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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紅豆生南國,春…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此物最相思……”
“公主,我知道了。”
裴照看著懷里的珞熙,有些無奈卻也有些好笑。今日是她的生辰,禁不住小楓的攛掇,從來最規(guī)矩的她竟然也同著永寧公主一起,央著自己帶她們出宮。
本來,他想著這樣不妥,可是她對他說,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想出去看看。于是,他的心就軟了下來,想著不管怎樣,自己總能守著她不出亂子的。
可現(xiàn)在看來,或許自己當(dāng)初根本就不應(yīng)該心軟答應(yīng)了她。
裴照把珞熙帶回她的寢宮,珞熙的侍女瓔娘看著公主如此情狀,差點(diǎn)尖叫出聲,卻終究在裴照警告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裴照把珞熙放到床上,轉(zhuǎn)頭吩咐了瓔娘準(zhǔn)備熱水,瓔娘得令退出寢殿。
裴照轉(zhuǎn)過身,為珞熙蓋好被子。
待到瓔娘把熱水端回來時,又囑咐道:“好好照顧公主。”在得到瓔娘的回應(yīng)后,才少許放心的離去了。
翌日,珞熙揉著還有些疼的頭醒過來,瓔娘正帶著一眾婢女端著水進(jìn)來準(zhǔn)備給她梳洗。
瓔娘見她已經(jīng)起身,便行禮道:公主,您醒了?
珞熙看了看瓔娘,又揉了揉額頭,似乎還是感覺有些疼:“昨日…昨日我是如何回宮的?”
瓔娘似有深意的笑了一下:“回公主,是裴將軍送您回來的!
珞熙有些驚訝的看了看瓔娘,似乎是在證實(shí)剛才不是自己聽差了。
瓔娘似乎看出了珞熙的心思,又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珞熙見狀,忍住嘴角的笑意,只對瓔娘道:“本宮知道了,洗漱吧。”
雖然在裴照和小楓的掩護(hù)下,一行人謹(jǐn)慎再謹(jǐn)慎,小心再小心的偷偷回了宮,可還是被心血來潮來到承恩殿的李承鄞給撞破了。于是,作為始作俑者之一的小楓便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焕畛雄匆浴捌茐膶m規(guī)”為由禁了一個月的足,也不許珞熙和永寧來探望。而裴照和珞熙也因此少了碰面的機(jī)會,兩人倒也莫名的有些輕松起來。
一個月后,小楓終于解了禁足,于是她吩咐了永娘告訴裴照自己有事情找他。
這日裴照正好當(dāng)值,見永娘來請自己,只道太子妃有請。不知是何事,卻也只得跟著永娘來到了承恩殿。
裴照在殿外踱著步子,等著太子妃的傳召,卻無意間又想到了珞熙生辰那日發(fā)生的事情。
那日在米羅酒肆,一向矜持的她也喝醉了;蛟S是從小的教養(yǎng)使然,即使在喝醉的情況下,她也沒做什么更出格的事,只是拉著自己念了一宿的詩。
“裴將軍……我念詩給你聽啊……我可會念詩了……”珞熙瞇著眼拖著紅紅的腮幫子對著他傻笑著。
裴照的嘴角不易察覺的上揚(yáng)了一下,在未被旁人發(fā)現(xiàn)前又回到了往常那張兵馬俑似的臉。
一旁的米羅看著兩人,心下了然,拿起酒杯與一旁的顧劍喝起了酒,為他倆讓出了一些位置。
珞熙一直對著他絮絮叨叨的念著,也不知平日里她讀了多少書,才能這么厲害的念那么久,都不帶歇一會的。裴照搖搖頭,拿起面前的一盅葡萄酒,一飲而盡。
“裴將軍,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小楓拍了拍裴照的肩膀。
