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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寄往天堂的信。
外婆說過,只要我緊緊地,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她就不會覺得孤單;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想,我不會輕易放開握住她的手...我把心中所懷戀的一切回憶,包括對外婆的愧疚,化成一滴淚,滴落在信紙上。那,是寄往天堂的信。
外婆:
您知道嗎?我很想你...你卻丟棄了我,離開了...
當(dāng)爸爸把你病危的消息告訴我時,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怎么可能?一個昔日背著我滿山跑的人,一個疼愛我甚于女兒的人,一個前年還參加勞動比賽,光榮地站在最前方的人,怎么可能,說病危就病危呢,要知道“病!彪[含的意思就是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
但當(dāng)我趕到你的床前,你的的確確痛苦地躺著,眼睛半閉著,沒有一絲往日的神采,但始終面向著大門似乎有所等待...我坐在你的床前,您已經(jīng)認(rèn)不出眼前的是你最最疼愛的孫女了。
我記得,您曾經(jīng)說過,這一生您過得很孤寂,只有當(dāng)我在你身邊,緊緊地握住你的手,您就不會覺得孤單了。我知道那時的您,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況,你一定覺得很無助,很害怕了。我伸出我的手,穿越插滿您全身的不同顏色的管子,握住你的手。您的手還是那么的寬大,粗糙,但卻失去了往日的溫度,我緊緊地把這只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手握住,給您最后的溫暖...
你的眼突然有了精神,緊緊地盯著我,我知道您終于認(rèn)出我啦!但,你卻條件放射似的,松開我的手,把臉別到另一邊去。您,是厭惡我了嗎?您,不再喜歡我了嗎?
正在這個時候,大伯走過來了,他看見我握住您的手,連忙把我拉開,厲聲喝道:“你不是今年要考試嗎?不要呆在這里,沒有益處的!”我很不解,我完全不明白,為什么我不能握住您的手,陪在您的身邊,給你最后的安慰?為什么!爸爸聽見了吵架聲,也過來了,立刻明白到發(fā)生什么事,他知道他吵不過大伯,拉住我出了屋子,小聲地說:“你要知道,你是我們家族考大學(xué)希望,我們不允許你出什么差錯,無論如何,你現(xiàn)在是不可以和快死的人接觸,不然會帶來嚴(yán)重的后果!而且快死的人,身上帶有很多病菌...”“夠了!...”我的淚決堤了,就是為了“迷信”,你們阻止我...
我終于明白了,在這個時刻,您選擇松開我的手,背對我的原因了...到這個時刻,你依然選擇獨(dú)自面對一切,不愿看見我受半點(diǎn)傷害...
我最終被爸爸強(qiáng)行拉著回家,我哭著,把對您和我所有的回憶,都細(xì)細(xì)地想了一遍,一邊想,一邊流淚,最后竟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我吵醒,我猛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澳阃馄...她去世了...”爸爸低低地說。
我不顧已是深夜2點(diǎn)的黑暗,不顧爸爸的阻止,我不顧一切地沖向您的小屋,小屋外已經(jīng)充滿了大師念經(jīng)禱告的聲音,特別的刺耳;屋內(nèi)塞滿了平時難得一見的您的子女,大聲地痛哭,卻沒有一點(diǎn)哀傷的顏色。最令我痛心的是,曾經(jīng)被我緊緊地握住的您的手,被塞滿了人民幣和冥錢,聽媽媽說,那是您快要斷氣時,您的子女硬塞給你,說是到了地下也比愁沒錢花。我看見您的手半張開的,一點(diǎn)也沒有緊握錢的意思,冥錢便紛紛從你的手滑落,一個阿姨一次又一次地把錢撿起來,重新塞到您的手上,還念念有詞,就像對一個活人說“握緊了,對你在地下生活有好處,看見了嗎?那是錢!”
我不禁冷笑了一聲,你們這些虛偽的人,平時怎么不見你們的蹤影?你們知道我外婆要的是什么嗎?不是你們認(rèn)為重要的錢,而是一個簡單的要求,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你們,有哪個做到了?
我走進(jìn)您,想看您最后一眼,想再一次握住你的手,但同樣的理由,使我連接近您的門兒都沒!我哭著哀求,沒法打動他們的決定,我,只有在屋外,靜靜地等候著,看著您被靈車運(yùn)走,我再也不能握住您的手了,我永遠(yuǎn)失去了您...
... ...
回家后,我握住媽媽的手,就像握住您的手一樣,我告訴她,我有多么愛您和她,我已經(jīng)錯過了一次,造成一生的遺憾,我不要再錯過...媽媽把頭別過去,哭了。
祝
在天堂不再孤寂,永遠(yuǎn)快樂。
您最疼愛的孫女:小雁
2006年6月7日
外婆,您收到了我寄給您的信嗎?您聽到我在地上呼喚您的聲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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