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別弄臟我的衣服!求……求你們了……”,袁健趕緊從地上爬起,若是讓媽媽知道自己衣服弄這么臟,回家也少不了一頓毒打,媽媽打人有時候比這群人還厲害。
“這全身魚腥味的小師弟還怕臟?!哈哈,給我把他按在地上滾!痹谶@小鎮(zhèn)里,有些口頭俗語,比如大師兄代表瘋子,小師弟代表傻子。
這帶頭欺負他的是初三一班的李光輝,父母在這只有二條街長的鎮(zhèn)上開了一個比較大的商店,又經(jīng)常帶人做工,他在學(xué)校里很顯得神氣,身邊不缺小弟,學(xué)校勸說過他的欺凌行為,過了幾次之后也就罷了。
李光輝身邊兩個雙胞胎兄弟,高山高水將他推到在地,拖著他在這泥巴壓平的操場上走了兩步,這兩兄弟高大胖實,拖著這袁健就兩頭胖豬叼著一條瘦猴一樣滑稽,這李光輝和他身邊的幾個同學(xué)笑得合不攏嘴了。
袁健有些繃不住了,臉憋的通紅,淚水也就流了出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放學(xué)了,打掃衛(wèi)生的學(xué)生還沒有走,很多看熱鬧的圍了上來,袁健更覺得窘迫,想站起身反抗,卻被不知是被高山還是高水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李光輝笑了起來,“老子警告了你多少次了!別出現(xiàn)在老子面前,你身上那股魚臭味熏得老子想吐!”
李光輝感覺到自己就像□□大哥一樣,狂拽酷炫,受到男同學(xué)的敬佩,女同學(xué)的仰慕,可大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總覺得自己長大了說不定能當(dāng)個救世主,肯定是不平凡的人。
一個高大的少年撥開了人群,他是上個月新來的和袁健同班的同學(xué),袁健沒有和他說過話,只知道他叫鐘南,知道他成績在班里很好,知道他住在自家魚塘附近的一個瓦房里,知道他有個幾歲大的妹妹,有個羸弱的奶奶,有個打雜工的爸爸,就知道這些了。
鐘南雖是十四歲光景,卻已經(jīng)長到了一米七八的個頭,可遠遠甩了這些還沒有發(fā)育的男生一截,容貌也是陽光俊郎,只是皮膚有些黑。
鐘南從高山高水手里扶起袁健,“你們做什么!”,鐘南口音和他們不一樣,所以他說著普通話,這在這川南的小地方聽起來很是滑稽。
“喲喲喲~這可不是普通話好學(xué)生?”
李光輝走到他面前,抬手指著他,“你看不見啊,這個小師弟熏到我們了!”
鐘南拍開了他的手,這一聲“啪”,可像打在李光輝臉上,周圍有些女同學(xué)低頭笑了起來。李光輝瞪大了眼睛,“你個外地人,在我面前歪?你老漢兒還在給我爸干活呢!硬是不怕死?!”
李光輝的后腿–他的堂弟李兵,跑過來說:“校長來了!校長來了!”
李光輝一聽有些慌張,對著袁健吼道:“你要是敢告狀,我就不讓我老漢兒賣東西給你家,我也去你們家買魚!更不讓你們家擺攤!聽到?jīng)]得。俊
袁健趕緊點了點頭。
看客和施暴者散開去,校長說和四十多光景的男人,頭有些凸,他們說那個發(fā)型叫地中海,肚子也凸了出來,袁健覺得和堂嫂懷了八個月的肚子一樣大。校長從他們身旁路過,只看了一眼臉哭花了的袁健,也不做停留走去了辦公室。
袁健褲子腿部磨出了一個洞,身上沾滿了泥土,書包帶被扯斷了,他的書包背帶都補了不下五次了,這下可能無處可補了,交叉的線扯成了絲。
鐘南也背著個手工縫的布袋,各種顏色拼成,全是用黑線縫制,只有一根背帶,斜挎著,書本有些多,那帶子勒成了一根繩,現(xiàn)在是春末夏初,只穿一件長袖,帶子勒的衣服都起了褶皺,鐘南好像經(jīng)常穿這一件衣服,白色的長袖有些泛黃了。
袁健摸了摸鼻涕跟在鐘南身后,走出了學(xué)校半響,鐘南回頭問他:“你跟著我做什么?”,鐘南看著他臉上的鼻涕還泛著光,眼睛也織滿了血絲。
袁健還不到他肩膀,基本是全班最矮的人,他仰著頭看他:“我家也……也在黃包頭!,黃包頭是他們村口的名字,村口離鎮(zhèn)上半小時路程。
鐘南沉默了一下,“那口魚塘是你們家的?”。
袁健抱著破掉的書包點了點頭,那書包上印了一只米老鼠,只是被泥土糊了半張臉。
他們走在田坎上,鐘南走在前面,問到:“他們?yōu)槭裁雌圬撃悖俊,袁健不知道怎么講,在他們這里,連很多老師都不說普通話,聽著鐘南普通話,本來嘴笨試圖用普通話回答也就支支吾吾,“他……他們……”
“你用川話講就好,我聽得懂!
“他們說我熏人……”
“沒有,你不臭。有皂角的香氣”
“真的……?”袁健心情有些愉悅。
“他們?yōu)槭裁唇心阈煹??br> “小師弟是憨包的意思……”
“你只是成績不太好,怎么就成了笨蛋了?你叫袁……?”
