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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靡
她的意識被一陣“滴答”聲喚醒。
她睜開了自己不知何時能視物的眼睛,尋找水聲的來源。
鮮紅的液體滴滴答答的流到地面,滲入地下,被她的根須所吸收。
差點忘了,自己是一朵花。
在過去千萬年的漫長歲月后,她也只勉強弄清了自己的處境。
一朵花,名為彼岸,生于黃泉。
自有個人來用血灌溉她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修為竟在這散發(fā)著血腥味的液體的灌溉下,日益增長。
從看得見東西到能說話,只用了七天的時間。
這樣下去,自己總有一天會變成人吧?
她望著那個將手腕上的傷口一遍又一遍撕裂開的人,心想:
如果有一天她變成了人,第一件事就是拂去他眉心的褶皺。
總皺著眉,看著就不舒服。
她終是變了模樣。
一日又一日的灌溉,讓她脫胎換骨,擁有了人的身軀。
她轉過頭,望著身旁三途河中自己的倒影。
發(fā)絲銀白,肌膚細膩,面龐更是如花朵般嬌美,若是笑起來不知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那個男人走了過來,將自己的外袍脫下蓋在她身上。
“……你是誰?”她終于問出來這個一直以來很想問的問題。
他將她打橫抱起來,“葉葬花!
從那天開始,她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萬妖宮春三十娘的弟子,葉葬花的師妹。
對于從花到人的轉變,她并不排斥,還很歡喜,就像喜歡自己名字那樣喜歡。
葉葬花喚她為:
花漸隱。
日復一日的練功,極其無聊。
仿佛看出了她的煩躁一般,葉葬花偷偷帶她去山下游玩。
面對他們的懈怠,春三十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漸隱到底也只是個孩子,該讓她出去見見世面了。
今天是人間的中秋,整個人間彌漫著喜慶的味道。
到處都張燈結彩,耳邊傳來小攤的各式叫賣聲和食物的香氣。
花漸隱從沒來過這樣熱鬧的集市,一雙眼睛閃閃發(fā)光。
她蹲在河邊,饒有興致的看著一盞盞飄過的花燈,眼中仿佛落入了璀璨星河。
葉葬花提著兩盞花燈走了過來,將一支筆和一盞燈遞給她,眼里滿是笑意:“聽說只要把自己的愿望寫在燈上,再讓它流向大海,花燈上的愿望就會實現(xiàn)!
雖然聽著很像騙小孩的話,花漸隱還是很給面子的接過,照著師兄說的在花燈上認認真真的寫著。
【愿生生世世不分離】
葉葬花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花漸隱飛快捂住,像是一個偷吃糖果的孩子。
葉葬花笑了笑,將手中的燈放入河里。
花漸隱不經(jīng)意間看見“婉兒”兩個字。
……婉兒,是個姑娘家的名字吧?
璀璨的燈,在此刻仿佛失去了光彩。
花漸隱自那以后開始躲著他,即使聽見葉葬花向師父請求下山陪懷孕的妻子時,也沒有現(xiàn)身再見他一次。
她趁他睡著的時候溜進了他的房間,將手腕用利刃劃開,用自己的血寫了一道符,印在他的手臂上。
與此同時,自己的手臂上也出現(xiàn)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印記。
吻,輕輕落在他的額頭。
“師兄,以血澆灌之恩,漸隱必會報答!
“這符可保你平安,一旦你出事,我定會第一時間趕來!
花漸隱沒想到事出的這么快。
她順著印記的指引來到師兄的家,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一片廢墟,和奄奄一息的師兄。
“仇家尋仇而已!比~葬花滿不在乎的笑,嘴角滲出血珠。
“只是苦了婉兒,和……孩子。”
葉葬花挪了挪身子,露出身下護著的嬰兒。
“漸隱,師兄從未求過你,只是這次……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葉葬花頓了頓,“以及,忘了我,找個更好的人。”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師兄,你……”
“孩子交給你,我很放心!比~葬花的手微微顫抖,摸了摸她的頭。
“這孩子……”春三十娘有些猶豫。
“以后她就是我的孩子!被u隱堅定的對著春三十娘說。
她突然跪了下來:“請師父允我出宮!”
“我不想她知曉自己父母的事!
“我想讓她像普通孩子一樣成長!
“你……”春三十娘看了她半晌,嘆氣道,“罷了。”
“隨你吧。”
雖是稚嫩的女孩,眉眼間卻依稀能望見他的影子。
師父待她終是不薄。
不僅替她尋了住處,還定時送銀兩過來。
她輕輕搖著搖籃,思索著該給孩子取什么名字。
她看著搖籃里的嬰兒,熟睡的面龐煞是可愛。
半晌,她吐出兩個字:
“顏若!
顏如生父,貌若生母。
“以后就叫你……花顏若!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自己生活里多了一個孩子的事實。
許多習慣慢慢變了,比如對食物沒有要求的她,會為了顏若努力鉆研廚藝,會打聽誰家的衣服做得好,誰家的鞋子合腳;上街時總忍不住帶些有趣的小玩意兒回來。
看著顏若一天天長大,她的心里便生出無限的溫柔。
這是師兄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姑姑!”已經(jīng)有十歲的顏若像一只歡快的小鳥一樣從院子那邊跑過來,興奮的拉起閉眼假寐的她向外面走去,“我養(yǎng)的花開了!”
