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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正日酷暑,日燒如炭。
除卻嚴冬,平民百姓最難挨的是沸如湯水的悶熱炎夏,在烘烤地表的日頭里站上一會兒便能汗流浹背。每到此時,山下的村民經(jīng)常三五結伴進到秦嶺避暑。
華山的暑氣姍姍來遲,薄云卷著細雨從濕潤的山腳漫上來,常年冰雪覆蓋的秦嶺換過新綠,不僅將酷暑擋在山下,還時有涼風習習。遠處的蓮花峰與論劍臺依然飄雪,皚皚白頂隱隱約約地藏在霧氣后,看一眼就足以沁人心脾。
夏日香客較平日多,進香完畢不急著走,不少賴在山間小住。生靈百種也趁此良機繁衍生息,一時間寂靜的山嶺熱鬧非凡。
純陽宮新來了一批小弟子,一個個穿著小道袍,像模像樣繞過兩儀門,由師兄師姐們帶著認路。
他們離江湖甚遠,離一頭扎進練劍鉆研的日子還早,仍是好奇的年紀。見著巍峨的群山尖塔會暗暗驚嘆,指著池里的太華龜笑著交頭接耳,瞅見盤旋而過的鳴鶴爆發(fā)出歡呼。
夏日的山下稍晚時候有市集,此時純陽宮的功課相對松一些。有年長一點、臉皮也厚一點的弟子借口帶新,不等放課便迫不及待展了輕功下山去。師弟師妹們看得難耐心癢,變著法子找借口效法先賢一個接一個地溜走。
師尊們大都睜只眼閉只眼,會放水燈點煙花的日子一年就那么兩三回,無憂無慮的大好韶華偶爾奔放些也無妨。
反正,夏休晚個把時辰鎖的山門,到點仍是會鎖。第二天,準能逮住一排晚歸的弟子擠在一起苦思告饒。
夏至晝長夜暖,太陽偏西后遲遲不落。山下街燈在日暮時一盞盞亮起,隔著半坡的云霧與山尖的冷清燭臺遙遙相望,入夜后高懸璀璨星辰,低沉暖紅綢帶,無不是人間煙火。
山下雖熱鬧,有弟子輪值不能去的多少內(nèi)心羨艷,早早鎖了殿門挨個查看廊下燈是否熄了,提著照路盞心不在焉地將孤影甩在身后。
冷不防一陣勁風從山門刮來,少年人抬袖遮臉,直到聽見兵刃相交之聲當空而過,當即抬頭瞅向那模糊不清的人影,喊過去:
“兩位凌師兄,你們怎么又比劍?難得下一次山,不好好玩么?”
想來二人練劍對打早就司空見慣,聽到底下師弟的羨慕和抱怨,一對長劍依然切磋地星火難分、絲毫不亂,直到身影劃過那片空地,其中一個才遠遠地回他:
“今天我非贏不可,放燈哪有贏他重要?”
爽朗含笑的聲音珠玉似地落地,一同砸在師弟腳邊的還有個小油紙袋子,用細繩捆了蓋著紅戳。
師弟狐疑地撿起來,打開是一朵荷花似的紅心酥點,帶著山下的熱度,霧氣騰騰地將人熏出笑意。
暮色完全退去,山下的華燈流彩似地映著微光的山間。
方才打斗的兩人交戰(zhàn)正酣,劍鋒交疊著切開山林的蟬鳴之幽,掠過稀疏的路燈,道袍袖子先后染上光亮,現(xiàn)出不同的明暗色澤,沾了松針新葉的發(fā)帶纏在一塊兒,再在翻飛的身影里分開。
他們沉迷于比武,纏斗著從山腳直上山巔,才終于尋了空地站定。
此間遠離大殿、燈火不再,唯有半面下弦月照亮一方人跡罕至的池塘和這對好不容易停戰(zhàn)的道長:
他們瞧著不過弱冠、青春年少,一個著黑點白,一個著白鑲黑,同戴嵌色高冠梳著垂尾發(fā),在流泉與環(huán)佩的叮咚聲里氣喘吁吁看著對方,二人四影,一模一樣的細眉俊顏、仙姿修骨,似謫仙雙生驚落于此。
“師兄你耍賴,你出招每次都比我早半分,我這半招可不算輸!敝椎哪俏桓顫娦加钶p皺早沒了一臉清雋肅然,言辭還頗不服氣,靴子踩在松軟的土里將枯枝碾碎,仿若山間忽然多了打更響。
“曉師弟,承讓。”對過的純陽道長抱了抱拳,面容和聲音一樣穩(wěn)重謙和,說著信手卷了片蓮葉,盛了半盞泉水仰面飲下,玄色衣緣鶴翅一般翻出涼風。
盛夏,林間蟲鳴又起,華山從雪頂而來的冷冽山泉被滌得溫熱,入喉沒有刺骨只余涼意。
“那可不成,每次都是你占得先機……”凌曉推卻他遞過來的蓮葉杯,盯著對方滾動的喉頭,撫了把側垂的額發(fā),光潔的面龐露在朦朧月光里忽見狡黠,緊接著遞劍而去,
“凌祈,再來!”