那次摸底考試,袁健在全年紀(jì)的倒數(shù),當(dāng)時他很納悶看起來上課挺認真的,可能多半在夢游了。
“袁!”袁健自我介紹到,仿佛他吼的越大聲,鐘南就能記得越清楚。
“喔”
“我也不想成績不好,好像腦殼總是記不到東西……”
“怎么會呢?”
“……”袁健沉默了片刻,“我是早產(chǎn)兒……”
后來鐘南才知道袁健是個不足月的早產(chǎn)兒,還比自己大兩歲,留過兩次級,成績還在年級倒數(shù)。
當(dāng)天晚上,袁健在屋背后轉(zhuǎn)悠了半個小時,不敢回家,開始做起了心理斗爭,挨打就挨打吧,反正跑不掉的,可……怎么才能讓媽媽不那么生氣呢,才敢跨進壩子,袁母是三十多女性,身材瘦小,估計這袁健除了是早產(chǎn)兒外發(fā)育不良外還遺傳了這袁母的身形,袁母背著一背簍浮萍,背蔞還滴著水,正準(zhǔn)備去魚塘里喂魚,出門就看見了袁健渾身稀臟,平時柔順的頭發(fā)都被泥巴貼到了腦門上。
這袁母也不問三七二十一,放下背簍,在屋檐下抽了根干的樹干對著袁健抽打起來,袁健疼的跳腳,“你個狗日的報應(yīng)!老子不難得洗衣服嗎??天天知曉得耍,到處板!”
袁母見他躲避,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拉著他抽打,“媽!我錯了,莫打了!!痛!!我自己洗自己衣服!!”
“你洗?!肯定該你洗了。±献咏裉觳淮蛩滥阏媸浅霾坏綒猓。∧憧茨氵@件好好的衣服又破了洞!我以為家里是開銀行嗎?哪有錢給你買?!”袁母見這樹干打斷了,又要進屋去拿那打豬用的響桿,袁健撲通跪下來抱住袁母的腿,“媽!我們?nèi)ノ刽~嘛,我給你背背簍!!”
袁健又跑起來背著背簍,這個背簍都快有他人高了,他太恐懼母親了,背起朝那魚塘跑的飛快,袁母只得放棄原計劃,跟著他去了魚塘邊,魚塘邊的田里,稻子都有半人高了,袁母跟在他身后,氣還沒有消,便走邊用腳踹他屁股,好幾次差點差點沒有站穩(wěn)栽到田里。
袁健家對門是袁達財家,袁達財比自己小兩歲,和自己同年級,他有個外號袁二萬,他是超生的二胎,出生時被罰了兩萬,便有此外號,袁二萬有個姐姐,與這袁健一樣大,沒有讀書了,聽媽媽與別人聊起的時候說是被袁二萬父母嫁到外鄉(xiāng)做媳婦兒去了,還收了兩萬塊的彩禮,倒是剛好抵了這袁二萬罰款的錢。
袁達財在自己壩子里和兩個同學(xué)滾彈珠,他們都是一班的。
“你們看健健兒又被他媽打了!哈哈”,其它兩個同學(xué)順著袁達財指的方向看去,也都笑起來,袁健知道,明天又要被同學(xué)們嘲笑了,他羞愧地低下頭。
袁母也不說話,只是也不踢袁健了,袁二萬媽從屋里出來,看見田坎上的母子倆,對袁母吼道:“你們健健兒好勤快喔,放學(xué)就幫著你喂魚喔!那里像我這個報應(yīng)兒!”,說罷對著撅起屁股瞄準(zhǔn)彈珠的袁二萬就是踢,袁二萬哎喲了一聲,差點啃了個狗吃屎,“媽!”,“還不快給老子進去燒火煮飯?!”。其它兩個同學(xué)有些尷尬,撿起彈珠就跑了。“你們兩個輸了的彈珠留下。 ,袁二萬還要去追,被他媽一把拉住了衣領(lǐng),揪了回來,“還不學(xué)學(xué)你健健哥!懶得不成樣子!”。
袁母一聽,堆起了笑臉,“哪里勤快了?一天到晚懸皮(淘氣)得很!
袁健回頭看媽媽笑了起來,心里也輕松了許多,每次都給袁健一個假象,她似乎不會記得剛剛發(fā)生的不愉快,可是……等熟人一消失在視野,袁母就會重新讀取剛剛的檔案繼續(xù)和袁健生氣。
老師說這是先存檔,再讀檔。
袁二萬被他媽揪進了屋子。
袁母又踢了踢他的屁股,袁健只能拼命走快點,到了魚塘,袁母還在罵他只是聲音壓小了不少,袁健一聲不吭,袁母邊扔草喂魚,邊掐他。
這被鐘南的奶奶看在了眼里,他們住的瓦房離他們兩條田坎的距離,鐘奶奶對袁母喊到:“香蓮~又來喂魚了?”
袁健一開始不知道喊的是自己媽,他經(jīng)常記不得自己媽真名叫什么,只知道別人都叫他“健健兒媽!
袁母又笑了起來,“哎!是呢,每天都要吃!”,袁健佩服自己媽,就佩服這點,上一個秒是大晴天,下一秒就打雷刮風(fēng)。對著外人笑呵呵,對自己兇相畢露。
“那是你兒子吧?!真勤快喔”,這鐘奶奶的川南話很別扭,感覺得出她想融入這里,但今天袁健刻意搜尋了有沒有鐘南的身影,只看到他挑著柴從屋后的竹林里走了回來,他沒有穿他那件泛黃的白長袖了,穿的是一件破紅色背心,身上有個補丁,大得袁健隔了兩條田坎都看得見,露著壯實的手臂和胸膛,鐘北扎著雙馬尾跟著鐘南背后跑,邊喊著:“哥哥!哥哥!”