“太子妃!迸嵴辙D(zhuǎn)過身來,向小楓行禮。
“吶,這個給你。我自己做的,就當(dāng)報(bào)答你這么多次對我的救命之恩!毙靼岩粭l護(hù)腕帶遞給他。
“不,屬下不能收,保護(hù)太子妃,是屬下的職責(zé)。”裴照慌忙行禮。
“拿著!”小楓一把塞到裴照手里,語氣充滿了不容拒絕。
“如此,屬下多謝太子妃!迸嵴招卸Y,接過腕帶戴上。
這日夜晚,倫值結(jié)束的裴照回到府里,便準(zhǔn)備沐浴休息。在他褪去外袍時,再次看到了手腕上的腕帶,他摸了摸上面色澤純正的綠色瑪瑙石,果然是極好的物件,想著太子妃對于自己也真是太過客氣了,便隨手摘下與換下的衣服放在了一起。
“珞熙,今年的比賽又是你得了頭彩呢。你可真厲害”
“永寧,你就別取笑我了。”
在交談著的兩位少女,并沒有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有個少年正在注視著她們。少年看著她們嬉鬧,嘴角不禁有微微的上揚(yáng)。少年從未有過此刻的感覺,他情不自禁的朝著少女走去,卻偏偏在即將到達(dá)她面前時,她們卻離開了。
“珞熙?珞熙……原來她,叫珞熙么……”
裴照在夢魘中掙扎了一陣,終究還是睜開了眼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翻了身,便伸手去拿放在枕邊的一個檀木匣子。
裴照半坐起身,靠在枕頭上,打開了匣子,拿出里面被疊放得很好的一方手帕,珍而重之的在自己的膝頭展開,這是上次初七人日的前一天,他偶然碰到了兩位公主與太子妃在一處嬉笑。太子妃鬧珞熙公主,搶了她的手帕塞到他手里。當(dāng)時他下意識的看了看珞熙,她嬌羞的低頭一笑,讓他以為,或許在她心里,也是心悅于他的。
指腹摩挲過帕子上繡的字跡:珞熙…針腳如其人一般溫柔細(xì)膩。
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到他們的第一次相遇了,也不知怎的,在昨日收了太子妃的腕帶后,這個夢又重新出現(xiàn)。
裴照轉(zhuǎn)頭看著房間的窗欞,月光透過鏤空的雕花撒到桌上放著的護(hù)腕帶上。
轉(zhuǎn)眼便到了太皇太后的壽辰,雖說不是整壽,太皇太后也道一切從簡,但皇帝終究還是辦了一場家宴,并令太子夫婦,永寧珞熙這些皇室的孩子陪在一旁湊趣,于是裴照也理所當(dāng)然的到了。
宴會開始前,裴照陪著太子夫婦在宮門口遇到了與永寧結(jié)伴而來的珞熙。
一行人相互行禮,起身的時候兩人目光有瞬間的交匯,卻引得彼此慌忙的移開視線,任憑心底泛起久久都平靜不了的漣漪。
永寧見狀便眼神示意李承鄞和小楓,于是三人悄悄的加快了腳步,故意把兩人落在后面。
因著是參加太皇太后的壽宴,所以珞熙的裝扮較之平日里明艷了些,雨絲錦做成的宮裝云朵般輕柔的覆在她身上,眉間精心描繪的桃花狀花鈿更襯得她嬌媚動人?磥磉@段時間,她應(yīng)該過得不錯,裴照心道。
“裴將軍,我聽瓔娘說了,那日是你送我回去的,多謝!钡降走是珞熙先打破了沉默,一邊開口一邊轉(zhuǎn)身走向臺階。
“哦,沒什么的,保護(hù)公主,本就是末將的職責(zé)!迸嵴章犅,跟上珞熙的步伐答道。
宴會在一片絲竹歌舞中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彼此的推杯換盞中有著似乎被人故意放大的溫馨。
皇帝再次飲下一杯酒后,放下杯子,對太皇太后道:“皇祖母,今日是您的壽辰,孫兒還有一件喜事想要告訴您!
太皇太后道:“哦?什么喜事?”
皇帝道:“朕的八公主珞熙,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jì)了,孫兒為她物色了一個好人家!
太皇太后道:“哦?是哪家的孩子啊?”
