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在前面第一個紅綠燈左轉，20米之后右手邊有個小胡同】
　　我是冬樹，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里蹲無業(yè)青年。不過現(xiàn)在，我正拉著一個妹子奔跑在丹語琉的街道上奮力狂奔。
　　丹語琉是我們所在城市的名字，據(jù)說是因為以前這里的空氣渾濁不堪而得名。不過現(xiàn)在丹語琉已經(jīng)不在是以前那個渾濁不堪的城市了。自從引進了“煙囪”，所有的空氣都會被送進那個高聳入云的家伙里，經(jīng)過過濾再排放出來。因此，現(xiàn)在城市里的空氣異常清新，天上連朵云彩都看不見。
　　【現(xiàn)在胡同出口停著一輛黑白相間的車，那是我爸爸的～芙醬和小樹快坐上來！】
　　我瞇起眼睛向前張望，正如群信息所說，胡同的出口的確停著一輛涂得像奶牛的小轎車。駕駛席上的大叔正笑瞇瞇地沖我們招手。
　　“芙雪，快……再堅持一下！”
　　雖然我也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可是一直被我拉在手里的妹子，狀況似乎更糟糕。
　　“牛奶……快給我喝……牛奶……”
　　“真是要瘋了……現(xiàn)在上哪給你找牛奶去��！”眼看就快和大叔碰頭了，我拼命使出全身力氣，連拖帶拽將她從胡同里拉了出來，塞進了那輛奶牛一樣的小車里。
　　“小芙雪是該喝牛奶了吧！”我們一上車，大叔就連忙從副駕駛的座位上拿過一桶鮮奶，“是說要去‘煙囪’那邊嗎？年輕真好呀！”
　　我看著坐在身邊大口大口灌著牛奶的芙雪，稍稍松了口氣。
　　事情要從剛入冬的時候說起。
　　“煙囪”開始投入運行是在五年前。在那之前丹語琉市的確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四處充滿了煙霧和塵埃，甚至連雨水和雪花都是污濁不堪的。但是自從有了“煙囪”，空氣中的塵埃和顆粒被過濾的一干二凈。在人們?yōu)閬碇灰椎那缋侍鞖飧械叫牢坎灰训臅r候，降雨和降雪也成為了沒有必要且不可能的氣象。
　　在丹語琉市區(qū)范圍內沒有耕地，所有水源都靠周邊的地區(qū)供給，所以降雨和降雪只會給市民們的生活和出行帶來不便。另外由于沒有了可供水汽吸附的微粒，所以降雨和降雪從客觀看來也是不可能的。這就像是給丹語琉做了一個闌尾切除手術。
　　——當年，市長在新聞發(fā)布會里是這么說的。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五年后的今天人們似乎開始懷念起了以前那個白雪皚皚的圣誕節(jié)。于是這一年的冬季，實時通訊軟件上悄然出現(xiàn)了一個神秘的交流群。
　　最開始我也只是被那中二氣息滿滿的名字所吸引，不過真正和大家接觸起來，才發(fā)現(xiàn)這些來自丹語琉市內各行各業(yè)的人們似乎當真想要將那個計劃付諸實踐——
　　冬雪計劃
　　2
　　群信息又刷新了
　　【我這邊還能拖半個小時，這已經(jīng)是極限了。不過我會告訴古幸怎么應付的，冬樹你就盡管去吧，為了我們的冬雪！】
　　和古幸認識是一次偶然。
　　有一次，我看見群里有人在叫FUYUKI，最開始我還以為那是在叫我，后來才知道是有一個和我名字讀音相同的人——那個人就是古幸。
　　那次之后，我和古幸互相加了好友。緊接著，我就知道了他在群里受人矚目的原因。
　　他說，自己有一臺造雪機。
　　【你不想干一票嗎？我們已經(jīng)有整整五年沒有看到雪了！】
　　于是，身為資深家里蹲的我，竟然穿上外套和運動鞋，如約來到了市民廣場。
　　現(xiàn)在想想，事情就是從那時開始變得不正常的。
　　古幸?guī)襾淼搅艘黄挥谑袇^(qū)邊緣的廢棄工廠。當他掀開那塊遮布的時候，我被眼前這個像大炮一樣的大家伙驚呆了。
　　“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基地了！”說著，他打開空廠房角落中的冰箱，從里面取出了一大盒鮮牛奶，給自己和我分別倒上一杯。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這個空廠房里不僅有這個大家伙，還有床鋪電器，甚至連做飯用的電磁爐都有。
