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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剛剛?cè)胍,寒風(fēng)在幽深的小巷子里吹了兩口,又一年的十月初一,深秋似乎來得早了一些。
林聰走出醫(yī)院的后門,徑直上了門旁舊平民樓一層陽臺的小樓梯。
路燈散著微弱的光,晃了兩下,點亮了陽臺頂?shù)男≌信,“榮福里壽衣”的字樣格外顯眼,藍(lán)底白字,讓即使站在十米外的人,都能瞬間收入眼底。
林聰拉開門口的防盜門,走了進(jìn)去。
透過外堂的彩色珠簾,他聽見電視里傳來老板娘哭鬧的聲音。
“您好,我想買點紙錢、衣服!绷致斦f話的時候,稍稍放大的聲音,想讓里面的人聽的清楚一些。
“嗯!崩习迥飷瀽灥鼗亓艘宦,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一些年齡。
林聰聽到回應(yīng),這才撩起門簾走了進(jìn)去。
老板娘一身紅襖黑馬甲,頭發(fā)在腦后隨意挽著,看上去快六十的樣子。
她顫顫巍巍從角落里的椅子上站起來,撇了一眼林聰,什么都沒說,走到外堂。
林聰轉(zhuǎn)過身,看著老板娘的背影,又重復(fù)了一遍:“我想買點兒紙錢、衣服!彼戳艘谎圩雷由蠑[放的貨品,問,“我自己拿嗎!
“等等!崩习迥锬闷鸲詹迹刂T口擦了一下,然后帶上防盜門,念叨了一句:“你燒給誰?”
林聰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我的一個病人……病人的”
“病人?”老板娘放下墩布,走了進(jìn)來,疑惑地打量一下林聰,說:“你是北健醫(yī)院的醫(yī)生?”
“嗯。”
“醫(yī)生給病人買紙錢,不多見,你不會是把病人醫(yī)死了吧?”
林聰一聽,臉立刻紅了,低下頭,說:“不是病人,是病人的家屬,他交不起錢,受了點刺激從醫(yī)院跑出去,不小心被車撞了,就在醫(yī)院正門口那條大馬路上!
“哦,上周那個……”
“您怎么會知道?”
老板娘嫌棄的撇了一下嘴,慢手慢腳地挪了兩步,走到椅子邊,坐下來說:“廢話,醫(yī)院前后院,一共才多大點兒,出人命的事,整個小區(qū)都知道了!”
“嗯!绷致斠荒樉趩,頭更低了。
老板娘說:“你才多大,就能當(dāng)醫(yī)生?”
林聰抬起頭,說:“我碩博一起讀的,少了三年,今年快三十五了!
“嗯,看著真小!崩习迥锔袊@了一句,不再接話。
林聰在桌子上仔細(xì)看了一眼,指著角落里的黑塑料袋,說:“我自己挑嗎?”
吱呀——————
老板娘還沒來的及開門,門口剛剛帶上的鐵閘門突然開了,一個中年男人低著頭走進(jìn)屋子。
他環(huán)顧一下,抬手撩開珠簾,一瘸一拐地走進(jìn)來,沉聲說:“買紙錢。”他的聲音毫無起伏,聽上去陰森森的。
“都在桌子上,自己挑吧!
男人微微轉(zhuǎn)身,隨手拿起桌上的黑色塑料袋,開始往里面放紙錢,壹佰、壹仟、壹萬、壹億、拾億……
窗外一陣風(fēng)過,擠著陽臺的窗戶縫湊進(jìn)來,打在林聰?shù)纳砩希屓擞X得冷颼颼的。
林聰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剛準(zhǔn)備繞過男人拿個袋子,就被人拉住了衣袖。
老板娘使勁把林聰拽到身后,努力用肥胖的身體擠到兩人的中間。
中年男人謹(jǐn)慎的抬頭,向這兩人望去。
林聰下意識的抬眼,猛然看見一張熟悉的帶著流著血淚的臉。
老板娘身體一側(cè),快速擋在林聰?shù)拿媲啊?br>
居然是他——
這一刻,林聰渾身都在不由自主地哆嗦,他把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
老板娘小心翼翼地說:“雨還沒到,紙錢燒了也帶不走,你不如晚些時候再來!
