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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guān)風(fēng)月
子非,讀書魚,安知魚之樂?
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魚之樂?
……
光卉宮燕寢內(nèi),正有人一字一句費力地咬著手里洋洋灑灑的蠅頭小楷人身著淺月色云袖滾邊長衫,醬紫色紗制中袖外罩,祥云圖案、鏤空花紋,精細(xì)的做工非一般繡工所能為,如此精美的衣飾穿著在她身上,非但沒有喧賓奪主,更是如眾心拱月般將她的靈氣與秀美襯托得淋漓盡致,精心盤起后用云蘿玳瑁固定在腦后的淺金色長發(fā)暗示了她獨一無二范西國氾麟之身份。
縱觀常世的一十二頭麒麟,化作人型時,個個擁有上佳的容貌,加以一頭漂亮的鬃發(fā)相稱,更是得天獨厚的氣質(zhì)。只是此刻我們漂亮、可愛、動人外加聰明、狡猾過人的梨雪殿下臉上,除了兇神惡煞、咬牙切齒外,找不到所謂的一點兒氣質(zhì),緊緊拽住兩邊書角的雙手,更是死命地捏成一團(tuán),用力地往外扯著,恨不能將手中的書,撕成碎末,碾成灰土?绯龇块T,隨處攔下一名宮女或侍衛(wèi),咬起耳朵問上兩句,答案都只有一個——氾王吳藍(lán)滌。
事情其實很簡單,吳藍(lán)滌向來把啃書這個動作用來要挾和惡懲見到書簿就頭痛,看到墨跡就眼花的梨雪,而地位比他稍微低一點,權(quán)利比他稍微小一點的梨雪,也只有在此刻,才會暫停對其主上的盲目崇拜,并將此崇拜之情一股腦地轉(zhuǎn)化為切腹之恨,滔滔不絕,從實踐證明了先人“愛與恨直隔一線之遙”的論斷。而追究此次主從二人的沖突,卻不過吳藍(lán)滌的一句戲言:
臺甫還是小孩子品性。
不能不說十句話九句假的吳藍(lán)滌終于說了一句真話,只是,他老人家說話時,忘了兩個很重要的因素:
大凡半大不小的孩子,都討厭自己被當(dāng)成小孩,更何況還是三百歲高齡的小孩!即使心智不見長,容貌不曾變,這一年一歲地往她頭上加倒是真的,此為吳藍(lán)滌說錯話的證據(jù)之一。
第二條呈堂證供則可由出席早朝的范國大小官員來作證,若是平日里兩人私下溝通,可能梨雪的承受能力還強(qiáng)些,可吳藍(lán)滌不挑場地不挑時間地在早朝上突然撂下這么一句話,足可以讓她五雷轟頂了。咱們梨雪殿下,什么都不愛,就好這面子。為了面子,可以每天花上兩三個時辰去研究第二天該穿什么,該吃什么,結(jié)果居然在早朝上被人踩住了尾巴漏了底,更何況還是君無戲言,梨雪聽著吳藍(lán)滌冒出這么一句話,當(dāng)下便跳了出來,指著主上的鼻子叫嚷怒罵。而后這兩位手執(zhí)范國軍政民生大權(quán)、年齡加起來超過一百個甲子的范西國主從,開始不擇時間,不挑地兒地吵鬧了起來。
換作別時,這樣的爭吵權(quán)當(dāng)兩人增進(jìn)感情的一種交流,可這幾百人的眼皮子底下,非但成功地驗證了吳藍(lán)滌那句算不上戲言的戲言,并且成功地讓所有人都形成了一種概念:比起氾麟,氾王的心理年齡也實在大不了多少。
讓人心寒的結(jié)論。
等到吳藍(lán)滌突然清醒過來,這樣的概念已經(jīng)在大眾的腦子里形成。
惱羞成怒!
咱們向來愛民如子、逢場就做戲的氾王陛下總不能砸了自家的招牌吧?于是乎,“出頭的櫞子先爛”這個道理,在梨雪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驗證。
讀遍燕寢書房里的所有藏書以修養(yǎng)臺甫的生性!
可憐的梨雪。
要知道,燕寢書房里的藏書,可以媲美王城里大學(xué)府的藏書,其中還不乏這些從昆侖流傳來的字書,深澀難懂到也罷了,虧得是連讀都是個問題。
屋內(nèi)梨雪憤憤不平地扯著桌上的書本,三番兩下,便毫不客氣地用力扔到離自己最遠(yuǎn)的位置,不顧一點形象。
紛紛揚揚的書頁在書房里如同一只只笨重的蝴蝶,飛不到多遠(yuǎn),就從天而降砸了下來,原本還隨侍一側(cè)的宮女們,紛紛瞅準(zhǔn)了書房門被推開的一剎那,飛奔了出去,只留下來人一本一本地截住正在飛翔的書。
“說好做戲,用得著這么狠心嗎?”
“不狠心,那些老家伙們會當(dāng)真?”
“那你來試試被書壓在桌子底下的滋味?”
“你還是慢慢來吧!
戲謔的聲音在滿地狼籍的書房里響起,窗外,月半圓,云籠絡(luò),飛絮桃花占滿了整個庭院,山下正是仲春當(dāng)頭的好時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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