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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一章
明知是毒酒也甘愿飲鴆止渴
明知是深淵也寧可背負(fù)枷鎖
明知灰飛煙滅也浴焚身烈火
明知夢魘難躲也愿是福非禍
……
原來你早在夢醒之前就已離去
原來夢境中只我一人唱獨角戲
原來你已經(jīng)讀懂情愛看透命運
原來我早已不復(fù)年少心碎淚盡
窗外的雨又淅淅瀝瀝作響,天空陰沉得有些壓抑——
這個月的雨似乎格外多,仿佛不把這黛瓦鑿穿便不肯罷休似的。
桌上點了盞油燈,微弱的燭火似乎下一秒就會熄掉,卻依然堅強地跳動著。
床上躺著一個人,臉頰沒有血色,眼下一片深青,黑色的長發(fā)散開,襯得那張巴掌大的臉愈加蒼白。他的眼中似乎明明滅滅跳躍著些許光,又好像什么也沒有,只剩下平靜的黑色。
他掐了掐手指算了算,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低低地笑了,間或夾雜了急促的咳嗽。
好極了,好極了!
他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淚。他掙扎著起身,整個人纖細(xì)得仿佛下一秒便會乘風(fēng)而去。
衣櫥里,果然已不見那件鮫綃——他的胎衣。
他倚著衣櫥滑下,地上的寒意傳來,他卻似沒感覺似的。
“哈哈……”凄涼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屋子里。
滿目蕭然,一室孤寂。
陸漠裳坐在上座,一頭青絲散開,鮮紅的眼眸懶懶的掃過下方的人群。
“怎么,不服氣?”語氣似是寒暄天氣般的輕松,又似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壓抑。
轉(zhuǎn)眼幾年已過,他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傻傻的把自己的心交出去的無知少年了,不然,他恐怕連自己都要失去了。
他恨那人薄幸,恨自己當(dāng)初的單純,更恨自己將死之時卻連那人名姓尚不得知。
他又抬眼掃了掃下方的人群,將他們的驚懼、憤恨看了個清楚。
“本座的魔教,可不是那么好闖的!彼创揭恍,多了幾分艷麗與魅惑,“不過本座今天心情不錯,聞玨,把他們帶到蛇谷吧!闭f罷,紅衣烈烈【某茗:最近找了個書面語:嫳屑】,轉(zhuǎn)身離開,誰管身后怨懟。
“是,我的冕下!甭劔k俯身行禮,最后四個字輕的仿佛不曾說過,卻在唇齒間輾轉(zhuǎn),溢出幾分甜蜜。
陸漠裳回到書房,不出意料的看見那個男孩——陸子陌又坐在書桌前練字,臉上寫滿了認(rèn)真,他是想做好得到自己夸獎的,陸漠裳向來知曉。
可是對這個孩子,他卻是愛恨參半,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身體卻還流著那人的血,甚至從陸子陌身上,他能看見當(dāng)初自己的影子,執(zhí)著又卑微。
“父親。”陸子陌見到陸漠裳,便從書桌前走來向他問安。
“嗯!标懩芽粗懽幽埃凵裰辛髀冻鲆恍⿵(fù)雜的東西。陸子陌的眉眼雖還未長開,卻依稀可見那人的樣子。
陸漠裳揉了揉眉心,擺手讓陸子陌回自己的房間。
陸子陌愣了愣,似乎想說什么,卻終于是什么也沒有說便退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玄衣男子站在陸漠裳面前。
“我不能告訴你我的名字……但你可以叫我陸漠笙。那,你叫什么?”
“我?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
……
“告訴我你的名字,你跟我一起下地獄!”
聲音因過于激動而顯得有些扭曲。
陸漠裳猛地睜開眼,黑暗已經(jīng)降臨,微弱的燭火跳動著些微的光明。
原來,只是一場夢啊。
陸漠裳苦笑出聲。
“冕下!甭劔k立在門外,聽見里面響動,開口喚了聲。
“現(xiàn)在何時了?”陸漠裳捏捏眉心,腦袋有些隱隱作痛。
“酉時了,冕下要用餐嗎?”
