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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I
——“我的夢想,由與你重逢的期待點燃”
帝都,陋巷,塌屋,木椅。
經(jīng)過煙熏的墻壁早已喪失了本色,厚重的窗簾,帶著半褪的紅色,似一灘干涸的血,凝結(jié)在搖搖欲墜的拉環(huán)上;璋档娜展馔高^破碎的窗欞,鞭笞滿屋飛揚的塵土,攪動屋里發(fā)霉腐敗的氣流。
米達麥亞坐在吱啞作響的扶手椅上,雖一身便裝,依然無法掩飾舉手投足間散發(fā)的高華氣度,默默對抗著陋室中的破敗與沉寂。他謹慎地坐在椅子邊緣,敏銳的目光聚焦于窗簾旁的陰影。一位黑袍男子倚墻而坐,即使在房間里,他依然帶著風(fēng)帽,把全身嚴實地籠罩在灰暗中,貼在同色的墻壁上,活象一只正在休憩的蝙蝠。
“想實現(xiàn)夢想的話,就把它喝了!蹦凶铀粏〉穆曇魟澠屏钊酥舷⒌某良拧M瑫r,黑袍動了一下,一輛小車無聲地滑出,精準地停在米達麥亞手邊。車上放著一只即使在國宴上也毫不遜色的銀杯,反射冷色幽光。
“我竟然也會有相信怪力亂神的一天!泵走_麥亞自嘲地苦笑著,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雙眼睛。藍與黑的雙眸,伴隨每天晝與夜的更迭,提醒著自己對那段驟逝友誼的渴望。太多的思念,太長的煎熬,再堅硬的面具也會龜裂吧。厭倦了偽裝,無力再堅持,米達麥亞鎮(zhèn)定地舉起了銀杯,端詳著。光潔的杯體,完美的弧度,映照出一張扭曲的面容。這是我嗎?晃動著,扭曲著,找不到真實。不再猶豫,舉杯,碧綠色的液體順咽喉滑下。辛辣的味道,混著古老東方的神秘香氣,強烈的感官刺激令米達麥亞的思維出現(xiàn)短暫的空白。手無力地垂下,身體虛軟地靠在椅背上,米達麥亞的視線漸漸模糊。四周的墻體在轉(zhuǎn)動,血色的窗簾,布滿蛛網(wǎng)的天花板在轉(zhuǎn)動,由慢而快,一個巨大的灰色的漩渦席卷了一切……
ChapterII
遲遲鐘鼓——夢正燃,勾動無邊的星海,訴說我對你的思念
蒼白的磁力場,人狼中簡潔明快的風(fēng)格一如記憶中,空氣中漂浮著令人懷念的味道。
“時間真的可以倒退?我真的回來了嗎?”微微前傾著身子,米達麥亞低沉悅耳的聲音中夾雜著無法掩飾的激動。每一句刻在腦海中的臺詞,每一個化為夢魘揮之不去的細節(jié),以最真實的方式重復(fù)著。相同的場景,相同的人物,不一樣但卻按照同一節(jié)拍劇跳的心……蜂蜜色的頭發(fā)輕顫著,頭腦因兩種思緒與記憶的沖撞產(chǎn)生一陣眩暈。
“為什么不再提前一點?為什么我只能返回到赴蘭提馬利歐與你對決的途中?太晚了嗎?無法改變的計劃!”顫抖的拳頭重重擊在指揮臺上,素來明亮的灰眸似被暗霧所籠,灰暗,豪無光彩,仿佛沙漠中的礫石。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米達麥亞深陷在座椅中,“這是命運的玩笑嗎?讓我重歷與你的分別!眹栏窈銣氐姆块g里,米達麥亞痛苦地戰(zhàn)栗著,“那為什么給我希望?為什么給我一份虛幻的憧憬?當(dāng)天堂的光照在冰冷的身上,才發(fā)現(xiàn)原來身處沒有出路的地獄,很可笑是嗎?”低啞的笑聲從慘白的唇間溢出,逐漸轉(zhuǎn)為高亢,近乎凄厲,沒有半分歡娛的色彩,只充滿不平與哀傷。