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八歲的少女渾身洋溢著青春氣息，但前提是忽略她手里把玩著的黑色格朗寧手/槍。

　　高高的天臺上，阿妮塔雙腿掛在半空中隨意晃動，用于支撐身體重量的脆弱的老舊鐵質(zhì)扶手因此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爆炸過后升起的蘑菇云還未遮掩住的湛藍天空中出現(xiàn)一道熟悉的藍紅身影。

　　大都會的守護者超人宛如天神降臨，穿行于混亂與嘈雜之間。隨著他快速飛過，空氣隨之震動發(fā)出呼嘯風聲。

　　阿妮塔咬下最后一口蛋撻，然后將掉落下時沾在身上的脆皮粉末拍拍干凈，從樓頂向著地面一躍而下，最后穩(wěn)穩(wěn)踩在柏油路面上。

　　她抬手拉起衛(wèi)衣帽子，漂亮的面容便被徹底隱匿在黑暗之中。阿妮塔從腰間摸出幾顆子/彈，一邊上膛一邊往混亂中心走去。

　　伴隨著一陣嘈雜電流聲，阿妮塔的耳麥被接通，緊接著耳麥里響起男人陰冷低沉，又極富辨識度的嗓音：“阿妮塔，你在哪兒？”

　　“我現(xiàn)在正在執(zhí)行我的雇傭任務，”阿妮塔漫不經(jīng)心的哼笑一聲，看著躺在掌心里的剩下四顆泛著幽幽熒光的子彈道：“鑒于你要我殺的人有點非同凡響，所以我打算把傭金提高到一千萬。”

　　“我之前不是已經(jīng)讓人給你打過去五百萬了么？”萊克斯·盧瑟的聲音隱含怒氣，“你不要得寸進尺！”

　　“你要我殺的人是超人，”阿妮塔停下步子，隔著人群看向天空中的藍色身影，笑得很痞氣，“盧瑟先生，你知道的，除了我之外沒人敢接這種任務�！�

　　耳麥那頭，盧瑟的聲音頓了頓，然后咬牙切齒地說：“……好�！�

　　阿妮塔看著手機界面跳出來的提示她賬戶余額到賬的短信，挑眉輕笑一聲：“這不就結了�！�

　　2.

　　作為超能力者，阿妮塔去從來沒有什么拯救世界的念頭。她在世界上最污濁黑暗的角落長大，眼中早已經(jīng)不剩半點善意。

　　金錢于阿妮塔而言并不算什么，她只是更喜歡看到那些大人物為了達成目的不得不向她低頭時的難看臉色罷了。

　　而阿妮塔之所以接受盧瑟的雇傭，更多是因為她前不久才把制造出她的人親自送到了死神的懷抱里。

　　對方望著阿妮塔，臨死之前臉上仍舊掛著癡迷的笑容：“你是我最完美的杰作……我的女兒……阿妮塔。”

　　不可否認，對方那句女兒還是觸動了阿妮塔自認堅強的心防�，F(xiàn)在，阿妮塔急需鮮血和腎上腺素，來沖淡這難得出現(xiàn)的愧疚之心。

　　對于這次暗/殺超人的行動，阿妮塔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成功，所以她也早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只不過在沒交手幾招就被神色冷漠的超人帶離現(xiàn)場時，阿妮塔仰頭看向超人俊美如天神的側(cè)顏，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角。

　　——這還是她第一次敗得這么快。

　　3.

　　作為超能力者的阿妮塔曾接受過專業(yè)的格斗訓練，加上她身上還帶著氪石制成的子/彈，在搏斗中讓克拉克著實吃了點苦頭。

　　不過仰仗著作為成年男性的優(yōu)勢，克拉克還是輕而易舉地制服了想要趁亂對他下手的小野貓阿妮塔。

　　由戴安娜幫著處理好傷口之后，他皺著眉來到阿妮塔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誰派你來的？”

　　“干我們這一行的，一般不輕易出賣雇主的信息，”阿妮塔慢條斯理地說，但淺淡的綠色雙眼里卻浮動著狡黠的笑意，“不過我的原則一貫是價高者得。”

　　克拉克罕見地怔愣了下，隨后回過神來冷聲道：“是萊克斯·盧瑟。”

　　他的語氣很篤定。

　　阿妮塔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她仰頭看著蹙著眉的克拉克，無聲笑得肆意張狂。

　　4.

