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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在剛剛開始下雪的那個深夜,學(xué)生們還都在睡夢中,被各種各樣的噩夢糾纏著、擁擠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伴著幻影移形的特殊光亮,一個黑色的身影幾乎是踉蹌著跌進了霍格沃茨高聳的鐘樓。
格里莫廣場12號并不是多么遠的地方。從那里幻影移形回到學(xué)校,至少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風(fēng)險。但黑色的身影卻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在努力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氣息。蒼白的左手緊貼在胸口。眉羽深深地埋進眼前的黑發(fā)里。
“西弗勒斯!
黑色的身影一驚,聽出那聲音來自身后的阿米庫斯·卡羅之后,他重新戴上蠟塑一般的表情面具。“該說晚上好還是早上好呢,阿米庫斯!
“這不重要西弗勒斯……只是我的經(jīng)驗和我的固執(zhí)告訴我,這個時候你離開學(xué)校去別的什么地方是極不明智的。除非——”
“如果我告訴你這恰恰是黑魔王的意思——”
“如果沒記錯,黑魔王讓我們時時刻刻守在霍格沃茨,以防那個男孩什么時候突然跑回來!”
“我想你大概是弄錯了卡羅,黑魔王指的是‘你們’,你和你妹妹,而并不是指我。”
“是嗎?!我不想再次提醒你西弗勒斯,在食死徒中,你并不像在黑魔王面前那么吃得開!如果你不懂得什么叫做‘協(xié)作’,那么即使你在黑魔王面前再怎么贏得信任,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支持!”
“哈……”黑衣人挑起一邊眉毛笑了,“強權(quán)下沒有所謂的支持。只有命令……和服從。”
“命令和服從?!哈哈哈!”卡羅開始變得狂妄起來,“你的意思是,讓我這個純血統(tǒng)巫師服從你這個混血的雜種!”
神鋒無影的咒語在黑衣人嘴邊蠢蠢欲動。而他沒有動。
輕視的表情很快又恢復(fù)到卡羅的臉上。“怎么,找不到反駁的話么?還是你不敢?”
“卡羅……作為霍克沃茨的一名教師,你至少,”卡羅能感覺得到他在強壓怒火,“至少應(yīng)該學(xué)會尊稱我……‘校長’!
“啊——哈——”卡羅特意拉長了音調(diào)。
像是再也不能忍受似的,黑衣人抬起魔杖頂在了卡羅的鼻子上,把他推到墻角。黑色的眼睛閃著幾乎能殺死人的輕蔑。“某些自以為是的人……毫無憑據(jù)地在內(nèi)部興風(fēng)作浪……你難道不認為,這是對黑魔王智商的一種侮辱么。卡羅!
在終于認清形勢的狀況下,卡羅努力地讓自己的臉逃脫他的魔杖范圍,露出譏笑。“好吧好吧,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校長!彼窕剂塑浌遣∷频牟涞綐翘菘,“但我告訴你……別想打我妹妹的半點主意!”
留下這句匪夷所思的警告,卡羅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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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斯內(nèi)普厭惡地瞇起了眼睛,直到他聽不到卡羅斷斷續(xù)續(xù)的腳步聲,才邁開腿,拖著長袍沿著空蕩的走廊往校長室去;顒訕翘葸叜嬒窭锏娜藗兯坪醣惑@醒了,聽到他的腳步聲,神情都變得不自然起來,有人低下了頭,有人在躲避、在議論、在壓抑、在想入非非。他并沒有因此加快或放慢腳步。只是把眼睛落到窗外靜靜的落雪上,靜靜地等待著活動樓梯把自己送向旋轉(zhuǎn)入口的石獸前。
“口令?”
“……鄧布利多!