凌祈方松懈片刻,覺出那寒涼的劍鋒生生慢了半分。只不過叫陣者明明想出其不意,一柄利劍倒是堂堂正正迎面招呼過來,直接被他抽出的數(shù)寸劍身擋在身外。
一聲冷厲脆響,兩人同時退開數(shù)步。
差一點就得手了,凌曉雖然惋惜,也來了十足興致,沖他略感驚訝的面龐微微一笑,趁他未有完全準備時再出連招,逼得對方抽劍點地欲強生氣場。
凌曉眉心一顫,撤招甩出個非常及時的八卦,一招封路,連山林都被點得剎那寂靜。
“出息了!绷杵肀唤財嗟恼惺竭捏在手里,望著對方面上升騰的喜悅,用同樣淡薄的唇吐出幾個字。
凌祈喜靜但絕不刻薄,脫口而出的稱贊說得不溫不火卻淺顯易懂。凌曉深諳此理,聽得十分受用,后斂了大半的神態(tài),化作與他一般的肅穆之姿,提劍追過去刺:“夸我,我也不會讓你!”
平平拆了幾招,凌祈勉強挑開他的劍尖,拔腿后撤,搖頭笑嘆:“沒要你讓!
“喂,你別跑?!”凌曉踏了幾步,一腳踩進他的冰劍囚龍,本能地“嘶”了一聲,又見他靠在山石上轉身站定,頓感不妙。
“曉師弟邀戰(zhàn),某豈敢避戰(zhàn)?”凌祈說著也稍彎了眼尾,劍尖拖在水面上,隨時可以挑出劍招。
凌曉二話不說,躍過去斬那張同自己照鏡子似的臉。
凌祈轉守為攻,就等著他來。
雙劍倚傍山泉你來我往,攪亂了水面也砍斷了不少蓮莖。只是兩人方才切磋小半日早耗去大半體力精力,此時比劍更像是鬧著玩,潔白翻飛的衣袍偶爾掛到枝條上,另一方的劍便順勢緩了幾分。
凌曉劍招一旦生了亂就頻頻出錯,優(yōu)勢不再便不想再打,冷不防一招揮斷,劍沒碰著人,卻將自己的衣擺掛到了灌木枝條上。他身形一滯,干脆放下劍轉頭去解自己的衣擺,撇嘴道:“這池蓮花一年就這么些功夫能開一開,太造孽了!
凌祈收劍收得比他還快,自衣襟里夾出仍成盞狀的卷曲蓮葉拋給他:“不打了?”
凌曉效仿他灌了一口泉水,清涼一過喉,嗓子瞬間舒坦得只吐了兩個字:“累了!
“我看未必!绷杵砦⑿χ嵝阉又鴦︻^一偏,迅雷不及掩耳打斷了他暗暗念的出招口訣。
“不打了,不打了!蹦菗踝】谠E的葉盞被削得飄落兩瓣,凌曉見好就收,這回真心實意收劍,邊咬著牙無奈嘆,“你我兄弟雙生,我干什么都瞞不了你,還沒出劍你就能猜到,太欺負人了。我大約這輩子都贏不了你!
