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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夜先生是個怪人。
從我和他相遇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
一般情況下,他從不主動說話,我猜他臉上也應(yīng)該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個活死人。
即使這樣,他也比我幸運。至少,他還有個名字。而我沒有。
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再次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他又瘦又高,皮膚呈現(xiàn)一種不健康的白。再加上一身白衣服---白上衣,白褲子,白皮鞋,白襪子。誰見了他,都會以為他是個奇怪的人。
我被他抱在懷里,他雖然瘦,力氣可不小,我感覺我的身體快要被他捏碎。
還好,我并沒有呼吸不順,我還可以講話。
“這里是哪里?你又是誰?”
他放開我,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我在他慢慢放大的瞳孔里看到一雙清澈的眼睛。
他說:“你的眼睛真漂亮。”
沒錯,我的眼睛很漂亮。不僅這樣,我覺得我黑色的卷發(fā),黛色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都很漂亮。
我終于又可以看見東西了。
“我可以照照鏡子嗎?”我很期待。
他臉色唰的變得很差,態(tài)度也相當(dāng)惡劣,“跟你說了多少遍,不可以照鏡子,你又忘了嗎?!”
他一發(fā)脾氣就愛給我做衣服。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學(xué)會用縫紉機的,又或者說,我奇怪的是他一個男人為什么要學(xué)這個。
在我還沒有眼睛的時候,有人告訴過我,男人和女人的區(qū)別除了生理構(gòu)造的不同,還有喜好的不同。
就像喜歡抽煙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如果女人開始抽煙,就會有人說“哎呀,你一個女孩子怎么能抽煙呢?成何體統(tǒng)!”
有人給我灌輸了以上認(rèn)知,在我知道我漂亮的裙子都是一夜先生親手給我縫制的之后,我就覺得他很奇怪了。
不服從多數(shù)的少數(shù)就是錯的,是這樣吧?
**
我以前并不屬于他,我屬于他的鄰居---一個比他還奇怪的醫(yī)生。醫(yī)生是個男的,我只能說,他應(yīng)該長的還不錯,畢竟我當(dāng)時沒有眼睛。
準(zhǔn)確地說,我是被醫(yī)生用紗布蒙住了眼睛。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我也不敢問。醫(yī)生白天不理我,只在晚上抱著我走進他的實驗室。我不知道他在實驗室里做什么,因為我看不見。但我能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醫(yī)生告訴我,那個叫做福爾馬林。
醫(yī)生在做實驗的空檔會跟我聊天,大多數(shù)都是他說我聽。
他總是拿著刀之類的利器在切割什么東西。鑒于他是個醫(yī)生,我猜想他拿的應(yīng)該是刀,手術(shù)刀的可能性最大。
他一邊切一邊會囑咐我,讓我小心他的女兒。他經(jīng)常提起他的女兒,他總說他的女兒有一雙令人羨慕的長腿,還有一雙漂亮的眼睛。
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在我下班回來之前,只準(zhǔn)待在臥室,哪也不許去。”
可我只想知道,他每晚到底在切什么。
我來到醫(yī)生家的第三天晚上,醫(yī)生喝了點酒,酒精讓他的腦子混混沌沌,讓他的嘴巴胡言亂語。
他對我說:“我會讓他活起來,像個真人一樣,你信嗎?”
他搖著我的肩膀,幾近癲狂。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是誰?為什么要讓他活起來?他是死了嗎?
醫(yī)生說:“現(xiàn)在他什么都有了,只缺一樣?xùn)|西!
“什么東西?”
“一件皮衣!
醫(yī)生真是喝醉了,現(xiàn)在可是夏天,穿皮衣不得熱死。
醫(yī)生嘴巴不停,“我找了許多人一起幫忙,為他打造了一具最完美的身體,他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
我很乖的,可還是被醫(yī)生的女兒發(fā)現(xiàn)了。
我猜那天她應(yīng)該是想到她爸爸的臥室偷點零花錢,偷東西必然要翻翻找找,就這樣,藏在床底下的我被她找到了。
她的腿真的很漂亮,我趴在床底下,看著她的腿走來走去。在我以為她要出去的時候,她突然蹲下來,用她漂亮的眼睛抓住了我。
我在還沒見到醫(yī)生的臉之前就被她可愛的女兒挖去了雙眼。
她不但挖去了我的雙眼,還用膠帶纏住了我的嘴巴和四肢。
她給我的理由很簡單。她說她嫉妒我,嫉妒我漂亮的眼睛?墒,她的眼睛也很漂亮啊,她為什么要嫉妒我?