　　“為什么住在這種地方？”
　　“為什么……因為離家出走了呀！”他笑瞇瞇地回答道，“我跟我老爸吵架了，所以就自己出來住了。好在這個工廠里有很多存貨，還有水。所以一切都不成問題。”
　　“不……我想除此之外問題還有很多……”我在廠房四周轉了轉，水源貌似是工廠以前留下來的，電源應該是那些自己組裝的太陽能電池板。
　　“其實只要有電就好了，不過有水還是比較方便的。”
　　“這些都是你自己組裝的？”
　　“沒錯！雖然理論上明白，但實際操作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想把這些大家伙放到位還得費一番心思，好在丹語琉最不缺的就是日光，有了這些就能高枕無憂了。”
　　的確，因為有了煙囪的控制，丹語琉市區(qū)上空的云彩都是為了美觀才放上去的。
　　不過要說起高枕無憂——
　　“你的錢都是從哪來的？”
　　想要找來這些東西絕非易事，古幸一個人在這里，到底靠什么吃，靠什么喝？
　　“噗……哈哈哈！”聽了我的話，古幸突然笑了起來，“阿宅，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出門曬曬太陽了�！�
　　“曬太陽？”
　　“雖然我沒有固定工作，但我也在打工呀！”他拿起手機擺弄了起來，將屏幕那給我看，“多虧了我擁有在各行各業(yè)打工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這個群里已經(jīng)有這么多人了�！�
　　我仔細一看，原來那個不怎么說話的群主正是眼前的他。
　　“哇，原來你是——”
　　“噓，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件事哦。”
　　是嘛，但是他為什么要把這件事告訴我？
　　“為什么選擇我？”我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問道。
　　古幸喝了一口牛奶，露出了一絲欣然的表情。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F(xiàn)UYUKI�！�
　　我看看自己手中的那杯牛奶，猶豫了一下，湊到嘴邊抿了一口。
　　奶香在口中融化開來，雖然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牛奶很涼，但卻感覺很溫柔。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和小伙伴們一起打雪仗的經(jīng)歷。
　　雖然衣服上會沾滿泥水，回家還會挨一頓罵，但是那時的我感覺很快樂。
　　“來吧，誰讓我們的名字都是‘FUYUKI’呢？我們來干一票大的，時隔五年，讓丹語琉的市民們再看一次冬雪吧！”
　　3
　　【我是煙囪這邊的工作人員，暗號是左邊右邊，嘩啦啦啦——】
　　“哎呀我去，這是什么鬼！”看過信息之后，我差點直接把手機扔出去。坐在旁邊的芙雪喝完牛奶打了個飽嗝，抹著嘴巴轉向我這邊。
　　“什么什么？快給我看看！”
　　我把手機遞給她，她只看了一眼就了然一般的點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哦，你看起來很有把握嘛！”
　　“那當然了！”她得意地笑起來，“誰讓我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牛奶雪人呢！”

　　說是要讓全市人民看一場冬雪，但實際操作起來卻難上加難。
　　古幸給我從雪花的形成開始說起，一直講到造雪機的工作原理，聽得我云里霧里，幾次都差點睡過去。
　　“既然你的理論這么完善，為什么還要找我來幫忙？”
　　“剛才你根本就沒有好好聽我說吧？雪的形成，最重要的是什么？”
　　“冰核�！�
　　“問題就出在這里，現(xiàn)在那玩意把空氣中的污染物全都去除了�！闭f著，他指向市中心那邊。
　　那個高聳入云的建筑物，就是我們所說的“煙囪”。
　　“我們不是有造雪機了嗎？和污染物有什么關系？”
　　“喂，你該不會想讓所有市民跑到這么個破地方來看冬雪吧？”古幸拍著機器說，“而且我發(fā)現(xiàn)，這玩意造出來的只是一些細小的冰粒，根本不是雪花。”
　　“也就是說，這機器完全沒有用？”
