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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連理枝
1
我生在一個優(yōu)渥的家庭里,爸爸很早就下海經(jīng)商,幾經(jīng)浮沉,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們當(dāng)?shù)赜忻钠髽I(yè)家了,我的媽媽早年前在省里的舞蹈團工作,爸爸下海后總是有忙不完的應(yīng)酬,顧不了家,為方便照顧我,媽媽她就辭職做起了舞蹈老師。
后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藝考突然就火了,媽媽就開始轉(zhuǎn)型做輔導(dǎo)藝考生的老師,經(jīng)過她輔導(dǎo)的藝考生大都上了很有名的學(xué)校,這讓她在藝考界名聲大噪。這幾年想得到媽媽輔導(dǎo)的藝考生越來越多,爸爸就想著給媽媽開家藝考培訓(xùn)學(xué)校,讓她做老板,顧幾個老師來輔導(dǎo)學(xué)生,媽媽沒有同意,她說,那些藝考生都是沖著她來的,如果交給別人來輔導(dǎo),是對學(xué)生的不負責(zé),況且藝術(shù)是有靈氣的,她只挑選有緣分的考生。
相比于爸爸媽媽的耀眼,我就很普通了,人生巔峰是中考考進了省里最好的高中,在那所人尖子的高中里,我很快就被甩到了倒數(shù),爸爸媽媽急了,先是把我從理科班換到了文科班,過了半年,我還是跟不上,于是媽媽對我的學(xué)習(xí)死了心,但她在另一個領(lǐng)域又對我燃起了希望,她決定親自輔導(dǎo)我參加藝考。在這所學(xué)校,其實我考倒數(shù)也一樣能上本一,但這不是爸爸媽媽要的,他們要我上省城最好的大學(xué)。
我和堂姐連栗說我不能學(xué)喜歡的心理學(xué)的時候,很傷心,可是她卻很淡定,她像個成熟的女人一樣說,人總是不能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我不知道這是她讀書看到的還是她自己的理解,反正都是一樣地深奧,她就要去美國留學(xué)了,成熟一點是好的。我反正是很羨慕她可以自由自在,但是她卻是更羨慕我可以留在家里,沒有被流放。我嘆了口氣,她那句話說得很對,可是她卻并不理解。
熱熱鬧鬧地過完高三的那個夏天,爸爸媽媽如愿送我去省城最好的大學(xué)去念播音主持專業(yè),四年后,又順利地將我送進了省里的電視臺做主持人。我去電視臺報道的那天,我覺得爸爸媽媽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種終于又完成一件任務(wù)的奇異表情。我似乎能看到我這一輩子的盡頭,可他們卻感到欣慰。
連栗從美國鍍金歸來,宴請賓朋,飯后我們?nèi)コ瑁耸〕亲畲驥TV的最大包間,排場很大,酒一箱一箱地運進來,空瓶子一筐一筐地搬出去,連栗說了,今天高興大家給她放開了喝。后來連栗喝醉了,抱著話筒唱著難聽的歌,我也有些迷糊,靠在角落里發(fā)呆。
突然有人開始起哄,接著中間的桌子就被移開了,前面有人切了一個節(jié)奏感很強的歌,眾人開始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喊“謙子,謙子,謙子……”一個理著寸頭男人,被人推到曾經(jīng)放著長桌的地方,他兩手抱在胸前,斜著身子慵懶地站著,那樣子放蕩不羈。
他的身體隨著音樂開始律動,幾秒鐘后我反應(yīng)過來,他是一個街舞舞者,不同的是,他做的都是一些高難度的舞蹈動作。一分鐘后,我在他驚險動作地刺激下徹底醒酒,我跟著人群發(fā)出一陣一陣地驚呼和贊嘆,到歌曲的最后,我站在沙發(fā)上,為他獻上我最熱烈的掌聲,感謝他為我們獻上精彩絕倫的舞蹈。
很多年以后,我看了一檔有關(guān)街舞的綜藝節(jié)目,才知道了那晚他做過的那些些高難度街舞動作的名字“空中大回環(huán),單手倒立旋轉(zhuǎn),不明飛行物,排腿,印第安舞步,咖啡研磨機,肘撐V字踢”,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炸,重點是這些動作還能x2,x3,xN,看得人目不暇接,就像一位參賽選手說得一樣“沒有b-boy的舞臺,困到想睡”。
那一晚,他的舞蹈在我心里炸開了一場煙花。
結(jié)束后,他用牙咬開了一瓶啤酒,仰頭灌了半瓶,他跳得很累,一直喘著粗氣,但他的眼神很亮,我看的出,他很喜歡街舞。我捏著一聽啤酒,踩著沙發(fā)坐在沙發(fā)背上,眼神一直追著他,他終于注意到我,提著酒過來問我:“你在看什么?”