好吧,我又能說什么呢。他們給了我一個家,他們是我的家人,家人對家人,無論做出什么令人費解的事情,都應(yīng)該被原諒不是嗎?
.
等我清醒過來時,我看不見東西,不知道自己在哪,周遭臭烘烘的,還不時有人往我頭上扔?xùn)|西。
有一個小男孩發(fā)現(xiàn)了我,我以為我得救了,誰知他只是興奮地對他的媽媽說:“媽媽你看,她竟然躺在垃圾桶里睡覺,她沒有家嗎?”
小男孩的媽媽說:“她沒有眼睛,太丑了,沒有人愿意收留她。”
“那我們應(yīng)該幫幫她嗎?”
“孩子,別多管閑事!
我的嘴巴上還纏著膠帶,我想告訴他們,我想請求他們,就算不能帶我回家,哪怕幫我報個警也好。
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最終消失。
我想哭但是我沒有眼睛。
我在垃圾桶里躺了很久,直到一場大雨把我沖了出來。
.
雨水讓空氣沾染上一絲腥甜味,我聽見他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他似乎拖著什么東西。我想他應(yīng)該是沒有帶傘,雨水打濕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這才一腳踩在我的身上。
他沒有拿開腳,反而更加用力,我悶哼出聲。
只是一聲微弱的悶哼,別忘了,我的嘴巴還被膠帶封著。
可是,他還是聽到了。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
他把我嘴上的膠帶扯下來,沒錯,是扯,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也沒有。
他說:“你怎么這么丑?”
**
既然覺得我丑,為什么要帶我回家,還給我做漂亮的裙子,還給我找了這么一雙漂亮的眼睛?
他拿著剛做好的裙子展示給我看,平鋪在桌上,他不說話,等著我主動夸獎他和他的裙子。
這是一件帶泡泡袖的公主裙,和我身上穿的款式差不多。說實話,我不喜歡,雖然我有一頭黑色的長卷發(fā),可我不是洋娃娃。
我想穿大人該穿的衣服。
和一夜先生在一起,我學(xué)會了一項新本領(lǐng)----說謊。
為了他,也是為了我。
“我很喜歡!蔽衣冻鲆粋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
他滿意地摸摸我的頭。
.
重新有了眼睛,我就重新有了快樂的資本。
我對這個家的一切感到好奇。
值得我開心的是,一夜先生并沒有像之前的醫(yī)生不準(zhǔn)我出臥室,或者蒙上我的眼睛。
一夜先生住在樓的頂層,我不知道這棟樓一共有幾層,有一次,我趴在陽臺試圖數(shù)清樓層,腳下沒站穩(wěn),差點一頭栽下去。
是一夜先生及時出現(xiàn),抱住了我。
這件事情的代價是我再也不能去陽臺。
不能去陽臺,我還可以去別的房間玩呀。
一夜先生的公寓很大,一共三層。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是兩間臥室,一間書房,還有兩間空房;三樓我沒去過,一夜先生不許我去。
一夜先生說,每個人都有一個不想被別人發(fā)現(xiàn)的秘密。我猜他的秘密就在三樓,我承認(rèn)我很好奇,但是也只是好奇。
我不想知道他是誰,我不想知道三樓有什么秘密。一夜先生給了我一個家,這就夠了,別的我不在乎。
一夜先生從不帶我出門。有了新眼睛之后,我很快失去了對公寓的興趣,我想出去看看。
電視劇里的女人只要把男人推倒在床上,女人想要什么,男人都會滿足。我想,一夜先生也是個男人,我可以跟電視劇里的女人們學(xué)一學(xué)。
晚上,我偷偷溜進他的臥室,鉆進他的被窩。借著月色,我打量著他的臉。湊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他長得還挺好看的。就是皮膚太白了,死白死白的。
我在他身上趴著,動作很小心,并沒有吵醒他。
我懷疑他就是一副骨架裹了一層薄薄的皮肉,太硌人了。
我沒忍住動了動身子。
他睜開眼睛,冷冷地看著我,“你要干嘛?”
我抓著他身上的絲綢睡衣,一閉眼,低著頭,壓下去... ...
我聽見他的心跳聲,沒有規(guī)律,越來越快。
他的嘴唇冰冰涼涼,觸感很舒服。他是怎么做到的,這么熱的天,他身上怎么這么涼快?
我依依不舍地離開他的嘴巴,舔舔下唇,“我明天想出去,可以嗎?”