“我看……未必!绷杵磉是這般回答,跟著收劍入鞘,在他身邊尋了青石坐下來,瞅著他有點失落的樣子,另尋了個話道,“市集不待卻非要與我比試,可瞧見師弟眼紅又沒得去的模樣?”
“那些人間的東西你還沒看夠?去哪里玩都不如和你比劍嘛!绷钑越K于又笑了,抬頭望向半面月亮,眼神幽幽,“也不知要和師父學到哪年哪月,才能得道升仙!
凌祈望著他月下愈發(fā)孤單的白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月半陰晴是天時,你我自在已久隨緣即可,成仙與否,不甚重要!
“這人間看夠了,總想瞧瞧不一樣的東西。說不定,現(xiàn)在月半,廣寒宮也只剩一半!绷钑阅抗忾W閃,想把滿心的期待都看進廣寒宮里。
凌祈點頭,順著他的目光一塊兒望向天際,忽然也笑了:“會有機會的!
凌曉同他挨著坐到一起,看著他難得的笑臉,認真道:“哎,我說凌祈,真要有機會,你務必先抓住!闭f著眼里的光亮暗了暗,“總不能一塊兒耽誤在這里,這多不好!庇吃谘壑械牧杵硪哺盗税。
凌祈怔了,長睫一蓋掩去雙眸神采,沉默片刻才道:“你方才說你我雙生,累年相伴至今,可參透其意?”
“額……相、相伴,是……”凌曉出了課堂就將經(jīng)綸拋諸腦后,忽然被問,直接澀著答不上,只能一遍遍看他松林陰影里的臉。結果既瞧不出他的神情也猜不透他的意思,反觀自己立于輝光之下,白袖兩振攪動月光,遂硬著頭皮道:“恰如影伴光生、明自有暗……”
一句他自己也不甚明白的空空大道理,聽得凌祈眉心倏皺:“然后?”
“然后……我大概注定打不過你?”凌曉抬指點住他額間,以指尖一寸一寸撫平他難得的不悅,酸道,“時至今日,我肯定有很多點不甘心,但是……”
凌祈抬眸看進他澄澈的眼底,反將眉頭鎖的更深了,未及張口,凌曉的指頭已從他前額移到唇瓣、阻止了他的話語。
“什么‘同生共死’、‘親密無間’、‘不離不棄’……”凌曉望著他,掌心闔上肩頭不覺攥緊的那只手,終于繃不住笑起來,“你與我,相伴,說這個就生分了嘛。”
他坦然笑得天真無邪,凌祈終于舒展眉頭,斜睨了他一眼,張口便咬住了他自作聰明的手指。
“嘶——”凌曉縮了縮,十分配合地求饒,“不敢了,師兄……”
“叫哥哥!绷杵硭砷_了他的手指,卻截住他的話,手腕一沉將人拉到腿上坐著,按下他稍有抗拒的后頸,仰面堵住他企圖辯駁的唇舌。
“唔唔……”凌曉被突如其來的親吻吻得天旋地轉,大張著眼想告饒又不得,坐在那里掙一掙,瞬間臉紅成了燈火。
雙子雙生,就早那么一點點時間他怎么就成了弟弟?出生也就罷了,平時課業(yè)武功修為什么的都被搶個半拍、壓去半頭,反正打也打不過……
凌曉被壓著吻著,想了片刻就自暴自棄,窩在他懷里哼了一聲,一句“哥哥”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喊出來。
他們都太懂對方的脾氣性子,也太容易感知與融合彼此,用不著多少撩、撥就能心意相通。交換一個深吻,緩過一口氣,凌曉被吻舒服了便伸過脖子再索取一個,根本不用再行桎梏。
凌祈不易察覺地微笑了下,松開他又吻過去,薄薄的唇瓣貼著摩、挲,又探入他微張的口齒,舔了齒根與他同樣急迫的舌頭相遇,觸碰剎那便又自然而然糾、纏在一塊兒,吻得彼此熱度攀升,彌漫的水霧都似著了火。
凌曉不覺喘了聲,閉上的眼睫又張開,愣了愣忽然從他身上跳開:“不不不,不行!”
