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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
無常
By筱燭夜聲
常孟是二十四歲的出色白領(lǐng),心血來潮去響應(yīng)奧運(yùn)單雙號減排,多少年后又一次坐上公共汽車,結(jié)果偏偏遭遇了公車偷竊。他只不過隱晦地提醒了小偷,并沒有揭穿,誰知下車走出不遠(yuǎn)就被人一刀捅死在街口路角。公車上抓小偷不幸被報復(fù),萬幸的是,他穿越了。
常孟并不討厭這個全新的時空,沒有溫室氣體的禍害,這個古色古香的世界里空氣清新得讓人心醉。更讓常孟滿意的是,他依舊姓常名孟,卻擁有更為高貴的身份——當(dāng)今帝王陛下的舅舅,太后的親弟弟——榮祿侯爺。
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比他大上很多。身在后宮,卻手腕強(qiáng)硬,左右著整個天朝的興衰。而那位甚至比自己還要大上兩歲的皇侄,整日沉迷酒色,任由著太后垂簾,不問朝政。
然而,常孟空有外戚的身份,卻并沒有成為太后當(dāng)政的左右膀?偸怯问趾瞄e,不問朝政,和一幫狐朋狗友廝混在一起。太后固然愛護(hù)他,卻談不上寵愛。
那些狐朋狗友,他并不喜歡,全部都是官宦公子,一個個油滑諂媚,變著花樣地討好自己的喜好,日久天長,常孟便生了厭倦。只是每次常孟出去赴宴,角落里總是坐著一個人,從不說話,也從不缺席。常孟看久了,覺得十分有趣,于是便有一次狀似無意地問自己身邊的大行臺尚書令之子瑞和,“他可是每日來和你我兄弟蹭飯吃的?怎么一句話都不說?”
瑞和那時正和一邊陪酒的少女緩緩繞著手中金線玩小孩子的游戲,聽到這話,先是一愣,半晌才低聲湊過來說,“侯爺忘了?是您自己說的,侯爺您去哪家喝酒,秦風(fēng)他就得跟到哪家,他要是敢不來,您就把他妹妹脫光了掛在玄武門示眾。”
這話不是出于常孟本人之口,常孟卻仍舊有些尷尬。
回到侯府,常孟耐不住好奇見了秦風(fēng)的那位妹妹。聽說是尚書左仆射的庶出女兒,是從前的小侯爺從人家府中硬帶回來的,的確貌美如花——但是,并不像她的哥哥。常孟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一次秦風(fēng),談不上多么英俊,卻莫名的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常孟聽說,秦風(fēng)的才華驚艷帝都,卻恃才傲物,從不把那位玩世不恭的小侯爺放在眼里。小侯爺這樣折辱他,或許不過是看不慣他的傲慢。
常孟想,自己那天是瘋了,一大早幾大箱聘禮發(fā)到了秦府上,要娶秦風(fēng)的妹妹,而他連話都沒跟那位姑娘說過。僅僅是因?yàn)榻锹淅镒哪敲匆晃怀聊仉[忍著屈辱的公子,他就要和這位姑娘成為夫妻。
那個本應(yīng)該是洞房花燭夜的浪漫夜里,常孟走出侯府,穿過寂靜的街道,在燈紅酒綠的花街柳巷看到了二樓上獨(dú)自飲酒的秦風(fēng)。
常孟走上樓,悄悄坐在他對面,輕輕地喚他:秦風(fēng)……
秦風(fēng)抬起頭,目光渙散地看了常孟一眼,夢幻一般地笑,卻不理他。
常孟發(fā)現(xiàn),秦風(fēng)眉間有一顆痣,絳紫色,在夜色與燈暈中,把一個男子特有的陽剛點(diǎn)綴得異常柔軟。
“把妹妹嫁給我,那么痛苦么?”常孟問。
出乎意料地,秦風(fēng)沒有忽略他,而是搖搖頭。
常孟又問:“那你在這里買醉,是為了什么?”
秦風(fēng)看看他,幽幽說:“你想聽么?”
常孟點(diǎn)頭。
秦風(fēng)迷醉地笑了,“那我就說給你聽!
“我爹,尚書左仆射,”秦風(fēng)搖晃地伸出兩個手指,“從二品!
“我知道!
“我爹上書……請?zhí)筮政!鼻仫L(fēng)諷刺的笑笑,“太后說他懷有二心!
常孟默然。榮祿侯從不參政,也沒有參與的理由。但是和太后作對,后果可想而知。
“皇上賞識我的才華,召我談?wù),太后卻說我教唆皇上行大逆之事!鼻仫L(fēng)停了停,又是杯酒入口。
“小侯爺……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欲加之罪?”秦風(fēng)問他,又像在自問,卻在下一刻軟軟地歪頭自嘲道,“是我的錯了。你是王孫貴族,又怎么懂得人間疾苦!