他一把推開我,我滾到地板上。地板上有毛毯,我沒感覺到痛。
他開燈,床另一側(cè)的三臺立式空調(diào)吸引了我的注意。
這是我第一次進他的臥室,他也沒硬性規(guī)定我不能進,我從來沒進過,是出于一種禮貌。他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我猜他會喜歡我這樣做。
沒經(jīng)他同意,我就吻了他,看樣子,他很不高興。
他暴躁地將床上的被子踢下床,打開床側(cè)的三臺空調(diào)?照{(diào)顯示器上的溫度一直在降,十八度,十七度... ....十度......
“電視上說空調(diào)溫度在二十六度對人體最合適!蔽仪由亟型K
他果然停了,一臉陰晴不定地看著我。以前,我以為他臉上的肌肉有問題,沒有辦法做表情,原來是我想錯了。
他可以做各種表情,現(xiàn)在這種吃人的表情我第一次見。
“你想出去,可以跟我商量,為什么要親我?”他單手將上衣脫掉,只著睡褲,拉著我的胳膊把我扯進他的懷里。
他心跳如雷。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知道你主動親我會有什么后果嗎?”
我不知道,沒人教我這個。
我的手觸到他的小腹,硬邦邦的。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身體,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身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從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
我指著那條疤,“這是怎么弄的?”
我重重地摔在床上,他捧著我的臉,“你想做我的家人,還是想做我的女人?”
“有什么區(qū)別?”
“做我的家人,和以前一樣,聽我的話!
“做你的女人呢?”
“聽我的話,我會給你一個名字,還有一顆心!
這叫告白。我在電視劇里聽過,男人喜歡女人,就會對她說:“我愿意把我的心給你!
原來一夜先生和普通男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可是,我有心啊,再要一顆心做什么呢?
.
一夜先生帶著我去了商場。
我的個頭太小了,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他為了等我,總是走走停停。我為了追上他,必須一路小跑著。終于上了電梯,電梯里人很多,我們被擠到最里面。一夜先生緊緊攥著我的手,把我的身體攏在他懷里。電梯每停一次就會下去一些人,很快,電梯里就只剩我和他。
他還是沒有放開我。
我說:“我以為我們和他們?nèi)サ氖峭粋地方!
“不是,”一夜先生說,“我們和他們并不同路!
“那我們要去哪?”
“最高的地方!
“他們?yōu)槭裁床缓臀覀円黄穑俊?br> “他們也很想去,但是他們不敢。上去或許很容易,再想下來就難了。”
“那我們?yōu)槭裁匆??br> “我們沒有辦法,我們太弱小。只有爬到最高處,才不會被人踩在腳下!
一夜先生的話太晦澀,我一句也聽不懂。他帶我來商場不是為了給我買衣服的嗎?
電梯再次停下來,一夜先生橫抱起我,大步邁出去。我“啊”了一聲,又趕緊捂住了嘴巴。他喜歡抱我,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才抱?
他抱我到欄桿前,“看看下面那些人,像不像一群螞蟻?”
“像一群五顏六色的螞蟻。”我說。
半晌,他俯瞰著樓下,沒有說話。我還在他懷里,不舒服地扭動兩下,他低頭看我,“你想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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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yī)生之前,我的家人是一位眼睛看不見的老爺爺。老爺爺身體不好,怕他知道我會說話會嚇到他,所以我沒在他面前說過話。我是他唯一的家人,他對我很好,他喜歡把我當(dāng)作小孩子養(yǎng)。每晚他都會給我講故事,讓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小王子喜歡玫瑰花,會想各種辦法去保護她。玫瑰花也喜歡小王子,但她太驕傲了,喜歡口是心非。后來小王子離開了玫瑰花的世界,在另一個世界他遇見了一只狐貍。狐貍告訴他一句話:“你一旦馴服了什么東西,就要對她負(fù)責(zé),永遠(yuǎn)地負(fù)責(zé)!
我想我和一夜先生的關(guān)系就像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可能沒有喜歡,卻是他馴服了我,他應(yīng)該永遠(yuǎn)對我負(fù)責(zé)。
我想做他的玫瑰花。
“你想叫什么名字?”他又問。
“玫瑰可以嗎?”這是我的請求。
“好的,玫瑰小姐!
他愉快地答應(yīng)了我的請求,還破天荒地對著我笑。他說:“玫瑰小姐,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一夜先生的女人了!
“哦!蔽以诓恢勒f什么的時候,會選擇“哦”一聲,讓別人不尷尬,這是一個人的修養(yǎng)。
從最高處下來,他領(lǐng)著我進了一家女裝店。進去他就找個地方坐下,讓我自己選。我邊挑衣服邊想:是不是以后我都可以這樣,穿自己想穿的衣服。
他說:“是的!