皇帝不答,卻轉(zhuǎn)頭對著下面的席面道:“珞熙,裴照!
聽到皇帝的傳喚的兩人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便下意識的走到宴廳的中央,齊齊跪下?粗碌囊粚﹁等,皇帝開口道:“珞熙是朕心愛的公主,裴照也是朕看著長大的孩子,今日,趁著太皇太后的壽辰,朕便做一回那好事的媒人,把你們倆的事兒定下來,賜婚!
“臣謝皇上賜婚。”
“兒臣謝皇上賜婚。”
在叩拜下去的時候,裴照余光看到珞熙的手有些微微的發(fā)抖,心里莫名的像被竹簽刺了一般,呼吸似乎都感到有些說不出的疼。
因著賜婚的關(guān)系,裴照與珞熙相比往日更加的避嫌,兩人碰到的次數(shù)愈發(fā)的少了。
這日,小楓與永寧到珞熙的宮中說些閑話,也順道看看她是否還有其他的需要,好盡快添補(bǔ)。
小楓看著一心待嫁的珞熙,拿起一顆蜜餞,咬了一口,終于開口問道:“珞熙,你真的決定要嫁給裴照嗎?”
珞熙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蓋頭,抬起頭來:“為何如此問?”
小楓把手中的半顆蜜餞放到桌上的食盤里,握著珞熙的手道:“裴照是一個很好的人沒有錯,我也相信他會好好待你,但是,如果嫁給一個心里不確定有你的人,你真的能幸福嗎?”
珞熙聽罷,把手放到小楓的手上:“雖然不確定他的心意,但是,我確定我自己的心意!
見此,小楓點(diǎn)點(diǎn)頭,心想,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她不該因?yàn)樗约号c李承鄞的不幸,就篤定了珞熙和裴照也是不幸的。
翌日,李承鄞與裴照在東宮的花園內(nèi)走著。
李承鄞看著身邊的裴照,忍不住打趣道:“你說你都要成婚的人了,怎么還是每天都板著一張臉!迸嵴章犃T,臉上難得的出現(xiàn)一絲害羞,輕笑道:“身為皇室子弟,自己的婚姻本就不能自己做主,這點(diǎn)我們自小便知道。比起兩情相悅,更重要的是責(zé)任。陛下厚愛,把珞熙公主指婚與我,是我的福氣!
李承鄞聽著裴照的話,看向他的表情有些無奈,心道,果然是塊木頭。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裴照啊裴照,你真以為你那點(diǎn)心思可以瞞過所有人嗎?”
裴照不置可否:“殿下何出此言?”
“你以為父皇為何突然說起珞熙的婚事?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在太奶奶的壽辰上喜上加喜,錦上添花么?”李承鄞把玩著眼前一朵開得正好的臘梅,看裴照不解,便繼續(xù)說道,“是我為你向父皇求的恩典,現(xiàn)在你能得償所愿,是不是該好好感謝我?”
看著裴照依舊不開竅的樣子,李承鄞繼續(xù)道:“之前你沒事就拿著珞熙給你的那塊手帕發(fā)呆,圍獵的時候那么多公主貴女都不會騎馬,你卻偏偏只為她牽韁繩,還有那次泡溫泉,她與小楓不小心闖入了男湯池跌入你懷里的時候,你的臉上的欣喜表現(xiàn)得不要太明顯!