袁母看了看鐘南,說:“那有你那孫子能干,長的高大,聽說成績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喔!”袁母語氣里的羨慕,袁健聽的出來,一點不作假。
鐘南看向他們,似乎是看了一眼袁健,袁健有些不真切。
晚上袁健父親–袁黑五,回到家,看了眼在廚房和這潲水準(zhǔn)備喂豬的袁健,他手臂上被打的青紫痕跡,也沒有多說話,坐到飯桌旁,拿出一包紅梅煙,用火柴點燃了,吧嗒抽了兩口。
袁母見他回家又是撒手不做家務(wù),心里又急了起來,“黑五兒!你兒子書包又爛了,你買哇?!”
最慌的是袁健,要是讓爸爸花錢,這頓打可輕不了!
誰知今天袁黑五也不生氣,說:“書包爛了就不上學(xué)了嘛!反正也是個憨包,讀啥子書,浪費時間浪費錢,你看人家平平兒,初三都沒有讀了就出去打工,一個月能掙五百塊呢!每個月還兌回家三百塊!”,平平兒就是他的堂哥,比自己只大了一歲,沒到婚育年紀(jì)就讓一個女孩懷了孩子,那女孩和自己一般大,就讓自己叫他堂嫂,現(xiàn)在住在了伯伯家,村里太多不到法定年齡就結(jié)婚生子了,大人們還引以為豪,這能娶妻生子便了人生巔峰了。
袁母用力摔了一下水瓢,不說話,袁黑五又說:“還娶上了媳婦兒,都快有小娃兒了,看你生的憨包,不指望他掙啥子錢,能不能娶到婆娘的都惱火的很!”
袁母氣勢洶洶跑到袁黑五旁邊罵到:“你個日龍包好意思說!老娘懷孕了就沒有少干活,累到了就早產(chǎn)了!怪哪個。∵是怪你這個雜種,懶批疙瘩!啥子都要等老娘給你弄!
袁黑五也不服氣,煙蒂扔到地上,用手指惡狠狠的點了點袁母的額頭,“別個的婆娘怎么這經(jīng)實?!就你嬌氣?!那個婆娘不是懷了還要干活路?當(dāng)初我就該聽我母的話,不要娶你這種跳蚤一樣大的女人!又不能生,還不能干!吼得還兇!”
又來了又來了!袁健心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要遷怒到自己才好。
“你快點去找牛高馬大的女人吧!我看你就是想得很了,你個老騷棒!當(dāng)初我就不應(yīng)該聽我母的話嫁給你喔!當(dāng)初就看你不順眼!!不是個好東西!”,袁母的聲音拔高了三寸,這一個彎子的人肯定都聽得到了。
“你看你才是個騷婆娘!你看你生的兒哪點像我?!曉不得和那個野男人偷的,遭了報應(yīng),早產(chǎn)了,還要讓我養(yǎng)!”這袁健生的白凈秀氣,確實和這袁黑五又黑又丑有些不相像,袁健心里十分難受,他想逃離,卻無處可去,只能躲在豬圈里看著豬吃食。
“仙人板板!你聽聽你說的渾話!”袁母不罷休,抓起一旁的板凳要打袁黑五,“瘋女人!”,袁黑五擋住板凳,這瘦小的袁母力氣哪有他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這頓晚飯一家三人都沒有說話,吃過飯,天色黑的差不多,還好有月光,勉強能看得清路,袁健去魚塘旁的田缺口里洗衣服,今天在學(xué)?蕹龅谋翘椋樕系哪喟投歼在,他想洗澡,如果回家弄多半要被媽打,不洗的話,這臭熏熏的小師弟可就坐實了。
還好這快到五月了,也不冷,他就脫了在田邊洗了起來,剛剛在家里拿了可皂角,也搓起了頭。
“怎么不回家洗澡?!”,這可好生嚇到了袁健,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鐘南站在岸邊手上拿著什么東西,鐘南背對著月光,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所有亮光,黑暗中看不清鐘南的表情。
“我……洗衣服……順便洗一下澡。”,袁健有些羞恥,自己以前被大娘大媽看到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為什么不回家洗澡?”,鐘南蹲了下來在缺口出洗起了東西。
“我媽……我媽要打我,你在洗什么?”
“我妹尿床了,我給她洗了,要不然沒有換的!
在鐘南看來,這迎著月光的袁健像會發(fā)光一樣,站在田凼里,他應(yīng)該不屬于這里,鐘南這樣想。
“喔,你媽呢?我從來沒有看過她,只看過你爸,他好像有點喜歡喝酒!”
鐘南低著頭認真洗著衣服,他蓬松的頭發(fā)在月光下透著光,看得正在搓澡的手都頓了頓。
“我也不知道我媽去哪里了,他們說她跑了。”鐘南努力讓語氣平靜。
“喔……跑了好,跑了就不打你了!”,袁健是由衷的替鐘南開心,鐘南可不覺得。
“我媽不打人,你媽今天為什么打你?”。
“還有不打人的媽?我媽看我今天衣服都臟了……就打我!庇胁淮蛉说膵,袁健可想都不敢想,那應(yīng)該只有天堂才有,天堂是什么,自己心里也沒有譜。
“你快點洗了回家吧,這天兒晚上還有點涼快!