從小到大,我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說話辦事的分寸從來都拿捏得很好,但那一刻,我沒有思考,脫口而出:“我在看帥哥!”我抬著下巴,理直氣壯。
剛才他跳舞時,我沒覺得他高,但是現(xiàn)在他站在我面前,我發(fā)現(xiàn)他很高,我得仰著頭看他,他眼睛向下斜睨著看我,我們就這么對視著。他噗嗤一聲笑出來,接著坐在我旁邊的沙發(fā)上,長長的手臂搭在沙發(fā)背上。我從沙發(fā)背上滑下來,跪坐在沙發(fā)上。他向我舉起那瓶啤酒,問:“干了?”
我乖巧地看著他,點點頭,他抬起酒瓶,喉結(jié)一動一動,我在KTV五光十色的燈光下,看到他頭上還有一層細密的汗,我問他熱不熱。他穿著寬大的紅白色運動服,長衣長褲,上衣的拉鏈拉到了最上邊,現(xiàn)在是夏天,他應(yīng)該穿T恤才對,他咽下嘴里的酒,看著我搖了搖頭,說我不懂,這是街舞的時尚。
我瞪大了眼睛,好吧,我不懂,他提醒我,我還沒有喝酒,我露出甜美的笑容,把所有的酒都喝了,其實,啤酒罐里也只剩一口了,但是我卻假裝仰著頭喝了很久,我為他喝了一瓶酒,我認(rèn)為他會把我當(dāng)朋友。
我們后來聊了很多,聊我是一名新聞主播,他說我一點也不像,我問他新聞主播是什么樣的,他拿掉嘴里的煙,吐出長長一口白霧,答非所問,他說我也不像富二代,當(dāng)我露出疑惑的表情的時候,他又回答我,能在連栗圈子里的人,非富即貴,當(dāng)我反問他身份的時候,他又躲閃不肯回答。但當(dāng)我們聊到他的舞蹈的時候,他在那一刻又被點亮,我才知道,他跳得是breaking,是一名b-boy,最近在準(zhǔn)備明年夏天的全國街舞breaking的大賽。
最后我們交換名字,他叫斯謙,而那首歌的名字是《Remember the name》。
2
我和斯謙在一起的事,爸爸媽媽還是知道了,想也不用想,是連栗那個叛徒泄密的,我下班回家的時候,家里燈火通明,我是晚間十點的新聞主播,難為他們兩個熬夜等我。
我去車庫停車,在車?yán)镒撕芫,不想下車去面對他們,但是媽媽忍不了了,她沖到了車庫,憤怒地打開車門,叫我下車,爸爸在她身后拽著她,叫她不要嚇到我。我下車,和爸爸說沒關(guān)系,我不怕,然后又坦然地面對媽媽告訴她,我不會和斯謙分手的。媽媽“砰”地一聲甩上車門,拽住我的衣服把我拉到車庫門外,指著我的鼻子對我說,如果我堅持要和斯謙在一起,就要和我斷絕母女關(guān)系。