“是嗎?”花漸隱很驚奇,能從顏若手里活下來的植物可不多見。
小小的花圃里,幾朵純白的花在陽光下微微晃動。
“姑姑姑姑!我養(yǎng)的茶花好看嗎?”
“……”她好心的提醒她,“這種花叫荼靡”
“哎……可是賣我種子的人說這就是茶花啊……”
“……你被騙了!
顏若摘下一朵花插到她發(fā)間,噘著嘴:“不管啦,反正我是養(yǎng)給姑姑看的,姑姑喜歡就好!”
陽光下盛開的荼靡,花瓣邊緣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
希望顏若能像這荼靡一樣,盛開屬于自己的光芒。
她的嘴角暈開了笑花,陽光下,令人目眩的美麗。
師父的緊急召喚,讓她回到闊別多年的萬妖宮。
她走的太過匆忙,甚至忘記給顏若施一層屏障。
雖說她能自己照顧自己,但是萬妖宮的事一解決完,她就迅速回到家里。
可是不知為何變得殘垣斷壁的家中,卻找不到她的身影。
“沒了,都沒了!”路過的大爺好心的告訴她。
花漸隱努力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的聲音都是發(fā)顫的。
“你不知道?”大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兩年前的饑荒,村里的孩子都被集中起來祭天了,那別的父母就跟中了邪似的,自己的孩子半分都不心疼,還有這房子里沒人看管的女娃,也被送去了……”
他后面說什么她已經(jīng)聽不清了,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太陽穴像是被杏仁擊中,刺刺的疼。
面前的一切都在旋轉,扭曲,她連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她反復摩挲著手里早已干枯的荼靡,那是被她珍之重之小心翼翼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的,顏若送給她的第一朵花。
她盯著這朵干枯的花,手指輕輕一動,它便化作碎屑,從指間流散出去。
許久后,她站起身,望著頭上明亮的月。
良久,她哭笑一聲。
做了這么久的人,也該做一回妖了。
城鎮(zhèn)里火光沖天。
那個平日里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當做夢中情人的少女,此刻卻成了他們眼中最可怕的惡魔。
無數(shù)白骨嚎叫著從地底爬出,將所及之處的活物全都撕裂殆盡,頓時四周血流成河。
就連枯木和碎石都被賦予了生命般,所過之處再無半分生機。
人們哭喊著,拼命奔逃,還是逃不過被撕碎的命運。
“為什么。。 币粋青年聲嘶力竭地沖她喊道。
沒想到花漸隱竟然轉過頭來看著他,輕輕吐出一句話:
“和我的女兒,一起沉睡吧!
下一秒,那個青年身首異處。
殺戮仍在持續(xù)。
花漸隱也有些累了。
但她不想停,也不愿停,她要讓這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被她精心照料了這么久的孩子,為了一朵花都能傷神半天的姑娘,本來應該平平安安的帶著已故父母的祝福長大,嫁人,生子。讓她完美的完成師兄最后的遺愿,還可以讓她有機會驕傲的告訴師父:我也不算一個人,我還有個女兒,她現(xiàn)在過的特別好。
可惜現(xiàn)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漸隱。!”
熟悉的聲音,似乎是……師父?
可惜她沒辦法停下殺戮,也不想停下。
胸口一涼。
一把劍從背后貫穿而入。
師父還是動手了。
她疲憊不堪的閉上眼睛,眼前炸裂開一朵又一朵五彩斑斕的花,這些花漸漸匯聚成了一張稚嫩的臉,那張臉會哭會笑,會喊她漸隱姑姑……
“醒了?”
身旁的少女淡淡的問道。
“你是誰?”花漸隱皺眉,盯著這個從始至終只顧著身旁彼岸花的人。
見少女沒有惡意,她左看右看,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在闊別已久的黃泉。
“黃泉……”她自嘲的笑了一聲,“我這是死了嗎?”
“我姓孟!蹦俏簧倥蝗怀雎暎按蠹叶冀形颐掀。”
孟婆?
“雖然你殺了這么多人,但以我孟婆的身份,還是留得下你的!弊苑Q孟婆的少女站起身。
“為什么要救我?”花漸隱有些警惕。
“跟你做一筆交易。”
“什么?”
孟婆伸出一只手,緩緩撩開額前的長發(fā),露出一朵彼岸花印。
“孟婆只是世人給我的稱號!彼畔率郑拔艺嬲拿,叫孟姜女!
“……那跟交易有什么關系?”
“我前世經(jīng)歷了太多悲喜,死后就擔任孟婆一職!泵掀烹S手摘下一朵彼岸花,“我已經(jīng)忘記了擁有感情的感覺,想從世人的記憶中感知一二!
“而你,作為彼岸花妖,擁有將世人喝下孟婆湯后的記憶封存進彼岸花的能力!
“……我有什么好處?”花漸隱半信半疑。
“靈魂!泵掀艑⑹种械幕ú宓剿l(fā)間,“如果你在奈何橋上遇見了你思念之人的靈魂,我允許你帶他走!
“怎樣?接受嗎!
花漸隱低下頭。
也罷。
生于何地,歸于何地。
“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千年萬年了?晌疫是等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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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 萬妖宮內的時間流逝和外界不一樣,二,孟婆就是孟姜女這個設定是有依據(jù)的,寶貝們可以上網(wǎng)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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