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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傳說,在大海的深處,一直飄蕩著美人魚的靈魂,它一直在那黑暗的大海深處徘徊不去,它在悔恨,為了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愛戀,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它只是泡沫,再也進不了人魚的國度了,即使它停留在慈愛的父親身邊,他也在也感覺不到了。它在憤怒,為了自己無知的癡戀,為了自己尾部撕裂的疼痛,為了自己美麗的歌喉,為了從腳尖傳來針刺的麻木,為了成全別人的心酸,為了匕首刺進心里的不甘,為了,為了從頭到尾付出的一切……所以,上天,請你成全我,一縷深海孤魂的祈禱,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可以!讓我可以報復(fù),讓我的痛苦來向王子報復(fù),求求你,求求你……
開始還風(fēng)平浪進的海面突然顛濫反復(fù),巨大的海浪不斷的撞擊著甲板,船身劇烈的左右晃蕩著,站不穩(wěn)的人們在甲板上舞蹈,他們有的在驚呼,有的在祈求海神的原諒,更多的人則是在保護著船艙里面那個尊貴的人,那個華麗的船艙里面,一陣陣尖銳的驚呼,疾風(fēng)大浪撞開了船艙的門,一個白色的人影從里面驚顫地跳出來,還沒有站穩(wěn),大浪將他卷了下來,拖入沉沉的海底,拖到了我面前。摩擦著熟悉的面孔,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看著眼前雪白的人兒,我很開心,興奮快要脹破我單薄的靈魂,我要毀掉王子的,還有你的,我美麗的公主,我要毀掉你們的幸福,我要你們嘗遍我的痛苦!
我躺在嶄新的身體里面,重新體會著細沙和陽光,眼淚從眼角劃過,可以再次觸摸著這一切,可以再次感覺,可以疼痛,可以疲勞,可以看見,可以溫暖,這是多么渴望的啊,比那已經(jīng)逝去的刻骨銘心的愛戀,還要讓我渴望,遠處一片吵嚷,我重新比上眼睛,開始接受我新的身份,遠道而來的——鄰國的公主——王子的未婚妻。
靜靜看著外面,吵嚷的街道,人們無知卻幸福著,他們嬉笑怒罵,只在小小的自己的世界里面體味著喜怒哀愁,多好呀!不用背負刻骨銘心的愛情和仇恨!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進來!】
【公主,國王派來使者,說晚宴的時候王子將會親自來迎接公主,請公主好好休息!
【知道了,下去吧。】
看著鏡子里面清純的外表,卻散著妖嬈氣息的女子,那就是現(xiàn)在的我,一把向王子復(fù)仇的利刃。
夜幕開始降臨,燈火在皇城內(nèi)閃爍成星辰,我打扮的華麗妖嬈,就像有毒的水仙,高貴的外表掩飾著內(nèi)里的毒。
【公主,王子已經(jīng)等在門外了!
遠遠地,就可以看見樓梯上,那位等待著的不耐煩的王子,這么不待見我么,我可是很期待呢,我緩步移去。
【王子,久等了!
看著他轉(zhuǎn)過身來,露出我熟悉的那張英俊的臉,心不可抑制的疼痛,一絲驚訝在他眼里掠過,驚訝什么,當(dāng)初我傻傻愛你的時候,你在為別的女人驚訝么。
【當(dāng)然不會,我美麗的公主!