　　“也不是完全沒用，至少可以用來噴水�！�
　　說著，他接通了電源。隨著巨大的轟鳴聲，一片水霧在廠房里蔓延開來，古幸的身影也在這片霧氣中變得模糊不清。
　　就像五年前，沒有煙囪的丹語琉。
　　機器運行的時間并不長，隨著轟鳴聲的停止，半空中的水霧也紛紛落下，就像從仙境回到了人間。
　　“怎么樣？看上去不錯吧！”
　　古幸神清氣爽地笑著，但是我這邊就沒那么輕松了。不知是不是為了報復剛才沒聽他講課，中途的時候他就將造雪機的噴口轉向了我這邊。現(xiàn)在我渾身被水霧淋濕，再加上已經(jīng)完全到了冬天，廠房里的溫度又不是很高，我漸漸覺得渾身發(fā)冷，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你是成心的吧！”
　　“別生氣別生氣，我就是想讓你體驗一下！”
　　不過好在衣服只是有點潮，我用他的電暖爐烤了一會兒就干了。
　　就這樣，我認識了古幸，和他一同開始了天方夜譚一般的造雪行動，同時也成為了他的共犯。
　　當然，成為共犯同伙之類的就是后話了，因為當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會觸犯法律，演變成一場全城大追捕。

　　4
　　“這邊請�！�
　　拉著芙雪走進了煙囪的管控區(qū)，就看見一個小哥正沖我們招手。
　　“多謝……”我小心地沖他點點頭，“不過……你這么做真的好嗎？”
　　“沒關系，是時候讓這個大家伙休息一下了�！毙「缈粗覀�，會心一笑，“五年了，我也有些懷念冬雪了�！�
　　·
　　找到可以形成冰核實在是太難了。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失敗之后，某一天的早晨，古幸從那個小小的廠房消失了。
　　想想也是，畢竟是離家出走，等想通了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真是的……我這是在做什么啊……”
　　身為資深家里蹲的我，竟然會大老遠跑來這種地方，最不可思議的是居然還會形成習慣……
　　叮咚
　　群消息又來了。
　　【FUYUKI，你真的打算收手不干了嗎？】
　　【別放棄啊，F(xiàn)UYUKI！時隔五年的冬雪，就要這么落空了嗎？】
　　【雖然我們掃起來有點費事，但下雪的情景的確有些懷念�。　�
　　信息一條一條出現(xiàn)在屏幕上，但是身為主角的古幸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
　　“也許……我們真的是太中二了�！�
　　我打開冰箱，直接扭開一盒牛奶，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冰涼的牛奶流進身體里。
　　盡管是冰一樣的溫度，還是沒辦法變成雪。
　　盡管是雪一樣的潔白，還是沒辦法從空中飄落下來，將這座城染成一片潔白。
　　“啊……真是夠了！”
　　心亂如麻的我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學著古幸的樣子，掀開了造雪機上面的遮布，然后在灌水的同時將手中的牛奶灌了進去。
　　“開動吧，牛奶噴灌！”
　　白色水霧從造雪機里噴涌而出，天空中的一輪冬日也被這朦朧的霧氣鑲上了一層層光暈。我抬頭看著遠處高聳入云的煙囪，看著萬里無云的天空，向前一步走進了霧氣之中，闔上雙眼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寒冷。
　　就算落下來也沒法形成雪花，果然冬雪計劃只是我們這些童心未泯的家伙們的幻想吧！
　　【我聽說，旁邊的城市也紛紛引入了煙囪系統(tǒng)，恐怕以后只能用水晶球之類的東西欣賞雪景了吧！】
　　【真可惜，我的小侄女才剛剛三歲，以后應該怎么向她解釋什么是雪��？】
　　大家都想再次看到一場冬雪，但是說歸說，如果真的宣布計劃失敗，他們大概也只會發(fā)出一聲長嘆，重新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吧？
　　在這個社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任性到為了一場雪而放棄自己原本的生活和工作。
