后門傳來,凌蘭立刻就抽離了手,裝做正在溫書。事實上,擺放在她面前的這本書已經(jīng)很久沒有翻動過了。
秦樺手掌的熱度讓凌蘭覺得害怕,那樣陌生的滾燙,是來自于一個男子的體溫。關(guān)是想到這一點,凌蘭就又羞又惱。
“凌蘭,你在這里?”說話的女生是隔壁宿舍的謝依萍。
“怎么了?”凌蘭有些奇怪。雖然她覺得現(xiàn)在三個人同時在一個空蕩的教室里更加奇怪。
“你們舍長在找你,說是做衛(wèi)生的事!敝x依萍坐在第一排,她輕快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從里面拿出書本,似乎正打算溫習。
“我做了出來的……”凌蘭這周的確是輪到值衛(wèi)生,可她真是在做完后才來到教室,而且走之前,明明看到宿友都睡下了,怎么會突然又叫她回去?
謝依萍回頭笑了笑:“你還不回去嗎?”
凌蘭咬了咬下唇,她舍不得就這么走開,可是她還沒有輕重不分到這種程度。
見到凌蘭站起了身,秦樺便趕緊起來往旁邊讓了讓:“那你先回去吧!
凌蘭輕輕嗯了一聲就離開教室,快速的向宿舍跑去。
今天中午的太陽真熱,凌蘭想著,又加快了腳步,她可以感覺到背上的汗水似乎把襯衫浸透了。
趕回宿舍后,凌蘭果然看到舍長已經(jīng)醒了,正坐在上鋪寫著什么。
“瑤瑤,你叫依萍找我回來?”凌蘭輕聲問著,不想吵醒其余還在熟睡的舍友。
瑤瑤有些驚訝的抬頭:“沒有!”
這樣?凌蘭覺得心里格登一下,這簡直毫無道理,難道是謝依萍故意的?
“可是……”凌蘭最后沒有說出口,說不定只是一個誤會。
“凌蘭,我有話和你說!绷杼m準備回教室去問問謝依萍為什么開這樣無聊的玩笑,腳還沒踏出門,卻聽到瑤瑤喊住了她!爸x依萍好像喜歡秦樺……”
“。俊绷杼m有一種被人看穿的窘迫感。
“沒什么,我聽她們宿舍的女孩子說過,第一次開班會自我介紹以后,謝依萍就說很欣賞秦樺……”瑤瑤看著凌蘭傻乎乎的樣子笑了笑:“你啊,還太嫩了……”
凌蘭帶著亂糟糟的腦子回到教室。剛走進后門,她就看到秦樺已經(jīng)坐回自己的座位,而他的身邊坐著謝依萍,兩人正有說有笑的談著什么。
莫名的困擾頓時讓凌蘭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一下,她不得不承認,嫉妒之火正在她心里熊熊燃燒。
凌蘭進教室的時候,特意踏重了步子,秦樺和謝依萍幾乎是同時回頭看向凌蘭。
“依萍,瑤瑤說沒有叫我回去……”凌蘭瞪著無事人一般走回自己座位的謝依萍,可后面的話她說不下去,只好就這樣等待謝依萍的解釋。
“啊?你真的回去了啊?”謝依萍爽朗的笑著:“我開玩笑的啊!
