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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雨
昨夜大雨傾盆,狂風(fēng)怒卷,電閃雷鳴。
或許是晚飯吃得太飽了的緣故,我死活都睡不著,瞪著眼看床板,看得都快成對眼了還是睡不著。
昨兒個是二師兄生辰,全師門的人要負(fù)責(zé)給二師兄做一道菜。而一切錯誤的根源就在于,大家讓豪放的大師兄做了主食,最后誰也吃不下多余的面條,每個人都捂著肚子喊“哎呦好飽”。
整個師門師徒孫三代湊了一大桌,師父開飯前一拍桌子站起來說,“吃飯前我要宣布兩件事,第一,這松鼠魚是我做的!
大家“嗷”的一聲歡呼,都知道這條魚肯定是極品,當(dāng)年師父就用這一道菜就把師娘給追回來了。
“第二,我打算下面幾年和你們師娘到處走走,所以這個門派就交給老二打理了!
大家又是“嗷”的一聲歡呼,二師兄在我們師門里面人緣極好,他當(dāng)這個代理掌門的確是眾望所歸。若是憨厚過頭的大師兄當(dāng)了掌門,咱門派估計在武林中就就任人魚肉。但是二師兄就不同了。
現(xiàn)如今,走江湖的一說咱這“一刀凌天”周凌二師兄的名號,不都是贊許的贊許,欽佩的欽佩,久仰的久仰么?這年頭,像咱二師兄這樣要容貌有容貌,要風(fēng)度有風(fēng)度,要武功有武功,要智謀有智謀的,除了他還有誰?
哦對了,除了他還有魔教教主。
要說起來,近幾年的魔教教主,還都是屬于有容有才,能文能武的,而且論容論才論文論武,都比普通的江湖人士高好大一截。就因為比別人高了太大一截了,所以不免就有人猜測起他是不是練過什么魔功了。
不過周二師兄剛出江湖的時候,也被人猜測是不是魔教來的呢。只是我們堂堂凌云門門人,哪可能是他們寒星教的教眾呢?正所謂清者自清,總之沒兩年這一傳聞就漸漸消散,現(xiàn)在都說我們二師兄是未來的武林盟主呢。
“梆梆梆”,F(xiàn)在有人敲門。
都這時候了,會有誰敲門呢?我忍不住想笑,這時候跑來我房間的,當(dāng)是那家伙吧,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二師兄周凌就站在門外,用武林中無數(shù)女俠所描述的迷死人的雙眼看著我,用武林中無數(shù)女俠所描述的性感絕倫的嘴沖我微笑。這副表情就因為顯得太金光燦燦,所以很直接的告訴了我——處境危險。
二師兄早就說過喜歡我,不過當(dāng)時我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辭了。最后實在無奈就找了一個最正直的版本推托掉——“我喜歡事業(yè)有成的人,二師兄當(dāng)上門主再說吧!
結(jié)果現(xiàn)在師父的話,基本就是宣布二師兄是門主了,我還能怎樣?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是大師兄的口頭禪。
“以誠待人是我們門派弟子都應(yīng)該做到的”,這是師父的口頭禪。
“小辰你跑不掉了”,恩,這是二師兄趁著私下沒人對著我常說的……口頭禪。
自打我來到凌云門成了這兒的小師弟后,我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二師兄,第一個把我逗笑的也是二師兄,最后我成了他跟屁蟲第一次挨打了也是挨的二師兄的巴掌。
二師兄說了,你個小鬼頭真是鬼靈精,跟著我就是等著拿那包銀子買糖吃吧?
你看我從小就不是什么聽話的孩子,所以此刻就算跑不掉了,我也打算插翅飛一把。
就比如……
“那個,二師兄。”我擦了擦頭上的汗,“那個,我上次說的是,等你成為正式門主的那天,我才答應(yīng)你!
“我知道!倍䦷熜中Φ煤軠厝幔铱傆X得他那表情像是對著碗里的一塊紅燒肉,“我今天是來收個利息的。”
有誰不先收本錢卻先收利息的么?幸好二師兄不是生意人,不然虧死他。
“啥,啥利息?”
“小辰,我發(fā)現(xiàn)你還沒叫過我的名字!
“二師兄。”我乖乖的叫道。
“名字,名字。”二師兄強(qiáng)調(diào)。
那好吧……
“周凌。”
“恩!
“周凌!
“恩!
“凌!
“恩!倍䦷熜中Φ脡驉盒牡。
“滿足了吧?”我白眼他,然后說,“那么,周凌二師兄,能幫我去廚房那塊甜糕么?”