“嗯!
陸漠裳例行公事般坐在桌前吃著飯,聞玨立侍在一旁。
“怎么樣?”
“兩個女孩子只受了輕傷,倒是那個少年傷的很重。”聞玨回道。
“叫竹酒去看看吧!
“……好!泵嵯碌姆愿,他永遠(yuǎn)不會拒絕。
窗外的月光如水清冽,毫不吝惜地灑滿每一個角落。
陸漠裳站在院內(nèi)伸出手,松松握住又放開。他知道有些東西,看得到,摸得到,卻永遠(yuǎn)抓不住。握得越緊,失去的越快。
“冕下,夜深露重,回房歇息吧!甭劔k替他披衣。
“聞玨,你在本座身邊待了多少年了?”陸漠裳沒有看他,而是低下頭,臉頰上打下了一片陰影。
“六年有余!甭劔k愣了愣,還是回答。只是心里卻是苦澀,一個人是怎樣活著才會記不起今夕何夕呢?
“六年了,已經(jīng)過去六年了呢!标懩训偷偷匦χ,黑夜,空寂的小院,回蕩著凄涼。
最近武林上出了幾件大事,青竹居的內(nèi)門弟子消失了三個,青竹居居主震怒,四處派人搜尋。武林盟盟主身中至毒墮黃泉命懸一線。傳聞鮫人珠可解百毒,武林盟的人為了討好盟主,派人去尋找鮫人。又不知從哪里人云亦云的小道消息說魔教教主君無邪是鮫人,四處尋找無果的眾人們?nèi)チ四Ы逃懛ゾ裏o邪。
陸漠裳聽了這樣的消息,也只是笑笑,權(quán)當(dāng)是聽了一個笑話,武林盟的人向來如此,用所謂正大光明的借口來滿足自己的私欲。
不過說到鮫人珠,有些東西確實該拿回來了。陸漠裳瞇了瞇眼,里面一片冷漠。
九煞教建在九煞山旁,背靠山勢,易守難攻。
陸漠裳站在石墻之上,紅衣錦緞隨風(fēng)飛舞,隨意披散的青絲讓他看起來虛幻縹緲,似乎下一秒便要羽化登仙,一副漆黑的面具覆在他的臉上,只露出他血色的雙眸,緋色的薄唇,和光潔的、有些偏尖的下巴。
“各位今日前來九煞教做客,只是無邪沒有什么可招待各位的,希望各位不要怪罪無邪禮數(shù)不周啊!标懩验_口,清潤的嗓音如同珠玉碰撞,若說是一位清高溫潤的書生在說話,怕是也會有人信,卻偏是身著紅衣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
“君無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竟還笑的出來!币晃簧泶┖谝碌闹心昴凶娱_口道,眉眼間皆是陰鷙與沉郁。
陸漠裳勾唇,倨傲的抬了抬下巴,有些嘲諷:“不笑還能怎么,哭嗎?想要我命,你們還不夠格!辫铗堄謬虖。陸漠裳話音剛落,聞玨便帶著人馬出現(xiàn)在山頭,手上還拎著兩個少女,是青竹居的兩個內(nèi)門弟子上官瑤、上官蓮!八齻兊拿銈儾灰藛?”
上官御跟在陸子陌身后,他身上的傷還未痊愈,沒有被聞玨帶到前面去。
他現(xiàn)在滿腦子疑惑,眼前這個男孩也不過六歲的年紀(jì),卻行事如同一個少年。盡管他的眉眼尚未張開,卻依稀可見居主的樣子,也就是上官家的家主,他的小叔叔,尤其是陸子陌的眼角眉梢,但是陸子陌又有些像魔教教主,特別是他的下巴。
“你……認(rèn)識青竹居的居主嗎?”上官御開口。
“不認(rèn)識!标懽幽翱戳怂谎,“你不擔(dān)心那兩個女孩子?”