他在鄧布利多熟睡的畫像前站了幾秒鐘。本來是想能像怨婦似的對著他抱怨幾句“你看見了,我每天在和什么人打交道”,但馬上就對自己的懦弱感到痛恨而閉上了嘴。只有在面對他——鄧布利多——的時候,他才能露出冰冷外殼下的一點點真實,但現(xiàn)如今,鄧布利多已經(jīng)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過去”了……現(xiàn)在的他,幾乎像臺機械一樣的活著。沒有所謂煩惱、軟弱或是疲累。日復(fù)一日地運轉(zhuǎn)著。而他依然站立著,站在命運可以把一個人推到的風(fēng)口浪尖的至高點,再沒有誰做他寬容的后盾,從此,一肩扛起一切。
關(guān)上休息室的門,確保沒有一個人或是畫像什么的會打擾到自己,靠著那張鋪著純白色床單的床,他坐到冰涼的地板上。沒有打開燈,也沒有點燃壁爐溫暖房間的意思。幾乎是僵硬地,從長袍里掏出那兩張薄薄的紙。那是落有“無限愛意莉莉”的后半封信和莉莉自己的那半張照片。
借著窗外明亮的雪,凝視著照片上微笑著的她。無法想象,這居然是他擁有的她的第一張照片。居然是失去她十七年后第一次如此“現(xiàn)實”地在夢境以外的地方看到她的笑臉。紅色卷曲的頭發(fā),還有那雙碧綠色的眼睛,一切都好像沒有改變。這信紙、這相片曾經(jīng)被她拿在手中,他的手觸到的是她的指紋,他嗅到的是她的氣息,他的身體感受到的……是她的余溫。他恨不得一頭扎進相紙里面去,但只能貪婪地把它們摟在懷里,緊貼在胸口,就像是抱著莉莉本人……
他更愿意相信,此時此刻,她的微笑和她的“無限愛意”是屬于他的,僅僅屬于他,而不是……大腳板,或是她身邊的那兩個波特。
仰起臉,讓床墊支撐起頭頸。眼淚在打轉(zhuǎn),他把它們生生咽下了。自嘲地放聲苦笑。雪光肆意地爬過他蒼白的臉。不想也不能給軟弱留一點余地。沒有自怨自艾的時間。
必須把它們藏起來。不論是從安全角度還是感情角度都不能留在身邊。
忽地,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地點撞進他的腦海。
他撐起久坐麻木的腿,仿似撐起自己冰冷麻木的心。
八樓的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掛毯對面,那扇門第一次為他憑空出現(xiàn)。
“銀光閃爍!彼箖(nèi)普并沒有因為眼前出現(xiàn)的堆成小山高的私人窩藏品而驚訝,他借著微弱的光亮尋找安放“莉莉”的合適角落。
他走過那些落滿塵埃的老式的雕花魔藥廚,那些在他祖輩年輕時代流行的、手柄微微開裂的飛天掃帚,那些裝滿了禁養(yǎng)生物標本的玻璃罩和1936年產(chǎn)的、早已經(jīng)發(fā)了酶的比比多味豆圣誕紀念裝……他看見,那些足足價值幾百金加隆的鑲有鳳凰羽的巫師棋落滿了蛛網(wǎng),那些裝著各式各樣小劑量魔藥的袖珍坩堝生滿了鐵銹,那些寫滿了愛意和許諾的羊皮紙被成群的小精靈斑駁了墨跡……
走過它們身邊的時候,斯內(nèi)普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有一瞬,連時間都靜止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從前,他自己,只是個因為走錯了公共休息室而誤闖進有求必應(yīng)屋的笨學(xué)生。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過。自己明明……約好要和莉莉伊萬斯去圖書館的,不能按時到的話,會被她嘟起嘴來責(zé)怪的啊。你可要在圖書館……等著我啊。
恍惚著,斯內(nèi)普差點被什么東西絆倒。一個踉蹌把他拽回現(xiàn)實。
那是一大塊蓋著什么東西的黑色絨布,拖拉著長長的布邊纏在腳下。黑布下的那個龐然大物高度直達天花板。
是的,一定是的。斯內(nèi)普馬上意識到這就是厄里斯魔鏡。被鄧布利多藏匿在校園深處的能照出人們內(nèi)心渴望的神奇鏡子。他甚至知道鏡子頂端刻有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的字跡,反過來讀就是: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 desire.然而在霍格沃茨讀書、執(zhí)教這么多年,斯內(nèi)普從未見過它的真面目,從未一睹自己內(nèi)心最最深切的渴望。
而現(xiàn)在——鏡子就在他面前,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身邊沒有人,他沒有任何阻礙。周圍靜極了,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地在一點點加快。似乎開始有點呼吸困難,因為他幾乎可以斷定,自己將會在鏡子里看到什么。他所不能確定的,所恐懼的,是自己看到鏡子另一面之后的反應(yīng)。他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不知道這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會不會給整個任務(wù)造成什么影響。他會就此沉溺下去么……像大多數(shù)發(fā)現(xiàn)了鏡子、依賴上鏡子、最后因為鏡子而變得瘋狂的人們一樣?