男人僵硬地轉(zhuǎn)頭,把目光挪向窗外,聽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語,道:“晚些時候?”
老板娘咬了下嘴唇,說:“你還有一點時間,有沒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和想見的人?”
男人猶疑一下,兩行血淚順著眼睛流了下來,說:“我要去見他們……我必須去……”
他的聲音太過哀怨,林聰聽完,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整張臉藏的更低了。
老板娘嘆了一句,說:“是啊,是要見見的,等真要走了,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男人茫然地點點頭,放下手里的袋子,轉(zhuǎn)過身,向著門口走去,隨后,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他出了門好一陣,林聰才敢跟上去,小心翼翼地向著大門外望了一眼,寂靜的街道早已空無一人。、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僵硬地轉(zhuǎn)過身關(guān)上門。
老板娘把桌上的紙錢擺放好,念叨道:“醫(yī)院的生意真不好做,每逢清明中元的,總要來些孤魂野鬼,罷了罷了……”
她隨手拿起塑料袋,胡亂裝些紙錢放進(jìn)袋子里,出了內(nèi)堂塞進(jìn)林聰?shù)膽牙,說:“你愛燒給誰就燒給誰,都送你了,快走吧!
“可是……”
林聰還要說什么,直接被老板娘一口打斷:“一看那人就知道剛死不久,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惡鬼,惡鬼沾過的地方,得倒霉好幾個月,我看今天還是早點關(guān)門吧……你快走吧……”
“他……”
老板娘隨手拿起門口的墩布就要轟人,林聰很有眼色的拉開門退了出去。
大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林聰一臉沉重,向著十字路口走去。
亡者回魂,還是有仇的人,說實話,他到現(xiàn)在還在后怕,趕緊燒了紙錢回家。
他謹(jǐn)慎的向周圍看看,雖然還沒完全入夜,可是路口已經(jīng)點起了三三兩兩的火堆,人們?nèi)齻一群,兩個一伙,聚在一起,嘴里一直念念有詞的絮叨著。
“老張。鹤訉O子都好,你不用惦記……”
“你個沒良心的,你怎么能去這么早!”
一陣風(fēng)吹過,卷著灰燼打著旋兒,林聰抬頭,滿臉地蕭瑟帶著苦楚無處訴說。
那個人,終究還是自己害的。
想到這里,他突然覺得眼睛澀澀的,酸的發(fā)脹。
此刻,林聰真的覺得自己十分失敗。
他雖然是個醫(yī)生,可真要論起什么使命感都是胡扯,他遠(yuǎn)沒有那么高尚。
從小到大,林聰不過是仗著一個好用的腦子,選了理科,趁著高考發(fā)揮好,選了個最省時間的醫(yī)科碩博連讀,從畢業(yè)留院到積累職稱,他的人生真是順的不得了。
林聰雖然不敢說自己品格高尚,可是他在心外這么久,從住院醫(yī)做到掛號出診,他自問沒讓病人多花過一分冤枉錢。
可是就在兩天前,意外卻發(fā)生了。那個粗魯?shù)牟∪思覍,用生命毀了林聰(shù)娜棵暋?br> 那人刺耳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你他媽個死同性戀!你根本不配當(dāng)醫(yī)生,你要毀了我們一家,我就先毀了你!我要殺你!我要殺了你!”
林聰緊緊的握著拳頭,卻不能反抗。他眼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只能默默在前面保護(hù)著自己衷情了五年的愛人,是學(xué)生也是同事的高深。
聽著男人毫無責(zé)任感的謾罵,林聰氣到渾身發(fā)抖,任由委屈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任由周圍的熟悉的同事和陌生的患者,把他們圍在中間指指點點。
林聰回頭看了一眼高深,高深同樣紅著眼睛帶著淚水。
自己名譽、高深的名譽,一切都要毀了!