折磨聲帶的振動徒勞地宣泄撕裂心肺的悲憤,直到接近窒息,才漸緩。“不,我絕不放棄!哪怕只剩一線希望!泵走_麥亞望著窗外的星海,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于囹圄中見到破門而入的羅嚴塔爾,一個微笑,一個擁抱,不用多說,不用言謝,一切都已注定!斑@一次,換我救你!泵走_麥亞堅定地說,一字一頓,面對虛空,鄭重地用全副精力許下承諾。
“全速前進!瓦列及畢典菲爾特一級上將各帥左右兩翼精銳配合,其余部隊作為第二梯隊跟進,由拜耶爾藍上將全權(quán)負責(zé)!泵走_麥亞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下達命令,不顧下屬們錯愕的表情,徑自走進個人通訊室。自己都難以理清的心緒該如何向下屬解釋呢?沒有經(jīng)歷過孤寂怎么會知道失去摯友的恐懼?心盡碎,夢無痕,血尚熱,魂自沉。不顧了,不想了,不聽了,不看了!只有一顆心,只能緊守著一個愿望:“等我救你,我最重要的——朋友。”頭抵在冰冷的熒光屏上,米達麥亞喃喃著……
一個輕微的擾動,在歷史的長河中掀起新的波濤。
蘭提馬利歐,為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所特設(shè)的舞臺,槍火交織的血幕已經(jīng)拉開。
“6點鐘方向發(fā)現(xiàn)目標!蓖欣固怪,羅嚴塔爾凝視著熒光屏上微弱的光點:“米達麥亞,你不愧疾風(fēng)之名啊。”溫暖的笑意浮現(xiàn)于眼角,旋即為熱切的眸光所掩蓋!澳阒矣诘氖橇_嚴克拉姆這個姓氏吧?無關(guān)于統(tǒng)治者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這種愚蠢的忠心真是令人感動!不過,無論如何,現(xiàn)在交鋒的人是你和我,這是只屬于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較量。我期待著,米達麥亞!薄叭出擊!”清晰的命令回蕩在整個艦隊,屬于戰(zhàn)士的血液因?qū)Φ朵h的渴望而沸騰。
“左翼由外圍包抄,由10點鐘方向展開強攻,務(wù)求切斷敵軍!泵走_麥亞急迫地下令。站在艦橋上,米達麥亞掌心一片冰冷。戰(zhàn)事的成敗瞬間已變得無關(guān)緊要,只要能阻止那個人,那個臨陣倒戈致羅嚴塔爾于非命的懦夫。“抱歉,讓您失望了,萊因哈特陛下!笔謸卧诓AТ吧,前方吞吐著的裂焰,刺目的閃光,都顯得極其遙遠!凹热荒軌蚧氐竭@一時空,說明歷史有修正的必要吧。癡夢也好,瘋狂也罷,我可以放棄成為一名杰出的戰(zhàn)士,但卻無法阻止心的跳動!眱A聽著自己的心跳,寬厚的胸膛中永不更改的旋律此刻聽起來竟如此孤單寂寞,仿佛古塔上殘破的風(fēng)鐘,于寒風(fēng)中顫栗著,擊響蒼涼的單音。無法不承認懷念曾經(jīng)的夜晚,暢談年輕的夢想,讓熟悉的笑容驅(qū)散夜的沉寂!皧W斯卡——”低垂著頭,似哽咽,似嗚咽,化為無聲的嘆息。
ChapterIII
耿耿星河——夢將燼,凝結(jié)剎那光華,在虛空寫下永恒