多年來,他都在極力地控制著自己——即使是面對像詹姆斯波特一樣讓自己討厭的那個男孩兒。
鄧布利多還在的時候,終歸能幫他撐起一角信仰的天空。
而現(xiàn)在,他不再敢確定。
他左手仍握著莉莉的信和照片,顫抖著,右手伸向了那塊漆黑的絲絨。梅林知道他有多想揭開這命運的黑幕,就此投向那永恒的美好幻夢,從此卸下一切包袱和誓言。
然而,在右手距離那塊絲絨還有一英寸的時候,斯內(nèi)普停住了。他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在燃燒般地絞痛著。一陣近似嘔吐般的暈眩襲來,隔著絨布,他的手扶住了鏡框。
緩緩、緩緩地垂下手……他放棄了。
在理性的邊緣他克制著火一般的欲望,差一點就忘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然而他忍住了。盡管這比起在you know who面前,飛快地貢獻出一個看似完美有價值、而實際上會令食死徒元氣大傷的反間計劃還要難。
再次睜開雙眼,斯內(nèi)普迅速地找到一個沒有太多雜物的角落,把信紙和相片放到一個毫不起眼的木盒子里,施了一個避水避火咒,決絕地轉(zhuǎn)身向門口大步走去。
漆黑的巫師袍揚起一陣塵埃,魔杖頂端唯一的一點光亮……在盡頭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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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悄悄地變成了12月。
黑魔法防御課讓整個霍格沃茲人心惶惶。阿米庫斯·卡羅的鉆心咒特別課下練習(xí)仍在繼續(xù)。阿萊克托,麻瓜研究課教授,阿米庫斯的妹妹,總是協(xié)助她的哥哥親自監(jiān)督這一練習(xí)。
“反了他了!”阿萊克托在那天下課后踢開餐廳大門,氣沖沖地坐在教師餐桌斯內(nèi)普旁邊,掀翻了面前的一盤生姜蠑螈餅干!澳莻姓隆巴頓的小子今天居然敢公開質(zhì)疑我的課程!他那些言論簡直就是對這門課的侮辱!就是對我的侮辱!簡直——簡直就是對黑魔王的侮辱!……氣死我了……西弗勒斯,我們難道不該把這種純血巫師的敗類開除么?!怎么能允許、允許這樣的巫師詆毀黑魔王的偉大理念!……”
她的削肩膀帶動著張牙舞爪的雙臂,又碰翻了斯內(nèi)普正在喝的甘草百合湯,淺褐色的濃湯瞬間把斯內(nèi)普的黑袍弄花了。
“哦!梅林!”阿萊克托小心地用余光撇向一直沉默的斯內(nèi)普,“我……我不是誠心的西弗勒斯……你要知道,隆巴頓的行徑讓我氣昏了頭……”
“卡羅,”斯內(nèi)普舉起魔杖將袍子恢復(fù)完好,“你說的沒錯,如果一個學(xué)生從一年級起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家伙,那么到了七年級,他依然、也只會是個笨蛋。叫納威隆巴頓今天晚上到我辦公室關(guān)禁閉。我會對他施以嚴厲懲罰。”
阿萊克托笑了。剩下的用餐時間,每當她用余光撇到看到斯內(nèi)普面無表情的側(cè)臉,都會微微臉紅。她的哥哥從餐桌的另一頭投來厭惡的目光。
當晚,納威隆巴頓帶著臉上深深的傷口,在校長室的壁爐邊,在校長的親自監(jiān)督下,抄寫著一張莫名其妙的神奇草藥藥方。
“校長,”納威煩躁地完成了抄了300遍的藥方,臉上的傷口似乎還在流血,“請問……我可以離開了嗎!