王子伸出手來,托住我的手,我隨著他向大廳走去。
侍衛(wèi)拉開大門,我清楚地聽見周圍傳來的驚嘆。
【呀!真是郎才女貌!】
【真是相配的人兒呀!】
……
難道和他相配的就只有公主嘛,那當(dāng)時的我算什么!下意識的,我握緊了雙手。
【別緊張,今晚你很漂亮!】
我抬頭,看見王子溫柔的雙眸,曾今,你也這樣夸過我,只是曾今,我無法表示我的喜悅,但是現(xiàn)在,我可以表現(xiàn)我的憤怒。
【謝謝!课依涞幕貞(yīng)他,只是為了表示基本的禮節(jié),再沒有那時的美好了。
他明顯一愣,然后又不以為然的笑了,他拉著我走進舞池,開始了舞會的首曲,我們不停的旋轉(zhuǎn),旋轉(zhuǎn),透過對方的雙眸想要看進對方的內(nèi)心深處,但是什么都是假象,就像當(dāng)初他那么深情的看著我和現(xiàn)在這么溫柔的看著我。我不停的旋轉(zhuǎn),旋轉(zhuǎn),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的腳尖再也不會傳來針扎般的疼痛,那種直扎入心里般的疼痛。
我們一直跳一直跳,就像在彌補著這空洞的靈魂一樣。突然,我頓住,我看見了一個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影子,她怯怯地躲在角落,看著這邊的繁華,看著我身邊的這位王子,那么深情,那么專注,那么羨慕,那么渴望……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在眾人的驚訝中,逃了出去。
我不停的奔跑,不停的跑。我怎么可以忘記,怎么可以忘記,我在那時是多么欣喜的不顧一切的想陪伴著我愛戀的王子,想進入他的世界,想影響他的感覺。但是,他從來只帶著那個呆呆傻傻的小美人魚在月亮下舞蹈。所以,那時,她是多么渴望的看著能夠名正言順的陪伴在王子身邊的公主啊,沒有嫉妒,只是渴望?涩F(xiàn)在,這個公主是我,是我!我不停的奔跑,最后停在海邊,看著海浪吞吐著沙岸,我想回家,想回到海底深處,想要從來沒有愛過,我想要觸碰那些海草,那些魚群,父皇和姐姐的溫暖,我想要告訴他們,我后悔了,深深的后悔了,付出了一切得到的只是泡沫而已,只是泡沫而已。如果,如果可以讓我在回去,我就放下一切,如果可以,我慢慢往海深處走去,如果還可以再回去,突然腳下一空,水漫進鼻腔里,溢進肺里,我感到了壓力,我開始掙扎,我渴望空氣。突然,有人從后面托住了我,把我拖出了水面,空氣重新走過身體,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木然的看著眼前焦急又熟悉的面孔。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沒有你!如果重來沒有你!……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他任憑我不停地捶打,然后緊緊抱住淚流滿面的我,輕輕拍打著我的背,那么溫柔那么無奈,就像撫慰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他不停地對我說【會回去的,會回去的……】
我埋首在他的胸懷里面,感受著他的氣息,他也許永遠不明白,就為了他片刻的溫柔,我究竟付出了什么。但是,在這個孤獨的夜里,我再也沒有力氣去掙扎了,只是想要有溫暖環(huán)住我就行了,女人,原來是這么的懦弱啊,即使堅強,也懦弱的讓人心疼。
次日醒來,是在自己的房間里,侍女在旁邊驚喜連連的說著,王子多么英勇的抱著熟睡的公主走過皇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王子的愛戀。
我不想知道這些,這些只會讓我沒有力氣向前而已。當(dāng)下,我只想找到小人魚,那個過去的自己,然后告訴她,再一切都還可以挽回的時候回家。
會客廳里。那個臉色蒼白卻依然美麗的小人魚就坐在我的對面,她單純又無知的美好,傻傻的愛著王子的美好,突然讓我妒忌,她真幸福,體味著愛情的酸甜,卻把復(fù)仇和嫉恨留給了我,雖然我們是一個人,但是我還是會嫉妒當(dāng)時的我。那熟悉的紅發(fā),湛藍的眼睛,那熟悉的面貌也讓我嫉妒,我甚至連自己的外貌也只能從她哪里看見。哼!真是奇怪的想法。∥覔u搖頭,擺脫掉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我今天來的目的,只是想要逼過去的自己回家而已,如果成功了,我也許也不用復(fù)仇了。
【你愛王子!
她遲疑卻堅定的點頭,我知道,她不能答話,她的聲音已經(jīng)成了愛情的代價。
【但他不愛你!
她使勁的搖頭,是的,我當(dāng)時的確是如此的堅定王子她是愛著我的,即使看見那個可惡的公主和王子跳舞,我依然堅信,知道最后結(jié)局出現(xiàn)的時候,我才幡然醒悟。
【他就算愛你,他也會和我結(jié)婚!
她有些詫異,有些受傷,但是依然執(zhí)著著她的堅持。難道你還不懂嘛,你得不到的,王子不會因為你救了他,他就會愛上你。他給你的,是他的溫柔而不是愛情,不是愛情!
【你知道嘛,最近國王在找王子的救命恩人,王子將會和那個救他的女人在一起!
她像是得到了救命的籌碼,欣喜的看著我。我知道,她救了王子,但結(jié)局既然已經(jīng)注定,那么,只有對不起了。
【是我救了她!
她驚訝又憤怒的看著我,仿佛我是多么十惡不赦的撒了一個天大的謊言?墒且仓挥刑熘溃_實是我救了王子,這個真話真是比謊言還沒有可信度啊!
