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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浩瀚無垠的戈壁,一望無際的黃沙漠漠。
草木難生的土地,粗砂礫石覆在硬土層上與毒辣日光一起包裹著這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死亡地帶。
那是魔鬼居住的地方,是帝國最兇悍的鐵血軍團駐扎的大本營。
將軍邁步踏過有些生銹的鐵質門檻,小腿上流暢的肌肉線條被裁剪得體的軍裝勾勒出來之后又隱沒到靴筒里,馬靴后跟叩響地牢略有些松動的石磚,緩慢又沉重的聲音在狹窄的甬道里回蕩。
墻壁上古舊燈盞中躍動的燭火閃爍不定,忽明忽滅。將軍提著油燈的影子也因此起伏飄忽,映在凝著干涸血跡的鎖鏈和巖石上,深淺不一。
俘虜一抬頭就能看到那抹顯眼的亮色。
在以陰森昏暗作為背景底色的地牢中,將軍挺拔的身影和代表著他們軍團的鐵灰色制服都十分容易辨認。
俘虜有些驚訝,小小地叫了一聲,然后又嘻嘻地笑起來。
“呀,原來是你!
將軍站定在那間牢房的窗口之前,嘴角綻出一個有些靦腆的笑。
“是我,好久不見。”
可他鎖定在俘虜身上的目光分明沒有那么羞澀。
那是一團正在靜默燃燒的火焰,于黑暗中積攢足夠的熱量,只等著某一瞬間被引爆之后就會驟然瘋長。
他的視線穿過于冷硬的窗欄——磚石之中挖出來的一塊空白,被鐵刺橫七豎八地分割成凌亂的間隙——俘虜的笑臉就在這之后仰著,又甜又明亮,仿佛眼前這位正以主宰者姿態(tài)俯視著他的勝者不是驍悍勇猛的敵軍上將,而是他曾在軍校中手把手教過對方如何在戰(zhàn)場上一擊制敵的學弟。
將軍也確實是被俘虜那樣對待過。他在軍校中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被俘虜真的當做弟弟來疼愛教導的。
現在看來,他的學習能力的確像所有的Alpha一樣出眾。
一擊制敵,俘虜說過的那四個字已經被將軍完善出了更多更深更豐富的含義。他在戰(zhàn)場上處理細節(jié)的能力和力壓千鈞以一敵眾的氣勢都讓他的軍涯一帆風順,幾乎是平步坦途。
不過是短短幾年時間,畢業(yè)后順利進到帝國軍團的將軍現如今已經成為了獨守一方手握重兵的皇家上將。
而俘虜——他的學長,那個對帝國的鐵腕專制始終有所不滿的青年軍官——在輾轉了帝國幾支軍隊之后卻最終選擇了一個與他背道而馳的方向。他加入了聯(lián)盟自發(fā)組織的民衛(wèi)軍隊之中,成為了綻放在各個戰(zhàn)場刀鋒之上最明亮耀眼的火星。
將軍不得不想起來他在大漠邊緣的小鎮(zhèn)上捕捉到俘虜消息的時刻。
俘虜穿著巨大的斗篷,用垂下來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總是上揚起來的嘴角和青筋突出的手背出賣了他。將軍在第一眼就鎖定了他并非普通小鎮(zhèn)居民的身份,隨后又因為在他被曠野烈風吹起來的一片衣角中尋到了那個小巧的黑金標志而認出來了他的學長。
他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在那一個瞬間全部沸騰。
俘虜把幾枚銀幣扔到吧臺上,輕快又喜悅地拎著一提油紙包裹的烤肉出了小酒館。將軍的目光從窗邊追出去,看到馬廄旁那個頭發(fā)卷卷的男人親昵地摟住了俘虜揉他的腦袋,低頭跟他湊得很近之后說了些什么,然后兩個人跨上了同一匹馬,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馬蹄揚起的沙塵之中。