“殿…殿下真是洞若觀火……”心意被發(fā)現(xiàn)的裴照有些不好意思,“請殿下放心,臣一定好好待珞熙。”
皇室嫁女,貴胄娶親,本就是世人眼中的佳話。于是,從賜婚的第二日起,宮內(nèi)便開始忙碌起來。
到了大婚當(dāng)日,滿宮的紅綢喜字,燈籠紅毯,無一不透著喜氣。
宮內(nèi)禮儀順利結(jié)束。小楓和永寧在城樓上目送著迎親隊(duì)伍離開。
“永寧,你說,珞熙她會幸福嗎?”小楓看著隊(duì)伍最前面的裴照,今天的他著一身紅色喜袍,騎著高頭大馬,一如既往的英武。
“幸與不幸,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但對于一個公主來說,不用遠(yuǎn)嫁,已經(jīng)是她的幸福了吧!庇缹幙粗灰蝗菏膛畤@著的珞熙的花車答道。
紅燭搖曳,新人端坐床榻上,喜娘端上合歡酒,看著新人飲下,便同著一眾侍女退出了寢殿。
一日的喧鬧在這一刻終于歸于平靜,房間里只剩下彼此。兩人的心下卻都有些忐忑。
珞熙似乎有些緊張,手一直攛著衣角,余光偷偷打量著身邊的人,依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兵馬俑似的臉,頭愈發(fā)低了下去,自己終于成為他的妻了。
裴照一直挺立的坐著,目不斜視,仿佛目前所處的境地是日常練兵的軍營,而不是自己的新婚之夜。
兩人就這么靜靜的坐著,房間里靜的只能聽到紅燭的火光偶爾爆破的的聲音,以及,兩人的呼吸……
“將軍……”
“公主……”
或許是兩人沉默的時間實(shí)在太久了,于是兩人都想著要說些什么來打破現(xiàn)在的處境。
“呵……”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珞熙咬了咬嘴唇,開口道:“今日…今日大婚禮節(jié)繁多,將軍辛苦了!
裴照聽聞,依舊目視前方,僵硬的開口道:“不會,公主也辛苦了!
珞熙又?jǐn)x了攛衣角,道:“既是這樣,不如,早些歇息罷!闭f完便起身褪去正紅的外袍,褪下珠冠,一頭青絲瀑布般垂在腰間,只著了白色中衣,便又回到了床榻,自顧自的躺了下來。
裴照本來聽珞熙如此說,便莫名的有些期待,可珞熙接下里的表現(xiàn)讓他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便只得應(yīng)聲道:“是,如此甚好!北阋餐嗜ザY服外袍,合衣躺下。
紅燭還沒有燃盡,窗外的月色卻漸漸的顯出夜深的涼意。
“或許,再等等罷……”裴照聽著珞熙均勻的呼吸聲,看著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緩緩的收回了原本想要撫上她肩頭的手。
第二日,珞熙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身邊的床褥,微涼的觸感讓她明白,那個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去了。
似有推門而入的聲音,珞熙起身側(cè)目,原來是瓔娘端來熱水準(zhǔn)備侍候她洗漱。
“瓔娘,將軍他…他什么時候走的?”珞熙接過瓔娘遞過來的熱帕子,問道。
“恩…大概一個時辰前罷,駙馬說今日他當(dāng)值,走之前還吩咐婢子不要打擾公主,讓公主好好休息呢。”瓔娘接過涼了的帕子,又給珞熙遞上漱口的茶水。
“哦,知道了!笔丝诤,珞熙被瓔娘攙扶著坐到梳妝臺前。
“駙馬還說了,說因著大長公主和大長公主駙馬離開得早,自己又多在東宮當(dāng)值,所以府里的事宜就全權(quán)拜托公主了,公主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只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杯嬆镉媒斯鸹^油的梳子為珞熙篦頭。
