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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01
天一生水,剛出窩的琴狐已經(jīng)很久沒吃到東西了。
畢竟還是個奶狐貍,捕食能力不強不說,還有一身純白到發(fā)亮的顯眼毛色,若不是躲在天一生水這種雪地里,估計早已變成了其他生物的腹中餐。
奶狐貍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他睜開水汪汪的灰藍色眼睛,張嘴呼出一團水汽,可憐巴巴地嚶嚀一聲后,啃兩口身邊的白雪,委委屈屈地咽了下去。
02
天寒地凍的地方,能吃的生物本就不多。
像鹿這種草食的大型動物自然也不會來。
但自然界嘛,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何況是鹿呢。
03
奶狐貍看到這只梅花鹿的時候,眼里本能地閃爍出了屬于捕食者的精光。
大約是餓得久了,餓到忘記了自己的身高體重,奶狐貍迫不及待地從掩身的雪叢中飛撲了出來。
目標(biāo)明確,角度精準,力道精確。
04
奶狐貍在心里給自己的動作打了個滿分,想象自己必是兇狠得像支離弦的箭。
孰不知以梅花鹿的視角,他就是個被人擲過來的雪球。
不僅毛茸茸的,還不偏不倚正砸在了自己短小且豎起的尾巴尖。
05
梅花鹿扭過頭,抖了抖尾巴,那一團白絨絨就隨著他的動作在寒風(fēng)里上下翻飛,顯然打定了主意不打算松口。
約摸是覺得這個突如其來的新掛件不怎么好看,梅花鹿撇了撇嘴,乜眼瞅他。
然后,毫不客氣,一蹄子踹了上去。
06
大白雪球被踹飛到了雪地里,撲通一聲在厚厚的雪上砸了個坑。
奶狐貍就在雪坑里抱著毛茸茸的大尾巴,把自己縮成了個球,認命地吮著自己的尾巴尖兒。
這很困難,畢竟短胳膊短腿還嬰兒肥,能蜷起來,還得多虧那已經(jīng)沒有一點油水的扁肚皮。
一轉(zhuǎn)念想到自己又要餓肚子,奶狐貍委屈巴巴地嚶嚶抽了兩聲。
07
看到鹿角從雪坑上方露出來的時候。
奶狐貍更加抱緊自己的大尾巴,把餓扁扁的小肚皮護得緊緊的。
他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食草動物疑惑的眼神,也不知哪根神經(jīng)搭錯了,鬼使神差張嘴嚶嚀一聲,說的竟然是——
我餓。
08
奶狐貍被一臉黑線的梅花鹿叼走了。
扔在另一處山頭的雪堆里。
不過奶狐貍并沒看到四周景色,一路上他都只顧抱著自己的大尾巴,眼角掛淚,一邊喊著餓,一邊嚶嚶嚶地說不要吃我。
09
奶狐貍敏銳的嗅覺聞到甘甜香氣的時候,忽然覺得整個狐生都明媚了起來。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面前的水果,然后仰頭,水汪汪的灰藍色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面前的梅花鹿——
還餓。
10
許是想到狐貍這種生物,只吃水果大概真的填不飽肚子。
梅花鹿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烤雞,扔到他面前。
奶狐貍兩眼放光,大快朵頤之后比方才更奶萌更期待地望著梅花鹿。
10
“還”字兒還沒出口,想說還餓的奶狐貍就又收到了梅花鹿的一蹄子。
從此奶狐貍知道,飯是定量的,不勞而獲也是不可能的。
奶狐貍只得乖乖窩在雪窩窩里,哀怨地看著似乎是打算給他減肥的梅花鹿。
11
一狐一鹿就此搭了個伴,一同隱居在了山中。
在上山砍柴的樵夫們看來,這偶爾能看到的組合頗為神奇。
食草的梅花鹿仗著身高優(yōu)勢,竟然會給身旁的白狐貍叼樹上的果子吃。
食肉的白狐貍就在梅花鹿的身邊轉(zhuǎn),卻也沒有攻擊的意思,反而極為友好地用毛茸茸的腦袋往梅花鹿身上蹭,間或用毛絨蓬松的大尾巴幫梅花鹿掃掃身上的草屑,更像是在討好梅花鹿蹭吃的。
12
約摸種族天分使然,聽了奶狐貍數(shù)甲子的花樣喊餓后,這比梅花鹿年歲小很多的狐貍竟是與他一同化了人形。
化成人形的那天,梅花鹿看著琴狐,不知為何眼神有些躲閃。
只告訴琴狐自己叫占云巾,這地兒以后叫卜居瑞雪。修行任重而道遠,還要繼續(xù)努力。
然后順手給了琴狐一個油紙包好的燒雞,給自己留了一桌子水果,算是慶祝二人修行小成。
13
然而可能是為了彌補幼時挨餓的心靈創(chuàng)傷。
化為人身的琴狐不再專心修行,每日都搜羅出各種各樣的稀奇美食,往占云巾所在的卜居瑞雪送,說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但占云巾從來只吃素,葷腥一概不碰,說是為了修行。
而其實自從化為人身,占云巾在修行上也再沒了突破。
用占云巾自己的話說,瓶頸期吧。
琴狐自信滿滿地表示,要不要學(xué)我吃肉?肉吃多了才更有體力修行嘛,你看,我都不喊餓了。
14
占云巾想,這是什么神邏輯?
但琴狐顯然較上了勁,誓要找到占云巾也愿意下口的葷食。
從此變本加厲,一天好幾趟地往卜居瑞雪送吃的,如數(shù)家珍般一樣樣往占云巾面前擺。
占占自喜你看,這是金陵的鹽水鴨,這是無錫的糖醋排骨,姑蘇的松鼠桂魚,怎樣?嘗嘗?肉真的很好吃的,我不騙你。
15
望著正滿眼放光看著自己的琴狐,占云巾忽地想起初見奶狐貍的情景。
如今奶狐貍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整天跟自己喊餓的小毛團了。
終于熬不住的占云巾嘆了口氣,認命地用手中玉梅戳了戳琴狐的鼻尖——
我餓。
但,此餓非彼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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