將軍收回視線,手中的銀質刀叉因為過于用力甚至有些稍微的變形。兩分熟的嫩牛排只有表面上薄薄一層泛著烤制過的油光,橫切面的紋理中混著粉嫩新鮮的血跡。
將軍低頭看了一眼,眸底生出些莫名的波動出來。壓抑到幾乎已經要不自知的欲望被重新激活,將軍心中的興奮與煩躁混雜著一同升起,蠢蠢欲動。
回到辦公室之后對著帝國的通緝令看了很久,一張一張翻過去,全是俘虜的笑臉。這個Omega對帝國統(tǒng)治造成的破壞力甚至比許多Alpha都要大,皇室對他的重視可以在下達緊急通緝令的頻率和通緝賞金后面的越來越大的數字中窺見一斑。將軍沒有在自己的保險柜里看到有關跟俘虜抱在一起的那個男人的消息,可能是之前沒有注意過,他只留下了有關俘虜的東西。或許那也是一個聯(lián)盟的將領,俘虜的同僚。
將軍把那些帶著俘虜肖像的文件重新鎖了回去。隨手抽了佩劍抵在戰(zhàn)術地圖上一點點劃過,思索過后在明亮星光之下確定了最終的捕捉方案——他把通緝俘虜的行動定義為狩獵。
俘虜就如他預料中的那樣,在沙漠腹地落單之后被騎兵重重包圍。駝鈴聲響得又快又雜,急促而清脆。俘虜混在鈴聲交織出的巨網之中像一只展翅欲飛的鳥,和著揚起的鮮血飄至半空,幾乎要沖破牢籠。
幾乎就是差點,沒有成功。
他借著靈活敏捷的身姿以巧力重傷了好幾名Alpha士兵——這根本不像是一個Omege可能做到的事,尤其是在他本就負傷的情況下——在突出束縛的前一瞬間被一只破空而來的羽箭預料到了飛翔的軌跡。
俘虜感覺到了那一瞬間有什么東西從傷口處噴涌出去,本就疲憊的身軀似乎把最后一點精力也丟掉了。他輕笑了一聲,失去模糊的意識之前有些可惜的感嘆了一句,
“唉——沒躲開,可惜了,躲開的話就死不了了!
將軍蹬著馬鞍一躍而起,伸出雙臂穩(wěn)穩(wěn)接住了不斷下墜的俘虜。他低頭去看,俘虜臉上的血污已經快要模糊了本來的面目,單薄的眼皮遮住明亮的眸,失去笑容的嘴角看起來有些英氣。將軍伸手撫上他的側臉,有些愛憐地用拇指輕輕擦過他因為缺水而干燥起皮的嘴唇。
然后親自把他送進了地牢。
有點遺憾。臨時有了新的命令,他處理完之后匆匆從鎮(zhèn)上趕往戈壁,甚至沒來得及將□□所騎駿馬換成更適于在沙地奔襲的駱駝——將軍為了這場狩獵安排了足夠多的人手,養(yǎng)做戰(zhàn)用的駱駝已經不太夠了。他只趕上了最后射出那一箭,沒有看到俘虜的雙翼被折斷的整個過程。
俘虜從鋪著茅草的床鋪一端挪到靠近窗戶這邊來,把下巴杵在石臺上抬頭看向將軍,像拉家常似的絮絮叨叨向他抱怨。
“是挺久沒見了,好像是從你畢業(yè)之后吧?我記不太清了。唉,本來我還以為能這么了解我行動的人會是副將那個狗比,或者你們的急先鋒。他是不是也跟你在一起啊現在,我記得你們年底的時候剛剛打完勝仗接受了皇室的表彰,那個名單上面有他的!
將軍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低頭對上俘虜的視線,俘虜坦蕩又真誠地望回來,臉頰有些泛紅。將軍沒有回答俘虜的問題,摘了手套之后去撫摸他的側臉。俘虜看著他,小心地試探著貼過去,抵在他掌心蹭了一下。
那種氣息又重了一點。
略苦的艾草的味道。最初像嗆人的燃煙,沖進鼻腔和咽喉中是干澀又沙啞的辣。然后是酸中帶腥的甜,如鐵銹和血液的混合體一般涌上來成為最后的回甘。
“學長是發(fā)情期到了嗎?”
