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認為基于對待法律的不同態(tài)度，可以將遵守和適用法律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持內(nèi)在觀點（internal point of view）的人；另一種是持外在觀點（external point of view）的人。前者自愿接受、維護法律規(guī)則，以法律來指導自己的行為，并作為自己與他人行為之對錯的評價標準；后者則從內(nèi)心拒絕這種法律規(guī)則，僅僅因為懼怕違反法律所伴隨而來的懲罰才不得已遵從它。其實道德之被對待亦有此兩種態(tài)度。其中，絕大部分人之所以遵從道德，原因即在于害怕違反道德之后將遭遇的社會譴責與輿論威壓，而真正從內(nèi)心認同道德，并心甘情愿地遵守的人少之又少。在大多數(shù)國家，道德的形成、法律的生效都是取決于民眾的意愿，那么為何大多數(shù)人都不愿遵守的道德成為了普遍遵從的準則，大多數(shù)人都不愿遵守的法律也成為了生效的法律？其原因何在？也許只能借用社會契約的概念來解釋了。

　　沒人愿意自己被約束，無論是被道德還是法律，之所以對道德和法律都投了贊成票讓渡自己的自由，目的只在于杜絕他人同樣的自由，因為他人的自由行使的結果往往是自己的受限或受損。所以道德與法律都是妥協(xié)的結果，不得已而為之。很少有人從心底里喜歡道德與法律的拘束，所以君王總喜歡讓道德與法律來約束他的臣民，而自己卻超然于道德與法律之上。其實，只要有機會，每個人都想成為專制的君王，在以道德、法律約束他人而使其無侵犯自己的可能的前提下，讓自己享有絕對的、最大的、無限制的自由。歷史之所以從專制向民主過渡，原因在于專制者只能是少數(shù)，而大多數(shù)人處于被單向限權的處境，自身成為專制者的機會則微乎其微，于是權衡之下，都主張民主。而當專制者被趕下臺之后，這群廢除專制制度、主張自由民主的“大多數(shù)人”中的領袖又將開始傾向于專制的統(tǒng)治，而反對大眾的民主，因為此時，他或他們成為專制者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只要有機會，人人都想成為君王，以道德和法律限制其他所有人的自由，而自己超然其上享受無限之自由。

　　縱觀歷朝歷代之更替莫不如是：君王及以其為代表的統(tǒng)治集團之專制統(tǒng)治越來越趨于嚴苛→民眾不堪于嚴苛的專制統(tǒng)治，起義、反抗、反對專制→專制統(tǒng)治被推翻，原來的君王被趕下臺，起義領袖建立了相對民主的統(tǒng)治秩序→起義領袖漸漸趨向于專制統(tǒng)治，成為新的君王→君王及以其為代表的統(tǒng)治集團之專制統(tǒng)治越來越趨于嚴苛……歷史就按著這個規(guī)律演繹著，周而復始，循環(huán)不息。古代如是，近代如是，現(xiàn)代亦如是。

　　所以，告誡君王：享受專制給你帶來的快樂，但同時請給受專制者成為專制者的機會，惟其如此，受專制者才會支持你的專制，起碼不反對、反抗你的專制。絕不能讓受專制者覺得推翻你的專制是其成為專制者的唯一途徑。所以請給所有人以晉升的可能性，“不拘一格降人才”乃帝國長治之道。惟其如此，君王才能長久地享受專制。

　　2005-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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