斯內(nèi)普頭也不抬的說,“如果你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錯誤的話……”
“校長,我并不認為我犯了錯!
斯內(nèi)普抬起頭,瞇起眼睛看著他。
“我也不認為它是愚蠢的。校長!
斯內(nèi)普站起身走到納威身后,他的鷹鉤鼻幾乎貼在了納威的頭發(fā)上,納威感到后頸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他聽到斯內(nèi)普用一種近似耳語的冰冷語氣說:“隆巴頓,你有你父母的勇敢,但卻沒有他們的智慧。你太給你父母丟臉了!
“校長……”納威轉(zhuǎn)過身,充滿了怒火地看著斯內(nèi)普的眼睛,但他沒有說出后半句——我不認為你有資格評論我的父母!
與納威火辣的仇視四目相對,片刻之后,斯內(nèi)普只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滾!
納威負氣地砰地帶上門,幾乎和站在門外的阿萊克托·卡羅裝個滿懷。他嚇了一跳,低下頭匆匆離開了。
他并不知道斯內(nèi)普讓自己來校長室關(guān)禁,是為了防止卡羅兄妹再對他有什么人身傷害;也不知道,斯內(nèi)普讓他抄寫300遍的精細到克數(shù)的藥方,是能夠在10秒鐘內(nèi)治愈他臉上傷口的完美藥劑。
阿萊克托低低地沖著納威背影罵了句臟話,重新平靜了一下情緒,叩響校長室的門。
斯內(nèi)普一邊問著“誰?”一邊揮動魔杖,剛剛納威抄寫的300張藥方上的字母瞬間變換了組合,成為了300篇看起來雖充滿恐懼卻發(fā)自內(nèi)心的檢討書。
門外的阿萊克托用從未有過的、聽起來甚至有些發(fā)嗲的聲音回答道“是我,是我啊西弗。”
西弗。她叫他西弗。
知道不可能拒絕,他假裝忙于案頭工作,讓她進了門。
“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卡羅!彼麤]有抬頭。
“我……我很高興你關(guān)了隆巴頓禁閉!
“這只是對黑魔王表示最微薄的尊敬。就像你說的,隆巴頓侮辱了黑魔王的價值觀!彼恼Z氣聽起來充滿敬畏。
“我還以為……”這個瘦削的溜肩膀女人激動地說,瞄了一眼桌子上那300張檢討書。
“什么?”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讓我消氣……讓我……高興……”最后兩個字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斯內(nèi)普手一抖,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劃出了長長的一道,但他馬上就用無聲咒擦去了。仍舊裝作什么也沒聽見地繼續(xù)他的工作。
尷尬地過去了幾十秒。就在斯內(nèi)普準備表示將要就寢時,阿萊克托忽然快步走到斯內(nèi)普身后,用顫抖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斯內(nèi)普一驚,碰灑了手邊的墨水瓶。
“西弗,我的西弗,”那女人瘋狂的語調(diào)讓人聽起來幾乎是在哀求,“從你成為食死徒的第一天……我就愛上你了!請別忽視我的存在好嗎!梅林知道我有多愛你!梅林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愛你!西弗,現(xiàn)在黑魔王回來了,我們馬上就可以統(tǒng)治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將是屬于我們的!沒有什么可以阻擋我對你的愛,就像是沒有什么可以阻擋黑魔王!”
“卡羅……”
“叫我阿萊克托!”女人尖叫著。
“阿萊克托……”斯內(nèi)普快被她抱得窒息了!拔覀兌疾辉偈呛⒆恿恕
“是的!我們都不再是孩子了!我已經(jīng)30歲了西弗!而你已經(jīng)37歲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夠了!”
“我說過阿萊克托,現(xiàn)在除了效忠黑魔王之外我什么都不想……”
“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
女人忽地松開手臂,跑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雙手揪起他的前襟,“你還騙我!我哥哥說的是對的……你……你居然還在愛著那個女人!那個已經(jīng)死了十七年的泥巴種!”