“她們倆太自負(fù)了……活該消消銳氣。”
“是么……”
兩個人分明都是孩子,卻仿佛他們之間隔了一道看不見的墻。尷尬在他們之間蔓延。
“你干嘛還跟著我?”陸子陌開口。
“啊……抱歉!鄙瞎儆ь^,果然看見了飛云軒三個字,這里是陸子陌的小院。
陸子陌奇怪地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走入了小院。
上官御無奈地笑笑,抬手,一只蒼鷹落在他的手上。
“阿鷲,我們該走了!
陸漠裳沒想到武林盟的人會有縛神鏈,到底是他大意了。他讓聞玨帶著陸子陌從后山通道遁走,卻發(fā)現(xiàn)上官御也不見了,果然是被擺了一道啊。
陸漠裳被綁在武林盟的廣場上,日光灼烈,他本為鮫人,喜水。在九煞教的時候,他的院子里就有一片活水。日光奪取他的水分,疼痛和干渴使他有些難以忍受。
“便是你擄去了我門內(nèi)弟子?”故人熟悉的嗓音中帶著刺骨的寒意和凜然。
陸漠裳如墜寒淵。
“我不是陸漠裳,我是君無邪……”陸漠裳在心底喃喃著安慰自己。
“便是,又如何。”由于缺少水分,陸漠裳的嗓音可以算得上嘶啞。
明明不是,是他們自己闖來,如今卻是反咬一口,所謂正道之人……罷了。
陸漠裳嘴角揚起一抹笑,艷烈至極,嘲諷至極。
“哼!既然你已承認(rèn),我便要替我弟子討回公道!毙履凶与p眉緊蹙,薄唇也緊緊抿著,尚還帶著一絲理智的克制。
我又何嘗欠你,你能討回什么,你欠我的,又能用什么還呢?陸漠裳閉上眼,隱去了雙眸中的脆弱。他是他一個人的陸漠裳,是他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神。
“啪!”皮鞭劃過空氣與肉身接觸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第一鞭,是替瑤兒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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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看著甲板上的人類,一點一點走進(jìn)了人類編織的甜蜜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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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漠裳咬著下唇,渾身顫抖著,卻愣是沒有叫出來。只是,他連心痛的資格,都早已被剝奪;眼淚,也早已干涸。
玄衣男子懷里的鮫人珠似乎應(yīng)和著陸漠裳而微微泛著寒。
“啪!”
“這第二鞭,是替蓮兒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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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鮫人吞下甜美的果實,卻不想咽下的卻是致命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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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第三鞭,是替御兒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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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鏈編織而成的網(wǎng),捕住了妄想逃脫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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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第十鞭,是替江湖上因你而不幸喪命的人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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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前方是萬丈深淵,背后是沉重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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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漠裳渾身紅裳盡裂,血色蔓延,他的指尖死死嵌著掌心,下唇也咬得盡是血,滿身狼狽,哪里還見當(dāng)初站在石墻上的倨傲,他努力地咽下喉頭翻涌的血氣,喃喃著:“我沒有要……傷害他們……這是他們……應(yīng)得的!睕]有人聽見他的低喃。
他的眼前一片迷蒙,四周陷入了一片安靜,然后,便是黑暗。
“少盟主,君無邪好像……”仆侍走到武林盟少盟主面前,支支吾吾的要說什么。
“怎么了?”
“君無邪他沒有心!”仆侍咬了咬牙開口道 “什么!”眾人臉上寫滿了震驚,君無邪他竟然這樣都活著,果然是鮫人啊,上天的寵兒。
待他們?nèi)肓死镂莺,才發(fā)現(xiàn)陸漠裳人已不見,于是眾人紛紛趕往青竹居,武林盟主昏迷期間,一直是青竹居居主掌事。
“居主,那君無邪沒有心!