袁健沖了身上的皂角泡沫,跑到坎上穿上了褲衩,今天很開心,有個人能和自己認真聊天。
“我先回去了……”
“嗯”
第二天要趕集,他們鎮(zhèn)上每逢一,三,九就要趕集,今天是農(nóng)歷三月二十一,早上四點袁健就被袁黑五揪了起來,讓他給自己牽著網(wǎng),到魚塘里打撈了一摞活蹦亂跳的魚,大多是花鰱。
袁黑五昨晚和香蓮吵了半夜,現(xiàn)在也不愿低頭去主動和她說話,就讓袁健幫自己運魚去集市賣。袁健昨晚是想著今天和鐘南一起上學(xué)的,卻迫于父親淫威,只能背著魚和父親走到街上。
到學(xué)校時,他身上真的有魚腥味了。他一坐下來旁邊的女生捏著鼻子故作姿態(tài)的挪了挪位置,對前座的女生小聲說著什么,前排那個雀斑女孩,她有一個塌鼻梁配上她的臉,倒像芝麻大饅頭上掛了蒜頭,鼻翼擴張,沒有聞到卻還是嫌棄的捏起了鼻子,周圍的同學(xué)都離他遠了一圈,除了他后座的鐘南。
鐘南看著周圍這些同學(xué),不經(jīng)意的蹙眉。
鐘南才開始注意到眼前這個背影,他頭發(fā)清秀,軟軟的頭發(fā)像混入了窗外的晨光,有些金光閃閃,昨晚也有些銀光閃閃,頸項也白皙,卻有幾道青紫痕跡,暗料應(yīng)該是昨晚被打的。
這袁健上課是很認真,認真做筆記,認真聽老師講課,被抽到回答問題是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班上就有同學(xué)開始嘲笑:“小師弟不知道喔~”,又是哄堂大笑,袁健憋紅了臉,老師便讓他坐下。
鐘南一般也不說話,以前是被人嘲笑窮,現(xiàn)在他是外地人,倒是口音先被嘲笑,有人低論他裝模作樣趕潮流說普通話,所以在學(xué)校里也很沉默,但是他成績特別好,現(xiàn)在是初三下期了,上次期中考,比全校第二名多出了幾十分,很多老師都沒有想到轉(zhuǎn)校來的學(xué)生是一匹黑馬。
上午半天下來袁健除了上廁所也沒有離開過位置,中午吃飯時間,很多學(xué)生都去了集市上的面館吃飯,想袁健這種沒有零花錢的人只能每天中午回家吃,吃了再來學(xué)校,所以午休時間也沒有。
“一起回家不?”,一放學(xué)大家跑得飛快,就留下了鐘南和袁健,有幾次袁健是看到過鐘南回家吃飯的,所以他問道。
鐘南點了點頭,兩個人一起出了學(xué)校,路上有碰到過學(xué)校的學(xué)生,很多人都對袁健指指點點起來,這袁健可是全校出了名的小師弟,大家都認得,而鐘南作為全校唯一一個外地戶,又身形樣貌突出,大家也都認得。
袁黑五賣魚已經(jīng)回到家中,香蓮又在罵他賣魚的錢也不拿出來,袁黑五表示,自己也應(yīng)該需要點零花錢,拒絕拿出,又在家里快掀開了鍋,袁健見狀也沒有胃口心情吃飯了,就在魚塘邊坐了一會兒,直到鐘南過來。
“還沒有吃飯吧?”
“吃……”,袁健想說吃了,可惜袁健肚子倒是咕咕叫了起來。
“不介意的話,去我家吃吧!
“謝謝……”
袁健心里高興,跟著去了。
“奶奶手腳不靈活,我剛剛炒好的菜!弊郎现挥幸环莩袋S瓜。
鐘南用一個缺了口的碗給他添了一點米飯,鐘南遞出的時候手指擋住了缺的地方,直到袁健接過,才看到這缺口,袁健想這鐘南定然是自尊心作祟,不想在朋友面前露了自己短處,嗯,到底是拿自己當(dāng)朋友。
鐘南奶奶人很親切,袁健很喜歡和她說話,鐘北也很乖巧,叫著:“健健哥哥~”
這是這袁健好奇他爸爸怎的不在家吃飯,鐘南告訴他,最近這農(nóng)村里開始流行起了蓋樓房,他爸爸去給人家當(dāng)推房工掙錢。
幾天下來袁健倒和鐘南熱絡(luò)了起來,這可算袁健第一個朋友。
最近兩天香蓮心情似乎不錯,沒有怎么打罵袁健,袁健心里反而有些忐忑。
“媽,我豬喂好了,我去鐘南家看看……”,到底還是有些害怕。
“嗯,早點回來!”
那時候農(nóng)村里很少有人家有電視,但是鐘南家有一個磁帶機,一個木質(zhì)的磁帶機有枕頭那么大。它放出來的聲音真好聽。
袁健陪著鐘北玩累了,鐘北便爬上奶奶的床睡覺了,鐘南住的地方有兩間臥房,中間只用了土墻隔開,連門都沒有,平時鐘南和父親一間,這兩天父親在十多公里外給別人拆房子,走路需要兩三個小時,只得晚上寄宿在主人家里,今晚也就鐘南一個人睡。
鐘南將屋里都打掃好了,才開始看起了書做起了作業(yè),袁健看著他,問:“這唱的是什么呀?唧里呱啦的!