才放溫柔的吻被生生斷了,凌祈跟著一愣:“怎么不行?”
“不行……”凌曉望了眼遠在半山腰根本看不到的呂祖殿,又退開一步,“今日的晚課還沒做完,太上玄門日誦的功課仙經(jīng)還沒有抄。”
“今日夏休哪來的晚課?”凌祈聽著忽然眉頭一皺,輕咳了一聲,“你莫不是,前日的還沒做?”
“啊?前日的?”凌曉倒抽一口氣,方才發(fā)紅的臉色褪成了青白,“明天就要交,那我……”
凌祈忍俊,眼疾手快抓回他欲展輕功的腰身、困到懷里:“要抄不用交,會背就可以了!
“可我還沒有背!绷钑源箅y臨頭地瞪著他。
“現(xiàn)在背。”
“嗯?現(xiàn)在?”凌曉扭頭看他。
凌祈就著弦月星光,難得沖他笑,趁他一瞬愣神,湊到他嘴角啄了口:“現(xiàn)在背就行!
明明是同一張臉,凌祈淡漠的臉笑起來就和他照鏡子不一樣。凌曉怔了怔,剎那懂了他的意思,下一瞬又被暈乎乎圈在懷里,一個熱吻覆上來,清冽的雪松香鉆入口鼻,其他的話又不會講了。
凌曉人活潑,身上的氣味像是裹了鈴蘭的霜花,嗅起來初雪天晴,絲絲縷縷伴著甘甜。凌祈捧著他的臉,侵、入一個綿長的吻,一點點舔過舌面壓著舐、弄,困住他的手臂松了松,指頭一繞他勾著腰間的金扣子松開,趁著換氣的時悄然道:“背呀?”
凌曉迷糊地張眼看他,不情不愿地又討走一個淺吻,這才支支吾吾地開口:“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聽他真的開始背,凌祈眉眼都一齊笑起來,親了他的臉側,【】。
“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唔……三魂永久,魄無喪傾。”凌曉念著號稱最簡單最厲害的凈心神咒,心靜不下,身體更是燥得很,拉開的白衣纏在肩頭,【】。
凌祈聽他停了,吻便也停了,偏著頭問:“還有呢?”
“還、還有。”凌曉壓根思考不了為什么要在此時此地背經(jīng)文,目光飄渺地穿過頭頂交疊的枝葉、落到云霧里,“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使我……啊——”
【河蟹】
“……魔王束首,侍衛(wèi)我軒,兇穢消散,道氣長存!
待他們終于折騰得筋疲力盡,凌曉套了匆匆漂洗的衣物躺倒,這才撐著眼皮將那半篇《凈天地神咒》背完。
“明天要罰抄書了! 新發(fā)下的日課仙經(jīng)添了二十九折,他不過背了開頭的一折半,望著滿天星光說得萬念俱灰。
“現(xiàn)在不回去,還要罰站罰掃雪!绷杵泶┐髡R,彎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凌曉照鏡子似地看著他,看著看著忽然笑了:“都是罰,我寧可掃雪。”
“只怕掃完雪還要抄書!绷杵淼莱鲫P鍵,伸手去拉他,“走罷?”
凌曉合上他的掌心,不情不愿站起來,抖落白衣上的樹葉,望著重歸一身肅穆的凌祈嘆:“走不動了!
凌祈挑眉,仍在原地等他。
“也背不出!绷钑晕鼧O了。
凌祈面色不改,在他的抱怨聲里轉過去,蹲下:“上來罷。”
凌曉耷拉的眼眸忽然亮起來,笑著三兩步撲上他的背:“那能不能幫抄書?”
“不能!
“為什么?”
“你跟我的字不一樣!绷杵肀称鹚~開步子。
他們還是有不同的,無論性子武功還是功課其他,像倒轉的陰陽八卦,那么像,又那么不一樣,知道彼此、了解彼此,又不是彼此。
凌曉也不灰心,趴在他肩上,想了想開口念:“上藥三品,神與氣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存無……存無混合,百日攻靈!