　　就連古幸也是如此。
　　和家里吵架也只是一時的事情，一個人在外面呆夠了，自然就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了。
　　突然有些理解了，古幸會選擇我當合伙人，大概正是因為我是個家里蹲吧。
　　“是你先拉我下水的，現(xiàn)在讓我自己在這里撐場面算怎么回事啊。FU——YU——KI——！”
　　我越想越來氣，不禁這樣喊了出來。
　　“哎呀，原來你是這么想的呀！真有趣～”
　　我被女孩子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睜開眼睛。但是環(huán)顧四周，卻沒有半個人影。
　　“FUYUKI……嗎？很好聽的名字啊，不如我也叫這個名字好了？”
　　造雪機還在工作著，轟鳴的馬達帶動著機器，將無數(shù)白色的小水滴灑向空中——
　　等等，這是雪！
　　我盯著落在衣服上的六角形晶體，甚至忘記要怎么呼吸。
　　“沒錯，你不是想讓這個城市降下冬雪嗎？”
　　漸漸地，水霧中央出現(xiàn)了一個陰影，好像是剛才那些雪花凝聚而成的，一點點凝結，形成一個女孩子的輪廓�？偠灾�，從剛才開始向我搭話的應該就是她。
　　“居然想到把牛奶加進去，真是個讓人感到意外的人……不如讓我當你的同伴，好不好？”
　　我與她四目相對，就這么怔怔看著她伸出手，用冰涼的指尖輕輕捻起我的臉頰，然后狠狠掐了下去。
　　“疼疼疼疼疼疼……”
　　“嘁，誰讓你死盯著我不放？趕快回答我的問題啊。”她撇著嘴，輕車熟路地打開冰箱，取出牛奶喝了起來。
　　“等等！”我思前想后，卻還是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反過頭來想，當時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你……牛奶？”
　　“啊，沒錯，我——FUYUKI，是牛奶變的�！闭f著，她抹抹粘在嘴邊的牛奶，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我來幫你實現(xiàn)大家的愿望，不過要保證燃料充足�。　�
　　5
　　【FUYUKI，你是不是準備放棄了？】
　　【也沒辦法啊，畢竟這么晴朗的天空，要下雪也太難了】
　　【哎，我們都這么大人了，還搞這種小孩子一樣的活動，有點太不像樣了吧？】
　　【說什么小孩子……這點小小的愿望并不過分吧！】
　　【正因為你這么說，所以才是小孩子】
　　【有很多事情是自己左右不了的，以后你就明白了】
　　“可惡……真的要這么放棄嗎？冬雪計劃……”
　　“欸欸？既然這么不甘心就去做嘛，反正又不會死�！�
　　“你說的倒是輕巧��！”我并無意對芙雪生氣，但是心中的煩悶卻無處發(fā)泄。
　　芙雪沒有生氣，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拿走了我的手機。
　　“啊呀，大家想讓這里下雪啊……只是下雪而已，沒什么難的吧？”
　　“那你說要怎么辦？自從有了那個大家伙，天上連塊云彩都找不到，還說什么下雪？”
　　“不要生氣嘛，總之現(xiàn)在得趕快回復大家——”
　　還沒等我阻止，芙雪就已經(jīng)將信息發(fā)出去了。
　　【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就由十個人來做，自己無法實現(xiàn)的夢想，就由大家一起來實現(xiàn)！】
　　“喂，你在亂發(fā)些什么��！”我想要把手機搶回來，卻被芙雪躲開了，“那種說法……你沒覺得很像邪教組織嘛？”
　　“不要覺得那么難，如果下不了雪是因為那個煙囪，就讓我們一起把它干掉吧！”
　　“這完全是恐怖組織了吧！”
　　好不容易搶回手機，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將剛才的設想發(fā)出去了。如我所料，群里的大家已經(jīng)炸開鍋了。
　　然而沒有給我仔細看內容的時間，語音通話的鈴聲就響了起來。
　　“喂，是冬樹嗎？”古幸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出來，“現(xiàn)在，無論如何，從那個廢工廠離開！”
　　“��？什么？”