鐘南抬頭用鉛筆撐著下巴望著袁健說:“這是粵語歌!币魳泛苄÷晠s讓袁健沉淪。
“唱了些什么內(nèi)容?”
鐘南笑了笑,夜里似乎也帶著陽光,袁健恍了神。
鐘南埋頭在本子上寫著:“
無論男女都想有個伴侶
世世生生可以鴛鴦戲水
到了一天要別離
唯有寄盼寄盼來日再重聚
情重還要朝朝晚晚共對
遠隔天邊夜深孤獨難睡
慣了強吞去眼淚
誰個想愛你愛你
漸變拖累
如何熱愛著你并沒有證據(jù)
暮暮朝朝暖透了身軀
這算是愛還是各施各取
只因我本空虛
仍然熱愛著你并沒有后退
暮暮朝朝終于都告吹
最愛是你平淡卻似江水
真愛若是未為我考慮
何必爭取”
袁健搖搖頭說:“看不懂.......”
鐘南說:“我也不太懂,可能以后就會懂吧”
“他是誰,唱的弄好聽!”
“嗯……陳百強,可惜去年去世了……”鐘南神情憂傷,“我媽媽最喜歡聽他的歌!
袁健轉(zhuǎn)開話題:“你為什么這么努力學(xué)習(xí)?”,袁健盯著他滿是草稿的本子。
“想讀好高中,讀好大學(xué),不想一輩子就這樣……”
“一輩子就怎么樣?”
“早早未婚生子,打工養(yǎng)家,像個旋轉(zhuǎn)的陀螺,卻沒有方向。”
“誰教你這些的?”袁健開始聽不懂他的話了。
“我媽……”
“那你可以教……教我學(xué)習(xí)嗎?我也想繼續(xù)讀書……”
“明天開始拿書過來吧”
“好!”
過兩天袁健與鐘南回家時,在街尾發(fā)現(xiàn)了一圈鐵絲,袁健像發(fā)現(xiàn)了寶一樣,“我們撿回去做鐵環(huán),你知道鐵環(huán)不?”
鐘南點了點頭:“我知道,小時候玩過!
鐘南力氣大,回到家壩子里不多時,就掄成了一個圓圈并絞在了一起,這下就差勾子了,鐘北和袁健在一旁圍觀,鐘北難得安靜了許多,全神貫注地看著。鐘南用鉗子夾斷一根鐵絲,用力掰出了個鉤子,捋直了鉤身。開始在壩子里滾了起來,壩子是由石板貼成,比較平整,等到滾出壩子時,碰到泥坑鐵環(huán)就倒下了。
袁健有些興奮,臉都紅了,和鐘北一起又叫又跳,“你技術(shù)不太行喔,看我的!!”
袁健接過鐵環(huán)在壩子滾了幾圈又在泥土坑了走了十多米遠。
奶奶在一旁微笑著說:“人生就像滾鐵環(huán),又的人開始到結(jié)束的路都是泥濘彎曲還有狂風(fēng)暴雨,可能不出兩步便結(jié)束了,能走多遠全靠持有人的技術(shù),有的人開始到結(jié)束都是平坦大道,就算持有人技術(shù)很差也能走很遠,而且風(fēng)和日麗,還有鮮花美景可供賞玩!
袁健撿起鐵環(huán),說:“奶奶說的我都聽不懂了!
鐘南說:“我奶奶以前是地主家的女兒,受過點教育!
“健健兒!回來喂豬了!!”,聽著媽媽試圖震破天際的嘶吼,袁健面如菜色,走到鐘南跟前:“我得回家了”,抱起書本就跑回了家,留下鐘南擔(dān)憂的神色。
回到家說免不了被一頓數(shù)落,差點又被棍棒伺候,說這幾天只知道朝鐘南家跑,家務(wù)活也不干,爹不干兒不干!只有老娘干!你們兩個真是祖宗的話!聽得袁健心驚膽顫,生怕她越說越氣這棍子就落下來。
“你那個老騷棒老漢兒!每天就曉得去商店喝板板茶(嫖妓)打牌,最近有總是輸錢,一天十幾塊,這輸?shù)眠沒得掙的快!”,袁健心里大不妙,只得加快手中的活路,喂豬燒火,摟浮萍喂魚。
在喂魚時發(fā)現(xiàn)了一條有些翻魚肚白的魚,袁健撈了起來,想起每次去鐘南家吃飯的時候他們家都是素菜,沒有沾過葷腥,袁健看著沒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便提著魚跑去了鐘南家,他將魚放到他們家廚房就跑了。鐘南看著魚,來不及問他,鐘北到是十分開心,“有魚吃嘍!可以吃肉了!”
李光輝家里有全村唯一的VCD機,這天周五李光輝在城里發(fā)廊上班的表哥拿了一張光盤,神秘兮兮的來到學(xué)校,讓這李光輝伙同幾高水高水和幾個跟班翹課去了李光輝家里,趁著李光輝爸爸在外面帶隊干活不在家,看了那光碟,幾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真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們又去街上閑逛消化消化透透氣,卻隔著條街,這李光輝一伙看見了和鐘南一起的袁健。李光輝白眼一翻,“真晦氣,又看見那個小師弟了!”
李光輝表哥李一龍,倒盯著他們看了許久,直到他們消失在了學(xué)校轉(zhuǎn)角,“你們覺不覺得……這小師弟長得有點像剛看的那片兒里的女主角?”