玄衣男子正吹開瓷杯里的茶沫要喝茶,卻聽得這個消息,他的瞳孔縮了縮,手中的瓷杯仿似握不住般,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瓣。
“你們說什么!”玄衣男子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阿笙……”
玄衣男子來到武林盟,卻沒見到那個自己想見的人:“他呢……”
“君無邪好想被人擄走了!庇腥嘶氐馈
玄衣男子看著滿室的鮮血,想起那顆在他手中逐漸停止跳動的心臟,那滴眼淚;想起那人單純的雙眼,想起自己那句“跟我走,我會對你好”的承諾。
“居主!鄙瞎儆鶑拈T外走入,開口打斷了他的回憶,“我在九煞教見到了一個孩子,他與您有六七分相似!
一輛馬車緩緩駛在帝京的大道上,車上坐的,正是陸漠裳、陸子陌、聞玨及竹酒四人,竹酒正替陸漠裳療傷。
陸漠裳知道自己不會那么容易死去,即便他沒了心。
馬車穿過帝京再一直向北,就會抵達(dá)北海,陸漠裳的故鄉(xiāng)。
陸子陌向陸漠裳請辭,去了另一個大陸歷練,陸漠裳同意了。
馬車行了一月有余,終于抵達(dá)了北海。
海風(fēng)濕熱,微微帶了些海水的腥咸。陸漠裳看見眼前的蔚藍(lán),雙眼酸澀,竟歡喜地要淚下,卻終究什么也流不出來。鮫人心碎而淚盡。
他走向海水深處,卻感到一陣排斥,他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變成了褪去血色的蒼白。他早該知曉了,也早該不抱希望了,沒了鮫人珠,他還算什么鮫人。他現(xiàn)在只是個被親族排斥,被異族追殺的異類罷了。他想要揚起嘴角,卻終于連個苦澀的弧度都扯不出了。
世間偌大,何以為家?
玄衣男子坐在書桌旁,他的面前,擺著兩樣?xùn)|西——鮫人珠,鮫人淚。
他撫摸著它們,就好像能觸及陸漠裳一樣。
“阿笙……”他喃喃著,溫柔地像是對情人的低語,“阿笙你看,你的心在我這,你的淚在我這,就連你的胎衣,都在我這……你回來找我報仇啊……我等著你呢。你怎么一聲不吭地走了……我還以為你……回北海了。去北海也沒找到你!
“居主。”上官御從門外走入,向他行禮。
“事辦得如何了?”他抬眼望向上官御。
“她們已經(jīng)被處理了!鄙瞎儆塾^鼻鼻觀心。
“敢陷害他,她們還真是活膩了。御兒,這次你做得很好!
“這是御兒該做的,正道之人便要保持道心!鄙瞎儆鸬。
“退下吧!
“是!
什么才是正道?他望著上官御的背影想。御兒,遵循自己的本心,別讓滿天利益的霧靄模糊了你的雙眼,別……像我一樣。
他又回到書桌旁,書桌側(cè)面的墻壁上掛著一幅畫,上面畫著的,正是陸漠裳,只是畫上的他,雙眼是漂亮的墨色,眼里還有光。玄衣男子想了想在武林盟廣場上見到的他,雙眸已是一潭死水。
陸漠裳躺在床上,聞玨煎好了藥給他端來。
“聞玨,你跟了我?guī)啄炅?”他又問?br> “六年有余!甭劔k回答。
“你在我身邊待了六年了!标懩芽催@床帳頂部的紋飾緩緩開口。
“是。”聞玨低頭替他將瓷碗中的藥攪涼。
“我知曉你對我的情意。”陸漠裳仿似不經(jīng)意地開口,聞玨猛地抬頭看向他,“冕下!
“但我不能回應(yīng)你,愛上一個沒有心的人是很痛苦的,他不會回應(yīng)你的……沒有心的人哪里配有人愛呢?”陸漠裳嘆口氣。
“冕下,我愛或不愛,是我自己的事,哪怕守著冕下到死,我也愿意,我不用您回應(yīng)!”聞玨很激動,言辭間皆是執(zhí)著,或者說,執(zhí)念。
“聞玨,這樣對你不公平。”陸漠裳看向聞玨,聞玨的雙眼里有他看不懂的情緒。
“足夠了冕下,足夠了,除了愛你,我別無所求!