不許說那個詞!!像是被什么東西直接穿透了胸膛似的,暴怒的斯內(nèi)普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對面前這個死皮賴臉的女人說出阿瓦達,而他不能。殺她很簡單,但那意味著必須從無辜的學(xué)生中揪出一個替罪羊交給黑魔王。而他對鄧布利多的許諾是——盡他所能,保護霍格沃茨的每一個學(xué)生。
忍耐。必須忍耐。
他強壓著胸中翻江倒海的怒火。
“一定是的……我就知道……怪不得!”女人繼續(xù)哭喊著,幾乎紅了眼,“怪不得你這么多年都沒有對他下手!你是舍不得!你舍不得殺了那個泥巴種生的小雜種!我……我要去告訴黑魔王!告訴他這一切!”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阿萊克托,”斯內(nèi)普的眼神忽然變得柔軟,他抓住女人的雙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我之所以不能面對你,是因為我害怕。這么多年黑魔王讓我潛伏在霍格沃茨,這任務(wù)太危險太危險,鄧布利多那個老滑頭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我不想讓你為我擔(dān)驚受怕……”
女人懷疑的眼里閃過一絲欣喜,“可現(xiàn)在鄧布利多已經(jīng)死了不是嗎……”
“是,但波特還沒有死,我沒有動過他是因為一定要把他留給黑魔王。你一定要相信我阿萊克托,就像黑魔王相信我一樣,你要相信,即使有些東西我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也全都是為了……”
“為了?”
“為了……保證你的安全。”
女人帶淚的臉頰露出了笑容!澳阏f的是真的?!”
“……真的。”
“那么,你早就不再愛那個死泥巴種了?!”
“……不愛!
“那么,你愛的是我?!”
“……是的。”
“我要你證明給我看。”
“……我愛你!
“我要你說:我不愛死泥巴種莉莉伊萬斯。我愛阿萊克托·卡羅。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不愛……死泥巴種莉莉伊萬斯。我愛阿萊克托·卡羅!
“不夠大聲!
“……我不愛死泥巴種莉莉伊萬斯!我愛阿萊克托·卡羅!”
女人開懷地笑了,撲到他懷里。
斯內(nèi)普聽見自己的心被生生撕碎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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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當天夜里。斯內(nèi)普被一種再也無法藏匿的巨大渴求驅(qū)使著,再一次站到了厄里斯魔鏡前,一把扯下了黑色絨布。
莉莉伊萬斯,在鏡子的另一邊,就站在他身后。他一時間竟忘了是在照鏡子,而側(cè)頭去看莉莉是不是就在他身邊。然而沒有,他身邊空無一人。
“Lily.”無聲的念出這個詞的同時,眼淚無聲的滴落,灼傷了臉頰。
鏡中的莉莉微笑著,身穿一襲純白色婚紗,挽著他的左臂,把頭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閃著光亮的紅色卷發(fā)沿著他的肩膀瀑布般傾瀉而下。
他急切地去觸碰她的發(fā),但是——他什么都沒有碰到,什么都沒有感覺到。這種近在眼前的虛無感讓他幾乎瘋狂。他跪倒在鏡子面前,幾乎把整個上身都貼在了鏡面上,恨不得能一頭扎進鏡子里,永遠和她在一起,永遠不再回來。
鏡中的莉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似的,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他望著鏡中的她,試著去感受著鏡中被莉莉擁抱的溫暖,啜泣著,心中訴說著無限的歉意與內(nèi)疚。對不起……
鏡中的莉莉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哭泣著的臉上劃過驚喜。但緊接著,他又被排山倒海的另一種內(nèi)疚淹沒了。我……竟然抱了別的女人……
忽地,鏡中的莉莉表情變得厭惡,放開了抱住他的手臂,站起身,往鏡子的最深處走去!@顯然已經(jīng)不是斯內(nèi)普內(nèi)心中的渴望了。
莉莉!請別走!
