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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恭喜大人,那何大人惹惱了皇上,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被皇上給免去官職了”一個身穿紅黑色飛魚服的男子跨進(jìn)大殿中,拱手對斜倚在描金紫檀海棠花紋樣榻上的中年男人行了一禮,而后搓了搓手掌,道:“要不要屬下…”男子將手放在脖子處比了比“斬草除根”。
“不必了,他已是喪家之犬,自會有人結(jié)果了他”榻上的男子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是,屬下告退”那下屬慢慢退出宮殿,心里卻覺著這位千歲大人的心思是越來越深了。屋內(nèi)的千歲大人卻不管他這位下屬在想些什么,也沒有必要去管。他覺的他同那個人約定的目標(biāo)越來越近了,這最后一步,便是他自己的死亡。他等這一天,等的實(shí)在太久了,久到他都要快忘了那個人的樣子。
一杯毒酒入喉,他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
……
雕梁畫棟的宮殿之中站著一個頭發(fā)花白,身著華服的老頭兒,他撫著因?yàn)榉逝侄吒呗∑鸬母共浚呗曊f道:“從古至今,能像我祝長生這般的,能有幾人?我命中注定,就要享盡這榮華富貴,成為人上之人!
一旁聽他說話的小宦官們,都呵呵賠笑,一個個弓著腰身,明明年紀(jì)尚輕,看著卻比年過半百的祝長生要老的多,正是所謂的,權(quán)力是永葆青春的妙藥。
不過,人總是貪心的。祝長生的身體早已在一日日的酒色中消耗了不少,近日,他隱隱的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他還不想死,他要長長久久的活著,要永遠(yuǎn)的享受著他所擁有的一切。所以他會用盡一切手段,延長自己的壽命。
宮墻之外,長安街最為奢華的一處酒樓里正舉辦著一場小型的宴會。
三樓的一個包廂里坐著幾位年輕人。其中的一位,朝著另外一位穿著暗紅色衣服的青年男人舉起酒盞,道:“卓兄,恭賀你入了九千歲的青眼,你日后成就,不可估量。
其余幾位紛紛附和著,而那位被稱為卓兄的人,將酒一飲而盡。英俊卻略帶青澀的臉上帶著得意,他低低的笑了一聲“還須諸位多多提攜,某不過一時得了千歲大人的喜愛罷了。要論重視,某還是不如諸兄啊”。
卓寒,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他不關(guān)心百姓如何,朝堂如何。他只關(guān)注著,誰,能夠給他帶來利益,帶來多大的利益。他要向上爬,要把所有人踩在腳底下,他要權(quán)力,要金錢。祝長生能夠給他權(quán)力,那么他就是祝長生的狗。現(xiàn)在,他意氣風(fēng)發(fā),深信自己將會走到最后,他身旁的這些人不過都是他的踏腳石罷了。
他深知祝長生現(xiàn)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他決心把那樣?xùn)|西弄到手,作為他獻(xiàn)給千歲大人的生辰賀禮,那是他晉升的天梯。
他松開酒盞,向外走去,一輛馬車停在他前面,他坐進(jìn)馬車,閉目沉思,想起了小宦官對他說過的話:
“祝爺爺想要的,是一樣麒麟玉佩,傳聞將此物佩戴在人身上可延年益壽,卓大人要是能把它弄來,想必定可在壽宴中拔得頭籌……”
卓寒睜開眼睛,張開十指,忽的大笑出聲,他伸手向空中一握,仿佛將那榮華富貴盡數(shù)握在了手中。
“大人,到了”馬車外的下人低低的喚了一聲。
青年掀開簾布,車外是碧藍(lán)的天和農(nóng)田里無憂無慮的勞作的農(nóng)戶。卓寒一貫對這些不感興趣,現(xiàn)在卻也不禁暗贊了一聲,這景色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美好。
卓寒走入一間客棧,點(diǎn)了兩個小菜,小二上完菜笑著問:“客官可是來這里有要事要做?”
卓寒眉頭一挑,倒也沒有否認(rèn):“何以見得?”