我猛得回頭看他,他也看著我。他是在跟我說話,難道他能聽見我心里的想法?
他說:“其實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給你做的那些裙子。以前你是我的家人,為了你好,我會對你的真實想法視而不見。但現(xiàn)在不同了,你是我的女人,我得討好你,你想穿什么,我就會讓你穿什么,只要你開心!
我挑了一件齊膝抹胸裙,黑色的。從試衣間出來,我四下找鏡子,腳下被裙子絆到,差點摔倒。
這條在別人身上齊膝的裙子,到了我身上成了一條拖地長裙。我的腿太短了,正常的衣服我根本穿不了,這也是為什么一夜先生會專門給我做衣服的原因。
人們喜歡“平均”。平均的長相,平均的收入,平均的個頭。
他們相信,過盈則虧。
而我是個連平均線都達不到的小矮子,連衣服都要特別定制。
導(dǎo)購員小姐堆著笑臉過來,“哎呀,小姐,您穿這件衣服真合適,特別有氣質(zhì),把您的好身材襯托得一覽無余。”
“是嗎?”
我又找了一圈,確定這是一家沒有鏡子的女裝店。
“可是,你不覺得穿在我身上有點大嗎?”
“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幫您裁剪一下!睂(dǎo)購員小姐臉上的笑容像是被強力膠水固定住了一樣,她的眼睛眨啊眨,泛著閃閃的光。
“裁剪是免費的哦!彼V劬Α
“幫我們抱起來吧,”一夜先生說,“裁剪就不必了!
導(dǎo)購員小姐的表情很奇怪,她應(yīng)該是不明白一夜先生為什么不要免費的裁剪服務(wù)。畢竟,在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免費”二字。
只要她知道一夜先生是個裁縫,她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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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先生親手為我穿上裁剪好的裙子,對我說:“轉(zhuǎn)兩圈給我看看。”
我按他說的,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
他托著尖削的下巴,“你的腿太短了。”
我像個泄了氣的充.氣娃娃癱在地上,敲打著那一雙小短腿,“要是我的腿再長一點就好了,這樣我的裙子就不用再改來改去了!
“是啊,如果你有一雙長腿,你就可以跟得上我了。”
我沉默地看他,他又說:“在人多的地方,我不能抱著你。隱匿在人潮之下,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的與眾不同。一旦我抱起你,他們就會看到了!
“看到什么?”
“你的美麗,我想獨吞的你的美麗!
**
肯定是上帝聽見了我的禱告,等我再醒來時,我真的有了一雙長腿,又直又長。
上帝和一夜先生都是好人。
一夜先生給了我一雙眼睛,上帝給了我一雙長腿,我愛他們。
一夜先生昨晚一定沒睡好,他的臉色愈發(fā)蒼白。聽見男人和女人是要結(jié)合的,陰陽調(diào)和,互相滋補。男人得不到滿足,身體也不會好。
自從我成了他的女人,每晚我都會和他睡在一張床上。他最多親親我,沒有做別的。我不懂男女間那些事,專門租了片子學(xué)習(xí)。但是他就是一直不碰我。
問題出在哪里呢?他明明夸過我眼睛漂亮的啊,也是他提出要我做他的女人,他不碰我,為什么呢?
我默默看著自己扁平的胸.部有了答案。
男人喜歡大的,我的太小了。
怎么才能讓它大起來呢?
有一天,一夜送給我一只半人高的熊公仔。他抱著公仔看我的眼睛躲躲閃閃,“在路邊看到,順手就買了。我一個男人又不喜歡這個,送你玩嘍!
口是心非的一夜先生。
我知道這只熊是他專門買給我的,他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rèn)。我也不拆穿他,摸著熊仔柔軟的肚皮,我問:“這里面是什么?”
“棉花!
“棉花好神奇,可以讓它膨起來。”
熊仔的肚子被我用剪刀豁開一個大口子,我掏進去,把一團團的棉花扯出來,塞進自己的內(nèi)衣里。
我滿意地看著凸起的胸部,踮著腳尖回到床上。
一夜先生已經(jīng)睡著了,我鉆到他懷里,蹭他的下巴,搖他的胳膊。
他瞇著眼,聲音明顯不耐煩,“大晚上不睡覺,你又要干嘛?”
我拉著他的手放在我一邊的胸上,“你想要摸摸看嗎?”
他瞪圓了眼睛,放在我胸上的手打著哆嗦,“誰教你這些的?”
“我看電視上他們都是這樣做的呀,哪里不對嗎?”