珞熙聽罷,也沒有回話,只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心道,不管如何,自己終究還是成為他的妻了。
用過早膳,不用向公婆敬茶的珞熙有些百無聊賴。于是索性在府內(nèi)漫無目的的散起步來。
房檐下掛著的紅燈籠,門窗上貼著的大紅喜字,院子里還沒來得及撤走的昨日宴席留下的點(diǎn)心,無一不透露出新婦已入府的喜氣。
珞熙走到一處涼亭坐下,喝著茶看著一院忙碌著的下人。這時,一個侍女捧著一疊衣物正從此處路過,看到了坐在涼亭里的珞熙,便停下來行禮:“請珞熙公主安!辩笪觞c(diǎn)頭,算是回應(yīng):“本宮就是在這里坐坐,你去忙你的吧!薄笆恰!笔膛俅涡卸Y,準(zhǔn)備離開。“等等……”珞熙在侍女走過身邊的時候突然叫住她。“公主還有何吩咐?”侍女行禮道!斑@衣服是將軍的嗎?”珞熙伸手摸了摸侍女手中那疊得整整齊齊的灰藍(lán)色衣物,上面繡著的松柏暗紋膈得指腹有些疼,就像那個人給他的感覺。“是,剛剛浣洗好,正準(zhǔn)備送回主院去呢。”侍女回道。
“既是這樣,你就給我吧,反正我也準(zhǔn)備回去了!辩笪跽f完,看了看身邊的瓔娘道。侍女會意,便把衣物遞給了一旁的瓔娘,行禮告退。
“本宮乏了,回去罷。”珞熙對瓔娘道。
回到房間內(nèi)的珞熙令瓔娘把衣服放到桌上,便說自己想要小憩,不要讓人前來打擾。
瓔娘領(lǐng)命行了禮,退出房間,順帶關(guān)上了門。
珞熙摸了摸桌上的衣服,嘆了口氣,便想要拿起來放入衣柜。剛打開柜門,便有東西從里面掉了出來,于是她把衣服放好,撿起掉落的東西一看,是一條做工精細(xì)的護(hù)腕,但卻不似出自官家繡坊,上面綴著的綠色瑪瑙,讓她想起,她生辰那日,小楓送給自己的瑪瑙石吊墜,心下了然。
珞熙把護(hù)腕放回柜子,轉(zhuǎn)身走到床上躺下,閉上眼,嘆出一口氣,心道:終究,自己還是讓他為難了。
待到珞熙再次醒來的時候,感受到屋子里只有窗外透進(jìn)來的微弱月光,隔著床幔,外間似乎有在極輕的腳步聲,她以為是瓔娘,便開口道:“瓔娘,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外間的人聽到聲音,便走進(jìn)來,道:“公主,你醒了?”
“將軍?”珞熙沒想到進(jìn)來的人是裴照,下意識的喊道,“我睡了這么久嗎?”
“恩,公主是否需要用些點(diǎn)心?”裴照點(diǎn)亮了臥室里的燈,轉(zhuǎn)頭看著珞熙。
珞熙木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
一時間兩人無話,只聽得偶爾的湯匙碰到瓷碗的聲音。珞熙偷偷抬眼看了看坐在她對面讀著兵書的裴照,又想起白日里的那條腕帶。
裴照感受到珞熙的目光,便放下手中的書,對她道:“公主,怎么了?”
“沒,沒什么…”珞熙似是被識破了什么一般,慌亂的低下頭,喝著湯,卻剛好錯過了裴照轉(zhuǎn)瞬即逝的微笑。
過了一會,珞熙放下湯匙,不安的抓著衣角,開口道:“明日,便是歸寧了,還得勞煩將軍跟我一起進(jìn)宮拜見父皇!
“好!迸嵴沾鸬。
“恩,將軍應(yīng)該還沒沐浴吧,我去讓他們準(zhǔn)備熱水。”珞熙說完,也沒等裴照回應(yīng),便自顧自的走出了房間。
裴照看著逃也似的珞熙,不過一日的時間,她卻比之過去,對自己更加的客氣小心,心下有些難受,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錯了,兵書也看不進(jìn)去了,便隨手丟在了一邊。
翌日,裴照和珞熙一起進(jìn)宮,拜見了皇帝和太皇太后之后,便來到了東宮。
永寧和小楓知道今日是珞熙的歸寧日,便早早的叫人傳了消息,讓她在向長輩們請完安后一起來東宮小聚。至于裴照,則被李承鄞以想要和自己的妹婿敘敘舊為由拉去一起喝茶了。
承恩殿內(nèi),永寧端著茶,喝了一口,調(diào)侃道:“咱們珞熙,成親之后愈發(fā)的惹人憐愛了呢!