“青山鎮(zhèn),遺留處。每個來這里的人,都是窮途末路,不得不進(jìn)來保命的,他們的神情可不是您這樣的!毙《⑽⒁恍,又問道:“您是要找什么東西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您不妨聽小人一言!毙《D了頓,又說:“出了這間客棧,朝西走五十步,再朝南走二十步 ,那兒有個算命師傅,靈驗(yàn)的很,您若是有空,不妨去試他一試!
吃過飯,他按照小二說的,找到了那個算命攤子,只是,那攤子實(shí)在簡陋,一個胡須上沾滿了污跡,衣衫破爛的老頭正歪倒在墻根睡著大覺?雌饋,倒是比之乞丐還不如。
卓寒到底是年輕,沉不住氣,以為那小二欺騙于他,大聲道:“我來算命!
老頭揉了揉眼睛,只看著面前的青石地板,懶懶的道:“十文一次,一次一句。”
卓寒拿出十文錢,放在面前的破碗里,說:“你知道我來這里是為何?”
那老頭渾濁的眼珠盯著他看了數(shù)十秒,只說了一句“應(yīng)龍生建馬。”
風(fēng)吹過,卓寒只覺得原本吵鬧的街市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
應(yīng)龍生建馬,建馬生麒麟。
苦苦隱瞞的心事被一算命的隨口說出,卓寒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殺了他,往往他這般人,最為忌諱的,就是被人猜中心思。可他念頭一轉(zhuǎn),恭恭敬敬的取出十文錢放于老者面前,道:“敢問老先生,我此次可能達(dá)成所想?”
那老頭不再看他,自顧自的理了理不知何時被他放于掌中的銅錢,這老者的手掌生的奇怪,大的不似常人,又撥了幾下,才慢條斯理的說道:“路遇貴人,有殺機(jī)!
“那望老先生告知,某該如何得到此物”卓寒又拿出十文錢問道。
老者呵呵一笑,擺了擺手道:“老夫一季只出三十卦,今日你這兩卦便是這一季的最后兩卦。算多了,要折壽的。不算啦,不算啦!”說罷,這老者便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
“唉,老先生…”卓寒不甘心,什么一季三十卦,不過是利益不夠罷了,正想著,當(dāng)他對上這老者的雙眼時卻噤了聲。
這時,他聽見了一個聲音,“你要找,麒麟嗎?”
“來者何人?”卓寒別過頭,面帶殺機(jī),而這殺機(jī)中又含著一絲驚駭。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人,讓他今后銘記了一輩子的人。
一個青年,從巷中走出。
他的衣袍潔白勝雪,黑發(fā)如瀑,身形頎長,好似芝蘭玉樹,又好似天上的謫仙人,不食人間煙火。
當(dāng)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那個原本在收拾著東西的老者突然抬起了頭。
那個青年不慌不忙的走過來,表情溫和,像是一個出身良好的世家子。
“在下孟遙章,愿助你一臂之力!
卓寒楞了一下,說:“當(dāng)真如此?那卓寒就先行謝過了!
對于卓寒來說,只要是能夠幫助他的,不管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他只重視結(jié)果,所以當(dāng)出現(xiàn)一個了解此事的人時,他的第一反應(yīng)當(dāng)然是穩(wěn)住對方,將他利用干凈,此后的事,之后再說。卸磨殺驢這種事,誰不會做呢?
于是現(xiàn)在,他就立刻擺出了一副親親熱熱的模樣,和他稱兄道弟。卓寒力邀孟遙章上馬車與他詳談,他想要盡快知道,更多的,關(guān)于麒麟的事。
孟遙章也確實(shí)沒有拒絕他。他伸手拉住了馬車的簾幕,靴子踩在梯上,正欲上車。卓寒突然問道:“不知孟兄年歲?何方人士?”孟遙章輕輕回過了頭,他的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下,半張臉被陽光照得雪白。青年秀美的臉龐在陽光下美的驚人。
這一幕實(shí)在是太有沖擊力了,以致于卓寒這般冷心冷情的人都忍不住怔了一怔。
青年半垂下眼眸,聲音溫柔地道:“在下今年二十有四,蘭陵人士!
他眸光一轉(zhuǎn),淡淡的笑道:“就讓在下,為卓兄一解這麒麟之謎吧!”
孟遙章跪坐在馬車內(nèi),提著茶壺,給面前的兩杯茶續(xù)上水,將其中一杯茶盞放到卓寒面前,輕描淡寫的開口道:“世人皆以為,麒麟乃是一死物,其實(shí)不然,這麒麟,是活物,就在這座小鎮(zhèn)里!
