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哀莫與心死
01
最近總在咯血。
黑子哲也腦海中閃過這句話。下一秒,他又吐了一口血在自己的新護腕上。那是赤司送他的暗紅色護腕,血在上面凝成暗色的污跡,與整體色調格格不入。
是誰說血吐在暗紅色護腕上便于掩飾的?明明挺明顯。黑子想。
又要換新護腕了。荻原君送的那個還沒晾干。想到這里,他又有了淡淡的憂傷。
02
黑子哲也是一個平凡的、甚至不合格的Jump周刊上的一個男主角?v使他再怎么努力地想吸引觀眾的注意,他還是會在他人的陪襯下淪為小透明。他為此掙扎多年,苦尋解決方法無果。但最近,他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不需為此煩惱。因為從一個月前——不,從2017年開始,他開始吐血,近幾年越來越嚴重。
雖然這種嚴重的咯血可以說是絕癥標配,但他卻并不想去醫(yī)院就診。這是因為他年紀輕輕父母雙亡有車有房……而且他認為像自己這樣沒有人氣的男主角,想要最后搏點人氣搏些眼淚,恐怕只有最后一招——死亡了。
所以絕癥肯定是板上釘釘了。他很淡定。
03
黑子哲也不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因為他勇而找尋了強大的新隊友,一起在籃球賽上給自己的前隊友致命一擊,最終皆大歡喜。這種行為被戲謔為帶著現(xiàn)任打前夫,他也因此收獲了一大批名為腐女的不明生物的粉絲。漫畫完結,動畫也完結,他最終停留在網(wǎng)路上,在一篇篇同人文中穿梭。
雖然大多數(shù)的文章感覺上像他被迫扮演著一個其實不叫黑子哲也的人,但在有些文里,他還是能偶爾感覺到自己就活在這篇文章中,于是他也可以在文章中小憩,享受著扮演自己的樂趣,在文章中小憩,感受著有人正關注著他、喜愛著他。因此能夠稍微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盡管在大多數(shù)的文章中,他要被迫談戀愛,與隊友、前隊友以及陌生人接吻、做×甚至輪×,一本正經地說著愛語。但習慣之后,他還是覺得快樂。
比如說,奇跡們是眾多同人文中出場率最高的。每次看他們苦著一張臉念臺詞,他都十分開懷,覺得好歹苦難不止自己一人在默默承受。
不過,這種樂趣大約很快也要被虢奪了。
因為他咯血了。
04
原本他瞞得挺好,一直瞞到一起進了大學。他自然而然地沒有再加入籃球部,反正大學之后的事也沒有什么人會去在意了。
直到他被青峰拉到廁所里強吻,貌似即將進入R18情節(jié)的時候,他忍不住咯出了一口血。
青峰立刻推開他,睜大眼睛呆滯住,血緩緩從他嘴角流出來。
“其實這是長得很像血的番茄醬。新研制出來的搞笑道具!焙谧诱芤驳ǖ匮a救。
青峰呆立幾秒,崩潰地怒吼道:“搞什么搞!這是血吧!”
黑子淡定道:“本來不想讓青峰君擔心的。其實這是剛剛青峰君親我太大力導致的內傷——”接著又咯了一口血。
“什么內傷!很明顯不是吧!”
——結果這一次,黑子哲也沒能輕巧地騙過Aho峰。
05
檢查報告出來前的一刻鐘,幾乎黑籃中所有主要人物都集中到了醫(yī)院門口。黑子進入檢查室取報告時,所有人都嚴肅地豎起了耳朵,貼在門上聆聽。
“……是,的確是自差不多兩年多前開始……”
“……沒辦法,可能只能保守治療……”
這樣幾句后,黑子出來了。
所有人呼啦啦地擁上前去。黑子搖搖頭。
“沒救了。”
06
眾人都不甘地嘀嘀咕咕了幾句,最終還是漸漸散去。就像一切繁華美麗終有落幕時,再有挽留之意,都無可奈何。
只剩奇跡五人和火神。
07
“還是到了這一天嗎。”黃瀨略帶哀傷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場景倒讓我想起了曾經一篇小說!焙谧诱f!安贿^,也的確到了應該完結的時候了!