無論斯內(nèi)普怎么叫喊,鏡中的莉莉頭也不回地遠去了。忽然,他聽到“啊”的一聲尖叫,那是十七年前莉莉被黑魔王殺害時的尖叫聲。
不——!
斯內(nèi)普喘息著猛地睜開眼。
窗外漆黑一片。頭頂是校長休息室特有的施有天空魔法的天花板。壁爐里的木頭在劈啪作響,爐火正旺。
……是個噩夢。
他怔怔地,在閃耀著紅色火光的黑暗中呆坐著。想見她,想見到她。忍受著矛盾的啃噬與折磨。在黎明來臨的一刻,他決定了。
帶著畏懼和勇敢,帶著渴望和絕望,披上長袍,決絕地,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向城堡八樓那面可以憑空出現(xiàn)屋門的石墻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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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碩大的鏡子,依舊好好地豎立在那里。黑色絨布依舊覆蓋著塵埃。
斯內(nèi)普長舒了一口氣。
“喲,我敬愛的校長! 阿米庫斯·卡羅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
斯內(nèi)普驚異于自己竟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忙轉(zhuǎn)過身,一邊迅速裝出在巡視這間屋子的樣子,一邊若無其事地回應(yīng)道:“早上沒有課么,卡羅!
“有課,不過,我讓他們自己練習(xí)。”卡羅用他那雙綠豆似的眼睛死盯著斯內(nèi)普。
“還是鉆心咒?你好歹應(yīng)該讓他們學(xué)點別的……”他若無其事地隨手撣撣袍子上的灰塵。
“能運用自如的學(xué)生還沒有幾個呢,您知道的,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只會Stupefy這種小孩過家家似的爛咒語!
“你妹妹在現(xiàn)場監(jiān)督么?”
“今天?今天沒有……昨晚上,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笨_往前逼近了幾步,眼睛一直沒有從斯內(nèi)普臉上離開一秒,能聽出來他在盡量壓抑自己的憤怒,“我好奇的是……您昨晚對她做了什么…………校長?”
“哈!……跟蹤我到這兒就是為了這個……”斯內(nèi)普已經(jīng)掏出了魔杖。
“除你武器!“卡羅好像等這一刻很久了,斯內(nèi)普的魔杖飛了出去,整個身體往后退靠在了厄里斯魔鏡前面,”你以為你是這破學(xué)校的所謂校長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了嗎!就可以對我妹妹動手動腳了嗎!你這個骯臟的混血!”
“卡羅……你太異想天開了……”他扶著鏡子支撐著自己。身后罩著魔鏡的絲絨滑了下來。
“不許動!”卡羅走上前用魔杖指著他的臉。
“卡羅……我們沒有必要互相殘殺,這是愚蠢的不是么——”
“我們沒有必要互相殘殺~”卡羅學(xué)著斯內(nèi)普的語調(diào),“你以為我會允許你做我的妹夫嗎?!我妹妹是屬于我的——她只能屬于我!”
斯內(nèi)普“哈”的一聲輕笑,他終于明白卡羅和自己針鋒相對的原因了。他什么都不想再說,什么也不想解釋。
慢慢地、慢慢地,斯內(nèi)普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卡羅,面向厄里斯魔鏡。
“看著我!斯內(nèi)普!”幾乎是同時,卡羅念出“鉆心剜骨”的咒語。
于是,在難以忍受的痛徹心扉里,斯內(nèi)普向身后念出“昏昏倒地“,身子一軟跪倒在魔鏡前,雙手死死貼在鏡面上,用盡全部的努力掙扎著,抬起頭。
他呆住了。
他原本應(yīng)該看到的、身著純白色婚紗手捧百合花束的莉莉,那個即將成為莉莉·斯內(nèi)普的新娘,并沒有在鏡子中出現(xiàn)。
鏡子里,清晰地,映出了莉莉·伊萬斯和……詹姆斯。不,那是……是哈利·波特。已經(jīng)長大成人的哈利波特。他和年輕時的詹姆斯太像了,以至于第一眼看去都分辨不出。皺紋在已經(jīng)步入中年的莉莉臉上清晰可見,她幸福地坐在搖椅中,哈利蹲在搖椅邊,看著他的母親,牽著他母親的手。莉莉抬起眼,朝斯內(nèi)普笑了。
斯內(nèi)普不明白,不明白他在鏡中看到的。在魔鏡中看到他最最厭惡的波特,比起……比起現(xiàn)在□□上遭受的痛苦還讓人難以忍受。
別這樣……不該是這樣。他感到五臟六腑都在被人用鈍器撕磨著?伤譄o法將視線從鏡中人身上移開。
接著,鏡中的莉莉拍拍哈利的手,又指指斯內(nèi)普,口型好像在說:Say hello to Uncle Snape.接著,莉莉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無聲地說:I forgive you,sev.