“你進來呀。進來就知道了。”
將軍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了沉重的舊鎖。
靠近俘虜的瞬間被他撲了過來。下意識要反擊的動作因為俘虜落在他側頸的溫熱親吻被硬生生停住,轉而改成了一個略顯僵硬的擁抱。
俘虜嘻嘻直笑,促狹又狡黠地嘲他,那么緊張干嘛。
將軍攬著他的腰低頭,把臉埋在俘虜肩頸處貪婪地深呼吸,汲取令他感到著迷的信息素的味道。
“正常反應,不是學長教給我的嗎?”
“不錯不錯,這都還記得,”俘虜裝模作樣地點頭,笑出側頰上幾條笑紋來,伸長了胳膊有些費勁地去揉將軍的后腦。像他們之前還在軍校里的時候一樣,“那你還記不記得我還過什么別的?”
將軍吻著他的頸側,正要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感覺到了后頸處突然抵上來的尖銳涼物。鋒薄的刀刃比想象中更為尖利,細小的刺痛因為處在第二性別的腺體上變得敏感起來,逐漸被放大。
將軍意識到那是因為俘虜手上的力度在不斷加重,刀尖觸碰到肌膚的部分也越來越多。他在這個時候還是很冷靜,牙尖壓著俘虜脖子上的一塊皮肉往下壓過之后再以舌尖□□吮裹,留下一個不深的吻痕。
“學長還說,匕首是很危險的東西,和Omega一樣。”
俘虜又輕笑了一聲,點點頭,“對。Omega這種生物多危險啊,你看我就很怕的!
將軍沒太把這個來自于發(fā)情期Omega 的威脅放在心上,只是有意識地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企圖對俘虜造成性別壓制。
Omaga會有什么危險呢?
他當初就只是把這句話當成一個玩笑,現在更是。
不過俘虜眨了眨眼,然后制止住了他接下來還未出口的話:“噓——”
“你這個對我沒用的,你們是不是都沒有懷疑過我的性別。俊
他的聲音聽起來輕輕巧巧,有些疑惑,又有些得意。
“就知道你們都猜不出來,唉,我偽裝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有人能識得破。都說了Omega是很危險的生物啊!
另一股屬于Alpha的信息素開始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沖撞起來,更加洶涌也更加兇悍。又苦又嗆,仿佛一瞬間這里已經被煙霧籠罩。將軍終于察覺出來不對,轉頭卻又被俘虜另一只手扣住下巴強硬地堵住了雙唇。
之前從未想到過俘虜的手也會如此有力,像一雙鐵鉗制住自己。將軍摟在俘虜后腰的手轉而去抓他的后頸,俘虜反應很快,上下齒閉合用力一咬,撤手松開了將軍的下巴的同時另一手轉腕發(fā)力猛然揮下,匕首劃破做工精美的軍服帶出血痕。將軍下意識的反應居然不是把俘虜推開,反而更用力地將人擁進在了自己懷中。他悶哼了一聲,抬膝頂上俘虜腿彎手臂發(fā)力摁著對方肩背和腰身往下,轉腳拉著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冰過的烈酒是真的很容易醉。俘虜嗅到了愈發(fā)濃郁的將軍的味道,心底生出幾分躁郁出來。裝O那么多年他早就習慣了如何與AIpha的信息素和平相處,但面對如將軍這般強勢而具有十足攻擊性的氣息時還是很難抑制住內心的本能。
他一拳揮出重重落在將軍小腹,隨后抬腿去踹。匕首抵在將軍頸前壓著他翻了個身,俘虜不由分說又把吻落在他唇上。血腥的味道比信息素更重,將軍的動作有瞬間的不知所措,他的身體已經習慣性地把俘虜的信息素當成了Omega的味道。俘虜吮過他唇上的鮮血之后吞咽下去,喉結轉了兩圈,然后舌尖推著從牙齒里叩出來的藥丸塞進將軍嘴里。
將軍和他扭打在一起,口中也在劇烈地反抗推搡,要把那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小甜豆吐出去,卻被俘虜的舌頁糾纏出幾分旖旎的味道。
藥效開始發(fā)作,四肢開始無力。將軍面無表情地看著俯在自己身上撐著墻壁一角的俘虜。反抗已是徒勞,他不愿再白費力氣。何況俘虜看起來并不像是要真正殺了他。
俘虜一邊喘一邊笑,斷斷續(xù)續(xù)地小聲呼痛。將軍碰到了他身上太多的傷口,現在他眼前隱隱有些發(fā)黑,就快要支撐不住的感覺。
“我操…你他媽的,對學長都下這么狠的手,以后看誰還敢跟你一起!