他竭力喘息,胸口劇烈起伏著,啞聲道:“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不行。”
“為什么?”
“因為你還缺一樣?xùn)|西。”
一夜先生說我缺一樣?xùn)|西,那是什么呢?
..
我想我需要一面鏡子,這樣我就能看清我自己,也就能知道我缺的是什么。
鏡子從不說謊,它會告訴你,最真實的你是什么樣子。
一夜先生最近很忙,天天都待在三樓,每天只有在晚上才會下樓。
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
我沒買過東西,當(dāng)然也不知道一面鏡子需要花多少錢,更重要的是我沒有錢。
我不得不像醫(yī)生的女兒一樣去偷。
一夜先生的錢包就在臥室的床上,我撈起來就跑,甚至都不敢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錢。
給我講故事的老爺爺對我說過,其實每個人都曾有過惡念,小到偷東西,大到殺人。至于為什么高墻外面的人總比高墻里面的人多,不是因為善良的人多,而是會隱忍的人多。和唱戲一樣,你想讓觀眾看到的和你內(nèi)心深處真實想法必然是不一樣的,演到觀眾信了不算什么,演到你自己都信了才是真的厲害。
高墻里面的人是前一種,騙別人說自己是好人,自己都不信,誰會信?被戳穿只是時間問題。高墻外面的人是后一種,別人以為他們是好人,他們自己也相信自己是好人。盡管有時會冒出一些作惡的沖動,但他們會拿道德準(zhǔn)則來約束自己。
我虛心向高墻外面的人學(xué)習(xí),我對自己說:“這不是偷,這只是善意的謊言!
我拿著錢包在大街上四處游蕩,走遍了四條街,仍沒發(fā)現(xiàn)有一家賣鏡子的商店。
從我身邊經(jīng)過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會盯著我的眼睛和我的腿看,以一種想入非非的眼神。我知道他們只是想占有我,最多一夜的新鮮感。
他們不是一夜先生,不會為我做衣服,不會替我找眼睛。
或許,他們可以幫我找到一家賣鏡子的店?
我叫住迎面朝我走來,一直在用余光偷瞄我的男人,“先生,你知道這里哪家店賣鏡子嗎?”
男人往四周看看,以為我叫的不是他。
“請問,你知道哪里有賣鏡子的嗎?”我不喜歡對同一個人重復(fù)問同一個問題,幸好我對陌生人有極大的寬容度。但凡他和我有一點熟,哪怕只是知道名字,他讓我重復(fù)問同一個問題,我心里都會不舒服。
男人的眼睛恨不得貼在我身上,“小姐你是外地人吧,我們這里的人都不照鏡子的,所以也沒有賣鏡子的地方!
怎么可能?
我仔細(xì)回想我的三任家人。講故事的老爺爺家里沒有鏡子,醫(yī)生家里我也沒有發(fā)現(xiàn)鏡子,一夜先生家里更沒有。
這里的人不照鏡子!
“不照鏡子,怎么會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子呢?”我很納悶。
男人說:“別人的眼睛就是你的鏡子啊,又何苦再去找鏡子。”
“可我想知道我的身體長什么樣子,眼睛只能看見前面的東西,看不見后面的啊!
“你要是不介意,脫了衣服,我?guī)湍憧!?br> “呸!”
外面的男人果然沒有好東西。
.
我折返回家,走到家門口才想起自己沒有帶鑰匙。我不能敲門,那樣三樓的一夜先生就會知道我偷溜出去的事情。
!一夜先生的錢包!
我燃起希望,打開錢包逐層翻找起來,幾張名片里面夾著一把鑰匙。我歡喜地拿出來,也帶出一張名片。
我識字不多,“醫(yī)生”兩個字我還是認(rèn)識的。
一夜先生也是位醫(yī)生。
怪不得他能替我找到眼睛,醫(yī)院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只要死去一個人,我就能擁有一雙眼睛。
門從里面打開,一夜先生虛靠在門框上,雙目無神。
“你這是上哪去了?”