就在我們彼此沉默的時候,王子突然闖進來,半跪在我腳下,喜悅又深情地說【我就知道是你,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請接受我的求婚,我的愛戀,你就是將會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他期盼的看著我,我卻看著我的過去,【好的!
王子抱住我,我透過他的手臂看著對面蒼白著發(fā)抖的小人魚,她失去了最寶貴最動聽的聲音,她用魚尾換來的雙腿卻永遠只能在針尖上舞蹈,即使如此的疼痛,還是如此勇敢執(zhí)著的相信愛情的小人魚,也許從此時此刻,她便會恨了吧,原來她也是如此的痛,原來,我是如此的痛!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見過我的過去了,王子天天伴在我身邊,他還和以前一樣俊朗的有些稚氣,他的愛戀表現(xiàn)的那么露骨,他會手捧鮮花說著情話,他會在乎我的感受,他會為我開心為我難過,他會一遍一遍的說他愛我。他會抱住我,親昵地抵住我的額頭,然后會問我【你感覺到了幸福嘛!】
我點頭,撫摸著他的臉頰,親吻著他的嘴唇,我相信這是幸福的,不過來的太晚,所以幸福的我好痛,好痛,不能呼吸的痛,比針扎還要痛。想愛不能愛,想恨無法恨,無法說出的心事讓我比失去聲音更痛苦。王子!你可知道,為了成全你的愛情,我究竟付出了多少!
偶然在海邊,我遇見了癡癡望向大海的小人魚。我知道,我們都疲勞的想要一個港灣,想要一個家。
【你不想家嘛,你可以回去的!
她仍然那樣癡癡地望著海面。
【為了一段無法實現(xiàn)的愛戀,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還要如此的執(zhí)著么。】
她仍然不理不睬,我也望著海面自顧自的說下去。
【無法再歌唱,無法再游向海深處,再沒有家人的保護,每天踩在針尖上舞蹈,每天渴望地盼著一個人,在不了解的世界里,過著不熟悉的生活,沒有人會為你鼓舞,沒有人再為你喝彩,然后孤單的看著你付出一切想要抓住的人走向別人,然后為了成全別人的愛戀化成泡沫,這就是你想要的嘛!】
她無比驚訝的看著我,就像我是那個拿走自己聲音的巫婆。
【你可曾幻想過,當(dāng)你變成泡沫的時候,你還有靈魂依附在里面,你不能看見、不能聽見、不能觸摸、不能感覺,只有淡淡的知道,只是知道,知道愛你的父皇和姐姐如何的為你悲傷,知道你曾經(jīng)如此深愛的人在你化做泡沫的那一刻就忘記你,你還是堅持你的愛情嘛!】我回過頭看著她。
她的驚恐張揚的如此明顯,我們都知道這是實話,可她仍讓企圖用恐懼來逃避,難道當(dāng)初我是如此的執(zhí)著嘛。
結(jié)局原來真的沒有辦法更改,注定了就是注定了,即使結(jié)局擺在眼前,執(zhí)迷的人仍然執(zhí)迷!
我不再看她,因為她掐斷了我最后的退路。
【既然如此,就讓我們?nèi)齻都痛苦好了,我們都會看見,我們?yōu)橹冻龅谋舜,是如何的掙扎,是如何的不甘!?br> 嘭!小人魚把我撞到在沙灘上,她的眼里又凝聚出了勇氣,我知道她下定決心要保護她的王子了,就如同我當(dāng)初一樣。我們好像在一個圓形里面,不斷的重復(fù)過去和將來,誰也找不到出路了。
今天,是我的婚禮。窗外震耳欲聾的歡呼,那些禮炮,那些彩帶洋洋灑灑在空中交接不去。看著一身潔白禮服的我,喜悅又痛苦。我曾經(jīng)的夢想啊,付出一切也要抓住的夢啊,現(xiàn)在,算不算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呢!只是好痛苦,那個我已經(jīng)分不清愛恨的人啊,你可知道,這場婚禮是對我最大的傷害,為了報復(fù)曾經(jīng)付出的痛苦的,我不顧一切來到你身邊,堅持報復(fù)你就是我存在的理由。你卻回報我我最渴望的,你是扼殺我存活的勇氣還是在給我希望呢,可笑我這搖擺的心漸漸失去了控制。
冷漠的看著鏡子里面的新娘,淚水在眼角滑落,眼睛再也不再清澈,該堅持的還是該堅持吧,原來我一直就是這樣性格的人啊。
受到大家的祝福之后,我們上了船,故事開始向它開始的地方駛?cè)ァ?br> 王子擁著我站在甲板上,我緊緊靠著他,他也緊緊擁住我,仿佛彼此是彼此失落已久的靈魂。
【你知道嘛,我愛你,是真的,從第一眼開始,愛上默然的你,愛上愛哭的你,愛上無奈的你,愛上想家的你……】
【我知道。】
是的,我一直知道,王子把給不了小人魚的愛情給了我,可是我執(zhí)著的堅持那不是愛,我不能把那么長久的仇恨給抹殺掉,那一直是我存在的理由啊。
【你知道嘛,我可以知道那種孤單,那種只能淡淡知道,卻不能觸摸的、不能感覺、不能看見、不能聽見、不弄表達的孤單,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但是我知道,從你身上我知道……】
【我知道。】
是的,我一直知道,我是個被嫉恨變得自私的人,所以明知道他躲在礁石后面,我還是把故事將給他和小人魚聽。
【你知道嘛,我知道救我的人是小人魚,但是我還是選擇你。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還是選擇你!