“敵軍左翼向我右后方急攻,請求增援!”列肯道夫急促地報告。輕揚了下眉,羅嚴塔爾對米達麥亞出乎意料之外的戰(zhàn)術(shù)露出古怪但一如往常優(yōu)雅的笑容!斑記得萊因哈特陛下的紙牌嗎?”清朗的語音不急不徐地吐出,“傳令格利魯帕爾茲向1點鐘方向撤離,于40,000km沿外圍環(huán)線反向包抄,同時左右兩翼給予支援……”光標于巨型熒光屏上滑過,一個“口袋”浮現(xiàn)眼前!笆牵L官!”列肯道夫欽佩地看著統(tǒng)帥,飛速傳令而去。羅嚴塔爾面對空無一人的艦橋,徑自陷入沉思:“是你的戰(zhàn)術(shù)改變了,還是你一直對我有所保留?”修長的手指輕扣著桌面,發(fā)出空洞的毫無意義的聲響,徒亂人心。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已習(xí)慣于米達麥亞的坦白,習(xí)慣于看著那雙明亮的灰眸,分享他的全部情感,或快樂,或悲傷,或興奮,或頹喪……所有的點滴,都一絲不差地盛在淺淺的碗里,兩個人共享。而今,面對身處敵營的米達麥亞,面對他陌生的戰(zhàn)術(shù),近似瘋狂的進攻,羅嚴塔爾陷入少有的彷徨中!澳銓ξ乙灿忻孛軉幔10年攜手并肩,生死與共,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依然無權(quán)窺進你的內(nèi)心嗎?……不得不欽佩你的演技!當(dāng)我最終在你面前卸下面具,在我把你看作生命中唯一的朋友后,我卻分不清你扮演的角色!”挫敗感和被欺瞞的怒火從心底最脆弱的角落點燃,似玻璃碎裂的清脆響聲震傷每一根纖細的神經(jīng)。太多的傷痛反而令人麻木,只剩下毀滅的欲望伴隨著照亮星宇的閃光。
流動的火焰,似奔騰的血,迸裂在虛無的空間。
“敵軍外圍防線攻破……敵軍向7點鐘方向撤離……我軍遭遇反抄……”戰(zhàn)報接二連三回響在人狼中!斑@么快就看出破綻了嗎,羅嚴塔爾?”米達麥亞嘴角上翹,露出一個被稱之為“笑”的表情,似在贊嘆好友的才略,又象在哀悼自己計謀的落空!罢嬷髁τ瓝!”米達麥亞果決的下令!皯(zhàn)爭是沒有理智的游戲,倘若只有用最瘋狂的方式才能揮灑出你所期待的主題,請把瘋狂的機會留給我!奧斯卡,讓我的血來喚回理智的結(jié)局吧。”人狼流線型的艦身呼嘯著,四周的紅芒亂射,交織成血色的披風(fēng),翻卷著噬人的烈焰……
“邀舞嗎?”羅嚴塔爾以一貫優(yōu)雅的姿態(tài)坐在椅子上,有力的手掌好整以暇地托著腮,“一貫的熱情啊,米達麥亞!毖壑刑N含著激賞和猛獸鎖定獵物時的冷芒!叭偾斑M!”簡單的指令,帶著遺世的決絕和堅定,自緊抿的薄唇間溢出。所有的炮口,寬的,窄的,裸露的,暗藏的,都在噴射火焰,眩目的,耀眼的,粗大的,細小的,高能粒子流穿過近似真空的星際,拖著金紅色的尾痕,似夕陽中燃燒的彤云,洋溢著奪人呼吸的凄美氣息。
“托利斯坦/人狼進入射程內(nèi)!”托利斯坦和人狼中,同時響起將官們的驚呼!錯愕、驚懼、慌亂……一系列負面情緒似瘟疫般蔓延,涔涔冷汗?jié)B透雙方將士們統(tǒng)一的銀黑相間的軍服。“這應(yīng)該是我和你的最后一支舞了,米達麥亞。指揮官被情緒擾動,喪失對勝利的渴望絕對是一個致命的錯誤,這對一向只追求完美的我而言,真是不可饒恕!薄爸髋谌B!鼻逦闹噶罨仨懼鴤鏖_,竟如同說“今天天氣不錯”之類一樣平靜無波。微笑著坐在座位上,羅嚴塔爾細致地梳理微顯凌亂的黑褐色短發(fā),“可以死在朋友的手上,對于一個不被期待的生命而言,算不算一種奢侈的恩典呢?”
