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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漠北1
我終于如愿穿上了嫁衣,成為漢家最風(fēng)光的新娘,然而,新郎卻成為我終生的遺恨…
一陣狂野的大笑穿過鼎沸的人聲傳入我的耳朵,透過大殿的門縫,我偷偷打量著他,屬于漠北的男子,野性的男子,我知道,一身裘衣的他將會成為我的夫婿,將會在風(fēng)雨之中扶我走過茫茫大漠。他的眼睛如鷹一般銳利,讓我失去了直視他的勇氣。我知道,人們叫他呼韓邪單于。
良辰已到,我蓋上紅紅的蓋頭,向那個金碧輝煌的大殿走去,向那個主宰我命運的人走去。我手中握著昨天洗衣房宮女王媽媽送來的一支玉簪。記得昨夜王媽媽送來她身上唯一值錢的玉簪時,我不知該隊她說些什么。
“明天我就要成為漢家最風(fēng)光的新娘了,難道還缺這玉簪嗎?”
許久,她才說道“除了真摯的祝福,你什么都不缺!
霎時,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除了真摯的祝福,我什么都不缺。但是我只要祝福就夠了,為何要把身邊最貴重的東西給我呢?
“容顏已逝,留這玉簪還有什么價值。”你淡淡的說。年輕時的你,也許生的十分嬌媚,配上這玉簪,六宮粉黛盡失顏?擅\對你不公,直到新君登基,你才能偷偷的看上一眼供在靈位后面那張先帝的畫像。才知道原來先帝也留著胡子。嬌媚的容顏無人識,只能在洗衣水的映襯下一點點逝去…
我拿著這枝玉簪,希望它給我?guī)砗眠\。
金壁輝的大殿上,我拜倒在你的腳下,卻遲遲不肯起身,我多么希望你能將我扶起,讓我感受到你手掌的溫度,然而我錯了。你并沒有將我扶起,因為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是那個丑陋的昭君。你是否再為宮中從此少了一個丑陋的女人而高興?如果是,那我恨你一輩子。
我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站在你面前,也是最后一次,出了這個大殿,上了那里暗紅色的馬車后,我們就如同陰陽兩隔,今生無緣再見。我靜靜的站著,等待著你的問話,而你沒有問,也許是不屑與問,只有一個聲音在大殿上回蕩,是宦官的聲音,他用一種古怪的腔調(diào)宣讀著你給與我的賞賜。但是這些都并非是我所想,我想要的只是你掌心的溫度,哪怕只有一瞬,而你卻吝嗇到連一瞬的溫暖都不遠給與我,給予一個丑陋的宮女。
我,要走了。但是在我邁出殿門的一刻,也許是玉簪真的祝福了我,我看到鮮紅的蓋頭飄落在地面上,想一灘血水。
回眸一瞬,換來萬眾矚目,我看到你驚詫的從龍椅上彈跳起來,望著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當(dāng)四目現(xiàn)對時,我知道,原來我并不丑陋。
你如旋風(fēng)般來到我的面前,握住了我的雙手,我終于感受到了你手掌的溫度。暖暖的。這,是我最好的嫁妝。
你問我真的是那個丑陋的宮女?我淺淺一笑,對,我就是那個丑陋的宮女,昭君。你沉默,許久,才說出三個字“毛延壽!”那個只用幾只畫筆就能改變一個宮女一生的人的名字。
我把手從你溫暖的掌中抽出,拾起地上的蓋頭,良辰將逝,我該走了,而你卻將我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緊緊地。
我的心在滴血,你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道,不要去漠北,留下來,留在我身邊,我以皇后的禮數(shù)待你。我終于等到了這句話,可是晚了,一切已成定局。今日漢宮女,明朝胡地妾。我們無力回天,我們只有順應(yīng)天意。
“不,我就是天!我就是天意!”
望著你堅定的眼睛,我笑了,“那皇后怎么辦?你用皇后的禮數(shù)待我,那皇后呢?難道用宮女的禮數(shù)待她?”
你不語。
我想留下來,可我卻不,我有如天下女子一樣的感情,由愛生恨,不惜把自己的報復(fù)建立在未來的快樂之上。
我恨你,恨你只愿相信一張?zhí)摌?gòu)的畫而將我許給匈奴,將我遠嫁到茫茫大漠。我恨你,恨你到現(xiàn)在才說出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恨你,所以我要走,我要讓你活在無盡的悔恨之中。
于是我掙脫開你的懷抱,蓋上鮮紅的蓋頭,轉(zhuǎn)身向殿外走去。你拉住我的手,你試圖阻止我,于是我把手中的玉簪交給你。
“這是什么?”你不解的問道“一個宮女的青春歲月!闭f完我以走出了大殿
春日的吹拂著顆顆桃樹,可憐枝上色,一一為愁開。我在胡人狂野的笑聲中離開了這座不知吞噬了多少人青春歲月的宮殿。馬車顛簸,狂風(fēng)卷著黃沙拍打著火紅的車幃,發(fā)出陣陣悲鳴,是風(fēng)在哭泣。我仿佛感受到迎親的隊伍就在不遠的前方。
輕輕掀起車簾的一角,天空在視野中變得模糊,一只大雁跌落,不是因為美貌,而是因為生命不能承受思念之重……
也許,在殘陽如血的某一天,這里會立起一座孤獨的青冢,向著長安的方向。
…哀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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