【我知道!
【你知道嘛,我知道你愛我。】
【我知道!
【你知道嘛,我很難過,我們?nèi)绱说纳類郾舜藚s避免不了彼此傷害!
【我知道!
一滴滴的水珠落進肩窩,我知道是他的淚,而我的淚卻落進了他的手心。是呀,我們明明如此深愛著彼此,如此的相愛啊!可惜一開始就看見了結(jié)局。我們緊緊擁住彼此再無話可聊,因為真相在我們的心里是那么的清楚明白。他知道我恨他,所以他會明知道那是毒酒也喝了下去。是的,他知道我愛他,所以拼死也忍住疼痛給了我一個婚禮。我們原來就是同類人,堅持自己堅持的,這或許就是我們的愛情不能到尾的原因吧。
身上的重量加重,壓的我差點撐不起來,我知道我要的已經(jīng)拿到了,可是不快樂,一點也不快樂;仡^抱住他,他緊閉著雙眼就像熟睡的孩子一樣,他不遺憾吧,他不后悔吧,他不會像變成泡沫后的我吧,我開始害怕起來,那么他會多痛苦啊,我好心疼,心疼到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我終于撐不住他的重量倒在甲板上,后面是站了很久的小人魚,她臉色蒼白卻堅毅,她一直在后面聽我們說話,從一開始。
她從身后拿出匕首,她一點都沒有后悔的刺進胸膛,然后生命流進王子的身體里。她笑的很開心,因為只有她,至始至終的守護住了她的那顆愛情的心。我突然回憶起了,當(dāng)時我變成泡沫的那一刻,我不是恨,是開心,我覺得我總有嵌入王子生命里的東西了,即使那樣?xùn)|西是我的生命,我還是很開心?墒菫槭裁,我忘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把這些回憶忘記了。即使失去美麗的歌喉但是我還是開心的俯身在他周圍聽他說話,他說過他喜歡我的安靜;即使踩在針尖上舞蹈我還是很開心,因為他說我舞蹈的很美麗;即使看見他和公主在一起我還是很開心,因為他沒有就此讓我從他身邊走開……只是孤單了太久,所以忘記了嘛!
小美人魚在我面前漸漸變成了泡沫,色彩繽紛。王子還是沒有醒,因為這次下詛咒的不是巫婆,是我!所以,那把匕首也沒進了我的胸膛。
果然很開心呢。王子,你真的好狡猾哦,咬定我會救你的吧,所以你才敢那么放心的喝下那杯毒酒。你真的好狡猾,輕而易舉就拿下我的心。你真的好狡猾,知道把欠我的都還給我,這樣我們就從此在沒有瓜葛了吧。我會拿掉你和小人魚的記憶,然后把公主還給你,你會愛上公主,就像以前一樣,然后你會像所有童話的結(jié)局一樣生活的快樂幸福。然后,你會抱著她跳舞,你會為她說情話,你會開心她所開心的,你再也不用同時負擔(dān)一個人的愛與恨了……
看著漸漸變得透明的自己,如果這就是美人魚的宿命,那么我就接受了。
最后一次親吻他的嘴唇,撫摸他的臉,再次帶著無限愛戀化作泡沫……
王子,我愛你,從那個救起你的夜晚,就沒有變過,就算變成泡沫,也能深刻的知道,我最愛的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我的王子!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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