卓寒一聽,先是一驚,繼而大喜。麒麟,光是一件死物都足以讓他在壽禮中拔得頭籌了,更別提活的了。他強(qiáng)忍住驚喜,身體前傾道:“還請遙章指教。”
聽著卓寒充滿著渴望的聲音,孟遙章緩緩抬起頭,凝望著卓寒,眼里映出卓寒因?yàn)榭裣捕@得有些扭曲的面龐。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奇怪。對著卓寒,他莞爾一笑,低下頭繼續(xù)述說:“麒麟最后出現(xiàn)的時間是十四年前,當(dāng)時正值日暮,太陽的余暉將整個小鎮(zhèn)都染作血一般的顏色,有人親眼見過,便有了這傳言。至于現(xiàn)在去了哪里,便無人可知了。若卓兄需要,我可與你同行,助你尋找。在下在這小鎮(zhèn)中生活了十多年,倒也有些相識之人。”
卓寒聞言,暗自思考了一番,說道:“既然遙章對我這般,實(shí)不相瞞,我是為尋九千歲賀禮而來。事成之后,定向千歲大人引薦遙章,分遙章一份功勞!
孟遙章道:“那便多謝…卓兄了。”
接著,卓寒同孟遙章一起尋遍了整座小鎮(zhèn),包括醫(yī)館的女大夫,繡花的老婆婆,客棧跑堂的小二?上Ф歼是一無所獲。
這天,二人還是一無所獲。兩人都喝了些酒。卓寒談起醫(yī)館的女大夫,“靈素真的好像我母親。我的母親,叮囑過我,一定要往上爬,這個世界,不是你欺壓我,就是我吃了你!
卓寒的出身很苦,他的父親早早地就拋棄了他和他母親,任由他們母子二人在這個亂世飄搖,他的母親辛苦將他帶大,可惜最后因?yàn)橐粓鲲L(fēng)寒沒錢取藥而死去。
“遙章想要榮華富貴嗎?”
“如若可能,我只想要家人健全安康。”
卓寒一怔,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婦人之見,婦人之見。”
孟遙章沒有反駁,只是極淡極淡的笑著,用一種幽深的眼神注視著卓寒。
經(jīng)此一事后,卓寒確是對孟遙章有了些許好感。孟遙章會琴棋書畫,君子六藝,劍術(shù)又十分高超,實(shí)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才美玉?赡懿徽撌钦l,在面對孟遙章這樣的人之時,都會很快放下心防,畢竟,如此霽月光風(fēng)之人,當(dāng)他對你聞言軟語之時,都會很容易讓人沉迷其中。
甚至于,他開始覺得這個小鎮(zhèn)也不錯,以后退隱了來這里養(yǎng)老,同孟遙章一起度過人生的最后一段時光。
但是同時,卓寒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的信念在動搖。他的野心也在漸漸失去。
某天,卓寒發(fā)現(xiàn)那位像極了他的母親的女子愛上了孟遙章,說不清是因?yàn)槟赣H被搶走,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卓寒有些憤怒。
這憤怒連著他長久的找不到麒麟的焦慮,使得卓寒鬼使神差的做了他早就該做的一件事。他找到了管轄的官府,告知了麒麟的事,要求他們向鎮(zhèn)子施壓。
官兵包圍了青山鎮(zhèn)。
交出麒麟,否則,這鎮(zhèn)中的人都要死。
夜幕已至,這些穿著官府的禽獸點(diǎn)著火把,闖進(jìn)百姓的房子,把正值年少的女子拖出來,把小孩子推到在地,把年邁的老農(nóng)打暈在門前。跳躍的火光將一張張人臉映照的扭曲的不成樣子。
卓寒有些不安的注視著一切,他想起了他在這里遇到的很多事情,酷似他母親的醫(yī)女,雪玉可愛的孩子,和氣的老板……他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被破壞,他覺得他的身體里有什么活了過來。
“住手”“住手”他嗓子里發(fā)出破碎的聲音。他瘋了一般的沖上前去,阻擋這些禽獸。他揮舞著劍,想要保護(hù)這些百姓!板e了,錯了。這里沒有麒麟,回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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