一夜先生剛洗完澡,還噴了香水。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不是因為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而是他身上淡淡的福爾馬林的氣味。
醫(yī)生教過我,那個味道叫做福爾馬林。我的鼻子記性很好,聞過就會記得。
在不知道一夜先生也是一位醫(yī)生之前,我會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是現(xiàn)在不會了。一個醫(yī)生,身上有福爾馬林的味道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的是他身上福爾馬林的味道一天比一天濃,多重的香水也蓋不住那種死亡的味道。
他去三樓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頻繁。
我開始懷疑他跟醫(yī)生一樣,有一個自己的秘密實驗室,就在三樓。
我的好奇心隨之變重。
能害死人的除了貪婪,還有好奇心。
**
我跟著一夜先生上了三樓,我很輕,走路沒有聲音,他沒有發(fā)現(xiàn)。
他推開一道鐵門走進去,鐵門留著一絲縫隙。我尋著縫隙貓過去,趴在門縫看見里面有一個大缸,缸里盛著不明液體,液體上面漂浮著一個人。準(zhǔn)確地說是一坨人型的骨架,成年男人的身高。他就剩一副骨架,骨架上粘連著猩紅的肉,他的皮不知所蹤。
我“啊”的叫出聲,嚇得倒在地上。一夜先生推開門,他的手里拿著一把沾血的手術(shù)刀,眉頭緊鎖,居高臨下地瞪著我,“誰讓你上來的?”
鐵門大開著,我看清了房間里的一切。
那具男性尸體只是其中的一具。
房間里到處都是大缸,每一個里面都泡著一具沒有皮的尸體。準(zhǔn)確地說,他們還有一張臉,只是身上的皮不翼而飛。
門口的角落里有一根石柱,石柱上綁著一個女孩。
她沒有眼睛,也沒有腿。
這個女孩我認(rèn)識,她挖了我的眼睛,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她。
她是醫(yī)生的女兒。
一夜先生拿著帶血的刀彎下腰靠近我,“玫瑰,你聽我解釋!
我慢慢爬起來,在他來得及反應(yīng)之前搶過他手里的刀。我舉著刀顫顫巍巍地后退,“你別過來!”
他眼里滿是慌張,“玫瑰,你先把刀放下來,咱們有話慢慢說!
“我沒什么好跟你說的,你這個殺人犯!”我揮舞著刀子,轉(zhuǎn)身向樓下跑。
他在我身后緊追不舍,黑暗中,我腳下踩空從樓梯上滾下去,手里的刀飛到半空中。我停在二樓樓梯拐角,刀子降落,垂直墜入我的腹部。
深深地扎進我的身體。
沒有任何痛感,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我的第一位家人,也就是那位愛給我講故事的老爺爺死的那天,我能看得出他很痛苦。他躺在床上,整個身體痙攣著。
我在旁邊看著,我想幫他,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爺爺說:“孩子,你得幫幫我!
“我該怎么幫你?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這是我對爺爺說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話。
爺爺指著他頭下的枕頭說:“拿這個蒙在我臉上,記住一定要用力!
他掙扎了好一會才停止。
我閉上眼睛仔細(xì)數(shù)數(shù),爺爺當(dāng)時是在我數(shù)到五十的時候死去的,我也應(yīng)該差不多。
我的意識卻一直很清醒。
.
一夜先生把我抱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悲傷,“本來想保護你,你還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張開雙眼,抓著他的衣角,離得這么近,他身上福爾馬林的味道簡直要把我熏暈。
我順著他的眼睛下移,停在我腹部中刀的位置。
那里沒有血,只裂開一道口子,口子張著嘴,嘴里是雪白的棉花。
我顫抖著把刀拔出來,里面的棉花跑出來。
從我的肚子里。
我有人的眼睛,人的腿。我能說話,我能聞到,我能聽到,可我感覺不到痛。因為我不是人,我是一個棉花做的洋娃娃。
我想哭,可是就算我又有了新的眼睛,我還是哭不出來,因為我沒有心。
我缺的是一顆心。
一夜先生發(fā)瘋般地啃咬我的嘴唇,我能感覺到,但是我不痛。
他哭了,滾燙的淚水落在我的唇角。
他說:“玫瑰,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瞞著你。你不知道,我愛你。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你了。我怕失去你,就像現(xiàn)在這樣!
愛?那是什么?
我不懂。
我舔干他臉上的淚水,“一夜,愛是什么?為什么我感覺不到!
“你沒有心,有了心,你才能感受愛!
“有了心,我就能哭,就能痛,就能知道愛是什么了?”
“是的!
“一夜先生,請你給我一顆心!
我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我太渴望一顆心了。我想做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洋娃娃。
我是高墻外面的人,我很擅長自欺欺人。
.
我不知道我身體里的這顆心是否屬于醫(yī)生的女兒,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于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
一夜先生將他自己送進我的身體,疼痛只是暫時的,我很快被他推向云端。
他在我耳邊說著讓我臉紅心跳的情話,“玫瑰,你聽,那是你的靈魂和我的融為一體的聲音。怎么樣?你覺得好聽嗎?”