他向自己的朋友們微笑。依次擁抱后,在兔死狐悲的哀傷中,他們一一地離開。最終只剩黑子站在幽暗死寂的醫(yī)院門口。
08
黑子伸手拔掉了網(wǎng)線。同人文的輸入停止了。他已經很久未感受過扮演自己的平靜,能感受的愛意也越來越少了。
關掉也無所謂吧。大約已經沒有什么人在意了。他靜靜地想。
臨行的時間漸近。他又關掉了電視。上面映著的自己的面孔在光芒一閃后消失。
漆黑的空間中,只剩桌上攤開的幾本漫畫和一臺錄音機。里面正在播放ZERO。
雖然人氣不高,但至少是他自己唱的。也是他最喜歡的歌。
好歹先聽完這一首歌吧。黑子淡淡地想。
09
まだ何も知らない【依然懵懂無知】
ただ進むしかなかった仆は【唯有選擇前行的我】
This is the story of my glory road
正しさの意味を求める余裕すらないまま【甚至無暇尋求正確與否】
ゼロを描いた【描繪零點的弧線】
Get on your feet 怖れることなんてない【邁出腳步無所畏懼】
Get up and go 確実に辿ろう【動身前往 定能追溯】
自分の道を【自己的路】
未來の仆に夸れるよう【為未來的自己而驕傲】
信じた今9いま)を歩もう【邁向腳下堅信的路途】
いつの日かまた思い出した【終有一日還能回想起】
ゼロを描いたこの日を【從零出發(fā)的這段歲月】
人と少しだけ変わってたって【即使和他人有所不同】
仆は構わない【我也不會在意】
誰かと同じじゃ存在した意味さえも【若和誰人相同最終只會落得】
殘せないよ【連存在意義亦湮滅的境地】
決意と引き換えに失った【幾度失去換來的是堅定決意】
思いの數(shù)だけ強くなって【強烈意志就是我堅強蛻變的印記】
リジナルを越える證明を【超越原始的證明】
掲げた拳て摑むよ【就用揮起的拳頭緊緊攥入手心】
かけがえのない日々を生きる【揮寫我無可代替的人生】
仆の未來よ輝け【我的未來啊耀放異彩吧】
勝利を求め向かう明日に【渴求勝利面對明天】
迷うことなどないから【再沒有絲毫的迷惘】
バランスが崩れかけても【哪怕平衡瀕臨崩塌】
立て直す時間なんてないよ【也已無暇重整待發(fā)】
大丈夫ギリギリでいい【沒關系窮途末路又何妨】
それが仆の進行形だ【那就是我的進行態(tài)】
未來の仆に夸れるよう【為未來的自己而驕傲】
信じた今9いま)を歩もう【邁向腳下堅信的路途】
いつの日かまた思い出した【終有一日還能回想起】
ゼロを描いたこの日を【從零出發(fā)的這段歲月】
仆は行くよ【我會勇往直前】
010
歌聲停下。黑子按停了錄音機。漆黑的空間內只剩下漫畫。過了一會兒,本已稍稍激蕩起的心又落了下去,是更深的沉寂。
臨行的時間更近了。他拿起一支筆,在漫畫完結的那一頁上寫下一首詩。
膽小鬼
無論是石子還是金砂都不敢追尋
熾烈與瘋狂只敢深藏心底
為躲避悲傷與痛苦情愿將自己封閉
失去了、錯過了、孤獨了
也會強顏笑說
“很開心”
——《膽小鬼的秘密》
這首小抒情詩,是某個作者曾經寫下,不知為什么又被他想起。他不甚在意地放下筆。
漫畫一頁一頁地向前翻,在熟悉的情節(jié)中,黑子哲也回想起自己從被創(chuàng)造出來之后發(fā)生的一件件事。喜悅、哀傷、渴望、幸福。由衰轉盛又由盛轉衰,其實連十年都不需要。
黑子慢慢回想著那一幕幕,在安靜中綻開了一抹微笑?鞓放c痛苦也被世人慢慢遺忘,他從一個符號而來,又即將重新成為一個符號。
但至少,這個世界我曾來過,這便已經足夠了吧。他想。
011
書頁翻到了第一頁。黑子哲也低下頭,面對自己面無表情的眉眼,眼神逐漸暖化。
他伸手,將這本漫畫關上。
012
感謝你們每一個人曾經的關注與喜愛。
感謝曾經賦予我存在感的——你們。
013
以后,也會像以前一樣,不被任何人知曉地存在下去吧?
插入書簽
后記:
似乎兩年前的大神們,已經一個個地離開黑子哲也遠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如果不是錯覺似乎更好一些,至少不讓我在現(xiàn)在承受,被拋棄的痛苦。
你不再愛他了嗎?你不再心存創(chuàng)作的熱情了嗎?
似乎說出這些來也沒有意義。
是否曾經的愛語都是隨心而為?原來連黑子哲也也僅僅是無數(shù)ACG角色中無足輕重、能被隨意拋棄的存在嗎?
第一次面臨這些的我,心存迷茫。
回頭一望,才感覺三年似乎的確很遠。對我來說不過是高一到高三的距離,睜眼閉眼一剎便已過去。但對網(wǎng)絡上的喜新厭舊快餐熱潮而言,卻像是千年那般遙遠。
我仍然愛著黑子哲也。只是不再那么瘋狂。我不會再在回家路上的墻上癡迷地刻下他的名字,也不再無時無刻默想他的臉孔。的確變淡了一些,但沒想到對網(wǎng)路而言,淡得那么厲害。
意識到這些之后,哀傷就像被開了閘般。
你們,還愛著他嗎?
我,還愛著他嗎?
是否萬事萬物,都是逝去的那么徒然呢?
雖然明白答案,但我還是不免悲傷。于是忍不住寫下這一篇抒懷之作,如果污了眾讀者的眼,望見諒。
附贈一首小抒情詩:
由盛轉衰的蒼涼
流轉千年
仍不被人遺忘
——《哀涼》
以此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