“那,我走了你怎么不叫住我?”凌蘭覺得她從謝依萍的眼睛里看出了狡黠以及陰謀得逞的得意。
“我不知道你真的回去了啊!”謝依萍依舊笑得甜蜜。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笑起來,臉頰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凌蘭是個內(nèi)向的人,這不代表她是一個脾氣好的人。凌蘭當場很想和謝依萍大吵一架,讓她承認,她只是為了把自己趕走。
秦樺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態(tài)。
凌蘭突然間覺得很慌,似乎在此之前,秦樺與她所說的話都是幻覺,很可愛秦樺什么也沒說過。說不定,打攏了別人的是她,而不是謝依萍。
教室里恢復了詭異的平靜。也許是有了第三個人在場的緣固,大家沉默的翻著書,卻誰也沒有離開。
一個星期以后,秦樺給凌蘭塞來一張字條,凌蘭打開字條的同時幾乎就噴笑了出來。字條上寫著:晚上七點在操場入口的第三棵樹下見。
凌蘭小心的把紙條折起,沒有讓任何人看到,就連和她走得最近的瑤瑤也沒有。其實她心里還有點亂,她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秦樺,雖然她的眼睛除了秦樺,根本沒注意過其他男孩。但是凌蘭記得書上寫著初戀基本上都是失敗,她現(xiàn)在既不安又迷惑,想找人說一說,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無論如何,凌蘭還是去了操場。為了掩飾去操場的真實目的,凌蘭抱了一疊書。她慢慢的走著,看著手表上的時間,按著秒針來數(shù)著前進的步伐。
操場的上圍就是植樹的地方,凌蘭從與入口相反的方向走過來,只能先到入口,再數(shù)那第三棵樹的位置。
凌蘭的腳步很輕,那是由于她正因為緊張而手心出汗。
操場的夜晚沒有燈,但是外圍的走道卻有路燈照明。
眼看快到出口的時候,凌蘭突然聽到輕微的說話聲,因為聲音有些熟愁,她就停了下來,往聲音來處看去。
路燈透過并不茂盛但整齊的樹干穿透到操場里,凌蘭看到兩個熟悉的面孔:謝依萍和秦樺。
然而等凌蘭聽他們在說什么的時候,謝依萍和秦樺只是沉默著。突然,謝依萍抱住秦樺的脖子,他們的臉在瞬間重疊了一下。
凌蘭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她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可是她分明看到秦樺并沒有推開謝依萍,雖然他也沒有熱情接受,可是沒有推開謝依萍卻是不爭的事實。
凌蘭還沒回過神來,便被樹后的兩人發(fā)現(xiàn)了蹤影。秦樺愣愣的看著凌蘭,而謝依萍卻什么也沒說,依舊是邁著她特有的輕快步伐,迅速的離開。
“你聽我解釋!鼻貥遄吡诉^來,凌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書不知何時掉在了地面上。
她不想看到秦樺,于是連忙蹲下來,伸手去揀。淚水突然就象關(guān)不住的水閘,一顆顆的滾落,落在書皮和地面上,砸出一個個水印。
“我?guī)湍。”秦樺將一本書遞給凌蘭,凌蘭迅速的抽回,抱在胸前,她控制不住的開始了無聲的哭泣。
直到看見謝依萍與秦樺親吻的時候,凌蘭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喜歡秦樺,喜歡到會因為見到了這一慕而有心痛的感覺。
秦樺站了起來,他開始抽煙:“謝依萍看到我在操場,就過來找我,她和我說:她希望能做我的女朋友……”
凌蘭的眼淚漸漸止住了,原來所謂的傷心也不過是一時。她聞到了秦樺手中的煙燃燒的味道,也聞到了從秦樺嘴里噴出的煙霧,這種味道讓她感到不適,她又想起了夏日的中午,小賣部里甜甜的檸檬香冰激淋。
“你怎么不說話?”秦樺一直沒有等到凌蘭的回答,有些焦躁的追問。
凌蘭在那一瞬間似乎平靜了下來。她開始明白,哪怕秦樺外表再淡定冷靜,他也不過是一個16歲的,不成熟的少年。
“你要我說什么?”凌蘭重新將書抱在胸前,抬頭看向秦樺。這是她第一次敢于這樣直接的看著秦樺。
秦樺似乎在煩惱怎么說,腳無意識的在地而上劃了兩下,隨后將手中的煙丟下,踩熄!傲杼m,我喜歡你,如果你愿意做我女朋友,我立刻去拒絕她……”
凌蘭只覺得可笑。他們之間存不存在愛情,竟然受著第三個人的影響。
或許是凌蘭的沉默讓秦樺心慌,他急急忙忙的跑回黑暗中,又很快的回到凌蘭面前,手里拿著一支極小的玫瑰花。外頭雖然套著包裝袋,但里面的鮮花邊緣已出現(xiàn)了一點枯萎的痕跡。
“這是我下午偷偷逃課出去買的!鼻貥宓臉幼语@得很緊張,他一把將玫瑰花塞入凌蘭的手中,然后不停的在褲邊上擦著手心。
“我沒想到她會突然……”秦樺的臉有些紅,但卻被他用推眼鏡的動作掩蓋了心中的尷尬:“我有想推開她的,可是又覺得她是個女孩子,會這樣,一定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我一走神就……”
凌蘭知道,秦樺說的是實話,可是這與她的難過,并沒有任何關(guān)系。凌蘭只是單純的覺得難過,為什么喜歡一個人,不是只屬于彼此?為什么要和別人爭,或是搶?