李光輝一聽一想象,心里惡心得不行,“哥!不是吧?這么惡心,都軟透了!”
高水高水倆兄弟也作了個嘔吐的動作,李一龍軟倒是沒軟,但是被弟弟們這般嘲笑也不說什么了。
勞動節(jié)放七天假,袁健白天幫著父母收麥子做家務(wù),鐘南若是無事,也來幫著袁健他們,袁二萬媽可羨慕的不行,說:“這就像兩個兒子給你們干活喔!我那個懶兒子喊都喊不動喔!”,香蓮這幾天心情到真的好了些,袁健晚上就去鐘南家學(xué)習(xí)背書,當(dāng)真也是努力得不行,這幾天鐘南爸爸又出門做工了,袁健父母也不多說,甚至主動說:“你可以在鐘南家過夜!保@可讓袁健高興得不行。
晚上鐘南考了考袁健的歷史,發(fā)現(xiàn)他的表現(xiàn)到是超過了自己的預(yù)期。
“你還是記得住嘛!”
“可能和你一起效率高些吧”
“那你好好加油,以后我們讀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xué)!”
“嗯!對了……前兩天我看見陳雪琳遞了什么東西給你……”,陳雪琳人如其名,長得也是白凈可人,身材嬌小,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笑起來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十分討巧,她是街上的人,父母做生意的,聽說這李光輝前段時間天天給她寫情書,追求她,倒是被她罵成狗了。
鐘南沉了下了臉,不吱聲。袁健又問:“她好像還送了你一包糖果?”袁健又覺得自己口氣倒有些像逼問的語氣,“我只是聽那些女生說的……”
“她說她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她”
“真的?!”袁健心中倒有些竊喜,“不是好多男生都喜歡她嗎?長得也漂亮,成績也不差”
“你也喜歡?!”鐘南語氣有些怒氣。
袁健趕緊擺了擺手,“我可不敢!讓那些同學(xué)知道了,可不嘲笑我?!”
“為何嘲笑你?”,語氣里有帶了笑意。
“我一個小師弟,哪敢喜歡大美女?!”,袁健心中憤懣的想,可能自己喜歡誰都會被嘲笑吧。
“你可不是小師弟,機敏著呢!”,鐘南說罷還刮了他鼻尖,這一自然動作,等到兩人反應(yīng)過來時,卻都紅了臉,一個埋頭做題,一個埋頭看書。
睡到半夜,迷糊中袁健感覺到被身后鐘南摟入懷中,身后被磨蹭了好半時,才停了下來。
第二天這鐘南先起來了,發(fā)現(xiàn)自己遺精了,一旁袁健還在熟睡,趕緊起床去水缸打了點水,將它洗了干凈。鐘南不是不記得,他昨晚夢到了袁健,那晚他在月光下洗澡的畫面不受控制地串進了腦袋。
沒兩天袁健家的麥子都割完了,這幾天偶爾袁健也偷摸提過幾次魚去他們家,對他們說是父母為了感激鐘南送的。
趕集幫父親賣魚的時候收錢時也偶爾吃點回扣存了起來,這袁黑五算賬有些糊涂,居然也沒有發(fā)現(xiàn)。等到存夠了前,他去買衣服的地攤上看中了一件白襯衣,問老板講了半天價,這袁健在外人面前說話打結(jié),說不清晰,還好這老板認識著袁黑五的憨兒。老板不耐煩了:“行了行了!三十塊賣你兩件!哎喲哦~真是虧了喔!”
這袁健便趕緊去鐘南家,鐘南正在給壩子邊的菜澆水,袁健激動地臉紅,拉著鐘南進了屋,脫下他身上邊都起毛的紅背心,“我送你的新衣服,你試試看,我買了倆件一模一樣的,我小號,你大號!
說著袁健也脫掉了身上有些臟的黃體恤,穿上了那件白色襯衣。鐘南很難形容當(dāng)時自己的心情,雖然這只是一件衣服,拿在手里卻重如千石。
過了幾天,已經(jīng)是初夏,都穿起了短袖短褲,這袁健身上的御痕青青紫紫便裸露了出來,這一大早鐘南就看到了,“你媽又打你了??”,袁健回過頭這嘴角也是紫污,他搖了搖頭。
“不是你媽還是誰?你爸嗎?!”,袁健點了點頭。
“為什么?!”,鐘南轉(zhuǎn)過他面對自己。
袁健想了想只得說:“可能打牌輸了吧,就揍我!保鋵嵲谖迨遣粫驗檩斿X打他,但他媽會因為他爸輸了錢打他。
鐘南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嘴角,疼的鐘南嘶出了聲,其實是袁黑五發(fā)現(xiàn)自己這憨包兒子學(xué)會摸魚偷錢送了別人家,這香蓮這次居然不怪罪兒子反而求情,說:“鐘南這小子也實在幫著咱家收了兩天麥子!這點都是小東西!”
“可是你生的報應(yīng)兒子學(xué)會騙人啦!”
若不是媽媽攔著,袁健可能兩天都起不來床。
第二天這鐘南送了一個米老鼠的書包給袁健,袁健惶恐,“我……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鐘南將他裝在塑料袋里的書本拿了出來,放進了書包里,“有什么好貴重的!就二十塊錢的東西!”,鐘南想,以后長大了出息了,一定要給袁健買更多更好的東西。
“你哪來的錢?”袁健怕他也和自己一般,“偷”了父母的錢。
“我自己存的……”
“你自己存的?難不成是你扣了奶奶和小北的嘴糧?這可咋個得行!”袁健更不能要了。
“怎么可能!是我晚上有時候去抓黃鱔賣了換錢的……”鐘南倒臉紅了起來。
“那你應(yīng)該給小北奶奶用!這書包還能退錢不?”