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癝orry……I ……was wrong.I am so ……so sorry.”斯內(nèi)普在劇痛中擠出這句話。
就在這時,半昏迷中的卡羅艱難地舉起魔杖,向著他認為是斯內(nèi)普心臟的高度念道:“粉身碎骨!“
跪在鏡前的斯內(nèi)普幸運的躲過了。咒語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厄里斯魔鏡。
不——!
“啪“地一聲,斯內(nèi)普眼睜睜地看著鏡中的莉莉和哈利隨著鏡子一起裂開,崩碎成無數(shù)碎片。
莉莉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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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昏迷的卡羅交給他妹妹。斯內(nèi)普虛弱地關(guān)上校長辦公室的門。
“鄧布利多……回答我!
畫像上的鄧布利多慈祥地看著他!澳氵是去照那面鏡子了……”
“可鏡子里根本就不是我想看到的——”
“是,那是你想看到的!编嚥祭啻驍嗨脑,“成年后的哈利對不對,和莉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說的沒錯吧?“
“不……“
“西弗勒斯,你把你自己隱藏得太深太深了,深到連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你極度渴望她的原諒,你更希望這一切都沒發(fā)生,你更希望自己從沒有說出那個預(yù)言,又或者……即使你說了出來、而且有人因此喪生,死者也別是莉莉,也別是莉莉可以為之去死的——哈利。其他人你無所謂。……所以,你內(nèi)心最渴望看到的,一定是可以救贖你心靈的。你希望他們母子平安。對吧,西弗勒斯?”
斯內(nèi)普沉默了。
忽然,他抬起頭,“可那孩子一定會死,對吧!
“是。”
“而且必須由我來告訴他這一點,對吧。”
最最發(fā)自內(nèi)心的愿望,難道十七年前和十七年后,都要由自己來打破么。好吧。
他匆匆洗了把臉,收拾好心情,馬上回到了那個面無表情的狀態(tài)。
“卡羅兄妹那邊你準備怎么處理?”鄧布利多不太放心。
“總會有辦法的!彼箖(nèi)普帶上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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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著漫長的走廊和古老的樓梯快步走向鐘樓。他俯視著從神奇生物課上像軍隊一樣排著整齊的隊伍回到城堡的學(xué)生們。仍感到心口隱隱作痛,但他覺得那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鏡子里,是年輕貌美的莉莉和幾歲大的哈利,那么或許,鄧布利多說的是對的。但鄧布利多錯了。
他在鏡子里看到的,是成年以后的哈利。擁有莉莉眼睛但儼然長成詹姆斯模樣的哈利。
他已經(jīng)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他已經(jīng)讓她付出了以生命為代價的犧牲,他已經(jīng)帶著仇恨和偏見茍活了十七年。
現(xiàn)在,一切都無可挽回。但如果可能,如果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為了那個看似無法實現(xiàn)的愿望,他都要盡他全部所能使之得以成真。即使要他出賣靈魂,要他萬夫所指,要他反劫不復(fù)。直到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為了她。為了他永遠會愛下去的女人。
陰沉的烏云籠罩著靜寂的霍格沃茨。冬季刺骨的寒風(fēng)吹起他長長的黑發(fā),像是確定了什么一般地,他裹緊了自己寬大的黑袍。
是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的厄里斯魔鏡,讓他一睹內(nèi)心的真實。那才是他心底最迫切、最真實的愿望。
……他要這孩子,活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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