“永寧你又取笑我!辩笪趼犃T有些氣惱,嗔怪道。
“珞熙,你們之前還好嗎?”小楓開口道。
珞熙聽了小楓的話,摩挲著手里茶碗的蓋子道:“怎么才算好呢?能舉案齊眉便是福氣了罷!
小楓聽罷,自覺失言,便有些訕訕的,隨意拿起桌上點(diǎn)心盒里的一塊梅子糕吃著。
永寧看著兩人的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便開口對珞熙道:“珞熙,小楓也是關(guān)心你們罷了,你知道她中原話說的不好,可能不能表達(dá)出她的意思,是吧?”說完還握了握珞熙的手,又看了看小楓。
珞熙只微微一笑,算是回應(yīng)。
花園里,李承鄞和裴照也在閑聊品茗。
李承鄞轉(zhuǎn)著手中的白玉茶杯,斜眼看著撥弄著煮茶的炭火的裴照,突然眨了一下眼道:“怎么樣,妹婿,跟我們珞熙還好吧?”
“嗯!迸嵴绽^續(xù)撥弄著炭火。
“你這是什么反應(yīng)。侩y道你們吵架了?不應(yīng)該啊,這才成親幾天?”李承鄞放下茶杯,一手放到茶幾上,一手托著腮,往裴照跟前湊了湊,“怎么了,跟大舅子說說,說不定能給你出出主意呢!
裴照放下手中的炭火夾,抬眼看了看李承鄞,嘆了口氣,撇嘴道:“太子,你說,公主是不是不喜歡我啊…她…”說著,又嘆了一口氣。
李承鄞沒想到裴照心里的想法竟是這樣,便道:“你為什么會這樣覺得?”
“太子,你知道吧,就是雖然說夫妻之間是需要相敬如賓,但是,公主她對我,也太客氣了些……搞得我都懷疑,她心另有所屬,我是不是拆散了她和她的心上人。”說著,裴照有些賭氣似的一口喝掉面前還有些燙的茶水,嗆得止不住的咳嗽。
“噗…阿照啊阿照,你可真是塊木頭!崩畛雄绰犃T笑得岔氣。
裴照不明所以。李承鄞重新給兩人倒了茶,正色道:“你以為,我當(dāng)時向父皇提議給你們指婚,只是看出了你對珞熙的心意嗎?珞熙可是我最疼愛的妹妹,要是她的心不在你這里,我會這么做嗎?”
聽罷,裴照一時間卻也不知道作何回答。
李承鄞看著裴照,搖了搖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又轉(zhuǎn)頭看著不遠(yuǎn)處被風(fēng)卷起的一片落葉:“你們兩個,一個木頭似的不開竅,一個又那么靦腆膽怯。要是我不幫你們一把,你們不知道得擰巴到什么時候!
“屬下,謝殿下!泵靼走^來的裴照站起身來向李承鄞行了一個大禮。
“行了,有些心意啊,還是要好好說出來才好,像珞熙那樣敏感細(xì)膩的孩子,你不直接一點(diǎn)的話,她容易想差了!崩畛雄凑酒饋砩炝藗懶腰,便向著內(nèi)殿走去。
裴照目送李承鄞離開,心想,或許,也是時候告訴她自己的心意了。
晚膳后,回府的馬車?yán)铮笪跸肫饎偛艔臇|宮出來的時候,裴照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或許是看到小楓,觸景生情了罷。而此時的裴照內(nèi)心卻在想,不如,今天回去之后,就跟她好好聊聊吧。
就這樣,兩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言。
兩人回到院子,進(jìn)到房內(nèi),珞熙接過裴照的披風(fēng),道:“今日,辛苦將軍了,我去叫人準(zhǔn)備熱水,給將軍沐浴!
“珞熙…”裴照在把披風(fēng)遞過去的一刻,順勢抓住了珞熙的手腕,力道很輕卻不易掙脫,“我們聊聊吧……”
“嗯?”珞熙有些驚訝的看著裴照抓著自己的手,這是他們成親后第一次如此親近的接觸,心下便有些忐忑。
于是兩人坐下來,一下卻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珞熙低著頭絞著手里的帕子,不敢抬頭看他,卻首先打破了沉默:“不知將軍要和珞熙說什么,可…將軍可否先聽珞熙說幾句?”