嗯,真好聽。
.
天氣越來越熱,一夜先生進出三樓更加頻繁。
每晚睡覺之前,一夜先生都會先把三臺立式空調(diào)打開。不出幾分鐘,整間臥室就會冷得像冰窖一樣。
我有了心,感官更加敏銳。
一夜先生不怕冷,我怕。
我窩在他懷里打哆嗦,他問我:“你冷不冷?”
明明牙齒都在打架,我還是說了句“不冷!
最近我總比他醒得早,醒來時床邊的空調(diào)不知何時被關(guān)上。一夜先生雙手抱著腿,頭埋在兩腿之間,身體持續(xù)抖動著。穿過他的睡衣后領(lǐng),我看見他后頸處的皮膚如同在水里浸泡了許久,鼓脹膨起,與血肉脫離。
我把空調(diào)打開,冷氣打在他的后背,他的身體才逐漸舒展開。他咬著嘴唇,臉上的肌肉都在用力。
我輕輕掀開他的睡衣。
他前胸的那道疤變成一道嶄新的疤,手術(shù)刀撕開的,還沒拆線的疤。
他的臉和他的身上一樣白,卻又是不同的白。他的鎖骨處有一條淺淺的分界線,分界線上方的皮膚是一種白,分界線下方是另一種白。
我討厭夏天,如果是冬天,絕不會有這樣的事。
白天的太陽能把人曬成肉干,一夜先生白天都在三樓,晚上才出去。
那天晚上我在看電視,一夜先生開門進來。他肩上扛著個男人,沒有意識,不知死活。
他似乎很怕我看到這一幕,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回避著我的目光,也不說話。
“你回來了。”我皮笑肉不笑地望著他,“累壞了吧,我給你倒杯水吧。”
茶幾上的水壺里早就沒水了,我還拿著它倒了半天。一夜先生眼神復(fù)雜,我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沒,沒水了,我去廚房燒!
“不用了。”他說。
“水救不了我的。”
這又是什么意思?我楞在原地,看著他扛著男人上樓。
他一整夜都沒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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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起,一夜先生又變回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奇怪男人。他不回臥室睡覺,也不和我說話。我們住在一間公寓里,每天只有在吃飯的時間才能見到,他不給我任何機會,吃飯隨便扒拉兩口就跑回三樓。
問題日積月累,只會越來越嚴(yán)重。我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就是想不到一個好辦法。
床邊的三臺立式空調(diào)引起我的注意。
第二天,我成功凍感冒了。感謝我身體里的這顆心,沒有它,就算給我十臺立式空調(diào),我也不可能會感冒。
一夜先生給我吃了一堆退燒藥也不管用,只好帶著我去醫(yī)院打點滴,點滴打了三天我才退燒。
受點罪是值得的,我和一夜先生的“冷戰(zhàn)”在我的聰明才智下適時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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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每天都有幾輛警車在樓下停著,弄得公寓里的住戶惶恐不安。
我已經(jīng)盡可能地避開他們了。一夜先生白天不能出去,我們是人,即使得不到承認(rèn),我們還是要吃飯的。
從超市回來,公寓門口兩個穿著警服的青年正在對公寓的住戶詢問情況。
我現(xiàn)在是人,走路不可能不發(fā)出聲響。當(dāng)我一只腳踏進公寓大門的時候,一個警察叫住了我。
這應(yīng)該是一個剛工作不久的新人,他很年輕,長的不同于一般警察的嚴(yán)肅死板,秀氣得很。他的身形跟一夜先生差不多,有趣的是,他也很白。
不過我想,他的白是天生的。
他的這張臉我很喜歡。
他在看到我的臉之后,立刻低下頭去。
“怎么了?我長得很恐怖嗎?”
“不是,不是!彼敌χ鴵蠐项^,也沒說為什么,“對不起!
他的耳朵紅紅的,嘴角快要扯到耳朵根。
我只想盡快上去,“您有什么事嗎?”
“你是這里的住戶嗎?”
“嗯。”
“我們在公寓不遠(yuǎn)的水渠里發(fā)現(xiàn)了幾具尸體,經(jīng)過dna對比,有兩具是你們公寓的住戶!
他翻開手里的筆記本,拿出兩張照片,一個男人和一個女孩。
“就是這兩個人,請問你認(rèn)識嗎?”
我盯著男人的照片出神,這個男人早上還為我做早餐,怎么轉(zhuǎn)眼就成了警察手中照片里的受害人?
我的心狂跳不止,“不算認(rèn)識,見過幾次,我只知道他是個醫(yī)生!