那些充滿質(zhì)疑與偏見的目光,像是緩慢釋放著毒氣,快速的淹沒了身體全部的知覺。
無數(shù)個糟糕的念頭在林聰?shù)哪X子里百轉(zhuǎn)千回,人群中,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出……出事了……”
一名保安費勁地推開擁擠的人群,湊到林聰眼前,慌張地說:“醫(yī)……醫(yī)生……剛剛那個人……想逃跑,結(jié)果出了醫(yī)院沖到馬路上被車撞死了……”
“馬路……他……他被撞死了……我去看看!”
林聰想要推開擁擠的人群,去看看那個人,可是高深卻使勁攔腰的抱著他,吼道:“林聰!林聰……你……”
淚水慢慢浸濕了眼眶,林聰?shù)男睦镌臼且薜,可是這一刻,他突然被巨大的悲傷所包圍:那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男人就這么死了!難道他以為死了這事就了結(jié)了?
他那個十歲的兒子,還在等著他湊手術(shù)費。
他為什么可以這么自私?以為一死了之就再也不用顧及活著的人?
他怎么能這么無知?不聽自己好好解釋一下呢?
林聰愕然,我沒有對不起他,我沒有。!
等到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蒼茫的天幕像一塊密不透風(fēng)的罩子,正捂著他的口鼻,讓他喘不過氣來。
今天是那人頭七,他思前想后,覺得自己有責(zé)任送送那個人……
他不敢告訴高深,只敢趁著下班偷偷從醫(yī)院跑出來,在十字路口燒點紙。
林聰向前走了幾步,找到一片空地蹲了下來,他還沒來得及整理,就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媽媽,我們就在這里燒嗎?”
聲音似曾相識,他卻不敢抬頭看。
作為殺死一個父親和丈夫的兇手,他還有什么面目再見他們?
女人聲音低低的,聽上去帶著些許哭腔,說:“嗯,就這里吧!
兩人在林聰身邊蹲了下來,女人紙錢掏出來擺好,掏了一下口袋,懊悔地念了一句:“小寶……”
男孩問:“媽媽,怎么了?”
“打火機忘記拿了,你在原地等我,我這就去買!
林聰思量一下,握了下口袋,鼓足勇氣想要叫住女人。
結(jié)果,他一抬頭就看到立在女人身后那個流著血淚的孤魂……
“不要……”
林聰沒來得說話,女人就快速轉(zhuǎn)身,徑直穿過男人的身體,向著路口跑去……
兩人四目相對,一直在原地僵持著。
噗通噗通——
林聰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他看了眼地上的孩子,說:“你是回來看他的?”
男人慢慢抬起頭,劉海下,是一雙噙滿鮮血的眼睛,他張開嘴,嘶吼道:“你滾。。!”
林聰后退半步,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對……對不起……”
說完話,林聰?shù)纳磉吅鋈豁懫鹨魂嚹_步聲,他錯過男人向后遠(yuǎn)處去,路燈下人影的步伐是那樣熟悉。
他凝住注視,眼看著高深踏著一路的蕭瑟走了過來。
“高深……”
男人順著林聰?shù)哪抗鈧?cè)過身去,一雙帶著血的眼睛滿是不屑:“死……同性戀……”
林聰怕他傷害高琛,趕緊快走幾步,攔在高深面前。
他雖然覺得自己充滿勇氣,可是話一說出來,依然控制不住打著顫:兒“你……你要找的人是我,不關(guān)他的事!”
男人緩慢的搖搖頭,說:“死同性戀……”他的語速很慢,聽上去像是在探尋?