裴照有些許的意外,卻還是回答了好。
珞熙嘆了口氣,手里的帕子被她捏緊了松開,松開了又?jǐn)x。骸拔覀兌贾溃裎覀冞@樣的身份,婚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是,既然已經(jīng)成了夫妻,我便會做好妻子的本分。將軍心里裝著其他人也沒關(guān)系,只要…只要將軍在人前,與珞熙保持一對夫妻該有的樣子就好了!
裴照聽罷,語氣有刻意壓制的顫抖:“珞熙,你何出此言……”
珞熙終于抬起頭,看了看裴照,隨后起身從衣柜里拿出了那條腕帶到他面前:“我知道,你心悅之人,是小楓!
裴照看到珞熙如此情狀,心知她誤會了,突然放心般的輕笑了一聲。
珞熙看著他,眼神充滿了不解。
“你誤會了…這條腕帶,是太子妃為了答謝我平時對她的照顧而送我的,在我心里,就和一般的賞賜沒什么兩樣。”說著,裴照起身,往珞熙的身前走近了幾步,兩人的影子在微弱的燭光下疊到了一起。
“既是這樣……為何你把它放到……放到……”面對裴照突如其來的靠近,珞熙有些不知所措。
“把它放到柜子里?呵,那是因?yàn)檫@條腕帶既不屬于官家賞賜,也不好隨身帶著,畢竟太子妃是女子,每天戴著的話,會讓有心人誤會!闭f話間,裴照又靠近了珞熙一些,兩人的衣物也有了些微的觸碰,驚得珞熙下意識的往后退,差點(diǎn)摔倒。裴照輕易的抓住了她,順勢往懷里一帶,這下,兩人距離卻變得更近了,幾乎都要聽到彼此的呼吸。
“珞熙,之前我從未對你說過,從始至終,我心悅的只有你!迸嵴瞻杨~頭貼到珞熙的眉心,看著她的眼中閃過的慌亂和欣喜。
“將軍…”珞熙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fā)展,雖然還是感覺有些不真實(shí),可手卻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裴照的胸膛。
“叫我阿照…”裴照的眸子變得墨般黑暗,聲音也開始變得有些暗啞。
“阿照……”珞熙喚出口的一瞬,感覺到唇上覆蓋著她從未感受過的溫?zé)崛彳洝K奈菐е鴾厝岬恼T哄和不容拒絕的霸道,讓她不自覺的抓緊了他那繡滿了松柏暗紋的衣衫,指腹游離過有些膈人的花紋,就連心都跟著顫抖。
腳下突然懸空,她感覺到自己正被他抱起,禁不住倒吸一口氣,卻沒想到被他抓住機(jī)會,有新的柔軟的觸感闖入她的口中,腦海中瞬間綻放出千萬朵煙花,心卻不由自主的想要讓彼此靠得更近…
屋外忽然飄落的雪花似乎并沒有使得屋內(nèi)增添些許涼意,屋內(nèi)的燭火似乎受了彌漫著整個房間的熾熱的氣息感染而偶爾爆出火花。
所有的心結(jié)在這一夜的纏綿悱惻中如同窗外的雪,輕飄飄的落到地上,在天亮之后,終究也會沒了蹤跡……
裴照看著懷里安然入睡的珞熙,摩挲著她的眉尾,輕輕的吻了下去。不知道這丫頭夢見了什么,睡著了,眼角都帶著笑意……
“珞熙,以后誰娶了你做妻子,真的是福氣呢!
“誒呀,永寧,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這怎么是打趣你呢,你看你的女紅這么好,以后你的心上人收到你送的帕子,怕也是會珍而重之的收藏吧!
“哼,以后我要是有了心上人,才不會送帕子做定情信物呢。”
“那你要做什么呢?”
“我要給他念詩,念一晚上的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只,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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