　　“沒時間向你解釋了，我會在群里幫你說話，把gps關掉！”
　　說完這些，語音通話就斷線了。
　　“看來有人不愿意讓我們這么干呢～”說著，芙雪干凈利落地打開冰箱，將里面的牛奶全都拿了出來。
　　“喂，你要干嘛？”
　　“當然是要帶足燃料了！快走吧，運動廢柴！”
　　【其實我就在煙囪這邊當警衛(wèi)，說實話，我也覺得這種體質太嚴格了……】
　　【需要什么？我超市里面的東西你們拿去用，反正賠出這點錢能換來一場冬雪，也算是值了】
　　【我一直想和我家達令一起在平安夜看一場冬雪呢！】
　　【這下有趣了，我想開我老爸的私人飛機想好久了！】
　　喂喂，是不是有個土豪混進去了��？
　　【早些年我配的藥劑還有剩余，要不要用？】
　　【哇，我是不是應該拿相機出來照雪景呢？】
　　【雪景這個詞……感覺已經(jīng)好久沒有用過了！】
　　【可不是嘛，已經(jīng)五年了……】
　　“真是的……”看著大家的信息，我心中的熱情似乎也被點燃了，“看來，這個計劃必須要做下去了呢……”
　　·
　　在那個人的帶領下，我們穿過窄小的通道，來到了煙囪的機組旁邊。
　　“這……這就是真相嗎？”看著眼前的一切，我不禁捂住了口鼻，“這些，最后都會到哪里去？”
　　“別慌，這些最后都會被統(tǒng)一壓縮，運到別的城市里�！�
　　雖然小哥這樣跟我說，但我卻沒辦法保持冷靜。
　　什么讓城市變得更干凈，什么為了市民的健康……原來丹語琉還是像它的名字一樣，骯臟不堪。
　　“最近，大家已經(jīng)忘記這座城市過去的樣子了，所以對自己的管理也松懈下來了……其實，時不時讓這玩意休息一下，給大家提個醒也挺好——我是這么認為�！�
　　“哈哈，我也這么想！”
　　芙雪一邊說著，一邊喝光最后一點牛奶，抹了抹嘴。
　　“喂，小哥，怎么讓這些機組停下來？”
　　“說起來也很簡單，雖然我也沒有操作權限，但這些機組都是電動的，只要讓線路短路就可以了�！�
　　“哇，這不是很簡單嘛！”
　　“你說的這么簡單，但是具體要怎么做？”我攔住了她，皺起眉頭，“而且你確定要這么做嗎？如果沒有這個煙囪……”
　　如果沒有煙囪對空氣進行過濾，丹語琉會立刻陷入一片混亂的。大量污染物滯留在空氣中，醫(yī)院里也會變得人滿為患。說實話，雖然機房里有沉降系統(tǒng)，也已經(jīng)對那些污物進行了初步處理，但僅僅是這幾秒鐘，我就已經(jīng)覺得有些支持不住了。
　　“那就停掉其中幾臺，讓它的效力減弱一點嘛～”
　　“那種事……怎么做得到？”
　　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搞破壞還能精確控制破壞范圍的成功案例。
　　“你忘記我是牛奶凍成的了嗎？想鉆到哪里就能鉆到哪里去！”芙雪滿臉得意地說、
　　“但是你會變成什么樣��？那樣做的話，你不就會消失了嗎！”
　　叮咚——
　　是群消息的聲音。
　　【人工降雪的準備已經(jīng)做好了，為了計劃，為了我們的冬雪！】
　　【哈哈，真期待呢，五年不見得雪花～加油啊FUYUKI ，為了計劃，為了我們的冬雪！】
　　【煙囪投入使用之后降生的小孩子，都沒有見過雪花，太可憐了……讓我的侄女看看雪是什么，放手干吧，為了計劃，為了我們的冬雪！】
　　為了計劃……為了我們的冬雪？
　　的確，多虧了各行各業(yè)的大家，任性的大家，想要看冬雪的大家，我們才得以站在這里……但是芙雪——
　　芙雪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要這么垂頭喪氣的啦，我們來都來了，如果不做點什么就回去，豈不是太慫了！”芙雪轉過身來拉住我的手，“已經(jīng)決定要做的事情就要放手去做，不然因為猶豫和軟弱半途而廢，怎么對得起自己的初心啊！”
　　雪白而冰冷的肌膚，像人偶搬精致的面容。雖然是我喜歡的類型，但真正讓我感到心動的，卻是她直率的性格。
　　活潑，坦率……所有一切都是我所缺少的。
　　因為害怕和別人接觸，害怕失敗，害怕做錯事，害怕被批評，害怕別人了解這樣膽小懦弱的自己……
　　正因如此，我變成了一個家里蹲，每天坐在電腦前，將經(jīng)過網(wǎng)絡過濾的自己展現(xiàn)給別人。
　　電腦屏幕對于我來說，就像是佇立在丹語琉中央的“煙囪”——將所有腐朽骯臟的部分全都過濾掉，給大家看到一個完美的天空。
　　雖然這么做也無可厚非，但因為過于完美，給人感覺總是缺了些什么。