高深走近,男人緩緩收回目光,扭頭逼視著林聰?shù)哪槨2贿^半晌,他又低下頭,一動不動盯著地上的小孩。
小孩的后脖子領(lǐng)口,寬大的病號服露出來一個邊兒,格外刺眼。
男人眼睛里的血再次迸發(fā),聲音仿若一把沾過人血的刀,既冷硬又鋒利,即溫暖又兇殘:“我的孩子。∥覟槭裁匆涯懔粼谑郎鲜芸嗄?你還這么小,不應(yīng)該受這么多苦的,是爸爸不對,爸爸現(xiàn)在就帶你走!”他說完彎下腰,沖著小男孩伸出手。
“不要……你不能這么自私!他是你兒子!”林聰快速伸起胳膊,想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身邊,可是在接觸的一剎那,他的手卻穿過男孩的胳膊,撈了個空。
他眨了兩下眼睛,傻傻的楞在原地,聽到腳步聲,他一轉(zhuǎn)身,扭頭就看到迎面走來的高深。
高深一動不動盯著小男孩的背影,目不斜視。
我……死……了?
林聰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后迅速轉(zhuǎn)身看著面前的高深。
“高深,我是林……”
高深并不沒有聽到,他徑直穿過了林聰?shù)纳眢w,握著手里的匕首,俯身向小男孩桶去。
“高深!不要……”
突然,眼前各種場景一晃而過,林聰只能無助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醫(yī)院門口————
男人憤怒的喊了一聲:“死同性戀!”然后用匕首向林聰和高深沖去。
林聰一把把高深攔在身后,恍惚間,胸口感到一陣劇痛。
他的大腦瞬間失去意識,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胸前的醫(yī)生袍已經(jīng)鮮血淋漓。
“林聰!林聰!你……你怎么樣了……”
“我……”
高深的眼中噙滿淚水,說:“你不要說話……我馬上救你,我馬上就救你,擔(dān)架……擔(dān)架啊……”他像是一頭受傷后發(fā)狂的野獸,在人群里肆意的嘶吼。
林聰抬手拉住他,努力吸了一口氣,忍著劇痛說:“我……我想……摸摸你的臉,我……”
高深扭頭看著林聰,他雖然滿眼淚水,可語色聽上去,依舊帶著只屬于醫(yī)務(wù)工作者的冷靜,無情又戲虐:“聽我的,林聰,你沒事的,不要說話,來,我們平躺下!
林聰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突然,他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其怪異的微笑,說:“我……我總算知道……我們這種人怎么這么讓人……讓人討厭了……”
他努力說了一個冷笑話,可是高深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捧場。曾經(jīng),無論面對任何困難,只要他愿意說,高深都會松口氣笑的。
高深,你終究還是出賣了自己。
對于醫(yī)生來說,理智是最大的謊言,無論你再怎么冷靜,都掩蓋不了我即將走向死亡這個現(xiàn)實……
他呢喃道:“這樣……這樣也好……我不在,就沒人再對你指指點點了……”
聽到林聰?shù)脑,高深驟然間大聲哭出來說:“你胡說什么!我從來都不在乎,我不在乎。
一滴眼淚順著林聰?shù)难劢腔,他靠著最后一點氣力,牽扯著下半張臉,努力露出一個帶著溫暖的笑容,說:“我……我真舍不得你……”
說完這句話,他立刻被巨大的疲憊所包圍,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耳邊傳來保安熟悉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醫(yī)……醫(yī)生……剛剛那個人……想逃跑,出了醫(yī)院沖到馬路上被車撞死了……”
撞死了……嗎———
這是世界留給林聰最后的聲音,無情又戲謔。醫(yī)生這個職業(yè),還真是一輩子都離不開“死亡”。
思路驟回,林聰眼前的高深,拿著匕首,像個木頭人一樣愣在原地。
蹲在地上的男孩站起來,一把抱住眼前男人的腿,帶著哭腔和喜悅,大喊道:“爸爸,你終于回來了,我和媽媽想死你了!”