我低頭沉默著,爸爸連聲嘆氣,他說我應(yīng)該明白,如果我堅持和斯謙在一起,媽媽要怎么再和高泉阿姨相處,我們家又該怎么和斯家相處。
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一直在逃避。
斯謙是斯家的私生子,讓斯謙得到“斯”這個姓,已經(jīng)是高泉阿姨做的最大讓步,斯謙永遠邁不進斯家的門,而媽媽和斯家夫人高泉阿姨私交甚好,斯家和連家更是世交,我是連家人,不能和不被承認(rèn)的斯家人談戀愛。
我紅著眼眶,抬起頭來說,那我不做連萄又了。
媽媽甩了我一個耳光,“啪”地一聲,在冬天的午夜里,這聲音被無限地放大,我們都愣了,沒有誰看到媽媽揚起的手臂,但我的臉就那樣紅了,我的腦子里在嗡嗡響,很快爸爸反應(yīng)過來,拉住了媽媽,媽媽拼命地想要掙脫爸爸,撕心裂肺地沖爸爸喊,我就說過我不要這個孩子,爸爸去捂媽媽的嘴,可是晚了。
又來了,我都聽過無數(shù)次了,爸爸的動作又有什么意義呢。我捂著臉,眼淚肆意地流,只是不知道眼淚是為何而流。
我本來是有個哥哥的,他還沒出生的時候,爸爸媽媽就給他起好了名字,叫連陶,給媽媽的姓氏前冠上爸爸的姓氏,這名字的寓意不言而喻?墒请x預(yù)產(chǎn)期一個月的時候,媽媽不小心摔了一跤,哥哥成了早產(chǎn)兒,醫(yī)生雖然盡了全力,可是十天后,哥哥還是走了,媽媽非常傷心,幾乎抑郁,但好在爸爸一直陪在他身邊,她才媽媽恢復(fù)過來。
三年后,媽媽又懷孕了,她本來是不打算再要小孩的,爸爸求了她很久,她也不同意留下這個孩子,后來是姥爺發(fā)怒,勒令媽媽不許打胎,這才有了后來的我。上天眷顧,我生下來很健康,他們都很高興,給我起名,連萄又。
連萄又,連萄又,我只是另一個連陶而已。
爸爸寵愛我,媽媽寵我,但不愛我。
當(dāng)晚,我住進姥爺家,我對姥爺說,我恨陶姿玉,姥爺不置可否,只是輕輕拍我,說睡吧睡吧。姥爺去我家里罵了媽媽一頓,回來和我說,媽媽她知道錯了,讓我早點回家,末了又補了一句,媽媽她是愛你的。
我依偎進姥爺?shù)膽牙,我問,那我和斯謙怎么辦?姥爺聲音沒有任何感情,他問我,又又,你懂什么是愛嗎?
我說我懂,在天愿作比翼鳥。
姥爺揉揉我的頭發(fā),說他也不同意我和斯謙在一起,我一聽就著急了,起身委屈地看著姥爺,姥爺握住我的手繼續(xù)說,就算沒有我們家和斯家的這層關(guān)系,只看我和斯謙,又是不是合適的兩個人呢?