“聞玨……”陸漠裳還想說什么,卻被聞玨封了唇。很簡單的,唇與唇之間的觸碰罷了。
“冕下,六年前你救了我,現(xiàn)在也該我來守護(hù)你了!甭劔k在他耳邊輕聲說。說罷,將藥從案桌上端給陸漠裳。
【某茗:突然感覺聞玨才是正攻emmmmm,畢竟功到現(xiàn)在連名字都沒出現(xiàn)(不配擁有姓名.JPG),某玄衣男子:名字可以給到我嗎?某茗:(狗頭.JPG)】
陸漠裳皺著眉喝完,看著聞玨離去的背影,有些發(fā)愣。
這樣的自己,哪里值得被別人珍藏,他是被世界都拋棄的人,卻有人愿將他作為全世界。
是癡人說夢吧,是癡心妄想吧。
是嗎……
夜?jié)u深,青竹居的書房還點著燈,玄衣男子坐在案前整理著線報。
一陣風(fēng)過,引得燭火明明滅滅。他抬起頭,看見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他書房門口。
“聽聞前任魔教教主喜穿白衣,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沈九卿,到我這青竹居有何貴干?”玄衣男子開口,手中卻已起勢。
“替他拿回你欠他的!卑滓履凶娱_口,聲音卻分明是聞玨的。
“哼!你以什么資格來拿,我等他親自來取,他來之時,我的命也好,我欠他的也好,俱歸于他,又何須你個外人插手!”
“上官鴻【某茗:喜極而泣,某玄衣男子終于擁有了姓名,但是感覺沒有沈九卿好聽……/doge】,我同他什么關(guān)系與你無關(guān)。至于這外人,現(xiàn)在不是你嗎?”聞玨腰上劍出鞘,裂斬虛空。
上官鴻雙手在虛空一抓,聞玨的劍便不可再前進(jìn)分毫。聞玨也放棄了從這里攻擊,在變換了幾個假動作后,劍身轉(zhuǎn)向了一個刁鉆的角度,上官鴻身形來不及變換,劍刃已破空而來。然而這把劍僅僅劃破上官鴻的外衣便再刺不進(jìn)分毫。
“鮫綃!你竟然連這也一并奪去了嗎?你這樣怎么對得起他!聞玨從上官鴻斷裂的衣帛處看見了里面那薄薄的一層鮫綃!
“我說過了,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鄙瞎嬴櫼а,“你該慶幸鮫綃不會被這一般的武器毀去!
聞玨見今日之事無果,便閃身離去:“上官鴻,總有一天我會新仇舊恨一起報的!
上官鴻望向窗外聞玨離去的方向,心下暗自作了個決定。
“風(fēng)漣!彼_口,從暗處走出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主上……”
聽聞武林盟盟主還是沒撐過去,十月底便逝了,新任武林盟盟主是青竹居居主。陸漠裳聽了消息有些愕然,他以為上官鴻【某茗:陸漠裳此時還不知道上官鴻的名字,他只知道上官鴻姓上官。】會將鮫人珠給武林盟盟主,但是也怕是上官鴻懂得懷璧其罪的道理罷。武林盟最近不知又在商量什么事,平靜的讓人心慌。不過陸漠裳也很快釋然,他們?nèi)绾,與他何干。
秋日漸過,天氣漸涼了,雖則陸漠裳尚還不會死去,但是身子到底是不如從前了,他也知曉自己怕是時日無多了。天邊夕陽漸漸落下,霞光布滿大地,又歸于黑暗。像世間所有美好到最后,只剩下黑暗的一無所有,他早該知曉。
直到十月廿三日那天,陸漠裳同往日一般坐在院內(nèi)喝茶,卻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世界也陷入了黑暗。他再睜眼時,許是已至深夜。屋里沒有點燈,一片黑暗!奥劔k。”他開口喚了一聲,有些慌張。
“冕下。”聞玨回了他。
“現(xiàn)在何時了?”沉默在屋里蔓延,陸漠裳抓了抓錦被,許久,聞玨開口:
“子時了,冕下,你歇著吧。”
“聞玨,”陸漠裳開口,他感覺到聞玨身形有些凝滯,“你莫要騙我!