林聰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父子倆,目光順著兩人的身影望向地上,男孩正一臉蒼白的躺在地上,咬著下嘴唇,渾身抽蓄著……
林聰再次看了一眼父子倆,他含著淚,轉(zhuǎn)身對著高深,哭著喊道:“高深,你救人啊……你他媽救人啊……高深!我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嗎?你是醫(yī)生!”
他最后一句帶著乞討的哀求!可是高深一句都聽不到。
高深冷冷地站在原地,臉上似悲痛,更絕望,他把匕首收起來塞進(jìn)口袋,繼續(xù)冷眼看著。
“小寶……小寶……你怎么了?”
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劃破天際,她踉蹌地沖到孩子面前,說:“小寶……怎么辦?要怎么辦?”
她一抬眼就看到面前的高深,立刻往前挪了挪,半抱著孩子跪在高深的面前,說:“高醫(yī)生,是……是我們不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孩子是無辜的,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高深嘴角顫抖,說:“那一天,血染紅了我的白大褂,我就是這樣送他走的。”他看著面前的女人,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咚咚——
女人把頭撞在地上,大聲說:“是我的錯……高醫(yī)生,我不該讓我那個死鬼……死鬼丈夫去找林醫(yī)生的麻煩……我不該在出事后繼續(xù)跟記者胡說八道,我不該詆毀你……還有你的愛人……”女人像是鼓足了平生所有的勇氣,才敢說出這句話,“你放心……我會跟醫(yī)院解釋清楚的,我不會在追究了,我什么都不要了高醫(yī)生……我只要小寶!高醫(yī)生,你是醫(yī)生啊!我的孩子才十歲……我求求你救救他吧……高醫(yī)生!你怎么忍心看著他死啊。!”
高深緊緊地握著拳頭,慢慢閉上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他的眼中帶上了林聰曾經(jīng)熟悉的光芒,屬于醫(yī)者的耀眼的光芒。
他俯下身體,冷靜地說:“你不要動他,把孩子平放下來……”
男人看著面前的一切,他抽了一下鼻子,蹲下來把孩子緊緊地抱在懷里,說:“小寶啊,你不該留在這個世界上受苦,可是爸爸也舍不得帶你走!爸爸怎么不能讓你走,你是我拼盡性命的唯一!乖,以后要聽媽媽的話……別學(xué)爸爸,沒本事,沒文化,還他媽混蛋!小寶,你聽到了嗎?”
“爸爸!我不要!爸爸!我想你!你別走,別丟下我!”男孩早已哭的撕心裂肺。
男人松開孩子,最后摸了摸了他的臉,他閉上眼睛,狠狠心一把孩子向著地上的女人推去。
“爸爸會一直看著你的……”
周圍的人群聞聲擁了上來,想看看發(fā)生什么事兒,層層的人群把母子倆圍了起來。
男人向林聰走過去,站定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聰望著他,眼睛里只有平靜。
他轉(zhuǎn)過身,穿過人群,望著高深。
急診科的同事已經(jīng)趕到:“高醫(yī)生,幸虧有你在!
“嗯!备呱铧c點頭,一起爬上救護(hù)車。準(zhǔn)備關(guān)車門的時候,一顆逗大的雨滴赫然打在他的臉上,濕濕的,癢癢的。
他抬頭向天空望去,又一滴落在臉上……
那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值夜的晚上,他和林聰站在住院部的樓道門口,望著淅淅瀝瀝的雨滴,一人端著一杯泡好的枸杞。
林聰問:“高深,你相信人有魂魄嗎?”
“你是醫(yī)生唉?是誰教我的,心跳停止且無自主性呼吸運動,全身細(xì)胞不可逆性停止……”
林聰笑著說:“可是,我相信!家里的老人說魂魄是踩著水回來的,所以清明、中元、寒衣節(jié),才會刮風(fēng)下雨……”
高深懷疑地看著他。
林聰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一字一句滿是深情:“所以,肉|體可以消亡,愛卻是一種力量,代代相傳,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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