鐘南有些失控,“給你你就收下!何必讓兩人都不開心呢!我就連送你禮物的資格都沒有嗎?!我只能接受嗎?你就這么看不起我嗎??”
這一串問題可把袁健砸蒙了,袁健看這高大的鐘南竟然像孩童般無力,他上前擁住了他,內(nèi)心也是痛苦,“我怎么會嫌棄你呢!我怕你嫌棄我,覺得我是負擔(dān),我爸媽都說我是只會花錢還要被人咬舌根的負擔(dān)……況且你都被的是破布袋”
“我奶奶縫的,到底這是買不到的,我喜歡。”
鐘南也伸手擁住了他,只是點到即止。
學(xué)校里開始有人嘲諷這全校知名的小師弟變成了普通話好學(xué)生的小媳婦兒了。說兩人穿情侶服出雙入對,晚上袁健還要去鐘南家過夜,大概因為這袁健出除了平胸短發(fā),還真有些像女孩子,所以這玩笑也就傳遍了學(xué)校,雖然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胡開玩笑,但這聽在了陳雪琳耳朵里可就有些難受了,這學(xué)校有哪個男生不喜歡自己?偏偏碰了鐘南這顆釘子,她對這袁健可就恨透了,少女的自尊心有時候偏能殺人于無形。
這袁健去鐘南家過夜多半是那嘴碎的袁二萬叨出去的,這袁二萬小小年紀(jì)學(xué)不得好,思想倒是進步地齷齪,和他媽一樣面上客客氣氣,背地里偏愛冷言冷語見不得誰好。一天傍晚這鐘南去了一班門口找了這袁二萬,見叫他不要信口雌黃損人清白!這李光輝可看不得有人比他拽,推開袁二萬對鐘南說:“怎么的?!小師妹!欺負到我們班上的人了?!”
鐘南并不想理他,“什么小師妹?!”
李光輝對著高水高水笑彎了腰,“哈哈哈,這小師弟的媳婦兒不是小師妹嗎?哎喲,眼淚都笑出來了!”
鐘南對著李光輝揮了一拳,這一拳打掉了李光輝一顆門牙,嘴里瞬間就流出了血,其它人嚇呆了,這學(xué)校里誰敢和李光輝動手?
直到鐘南轉(zhuǎn)身離開,都沒有人敢上前還手。
這李一龍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說:“這可得了?不給他們點苦頭吃,怕真當(dāng)李家人好惹?!”
這李一龍也就比這李光輝大兩歲左右,當(dāng)初小學(xué)時也和袁健同班同桌過,當(dāng)時他看這袁健長得靈敏秀氣,就十分想引起他的注意,孩童有時候是無知的惡,他就開始說他身上有魚臭味,其實沒有,他偏愛袁健身上的皂角味,他高大強壯,憑借武力值和家里的良好的經(jīng)濟基礎(chǔ)在班上也有小團體,憑借他的勢力確實成功引起袁健的注意,不過是害怕,全班同學(xué)都開始孤立起了袁健,袁健也越來越內(nèi)向了,更不愿和這李一龍說話,李一龍不得法便經(jīng)常抓毛毛蟲,豬兒蟲放在他書桌抽屜里,嚇的他幾次都哭了出來,李一龍又有些急躁,“像個娘兒們一樣哭哭哭!”,所以小學(xué)時,這袁健還有個娘們兒的外號。倒沒有想到這袁健還能有個朋友,還和他這般親密,李一龍自從那次看了片碰到了這袁健才明白了自己的齷齪想法。
第三天鐘南沒有來上課,因為早上和父親來集市賣魚也就沒有等著和鐘南一路。
他中午放學(xué)跑回到了鐘南家,小北還在門口哭,奶奶在一旁搖頭。
他進了鐘南房間,看著他背對著自己躺在床上,“鐘南?”,他輕喚了一聲。
鐘南背部一頓,劇烈起伏起來,“你別過來!”
袁健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你怎么了……?”
袁健想了想不顧鐘南警告兩步上前轉(zhuǎn)過鐘南,袁健眼里的淚水都急了出來,“你是怎么了??”,鐘南半邊臉都腫得老高,紅色背心下的皮膚沒有一塊是好的,有的被抽打得破了皮,腿上也滿是傷,膝蓋處又紅又腫,怎么打得比他媽還狠?
小北哭著跑進來,“我爸打得哥哥!”
“小北!”,鐘南吼著制止她,小北本來就傷心,一吼又哭了起來,“哇哇哇……”,袁健趕緊抱起她,“乖,小北乖,不哭,告訴健健哥哥,發(fā)生什么了?!”
鐘南嘆了口氣,說:“我爸本來是在李光輝爸爸手下做工,結(jié)果那天我打了李光輝,估計是他向他爸爸告狀,他爸爸對我爸說,讓我爸別再去他們那里做工了,加上前陣子,我爸爸打牌輸了打工大半的錢,他心情十分不好,昨晚又喝了許多酒,就……”
“那你爸呢!他現(xiàn)在在哪里?”