周凌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驚訝地說,“大師兄做的面條都沒有喂飽你么?”
我只管嘿嘿的笑,特純真的看著二師兄。
二師兄對我這種表情總是很無奈,所以就去了。臨走前他說我很快就回來,不過我倒回床上,脫衣睡覺,絲毫沒打算等他。
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來。
外面還在下雨,電閃雷鳴。我側(cè)頭去看房間內(nèi)燒的香,又燒掉了一柱。
突然間我想起了之前和周凌二師兄談起江湖。他總是說以后要徹底滅了魔教以助我正派之威風(fēng),我突發(fā)奇想想聽點詳細(xì)的,所以就問二師兄你打算怎么下手呢?
怎么下手?二師兄笑了。前幾年魔教內(nèi)亂,左使程澈失蹤,教主楚鳴淵重傷,叛教而出的右使林云飛又搗了幾年的亂,這時候正是魔教最疲憊之時,若在近日攜高手上寒星山,定能滅了整個寒星教。
我點頭,連連說,“極是極是,二師兄真厲害!敝芰璧靡獾膶ξ倚。
我總在想,二師兄那一副洋洋得意的囂張樣子到底有幾分是裝給我看的。
現(xiàn)在想想,還多虧了林云飛的那一掌,直接把我給打散功了。散功對于我來說就是身形退化,變?yōu)橛淄,不然也成不了單純可愛的他家小師弟?br> 反正魔教左使程澈在江湖中以神秘出名,就算是在教中,也沒幾個人見過我的真面目。所以我還真不擔(dān)心他可能能認(rèn)出我。就算他曾經(jīng)是魔教右使林云飛,我也絲毫不擔(dān)心。
我唯獨擔(dān)心的是,他會看到他在我胸口留下的那個掌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消退了,卻還是有一片淡淡的紫痕,每次我看見了都越發(fā)肯定了我對他的恨。
我恨他,恨這個毀掉鳴淵的人。
恨這個讓鳴淵愛上了他,卻又狠狠地背叛了他的男人。
恨這個,讓我的鳴淵受傷了絕望那個了人。
可是就是這個人,卻在這兩年里對我說了無數(shù)次的“我喜歡你”。因為說了太多次,到后來我都無從辨別那到底是真還是假,所以干脆統(tǒng)統(tǒng)不信。
這兩年里他認(rèn)我耍,認(rèn)我使喚,認(rèn)我消遣,從不反抗從不抱怨,好脾氣到我都懷疑他不是那個林云飛。
有的時候我都想苦笑。鳴淵啊鳴淵,我為了苦心付出十年未得回報,他林云飛在你身邊出現(xiàn)一年你就對他傾心。現(xiàn)在你最喜歡的那個人,口口聲聲說他喜歡我,怎樣,現(xiàn)在后悔沒有喜歡我了吧?這樣你還能和你喜歡的人,喜歡上同一個人。
你不是就愛做這樣的事么?林云飛喜歡什么,你也要喜歡什么,不是嗎?你這個傻瓜。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在想到底是把周凌燒了灑在楚鳴淵面前,還是把他淹死在鳴淵面前的水潭里,還是把他扔去給鳴淵面前的花草當(dāng)化肥。
外面風(fēng)雨依舊,我聽著風(fēng)吹打窗戶的聲音越來越響,絲毫沒有了睡意。
我想起幾年前有個姓林的上了山,對著我拱手說到,“程澈,澄澈,真是好名。人如其名,你真是一個特純凈的人!
魔教左使程澈,善易容,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從沒人說過我純凈。
我又想起幾年前有個姓周的成了我的二師兄,對我依舊拱手,“楚辰,楚辰,我叫你小辰可好?”
我長這么大,還從沒有聽到過有人敢喊我小名。
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具尸體做我的替身,明日會有我安排的人上山拜訪,看見的是凌云門滿門被滅的慘劇,而楚辰,也會在其中。
因為擔(dān)心周凌武功太高會逃掉,我今天還特地給他做了湯,親眼看著他喝了兩大碗,那毒用的絕對夠了分量。我現(xiàn)在只用等,等我的人來個信號說一切解決,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重新變回程澈。
但這次,是魔教教主程澈。
突然想起來,明天那位江湖人士“偶然”上山,看見周大俠倒在血泊里手上捏著一塊甜糕,該是多么喜感的畫面啊。
想到這里我不由笑了出來,笑得那么開心,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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