“為什么會這樣?你一定要將這場對我而言只有痛苦的戰(zhàn)爭進行到最后嗎?殘忍!什么才是你想要的結(jié)局?我的血,萊因哈特陛下的血,所有將士的血,是不是能夠填補你生命的缺憾呢?你究竟想要什么?我看不清,猜不明!薄肮!”作為軍人的米達麥亞最終戰(zhàn)勝了作為朋友的自己,違心的命令自苦澀的舌間滾出,身體虛脫般倒在椅子上。
硬幣已經(jīng)拋出,落地的方式卻沒有人能夠料定。
傳說中,鳳凰浴火的畫面因為生命的融入而充滿蠱惑人心的魔力,那么,戰(zhàn)火中的鳳凰呢?米達麥亞清澈的灰眸為戰(zhàn)火所染紅。從不知道,紅色原來可以如此驚心動魄,少女嬌羞的臉頰,紅玫瑰綻放的花瓣,斗牛士狂舞的紅巾,都不足以代表真正的紅色,那種生命燃起的交融了絕望與抗?fàn)幍募t色;鹪跓,單純的紅色,夾帶著耀眼的金芒,自托利斯坦中流瀉。無聲的火,無聲的紅色,鳳凰的血,太陽神的血,鷹的血,羅嚴塔爾的血,充斥在漆黑的星海。米達麥亞愣愣地立在窗前,心在燒,淚在燒,血在燒,契合著遠方的火焰。人狼的損傷報告正在整理中,米達麥亞卻仿佛置身另一時空,無心,無淚,無語,只因燃起的火蛇奪去了魂魄,與靈魂相呼應(yīng)的火,張揚著生命的紅色,最終隱于無際的黑暗?诒情g似乎充滿了紅色的粘稠液體,米達麥亞困難的呼吸著,溫涼的空氣如同烈焰灼燒他的心肺,看不到世界,看不到周圍,只有紅色,唯一的純粹的色彩,似蛛網(wǎng)層層疊疊,封鎖他的感知,阻斷他的意識。
“托利斯坦中彈撤離,請求追擊!”下屬充滿斗志的話語終于打破血紅色的結(jié)界,傳入米達麥亞耳際!安,各艦隊維持原速待命!北灸艿姆磻(yīng),米達麥亞在思維恢復(fù)正常運轉(zhuǎn)前已經(jīng)下令。望著漸遠的光點,紅色的火光漸暗,仿佛為周圍的黑暗吸去了能量,“你會隨著這火光終結(jié)嗎?”米達麥亞痛苦地垂下眼瞼,“這就是所謂的歷史的嚴肅性嗎?無法更改的命運,讓我的心再次因為你的遠去而碎裂。不去追,不敢,不愿,不能。永遠驕傲的羅嚴塔爾,永不言敗的羅嚴塔爾,我怎么可能殘忍到去剝奪你最后的尊嚴?注定無法再見嗎?放棄了。無法面對今日的彼此,不敢去想象身份迥異的尷尬,無力承受你在我面前逝去的悲傷,我逃了,做一個我原本決不可能做的逃兵,為了你。再也無法坐在同一張沙發(fā)上喝Whiskey了吧?再也聽不到你叫我名字的聲音了嗎?再也沒有機會為了‘女人’的問題大打出手了么?我曾奢望修改歷史,我曾欣喜回來這一時空,我曾相信這一切是出于神的憐憫,我曾……好傻,好傻,好傻……”米達麥亞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似囈語,似低吟……
蛇足
“Wolf,你醒了嗎?昨天你被人抬回來,又昏迷了一整天,我……”艾芳的眼眶紅了,語音哽咽。米達麥亞看著熟悉的寢室,惶惑了:“那只是一場夢嗎?還是我的靈魂真的曾超越時空?”又想起靈魂!自嘲地甩甩頭,米達麥亞打起精神,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很抱歉,讓你擔(dān)心了。”輕輕的吻,帶著作為丈夫的安慰和憐惜,落在艾芳額頭,艾芳害羞地別過身,細膩的肌膚上升起淡淡的紅暈,又是一種紅色,愛憐的,羞澀的,獨屬于女人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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