“他去別的村找工做……”
袁健跑到接街上賒了一瓶紅花油,又跑回去給鐘南摸上。
“你應(yīng)該去上課!”,鐘南見他又跑了回來。
“你受傷了,我沒有心情……”。
鐘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我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
第二天鐘南也沒有來上學(xué),袁健獨自坐在教室,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又和鐘南出現(xiàn)之前一樣,快中考了,可大家依然毫不在意。
陳雪琳過來對袁健說,“藥店老板今兒早給我說讓你中午去一趟,關(guān)于昨天的藥費什么的!
袁健拘謹(jǐn)?shù)貙﹃愌┝盏懒酥x,袁健心中忐忑,不會讓自己馬上還錢吧,這可沒有錢。
學(xué)校去藥店的路上要路過一條很窄的路,走到一半從這十字路口沖出一團黑影將這袁健擄了去,袁健一看是李一龍,嚇得掙扎起來,李一龍一只手捂住他的口,一只手扣住他,確實有點費力,“你要再叫,以后你們家賣魚的魚攤不準(zhǔn)擺了!”
袁健一聽,也就不動了。李一龍的家也在這鎮(zhèn)上,是一棟二層樓房,李一龍拉著半推半就的袁健進了自己家,他父母爺爺奶奶去串親戚了,今天家里沒有人,這李一龍色心大起,對著袁健行那齷齪事,袁健不愿,強行反抗,李一龍拿起桌上的臺燈砸向袁健的頭,袁健迷迷糊糊也沒有反抗的氣力……
袁健頭破了個洞,留了一攤血,下身也是一攤血,袁健雖有些呆傻,可這等下作之事,他心里還是有譜的,他被□□了,他一個男生被強//*暴了。
李一龍還在警告他不準(zhǔn)亂講,否則就讓他們家不能在這鎮(zhèn)上再做生意,看這鐘南家就個例子。
袁健恢復(fù)了清明,聽得這話和這李一龍撕打在了一起,李一龍用力一推他便有些站不住腳,“我警告你!別撒潑!別亂講話!!要不然我弄死你!”,李一龍心虛,他其實很怕這袁健會到處亂說,要是讓自己老漢兒知道了,少不了是一頓毒打,結(jié)果這袁健像一只困獸一樣有與自己魚死網(wǎng)破的決心。
李一龍想著得快把他弄走才是,結(jié)果自己老漢兒卻先回來了,撞見了這光著屁股流著血自己兒子扭打在一起的袁健,這袁健見打不過這李一龍便拿起板凳打了李一龍老漢兒,李一龍老漢兒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被袁健敲中了頭部,也流出血了。
李一龍老漢兒賠了袁黑五兩萬塊,說是賠償自己兒子打破了袁健頭的事情。袁黑五覺得受之有愧,“這個報應(yīng)不是也打了您嗎?!哎呀,真是太客氣了”
李一龍老漢兒更心虛,“長輩的應(yīng)該讓著晚輩嘛。而且怕是把健健兒給打混了,亂說什么渾話!
袁黑五賠著笑:“這報應(yīng)天天說渾話,說不定還給打靈醒了!”
袁健想著要不要說出真相,但若是說出了真相,鐘南知道了還會不會理自己,覺得自己真的是又臟又臭?好想見鐘南,可是……心里發(fā)虛,無顏見他,罷了罷了,可真要折磨死自己了,就看看他好些了么,絕不提此事,若他問起我頭的的傷怎么說呢?就說我撞了桌角吧!
袁健一瘸一拐的來到那瓦屋,大門緊閉,沒有了人氣,門口放著鐘南做的鐵環(huán),鐵環(huán)下壓了一張紙條,袁健失了神魄,拿起鐵環(huán)回到家,不說一字,袁黑五心情大好對香蓮說:“對門嫁女籌了這超生錢,沒想到咱們兒子也能籌個超生錢,嘿嘿嘿。咱們收麥子那幾天播的種可以放心下地了!”
袁健獨坐在屋里,展開紙條,寫著:“沒有機會當(dāng)面和你告別,又遺憾又慶幸,我們隨父親去廣東,他說那里能掙錢,你要好好讀書,我會回來找你的,––舊日情如醉,此際怕再追,偏偏癡心想見你!”
袁健連眼淚流出來了都沒有察覺,最后一句他記得是《偏偏喜歡你》的歌詞。
袁鍵手里拿著鐘南做的鐵環(huán),很多年以后只要他有時間,他就會滾上兩圈,慢慢明白了鐘奶奶的話,只是不知這鐘南現(xiàn)在滾上自己想要的平坦大道了嗎?
袁健準(zhǔn)備了許多腹稿,卻碰了空,不過也好,他不知道是最好,若是真能再見,再把今天想的話對他說。
袁健走到廚房,香蓮在忙著擇菜,袁黑五難得的燒火煮飯,袁健靜靜地說:“李一龍他強//*暴了我!
袁黑五才嬉笑的表情又變成黑羅剎,“瓜兒子說些什么雞//&巴?腦殼怕真是被打昏了!”,袁黑五拿起打豬的響桿,“你要是再亂雞//&巴說,老子把你腦殼打靈醒!”
袁健看著一旁的香蓮,香蓮沒有什么表情就看了一會兒袁健,她突然收回目光,什么也不說。
袁黑五說:“初三讀完就別讀了,幫著你媽干活兒,都要當(dāng)哥哥了,腦殼清醒點!
袁健一字一句的說:“我、要、讀、書!”,他不想和李一龍之類的人在同一片天空下。
袁黑五正要揮下響桿,香蓮說:“算了算了,打他做什么!”
第一次媽媽不僅沒有打自己還幫著說了話。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