我堅定地說,愛情比合適更重要,姥爺慈祥地笑笑,說我需要有更多的經(jīng)歷。
3
圣誕節(jié)快要來的時候,我開始相親了,相親對象是小舅舅給我介紹的。
他說我到了適婚年齡,也該找對象結(jié)婚了,我說我明明找到了斯謙,只是你們不滿意,小舅舅假裝咳嗽引開了話題,他給了我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穿軍裝的男人,肩膀上的肩章一條杠,三顆星。
我去百度了那名軍官的軍銜,是上尉,連級干部。我又百度了連長管理多少人,原來他能管理一百多人,這下我不淡定了。
我去找媽媽,說小舅舅給我介紹的這個相親對象要管一百多人,沒有時間陪我。其實這就是個借口,家里已經(jīng)有這么多人管著我了,我不能再請這么一個能管人的老佛爺進家里來管我。
媽媽哈哈笑說,又又,你放心吧,他工作朝九晚五,有大把的時間陪你。媽媽還說,他很帥,鼻梁很高,眼睛非常迷人,小舅舅說他身高183,會和我的身高很配,將來我們的孩子也會擁有最佳身高。
我看著自己手上的倒刺,想把它們撕掉,我才沒有注意到相親對象的臉,他又不是斯謙,帥不帥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再說,沒有人會比斯謙更帥。
我趴在姥爺?shù)耐壬希褷斃业氖謫栁,為什么貼著創(chuàng)可貼?我回答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姥爺很心疼,說讓我以后小心點。其實是我撕倒刺撕了一個很大的口子,很疼,但是卻莫名的爽。我看著電視里的新聞聯(lián)播,問姥爺,我是不是一定要馬上結(jié)婚?爸爸媽媽想讓我盡快結(jié)婚,以此來讓我對斯謙死心。我朝姥爺撒嬌,我不喜歡那個人,我不想結(jié)婚。
姥爺?shù)诙炝R了小舅舅一頓,原來小舅舅給我介紹的軍官是一名軍報記者,姥爺說如果有人想娶我們又又,那一定得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他安慰我說他馬上派他的老部下給我介紹一個戰(zhàn)斗部隊的優(yōu)秀軍人。我支著腦袋看姥爺,他當(dāng)了一輩子的兵,可能不太懂小女孩的細膩的心思,他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要任何人,我只想要斯謙。
見到第二個相親對象的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真的可能要結(jié)婚了。我認(rèn)出來他的軍校,少校,我隱約記得少?赡軙馨税俣嗳税,我的心都涼了。
姥爺很喜歡唐端,說他名字起得好,人端正,當(dāng)?shù)闷鸶改笇λ钠谕。爸爸媽媽也對唐端贊不絕口,夸他是有前途的好青年,連栗竟然也和他們一樣,勸我和趁早和唐端結(jié)婚,唐端,唐端,一時之間,這個名字,這個人占據(jù)了我整個生活。
唐端請我喝咖啡,我們面對面坐著,我覺得有必要把我和斯謙的事情告訴他,說不定他知道后就會放棄和我結(jié)婚。說完后我得意洋洋,這樣一定能嚇退他了,但是沒想到他淡定地將杯子放在小盤子里,點了點頭,回答我姥爺已經(jīng)把這件事情告訴過他了,我疑惑,問他難道不在乎嗎?他真誠地看著我,回答我說既然我和斯謙已經(jīng)分開了,他不在乎。我只想告訴他,是他們以為我們結(jié)束了,可是我們沒有。
我私下偷偷和斯謙見面,他知道我們不會有結(jié)果,但卻承諾陪我到最后,我會看著他練舞,看著他跌倒,看著他爬起,看著他擦汗,看著他喝水,笑著看著他沖我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在公園的涼亭里,我倚在他懷里,晃著腳,我們看日頭落到假山后面,就這么安安靜靜地坐著,一直到四周的路燈亮起。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因為不久我們就會分開,我總是很遺憾,如果斯謙不姓斯就好了。
4
很快就到夏天的尾巴了,斯謙去北京參加比賽的機票訂好了,而我結(jié)婚的酒店也訂好了。
婚禮訂在省城最好的酒店里,我打電話給斯謙,希望他能來參加我的婚禮,他默不作聲,我一度以為他掛了電話,良久,他說,比賽的時間已經(jīng)很近了,可是他還沒有準(zhǔn)備好參賽的作品。
我第一次對著他哭,我說就算是來一會也好啊,他猶豫了很久,依然拒絕了我,我難過得低下了頭,手捏了捏自己大腿上的肉,是疼的,我終于掉下來一滴眼淚,問他,你不想看看我穿婚紗的樣子嗎?