“凌蘭,你能答應做我女朋友嗎?”秦樺再一次的問凌蘭。
凌蘭沉默了片刻,緩緩的搖了搖頭:“我想,早戀不太好!边@句話如鬼使神差一般的從凌蘭口里說了出來。
秦樺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慢慢點了點頭:“哦!”
送凌蘭回宿舍的路上,秦樺和凌蘭都沒有再說話。臨進女生宿舍的鐵門前,秦樺停下了腳步,走到鐵門處的凌蘭終于忍不住回頭。
秦樺站在一處陰暗里,臉上的表情十分模糊,但眼鏡卻微微的反著光。
凌蘭很想走回去,告訴秦樺,她很喜歡他,喜歡到說不出口。但理智很快就壓過了一時的沖動,她笑了笑,走進宿舍,也不知道這個笑容有沒有傳達給秦樺。
瑤瑤一向睡得很晚。凌蘭一進宿舍,剛好碰上熄燈時間。其余舍友都睡下了,只有瑤瑤在黑暗里問了一句:“回來了?”
凌蘭突然覺得委屈,她放下書,輕輕的爬上瑤瑤的床鋪,然后看到瑤瑤的下巴放著手電,電筒的燈光從下而上照在瑤瑤臉上,她吐著舌頭,扮著鬼臉。凌蘭突然就笑了出來,原本難過的心情一下子釋然了許多。
“你還小呢,居然也知道為情所困了?”瑤瑤調(diào)侃著,把凌蘭拉下并排躺著。
凌蘭咬了咬唇,她是比同學們都小兩歲,可是受過的教育都是一樣,若說成不成熟,應該差不多才對。
“不過,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后悔!爆幀庉p嘆一聲:“你還小呢,有的是機會……”
凌蘭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她暫時忘記了秦樺。
之后,秦樺和謝依萍開始很明顯的親密起來,班里的同學都心照不宣的開著兩人的玩笑。
凌蘭心里覺得有些苦澀,原本與秦樺在一起的,應該是她才對。但是,是她自已親手放棄了這段還未開始的感情。
每一次,凌蘭都告訴自已,這樣的選擇是對的,但是一種酸酸的悶悶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無論凌蘭吃多少好檸檬冰激淋,她也無法變得更加高興。
為了讓自已不再想起這件事,凌蘭開始在下課后第一時間離開教室,甚至加入了校內(nèi)的文學社團。她特有的南方口音受到了社長的喜愛,于是,在社長的鼓勵下,凌蘭擔任了社團活動的主持人。起初,凌蘭總覺得不好意思,在社長刻意的訓練下,凌蘭漸漸變得活潑起來。
然而,更令凌蘭意外的事情發(fā)生了。秦樺是校內(nèi)唯一一個北京男孩。在社長的力邀之下,秦樺成了社團活動的另一個主持人。
無法避免,凌蘭與秦樺的生活再一次產(chǎn)生了交集。
撇去私人問題,凌蘭再一次因為秦樺的博學而更加欣賞這個男孩。每一次社團活動,從構(gòu)思,組織,到主持,以及善后……凌蘭和秦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時候,凌蘭16歲,秦樺18歲,他們的人生似乎產(chǎn)生了某種程度的糾結(jié)。
班級里開始有些不好聽的聲音。凌蘭知道校園認識她和秦樺的人,會戲稱他們是金童玉女,以為他們是一對。事實上,她和秦樺除了工作,再沒有私下的來往。秦樺的女朋友一直只有謝依萍一個人。
凌蘭覺得自已很奇怪。到了現(xiàn)在,她不但沒有忘記秦樺,卻反而更加欣賞他。盡管如此,她卻也沒有奢望與秦樺再有什么更深的交往。
或許是因為流言傳播得太快。秦樺開始在允許外人參加的工作場合,帶著謝依萍一起出現(xiàn)。每次看到謝依萍一臉親昵的讓秦樺喝水或是擦汗,凌蘭心里就酸澀得如同吃了一枚沒有熟透的青橄欖般難受,就算是她最喜愛的檸檬冰激淋,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買。