　　距離阿妮塔被帶回正聯(lián)已經(jīng)過去半年，她好像早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作為殺/手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和盧瑟的雇傭關系，心安理得的在基地住了下來，每日與曾經(jīng)的暗/殺目標抬頭不見低頭見。

　　“你有很多套制服，但我每次見你都只是那一身。”阿妮塔看著帶著滿身硝煙踏進基地的克拉克，語調(diào)拖得很長，“超人先生，我想看你的新造型很長時間了�！�

　　克拉克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隨后他忽然反應過來阿妮塔說了什么，俊美的臉上神色僵硬尷尬。

　　“不……阿妮塔，”克拉克彎下身子，第一次平視阿妮塔，蔚藍的眼眸像是容納了星辰與海洋，擁有平靜卻攝人心魄的魔力，“制服只是一個標志，但它所象征的意義卻是獨一無二的�！�

　　“打住，我才不打算聽你的關于正義的論述呢，”阿妮塔孩子氣地背過身去，嘟嘟囔囔地說道，“我可是超級大壞蛋，沒有善心的那種。所以你對我說教是沒有用的，超人先生�！�

　　憑借卓越的聽力，克拉克一字不漏地聽到了阿妮塔的嘮叨。他看著阿妮塔干凈漂亮的側(cè)顏，忍不住微微一笑。

　　“好吧，阿妮塔，”克拉克直起身子，無奈的說，“既然你不打算配合，那我只能晚點再幫你解開鐐銬了�！�

　　說完，克拉克便打算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阿妮塔叫住他，然后慢吞吞地把臉轉(zhuǎn)了回來，別別扭扭的說，“我……忽然覺得你說的很對，超人先生�！�

　　克拉克嘴角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類似于陰謀得逞的笑，低下頭去幫阿妮塔解開手上鐐銬時，卻又故作一本正經(jīng)：“我很榮幸，我的話能夠讓你能這么想。”

　　在基地待了這么久，阿妮塔已經(jīng)和正聯(lián)眾人十分相熟了。聽說她曾經(jīng)是來暗/殺超人之后，除卻蝙蝠俠之外，所有人的眼里都對阿妮塔帶了點或多或少的贊許。

　　或許是覺得她勇氣可嘉，連超人的主意都敢打。

　　看到阿妮塔手上的鐐銬被解開之后，其他人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唯獨戴安娜感嘆了一句：“幸好她已經(jīng)成年了。”

　　5.

　　阿妮塔跪坐在地上，滿身血污，只有一雙綠色的眼睛依然明亮。

　　她的右手被人扭斷成一個詭異的弧度，左手手筋也被挑斷，無力地垂落在身側(cè)。那把伴隨了阿妮塔許久的格朗寧滾落在地，黑色的槍身被雨水沖刷的干凈又锃亮。

　　“萊克斯·盧瑟，”阿妮塔沒有低頭去看一旁昏迷不醒的超人，而是目光灼灼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嗓音清冷，“你想做什么？”

　　“我雇傭你替我去殺超人，但你卻愛上了他�！北R瑟把玩著手里的氪石，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知道你是個殺手，所以我打算再給你一次機會。五千萬，殺了超人�！�

　　盧瑟攤開手，把手里的氪石放到阿妮塔面前，微笑道，“很簡單的事情，把氪石放到超人身上，然后像你之前所做的那樣，對他開一槍。這樣我們大家就都解放了�！�

　　阿妮塔哼笑了一聲，就像當時通過耳麥和盧瑟對話時那樣，語氣漫不經(jīng)心：“既然我愛他，那我就更不可能幫你做這件事了�！�

　　“由不得你這么做，”盧瑟偏頭看向一旁悠悠轉(zhuǎn)醒的超人，大笑起來，“再見了，超人，再見了，阿妮塔�！�

　　伴隨著盧瑟的動作，氪石的光芒越發(fā)明亮攝人。阿妮塔幾乎是下意識的，疾步?jīng)_到克拉克面前，抬腿橫掃，一腳將綠色氪石踢出。盧瑟吃痛捂住自己的手倒吸冷氣，氪石脫手后隨之飛了出去，最后碎裂成幾片落在地上。

　　盧瑟顯然沒有料到會有如此變故。

　　他神情陰郁地撿起阿妮塔掉在地上的那把格朗寧，冷笑著將槍口對準她的心臟：“是你逼我的�！�

　　阿妮塔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逼過的人可太多了，盧瑟先生。”

　　她的話激怒了盧瑟。盧瑟咬牙，扣動了扳機。

　　槍聲劃破雨夜長空響起，最后又歸為一片死寂。

　　阿妮塔心口多出一片鮮紅，身軀隨之軟倒在地。她望著脫離氪石輻射之后終于能夠站起來的克拉克，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臉頰，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條胳膊都已經(jīng)作廢。

　　阿妮塔懊喪地低下頭，如同當時克拉克所見到的那樣，小聲抱怨起來：“都怪我曾經(jīng)是個超級大壞蛋，所以我連最后告別的儀式都沒有�！�

　　然后，她咳出一口血來，抬起頭看向克拉克，又故作輕快的說：“現(xiàn)在我們扯平了�！�

　　但阿妮塔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越來越小了，直到最后一個字被徹底吞沒在喧囂雨聲里。

　　“……”

　　用超級聽力聽到了全部的克拉克沒有說話，但眼眶卻通紅一片。

　　他抱著阿妮塔逐漸冰冷的身軀，壓抑許久的淚水最后還是混雜著雨水無聲自臉頰滾落。

　　“不，我還欠你一條命。”

　　6.

　　海浪拍擊巖石發(fā)出轟然巨響，天際與海面宛如融為一體，綿延沒有邊際。綿綿細雨剛剛停歇，烏云覆蓋著天空，氣氛因此顯得沉悶且壓抑。

　　靜謐的墓地里，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撐著傘，彎腰在墓碑旁放下一束白色玫瑰。

　　他沒有直接站起來，而是眷戀地伸出手，指腹擦去照片上沾著的雨水，露出少女燦爛明媚的笑容。

　　“克拉克，”戴安娜拍了拍克拉克的肩，容聲道，“別總把自己關在過去，盧瑟已經(jīng)為他的罪行付出了代價�！�

　　“我明白你的意思，戴安娜，”克拉克直起身來，轉(zhuǎn)身看向神奇女俠，溫和而內(nèi)斂地勾了勾唇角，“但我始終無法忘記過去。”

　　“好吧好吧，”戴安娜沒有堅持，繼續(xù)說，“但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緊急會議只差你一個人，你最好快點兒跟我回去�！�

　　克拉克扶了扶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鏡，沒有抗拒，點點頭：“嗯�！�

　　隨著男人和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墓地里，四周重新歸于一片寂靜。一個穿著衛(wèi)衣并用帽子把自己的面孔遮的嚴嚴實實的少女緊隨其后，來到了剛才的墓碑前。

　　她蹲下身子看著照片上的少女：“我好像又忘記了什么東西……以后不能再隨隨便便就死了，每次復生都會忘記好多東西�！�

　　絮絮叨叨又說了不少，最后她低下頭，溫柔地親吻了下照片上和自己容貌別無二致的少女，聲音輕快：“再見了，自己。再見了，阿妮塔�！�

　　正因為這個動作，她恰好沒有看見背后重新出現(xiàn)在墓地的男人。

　　他的視線落在少女身上，平靜蔚藍雙眸再次有了波瀾，星辰也重回其間。

　　——晨曦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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