將軍咬著俘虜胸前衣領的一角下拉,垂眸掃過他鎖骨處的傷痕用鼻尖蹭過,呼吸時灼熱的氣息打在上面惹得俘虜有些怕癢地縮了一下,又發(fā)出那種像Omega一樣有些軟甜的笑聲。
“哎別看了,我是A啊大哥,還脫我衣服干嗎。俊
俘虜把匕首收起來,倒在將軍身邊看著天花板平復呼吸,一只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尋找牢房鎖頭的鑰匙。
將軍抓住他覆在自己腰間的手腕,“別找了,不在。”
俘虜哼笑一聲,換了個手繼續(xù)摸,“呵,這你能騙得過我?”
將軍計算著那粒甜豆的藥量,試探著活動了一下膝蓋和另一個手腕。
但是俘虜卻好像早就有所準備,在他突襲的前一秒鐘翻身躲過了所有的動作。
俘虜撐在石床上借力躍開,腳尖踢到墻壁上不顯眼磚石中的一塊。將軍聽到聲響時躲閃已經來不及,剛剛恢復的體力并沒有積蓄太多,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突然降下的鐵籠困在牢房一角里。
地牢里最隱秘也最古老的機關,他根本沒有想過俘虜也會知道這個。
將軍抬眸看向俘虜,眼中又是一片晦暗的潮涌。俘虜蹲在欄桿外面嘻嘻笑,得意又狡黠,手里晃著一串黃銅鑰匙。
“嘻嘻,學長比你多吃了兩年飯,還是有點本事的!
那一串里面有的不僅僅是地牢的鑰匙,還有鐘塔的。那里關押著聯(lián)盟的另一位將領。帝國的第二軍團在年底的戰(zhàn)役里將他俘虜,并囚禁在了鐘塔。
將軍問他:我把你抓到這里,也是你算計好的?
俘虜震驚:怎么可能?!我會讓我自己傷成這個樣子來救那個傻逼嗎?
將軍輕笑了一聲,看不出情緒道:“學長還是厲害。”
俘虜笑得很燦爛,一點也聽不出記仇的咬牙切齒:“哪里哪里,你也很厲害,那一箭差點把我當場射了個對穿!
“我想射學長的不僅是箭,你知道的。”
“呵呵,讓你射箭不錯了。下次你以為你還會有傷到我的機會?”
“學長沒想過嗎,以前我們睡在一起的時候!
“我想你個雞兒,想也是想我射你行吧?”
沉重的牢房門板被推開,將軍一瞬間警覺起來,俘虜卻早就預料到了對方是誰一樣沒有半點緊張。聯(lián)盟的另一位統(tǒng)領不耐煩地叩著門進來,“你好了沒?趕緊的,要走了,快一點!
俘虜嘻嘻笑著撲過去,統(tǒng)領把他接到背上毫不費力地輕松背起來,“誒你怎么輕了這么多?帝國虐待俘虜的受害者又多了一個!
俘虜不滿:“我血都快流干了能不輕嗎?你這必須得給我好好補回來的!
將軍看著他們一起出去的背影指尖不自然地蜷了一下,眼底陰鷙密云始終不散。
還是不甘心。
俘虜突然回頭對他一笑,單手比槍對著將軍的胸口上揚發(fā)出子彈,口型開合。
“等我射你!
將軍嘴角一邊稍挑,眉心終于漾出幾分輕松。
下一次,誰是俘虜可不一定了。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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