就在凌蘭覺得也許未來的兩年都將這樣度過的時候,秦樺的好朋友林浩突然對凌蘭表現(xiàn)出十足的興趣。同桌而坐,開始邀請凌蘭出去散心。由于林浩追求的是坐在凌蘭前排的女孩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凌蘭便以為自已真的擁有了一個異性朋友。
雖然凌蘭沒有過多的表示,但林浩卻很主動的說起秦樺的情況。凌蘭漸漸覺得與他有些親近起來。
林浩是個很瘋狂的人。沒過多久,他就開始對凌蘭表達愛意。凌蘭又驚惶又不安,她似乎天生就應付不來兇猛的進攻。
凌蘭開始躲著林浩,不愿意見他。每一次電話打進宿舍,凌蘭就會裝做不在。她的舉動,讓林浩十分惱火。
林浩太過直接又激烈的感情讓凌蘭感到害怕,但同在一個班級,凌蘭畢竟無法完全躲開。
周一的晚自習時間,原則上,大家都得參與。在林浩半是脅迫的邀請下,凌蘭不得不和林浩去操場進行所謂的散步。
林浩再一次說起自已的理想,人生規(guī)劃,甚至要求凌蘭回應他的感情。凌蘭既窘迫又難堪,她對著仍在慨慨陳詞的林浩再一次搖頭。
林浩既憤怒又不解;“凌蘭,我這么喜歡你,你怎么就這么鐵石心腸?”
凌蘭狠狠心回答:“我不喜歡你,我只想和你做朋友。”
林浩面目猙獰的抓住凌蘭的手腕,不讓她離開。凌蘭急得眼淚幾乎要掉出來,卻怎么也扭不開。
“林浩,你在做什么?”秦樺的聲音讓凌蘭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林浩敗逃得十分迅速,簡直讓凌蘭不可思議。
“對不起,我們兩個是結(jié)拜兄弟,他知道我喜歡你,所以……”秦樺的解釋聽起來十分蹩腳:“他說想和你交朋友!
凌蘭覺得若是面前有一面鏡子,一定可以看到自己面如死灰的樣子!拔也幌矚g他,我不能答應。”
秦樺沉默的看著凌蘭,讓她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凌蘭突然有點恨秦樺,難道說,這叫所謂的肥水不留外人田?
凌蘭為自已的想像而感到好笑,她轉(zhuǎn)身離開,卻被秦樺拉住了。
“凌蘭,你過得好不好?”秦樺的眼睛在黑夜里完全看不透。
凌蘭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男孩子:“我很好,你覺得我們這樣合適嗎?如果謝依萍從這里經(jīng)過,她會不會給你一巴掌?”
秦樺的臉上出現(xiàn)一種很復雜的表情:“凌蘭,我們不能好好相處嗎?”
凌蘭深呼吸了幾下:“我很好,請讓我走!
“不!”秦樺突然說道。
凌蘭覺得一陣大力拉著她往前,她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秦樺捧著臉頰碰了碰嘴唇。
僅此而已?闪杼m卻覺得如同有一道電流襲來一般,讓她幾乎站不住腳。
“對……對不起……”秦樺手忙腳亂的道著歉,那笨拙的樣子讓凌蘭有些好笑。
那天夜里,凌蘭沒有回宿舍。她和秦樺在黑暗的校園里繞了一圈又一圈,談著以前,談著現(xiàn)在,談著他們不在一起的時候,甚至只是沉默著牽著手……
秦樺為凌蘭唱歌。秦樺的聲音很低沉,每次班級大合唱的時候,總是能聽到秦樺標新立異,與眾人聲音不合。但,凌蘭覺得這個夜晚,她聽到的歌是自已聽過的所有歌中最好聽的。
“緣份讓你我擦肩沒開口卻有感覺,愛情最害怕猶豫,再回頭只能懷念,寂寞因你而強烈,熬不過漫長午夜,天涯擋不住思念,渴望著他年他日再相見。到那天絕不再讓你走過我身邊,沉默的習慣愿為你改變。心要讓你聽見愛要讓你看見,不怕承認對你有多眷戀,想你的時候,盼你能收到我的真情留言。心要讓你聽見愛要讓你看見,問你是否愿分享每一天,把我的遺憾變成感謝!