“冕下……”聞玨蹙了蹙眉。
“莫騙我!标懩芽聪蛩,卻連他的身形都不能勾勒出來。
“冕下,已經(jīng)申時了。”聞玨頓了頓,還是開口。
“我知道了,”陸漠裳勉強笑了笑,“我知道了!
十月廿五日,陸漠裳坐在屋內(nèi),他現(xiàn)在很少出去了。
黑暗,連希望都沒有的顏色,因為連白晝,都一并奪去了。
陸漠裳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氣,他以為是聞玨換了一種香,正欲開口,卻昏死過去。
待他在醒來時,耳邊是紅燭燃燒時的聲音,鼻翼間是淡淡的香氣,他現(xiàn)在正坐在一張床上,他想他許是被人擄走了。
房門被人推開,一股清冽的酒香飄來,來人腳步輕盈,不僅沒有喝醉,還是個練家子。
在他還怔愣時,突然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阿笙,阿笙……”來人在他耳邊喃喃,把他按在床榻上,埋在他的脖頸,留下一個又一個痕跡。
大紅蓋頭早已飄落,陸漠裳想是想到來人要干什么,他臉上血色全無,瞳孔中殘余著恨與驚恐。
陸漠裳顫抖著開口:“你放開我!”
上官鴻停下來,他沒醉,喝酒不過是給自己一個放縱的機會罷了。
陸漠裳推開他,用周圍的錦被將自己緊緊裹起來。
上官鴻臉色有些難看:“阿笙,你看看我……我,我只是太著急了,你莫怕……”
陸漠裳抬頭看向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說的!
上官鴻正欲反駁,卻見陸漠裳雙眼是失焦的,他愣住了,半晌,他開口:“阿笙,我變成這樣你也能認(rèn)出來嗎?”
“若是你,化成灰我都認(rèn)識。”陸漠裳冷冷地說
上官鴻感覺自己臉上有些涼涼的濕意,他的臉,一直沒變過。
“阿笙……”語氣里有來不及掩飾的哽咽。
陸漠裳瞳孔縮了縮,他知道上官鴻知曉他雙眼看不見了。
“阿笙,沒事,以后我做你的雙眼,護(hù)著你,不會讓人再傷害你。”上官鴻開口,一如許多年前一般許下承諾。
“你說這話時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呢?你可知我這么多年最恨的人是誰,我做夢都恨不能殺你,將你挫骨揚灰。現(xiàn)在的你,有什么資格說出那樣的話,我恨啊,我恨啊!标懩芽聪蛩届o的雙眸下藏著深深的恨。
“阿笙,你若恨我,便恨著吧,不能被你愛著,被你恨著也好。”上官鴻輕嘆一口氣,,抱住了陸漠裳。
陸漠裳渾身僵了僵,薄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字:“你放開我!