“是‘存無守有’。”凌祈尋得山道慢慢走,冷不丁出聲糾正,“存無守有,頃刻而成,回風混合,百日攻靈!
凌曉在他背上點了點頭。
“我念一句,你背一句。”凌祈知道他在等什么,嘆了口氣,邊走邊道,“默朝上帝,一紀飛升!
凌曉望著他腦后晃動的綬帶玉珠莞爾:“默朝上帝,一紀飛升!
“知者易悟,昧者難行!
“知者易悟,昧者難行。”
“……”
年輕的道長身著玄色道袍走下山道,從山巔一直走到看見燈亮,背上那個白衣點墨的人早就睡著了,同他一樣的玉刻五官安詳酣暢,額發(fā)垂到他衣物里,沾了滿頸蘭香。
山下的河燈已放完多時,煙火散場,最后一波天燈沿著山脊爬到半空,與垂下的星河交織,帶著人間的溫度將行在山林里的兩人圍成天幕。
凌祈一聲不響穿梭在半滅的燈里,生怕背后肩上那個一言不合就找他打架的凌曉被吵醒,一步步走得十分穩(wěn)。
雙子雙生,生下來就是彼此的兄弟與對手,他們注定在養(yǎng)分缺失的最初就有一個弱一個強,只為了都活下來的可能。
他很幸運是強一些的那個,但不服輸?shù)牧钑砸稽c也不弱,是他生死相依的弟弟。天地浩渺,如曉晨光,暮雪白頭,惟他道伴爾。
“……凌祈。”凌曉眨了眨眼醒了,抬頭環(huán)顧四周,趴在他肩頭迷迷糊糊發(fā)問,“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我們還在華山。”凌祈點破他睡覺就能飛升的美夢。
凌曉呆了會兒,果真透過山腰樹縫看到純陽的大殿輪廓:“……我們遲到了?”
“大概吧!绷杵砘卮鹚_下仍是一步步慢慢走。
“……還有一刻鐘,沒遲到!绷钑钥粗鞜舻母叨,估算了個時間給他,從他背上下來,拉過他的手,“別走啦,飛回去,衣裳干得快!
他睡了半路,說著就來了精神,張開衣袖,在凌祈的注視下雙腳騰空踩上佩劍,眨眼就從他頭頂上飛過去。
“遲到的罰站罰掃雪!彼埋秋h飛,遠遠笑著朝他喊。
凌祈默嘆,一念口訣佩劍出鞘,也跟著追過去。
兩人身影交疊又分開,一黑一白振翅劃過夜空擦出云痕,在燈火點點的夜幕里踩著暮鼓的敲擊聲沒入殿后的松林間。
第二日清晨,晨鐘未響。
起得早的小道童圖新鮮,手拉著手去山門,看一排晚歸的純陽弟子們列在那里,胡子花白的老道在他們面前邊踱步邊講理。
孩子們笑嘻嘻地發(fā)出聲響,被趕來的師兄捉住,再往手里各自塞上一本經(jīng)書,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路過大殿時正趕上早課的弟子們陸續(xù)過來,兩個相貌一模一樣的道長抱著書并肩而行,一眉飛色舞,一個淡泊沉著,一黑一白挺拔成雙,交談甚歡。
領著他們的師兄迎上去,問兩位凌師兄昨日比劍可有分出勝負,昨日也不知何時回來就寢的。
兩人相視一笑,搖頭路過他,各人往他手里塞過一塊山下順來的小梅子糖。
孩子們等他們走遠,哄笑著去討。
我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回來的,有小道童拉了師兄的衣袖,朝他神秘地勾勾手指想用情報換。
我昨夜,看見兩只黑白仙鶴,和他們一樣漂亮呢,他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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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自然界卵生雙生不是什么好事,一個蛋里并沒有雙倍的養(yǎng)分會讓兩只都成不了形,或者一只成形一只死去,另外蛋殼會較其他更硬更難破殼,兩兩相加,雙黃蛋是默認孵化不了的。如果有自然孵化的,那就是奇跡了。
FT:中學的池塘里有錦鯉,一日回母校,和同學打趣說最大的那條不見了,同學想了想,說那條那么久了,變成學生在這里讀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