當時的凌蘭,覺得他們正在相愛。是真的相愛了!
也許兩年前的表白,我們還太不成熟。凌蘭這樣想著,她覺得自已又重獲了新生。
可在三天后的午間廣播時間里,凌蘭卻發(fā)現(xiàn)自已不過成了一個不光彩的第三者。
電臺里的廣播員在邰正宵的《心要讓你聽見》歌聲中輕快的說道:“今天是謝依萍的生日,你的朋友秦樺為你點播這首邰正宵的《心要讓你聽見》,希望你能永遠開心幸福,永遠美麗!”
凌蘭覺得自己無比可笑。她睡的床鋪,隔壁就是謝依萍的宿舍。她現(xiàn)在坐在床上,甚至能聽得到隔壁的女孩們正在哄笑著向謝依萍祝賀。
那天晚上的晚自習,秦樺沒有出現(xiàn)。凌蘭默默的坐在自已的座位上看著書,卻始終停留在相同的一頁上。
林浩坐在凌蘭身邊,他不無惡意的輕笑著:“秦樺今天偷偷去外面買花了……我看著他翻鐵門出去的……”
凌蘭沒有回答,她覺得心臟正在隨著林浩說出的每一個字而鈍痛。
“……其實,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林浩突然湊得極近。濕熱的呼氣讓凌蘭如受驚的動物弄出了極大的響動,她捂著耳朵,筆直的站著,不敢再坐。
林浩卻恢復了原狀,無辜的笑著,周圍的同學,包括謝依萍都投來驚詫的目光。
但大家都露出了暖昧的表情。
林浩喜歡凌蘭,這件事又有誰不知道呢?
凌蘭躲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已還能再撐多久。她不想做第三者……
“秦樺……”凌蘭在按下無數(shù)次這個早已背熟的號碼后,終于沒有掐斷,而是極鎮(zhèn)定的對著電話那頭的秦樺打起招呼。
“凌蘭,你在哪里?”秦樺的聲音有些激動。
凌蘭突然覺得有些欣慰,其實這段感情,她和秦樺,都沒有開玩笑,不是嗎?雖然它沒有機會開始,那這也意味著永遠不會結(jié)束。
“我們不要再來往了!绷杼m覺得說出這句話就像是在用刀子凌遲自己,但她不得不這么說。
“為什么?”秦樺反問。
“你……和她在一起吧!绷杼m說完這句就掛斷了電話,她開始蹲在地面上哭泣。其實她一直是個愛哭的女孩子,只不過,從不在別人面前哭。
沒多久,凌蘭就聽到宿舍間流傳起秦樺要和謝依萍分手的事。但這已經(jīng)和她沒有關(guān)系了不是嗎?并不是因為她,秦樺和謝依萍之間才搞得如此不可收拾。她和秦樺,已沒有任何瓜葛。
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凌蘭去上早自習的時候,都可以聽到謝依萍坐在教室里帶著哭腔大聲的朗誦英語。凌蘭聽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謝依萍的確是十分喜歡秦樺。可是她也是非常非常喜歡,就算喜歡,她也不愿意讓自已的心情赤裸裸的被人查看。
再過了一段時間,凌蘭又從別人嘴里聽說,謝依萍與秦樺又和好了。他們重新開始在校園里出雙入隊,但這也和凌蘭沒有關(guān)系了。
凌蘭覺得,她和秦樺之間,是真的什么也不剩下了。
正因如此,秦樺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凌蘭覺得自已是在做夢。
“……”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但是凌蘭有足夠的耐心。
“你聽說了吧?”秦樺這么問著,可是凌蘭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默契,就像是天生而來的一般。哪怕秦樺只說半句,凌蘭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聽說了。”凌蘭平靜的躺著,眼睛看著窗外的月亮。
“我本來是想和依萍分手的。我是真的喜歡你?墒且榔己臀以谝黄疬@么久了……”秦樺的聲音還是一樣的低沉溫柔,可是說出的話卻讓凌蘭覺得殘忍!澳阏f不再和我來往,我就決定也不再和依萍來往……”
“秦樺,不要把你自已的決定安在為我考慮的借口上!绷杼m冷靜的說。
秦樺輕笑了一聲:“凌蘭,你真是……我想再和你見一面。”
凌蘭生硬的拒絕了這個請求:“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不,我一定要見你一面,我有話要和你說!鼻貥鍒猿种,而凌蘭屈服了。
凌蘭對自已居然真的會翻過宿舍鐵門來與秦樺見面而吃驚,但她真的做了。
“凌蘭,我只想告訴你。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你,第一次開班會自我介紹的時候,我就注意你了!鼻貥宓碾p手扶住凌蘭的肩膀,凌蘭沒有拒絕。
“你后來不肯答應我……我感覺得到你是喜歡我的……我真的氣瘋了……所以才會答應謝依萍!鼻貥鍖⑹质樟嘶厝,又開始掏自已的口袋。凌蘭覺得他應該是在找煙。
但秦樺最后還是沒有把煙拿出來:“后來,在操場那天……林浩說看到我們在一起……我不怕,真的!我不怕被別人知道。我當時就想著要和謝依萍分手了?墒呛髞碇x依萍來找我……我忍不下心。她哭著打了我一巴掌……”秦樺苦笑!斑真被你說準了。我真是個該死的人!