常孟想要辯白,卻不知該說什么。
“常孟!”秦風(fēng)突然抓住他的手。常孟一驚,迎上一雙逼迫的雙眸。
“善待我妹妹……她娘去得早,她小時候很苦。”常孟應(yīng)著,心里卻莫名失落。
那一夜,常孟陪著秦風(fēng),在那條透著曖昧氣息的街道中,喝了整整一夜的酒。秦風(fēng)喝了很多,常孟看著,卻沒有制止。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才高至此,自古,就沒有幾個得意之人。
常孟從瑞和那里聽來了許多事,有八卦,也有朝事。
太后在后宮里養(yǎng)著一群帶發(fā)的和尚,各個眉清目秀。瑞和說,那些是太后的男寵。兩天前,有個叫柳儀的和尚趁著“講禪”的時候,將太后刺傷。人在被抓后自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指使者。天朝上下,人心都是一片灰色。
早朝時,尚書令季初寒、御史大夫陳書靈等九位大人聯(lián)名彈劾廬陵王李瑞連同其亂黨涉及100余人,上至光祿大夫徐克簡,下至州縣衙門的一個縣令,名單詳細(xì)得令人發(fā)指。瑞和猶豫很久,說,尚書左仆射秦關(guān)之的名字,也在其中。秦關(guān)之——常孟的岳父,秦風(fēng)的父親。
太后默許的揭發(fā),從彈劾到入獄,短短不過一天時間,根本不給常孟準(zhǔn)備的空閑。太后的弟弟和弟媳自然沒人敢動,但是秦家卻難免三族牽連。常孟守著落淚的妻子,兩天沒有合眼——他告訴自己,要救他!
常孟空有權(quán)利,卻無從下手,無奈之下,去求了瑞和。
瑞和的父親,大行臺尚書令瑞曉生,和秦關(guān)之曾有同窗之誼,深思之下,給常孟指了條路。
常孟在刑部公堂,第一次感受到權(quán)利的便利。僅僅憑借一個高貴的外戚的地位,連刑部侍郎都對他畢恭畢敬。他擅自查閱刑部記錄,心跳卻異常激烈。他深知自己的行為,賭上的是自己的性命。
秦風(fēng)最終還是沒有被收押在刑部。
皇上對于秦風(fēng)的性命表現(xiàn)出了特別的關(guān)愛,并為此和太后翻臉。秦風(fēng)因此被太后特別對待,直接被送到了錦衣衛(wèi)營,嚴(yán)密看守。
常孟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不能像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一般單槍匹馬潛入錦衣衛(wèi)營,此時此刻他能求助的只有皇上。
天朝傀儡般的陛下對于常孟的到來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意外,但那次秘密的會見卻因?yàn)樘髮τ谧约旱艿艿倪^于信任而十分成功。常孟驚奇地發(fā)現(xiàn),皇帝并非無能之輩,只是在專權(quán)的太后面前,那些宏圖大志被視為狼子野心,皇帝不能施展,也不敢施展。秦家因與皇帝密謀還政而受亂黨之事牽連,救下秦風(fēng),是愛才,也是報答。
那夜,三十多位刮花了面目的死士潛入錦衣衛(wèi)營,從皇宮最為英勇的武士手中救出了因?yàn)閲?yán)刑而異常憔悴的秦風(fēng)。盡管中途死傷無數(shù),秦風(fēng)卻被安全地送到了百里之外的趙家渡口,從那里走水路,可以往南,可以往北;可以留在天朝,也可以去往異域。常孟在那里,守著一葉扁舟,焦急地等待。
秦風(fēng)在很遠(yuǎn)的時候就看到了常孟,甚至覺得自己正陷在一場不切實(shí)際的奇妙夢境中。他和這個人說過的話,十個手指頭就能數(shù)過來,又怎么能冒死救他。
所以,走近常孟時,秦風(fēng)說的頭一句話是微笑著的。
“我又不喜歡你,你總來我夢里做什么?”
常孟本是伸手扶他,聽到這話,手上卻一抖。抬頭迎著月光,看到的是秦風(fēng)模糊的一個影子,卻看不到那顆痣。
常孟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扶著秦風(fēng)上了船,把行李和盤纏交給僅剩的兩位死士——他沒有心腹,皇帝的人,是他唯一的指望。
常孟沒有交待秦風(fēng)去哪里,也沒有告訴他什么時候可以回來。
他寧可秦風(fēng)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夢,因?yàn)樗荒軌蚓人,卻救不了他的家人。
小舟啟航,漸行漸遠(yuǎn),常孟看著船上的公子,船上的公子也在看他。
一個是冰冷的現(xiàn)實(shí),一個是柔軟的夢境。
常孟很小聲地說:
秦風(fēng)……后會有期……
那夜離開趙家渡以后,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太后因?yàn)閰f(xié)助亂黨逃離而名正言順囚禁了皇帝,自此成為了這個國家形式上和實(shí)際上的唯一掌權(quán)者。亂黨首腦被處以極刑,大行臺尚書令被加以莫須有的罪名連降三級,而常孟,也被以“為父母守靈”為名遷至祖籍南陽,終生不得踏入帝都。
常孟知道這樣的結(jié)果遲早會發(fā)生,只是他不知道僅僅為了救秦風(fēng)而被促成是否值得,但或許,那些已經(jīng)不再重要。
有時候,看著月亮,偶爾也會想起那個人,隱約記得他眉間有一顆痣,卻又不敢肯定。或許都怪那晚月亮太過明亮,沒有讓他看清最后一眼。又或許……那真的只是一個夢境……而已……
全文完
2008.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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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diǎn):B,公車上捉小偷L,單槍匹馬潛入錦衣衛(wèi)營
時間:G,洞房花燭夜L,離開趙家渡以后
道具:B,查閱刑部記錄G,緩緩繞著手中金線
人物:C,秦風(fēng)G,常孟
這是一片抽簽文,上面是我在某論壇抽到的簽……此文有著八個關(guān)鍵詞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