　　沒有冬雪（芙雪）
　　牛奶做成的芙雪，降落在丹語琉的冬雪，還有那打動我內心的，沖破常規(guī)的“勇氣”。
　　“……那好吧，芙雪，交給你了。”我深吸一口氣，露出了自己并不熟悉的——
　　自信滿滿的笑容
　　6
　　“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蹦出來的，不過和你待了半天，感覺也挺有趣的�！�
　　芙雪看了我的樣子，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抬起手拍拍我的腦袋，像個長輩一樣囑咐道：
　　“冬樹，以后要多喝點牛奶喲，這樣才能變強壯呀！”
　　“我知道啦！”我沖她聳起鼻子。然后低下頭在輸入框里編輯著——
　　【為了我們的計劃，為了我們的冬雪，準備——】
　　發(fā)出信息后，大家紛紛發(fā)出了信息作為回應。
　　【3】
　　“芙雪，你的名字和冬雪的發(fā)音一樣真是不錯�！�
　　這樣一來，全市的市民在看到雪花飄落時都能喊出你的名字。
　　【2】
　　“我的名字和你一樣，也真是緣分�！�
　　這樣一來，我就再也不會忘記你了。
　　【1】
　　“還有最后一件事，喜歡過你，真是太好了�！�
　　因為你來過，我終于明白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結居然可以產(chǎn)生如此大的能量。
　　【行動開始】
　　芙雪，再見。
　　·
　　幾個小時后，丹語琉的上空飄下了一片片潔白的雪花，就像牛奶變成的芙雪一樣。
　　雪花從煙囪上空劃過，從商店的景觀燈前劃過。落在圣誕樹上，灌木叢上，行人的肩膀上，草坪上，人行甬道上……每經(jīng)過一處，都會散發(fā)出晶瑩剔透，如夢如幻的光暈。
　　街上的行人和路上的車輛紛紛停了下來，大家紛紛抬起頭，靜靜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
　　起初大家都只是瞠目結舌的看著，因為這畢竟是一場時隔五年的冬雪。緊接著，人們開始歡呼，拼命拍著手，鼓掌慶祝著。過了一會兒，有些人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和家人一起，和戀人一起，和朋友一起幸福地笑著，甚至淚眼朦朧。
　　而還有一些人，比如我。則掛著兩行眼淚，笑得前仰后合。
　　·
　　隔天。
　　12月25日，我被抓了起來。以擾亂社會公眾秩序的名義被關進了拘留所，好在大家再一次齊心協(xié)力向我求情，古幸也動用了家里的關系為我擔保。
　　跨年那天，街上已經(jīng)看不到半點下過雪的痕跡，但是那副像夢一樣的景色卻留在了每個丹語琉市民的心中。
　　按照約定，我和古幸約在新年的第一天在市民廣場碰頭。
　　“什么啊，居然還會有這種事？”
　　“是真的，說起來，芙雪真的像個野孩子一樣……”
　　“別那么說她，好好打扮一下，她也是個美女好嘛�！�
　　“等等！”古幸剛才好像說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難不成你見過她？”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放那么多牛奶在那里？”
　　“這種事你干嘛不提前說！”
　　“因為養(yǎng)不起啊……如果不給她喝牛奶，那家伙就會消失的�！闭f到這里，古幸露出了一絲苦笑，“不過我們還真是有緣啊，連這點都能想到一起去�！�
　　“被你這么一說……感覺好惡心……”
　　“不過我從來沒想到要對煙囪動手啊，不愧是家里蹲，思路就是與眾不同！”
　　“找揍啊你！”
　　·
　　新的一年里，丹語琉市決定在每年的平安夜減小煙囪的功率，一方面是為了讓市民不要忘記現(xiàn)在的藍天來之不易，另一方面是為了能讓大家看上一次冬雪。
　　自那以后，每一年的平安夜，我都會熱上一壺牛奶，看著窗外減小功率運行的煙囪，和市民等待著一年中最初也是最后的冬雪。
　　然后在第一片雪花落下的一刻輕聲問上一句——
　　“芙雪，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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