凌蘭靜靜的聽著,她開始覺得她與秦樺之間從來就沒有真實存在。
“凌蘭,你聽我說,你很堅強。我到現(xiàn)在還是喜歡你?墒且榔继嗳趿耍也荒懿回撠熑蔚膩G下她……對不起……”秦樺低著頭,對凌蘭道歉。
“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秦樺輕輕抱著凌蘭,卻不敢太過用力,就像是怕會激起她的不滿一般。
凌蘭卻只是笑了笑:“我為什么要哭?我一點兒也不難過!
秦樺愣了愣,卻沉默著沒有再說話。
“我可以走了?”凌蘭笑得很大聲:“祝你們幸福。”
凌蘭笑著回了宿舍,笑著對瑤瑤說:“我們真的沒有以后了。”然后再笑著進了浴室,開著水龍頭,站在那里流淚。她也不知道,那么多的淚水從何而來,又將去向何處。
無論如何,她的初戀,已經(jīng)真正結(jié)束了。
四年的時光,就像是一場大夢。
凌蘭畢業(yè)了,她在家鄉(xiāng)的一家公司里實習。原本家人安排的工作,因為一些客觀原因,凌蘭沒有得到。
家人愁眉苦臉的嘆息著,凌蘭卻只能微笑。她知道,家人比她更加著急,心憂。
“蘭蘭,我認識一個朋友在北京,他聽說你畢業(yè)了,說可以幫你在北京找個工作,你覺得怎么樣?”在吃飯的時候,爸爸突然這么問凌蘭。
凌蘭對一直想將她留在身邊有父母有這種念頭而感到驚訝:“讓我想一想!
夜里,凌蘭先走到父母房前,確認他們已經(jīng)熟睡后,拿起了電話。在漫長的電話回鈴音結(jié)束后,是那個熟悉又低沉的聲音:“我是秦樺……”
……
當凌蘭所乘的飛機在北京這片土地上降落后,與凌蘭見面的秦樺幾乎是立刻便伸手抱住了她。事實上,在凌蘭與秦樺聯(lián)系之前,謝依萍曾表示過她可以離開家鄉(xiāng),到有秦樺的地方生活。秦樺拒絕了。
到了如今,凌蘭依然記得秦樺當日所說:“我們浪費了四年時間,我不想再浪費一個四年!
從認識秦樺,到與秦樺結(jié)婚,整整經(jīng)歷了十年的時間。這其中有過分分合合,有過爭吵與甜蜜,甚至也有彼此的互相妥協(xié)……凌蘭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在秦樺第一次表白的時候,他們就在一起,是否就不會有那些曾經(jīng)的痛苦與迷茫,會不會他們?nèi)缃褚呀?jīng)分手?
凌蘭終于明白為什么一開始,他們沒有走在一起。因為那時的凌蘭,雖然向往卻從來不相信愛情。她不信任秦樺,同時也不信任自己。
一個人在不愿意承擔錯誤或是失去的情況下,他永遠得不到想要的。
24歲的凌蘭,因為信任秦樺,終于得到了愛情和婚姻。
你呢?有試過相信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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