“阿笙,我不會放開的,到死都不會放開的!鄙瞎嬴櫾谒叺袜
到死嗎?也是,反正他時日無多了。呵……
嘴唇卻被覆上溫涼的觸感,唇舌相交,本該是濃情蜜意,卻到底成就了一個人的酸澀,一個人的恨。
曾經(jīng)的裂紋在時光的縫補下變成丑陋的疤痕,雖看著痊愈,揭開后才發(fā)現(xiàn),那道裂縫隨著年月流逝,早已深入骨髓,輕輕觸碰,都是鉆心刺骨的痛。
陸漠裳失蹤,聞玨幾乎要瘋過去,對武林上各方的虎視眈眈視而不見,派遣眾多人馬去找尋陸漠裳,他懷疑過上官鴻,卻又聽聞幾天前上官鴻同另一人結(jié)婚的消息,他派人去,卻沒收到除了新婚的人,武林盟還多了什么人的消息。
江湖那么大,尋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上官鴻并不在意聞玨去找陸漠裳,他自信不會讓聞玨找到。
上官鴻會帶著陸漠裳到處游玩,雖則天氣越來越冷,景色卻還是美好。陸漠裳會時不時的諷刺他幾句,但上官鴻不在意,只因陸漠裳愿意同他說話。
但是時間還是一一剝奪它曾賦予陸漠裳的本領(lǐng)。先是視覺,再是嗅覺,然后是味覺,聽覺,觸覺,再然后,他不能說話。但陸漠裳意識尚還清醒。他們一起去了普陀寺焚香祈禱,一起去杳山看云霧,去暮里看花海,去江南,去塞北。
再后來,他連意識也混沌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臘月初八,臘八節(jié)那天丑時,他來到這時間學(xué)會的第一件本領(lǐng)——呼吸也終于被奪去。
身上傳來絲帛碎裂的聲音,上官鴻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鮫綃全部化為齏粉。他轉(zhuǎn)身去抱住陸漠裳,卻發(fā)現(xiàn)他的心跳已經(jīng)停止。
他開口,聲音是止不住的顫抖,他說:“阿笙,你快起來。今天臘八節(jié)呢,陪我一起過好不好。”他勉強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
上官鴻把頭埋在陸漠裳的脖頸,嗅著他尚還溫?zé)岬臍庀,又說:“鮫人不是不死不滅嗎?你怎么一個人先走了,你怎么不等等我。”
陸漠裳的死訊傳遍江湖,正派之人皆歡呼武林除去了一個毒瘤。聞玨聽到了這個消息后,也是震驚:“冕下,死了……”
再后來,上官鴻見到了陸子陌。
“你是阿笙的孩子?”上官鴻打量著陸子陌。
“是!标懽幽盎卮穑硪粋大陸的九年,也不過是這邊三月余罷了,只是如今,他已然十五,也經(jīng)歷了太多事。
“那你可知你父親為何而死,鮫人……不是不死不滅嗎?”
“怎么可能不死不滅,鮫人心碎而死,鮫人淚盡而死!标懽幽疤ь^看了看上官鴻,又?jǐn)苛松裆,“他的心和淚都給了一個人,只是他到死,都不知那人名姓……”
陸子陌的話如同魔咒般盤旋在上官鴻的耳際。當(dāng)初那個單純的鮫人終歸是被自己推入了黑暗的深淵。
上官鴻扶持陸子陌成為武林盟盟主后,帶著陸漠裳的尸骨去了北海。
海水拍擊著崖岸,激起白色的浪花。
上官鴻站在崖邊,抱著陸漠裳的尸骨:“阿笙,我?guī)慊丶伊!睒O盡溫柔。
聞玨從他身后走出:“上官鴻,我說過的,我會新仇舊恨一起報的!币槐鷦Ρ阋汛钤谏瞎嬴櫟募绨蛏。上官鴻偏頭,脖頸上出現(xiàn)一縷血絲。
“呵,”他笑了笑,“馬上,我就可以永遠(yuǎn)和他在一起了。所以,用不著你!彼聪蚵劔k,眼中是歡喜。
聞玨被他的笑容刺的眼睛一痛,他咬了咬牙:“我說過要取你命便是要做的!
刀光劍影之時,一道身影縱身一躍,落入海水中。
“上官鴻!”聞玨目眥欲裂。
生不曾同衾,那便死同穴。
上官鴻笑的溫柔。
“你叫什么名字?”玄衣男子站在陸漠裳面前。
“我不能告訴你我的名字……但你可以叫我陸漠笙。那,你叫什么?”
“我?我叫上官鴻,翩若驚鴻的鴻!
……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帶我一起下地獄。”
【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
是飛鳥與魚的距離
一個翱翔天際
一個深潛海底
——泰戈爾《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
插入書簽
我……終……于……打……完……了……
Mod要死,打字令人痛苦,be的等我有時間再肝吧,就醬。(狗頭.JPG)
※他們倆之后會在陸子陌的篇里打醬油,《相思成疾,藥石無醫(yī)》里也提到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