秀氣的警察點點頭,惋惜地說道:“他可是我們市醫(yī)院首屈一指的醫(yī)生,救治病人無數(shù),也不知道是誰這么殘忍殺害了他。他的女兒才剛剛成年啊!心臟和腿都沒了!”
我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只有心臟在不停地跳動。它本不屬于我,它是我從別人那里偷來的。
它從警察的嘴里知曉了真相,又無力為它的主人報仇,只能在我的胸腔里暴動。
它已與我的血肉融合,任憑它再有本事,也逃不出我的掌控。
“我叫南江!毙銡獾木煺f:“你如果在公寓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可以打電話給我!
到這我才明白他想干什么。
既然他有意,我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
“可我沒有你的號碼!
秀氣的南江咧著嘴報上了他的手機號,我乖巧地拿出手機輸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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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多了兩個行李箱。
一夜先生在往其中一個里面放東西,行李箱一看就是新買的,吊牌還沒摘。
衣柜基本已經(jīng)空了,他坐在床邊沖我招手,“玫瑰,過來陪我坐會!
我黑色的卷發(fā)在他的指尖穿梭,他的吻落在我的額頭,那是一個極盡溫柔的吻。
他深深地嘆息,“我們可能要搬家了!
“去哪?”
“不知道!
“我想去一個有玫瑰花園的地方!
“我會找找看!
“不然我們也可以自己種!
他發(fā)出一陣輕笑,“好,沒有我們就自己種。”
他有一張和醫(yī)生一模一樣的臉,可他不是醫(yī)生,他到底是誰?
一個我愛的男人,與我朝夕相處的男人,我連他到底是誰都不知道,這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一夜,在你之前,有個醫(yī)生,他曾是我的家人。”
“嗯!
“他和你長得很像!
“我不是他,我只是擁有一張和他相似的皮囊!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顫動著,“可是他死了!
一夜先生說:“你別怕我。”
他的眼里蘊著朦朧的水汽,“因為你,我支離破碎的身體才有了靈魂。我只是想成為一個正常的人,一個有資格和你在一起的人!
“為什么不換一張臉?”
“怕你不喜歡!
沒錯,醫(yī)生的這張臉我很喜歡,不是每一張臉都能讓我喜歡的。
他在做錯事,我知道,但我沒有資格去評論他,更沒資格去批判他。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只有我不行。
“醫(yī)生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了!蔽椅站o他冰冷的手,“你會被抓起來嗎?”
他沒所謂地聳動肩膀,“可能吧。”
“我們能跑得掉嗎?”
“也許!
警察的盤問工作還沒有結(jié)束,照這樣下去一夜先生遲早被抓。
我靠在陽臺的窗戶上,拿著望遠(yuǎn)鏡瞰著公寓門口警車旁邊站著的兩個警察,一個長相秀氣的南江嘴里叼著一根煙,瞇著眼吞云吐霧。
我翻來手機通訊錄,找到那個未署名的號碼。
“喂,是我。好像有小偷進我家了,我好害怕,你可以過來嗎?”
撒嬌這一招,男人永遠(yuǎn)扛不住。
秀氣的南江上樓之前一定是吃了口香糖,他的唇齒間流出淡淡的薄荷清香。
我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咖啡端給他,他接過去看都沒看,一口氣喝下去,“小偷在哪?”
我指指樓梯,“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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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氣的南江將我護在身后,推開了那扇鐵門。
門后的一夜先生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線在給自己穿“皮衣”。右半邊身子已經(jīng)穿好,左半邊身子只有白花花的骨頭架子,他每動一下骨頭就會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一旁的臺子上躺著一具尸體,一具從脖子以下被剝了皮的尸體。
一夜先生快速將骨架縮進“皮衣”里,雙手裹緊擋住胸口。一切都來不及了,我早就看見他的肋骨和骨頭下面的臟器,尤其那顆活生生的心。
他茫然失措,“玫瑰,這個男人是誰?”
秀氣的南江不愧是訓(xùn)練有素的人民警察,在這種場面下還能保持冷靜。他掏出配槍指著一夜先生,小聲問我:“他是人是鬼?”
“他不是人,也不是鬼,他是我的一夜先生。”我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你什么意思?”
“對不起!
“什么?”
南江的身體軟下去,最終倒在地上。
一夜先生問:“玫瑰,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給我一顆心,我也得還你點什么啊。
我笑著回他:“從現(xiàn)在起,你叫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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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你馴服了什么,就要對她負(fù)責(zé),永遠(yuǎn)地負(fù)責(zé)。---《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