我曾問過他喜歡什么樣的婚紗,那時候我靠在他的臂彎里,他抬起手摩挲我的頭發(fā),低下頭親吻我的額頭,眼睛里面漾著的全是溫柔,他說要我身材這么好,穿什么樣的婚紗都是全場矚目,我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他輕輕地咬我的耳朵,說如果又又穿魚尾的婚紗,婚禮上我不喝酒就醉了。
現(xiàn)在魚尾的婚紗掛在婚禮酒店里,穿婚紗的人就坐在梳妝臺前,看婚紗的人卻說他不來了。
婚禮上我回答我愿意的時候哭了,司儀說新娘是高興地哭了,我抹掉眼角的眼淚,余光劃過賓客席位的時候,看到連栗也哭了,我不解地看著她,我的婚禮她為什么要哭?
換敬酒服的時候,連栗在化妝間等我,我一進門,她就抱住我,她說對不起,如果她沒有那么早說出來,如果她在我更成熟更有能力的時候再說出來,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我苦笑著,我說堂姐,你回國那天,就不該邀請斯謙。
如果那天我沒見過斯謙,我就不會明白世界上原來有這么自由的靈魂,也不會懂得什么是熱愛,也不會看到為這一切而努力的人的可愛模樣,而這一切,我永遠也不會擁有,而斯謙,不應(yīng)該和我一樣,被,被束縛,斯謙不應(yīng)該被任何人和事情束縛,包括我,我重新抱住連栗,我說,連栗,謝謝你讓我認(rèn)識斯謙。
斯謙后來在那場比賽中奪得了第三名,他跳得最后一只舞的歌舞名字叫《I Believe In Miracles》,他說他把這個舞蹈送給一個女孩,我知道那個女孩是我,可是我不再相信奇跡了。
斯謙是那場比賽中最大的黑馬,所有的媒體都在報道他的新聞,我拿著手機看關(guān)于他的新聞,沒有注意到媽媽是什么時候站到我身后的,她奪過我的手機,關(guān)掉新聞,警告我不要再看有關(guān)這個斯謙的任何消息,還教育我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心里不能再想著另外的男人。
我沒有說話,乖巧地點點說,說我知道了,心里想再見了,斯謙。
5
婚后我和唐端相敬如賓,他常駐部隊,不經(jīng);丶,如果回來,我們也只是按例見父母姥爺,吃飯看電影,逛街,生活,平平淡淡,卻又愜意。
他回家時,總會為我做飯,嘮嘮叨叨地說他不經(jīng);丶,委屈我了,我越聽越生氣,揮手把桌子上的碗和盤子都掃到了地上,氣喘吁吁,哭得很大聲,我對唐端說,我不愛你啊,你不要對我好了,我不委屈,我也不值得,你不要對我好,連陶又才不值得。
他對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好到讓我覺得自己對他有愧。
唐端坐在椅子上,雙手握成拳,放在腿上,我們就這么面對面地坐著,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哭得像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開口問我想不想離婚。
我聽到后愣住,甚至忘記了哭泣,唐端是姥爺,爸爸媽媽一起為我挑選的人,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離婚,我就那么呆呆傻傻地坐在那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唐端站起來,又蹲下?lián)炱饋肀晃覓叩降叵碌募埥,把前面幾張臟了的紙巾抽出來扔掉,然后抽出干凈的紙巾,蹲在我的身前,為我擦眼淚。
他嘆了口氣,問我,又又,你懂什么是愛情嗎?
到底什么是愛情呢?結(jié)婚之前,我認(rèn)為我對斯謙那種濃烈的感覺就是愛情,可結(jié)婚后,我和唐端這種平淡地相處也讓我覺得很自在,如果愛情是一種能讓人舒服的感覺,那么,我對他們兩個都有愛情嗎?
我想不明白,我反問唐端。
唐端說,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會努力護你一生,不讓你受苦,給你依靠,讓你快樂,白居易說,在地愿為連理枝,如果可以,我想握著你的手,一起度過這漫長的一生。
那一年,姥爺問我什么是愛情,我說在天愿作比翼鳥,今天有個男人半跪在我面前,對我說,在地愿為連理枝,我對愛情天馬行空的想象,終于落回了人間。
唐端輕輕握住我的手,將我擁進了他的懷中,一輩子還那么長,既然他說,一切都會好的。
我想,那就這樣試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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