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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該作品尚無文案
內容標簽: 豪門世家 情有獨鐘 悲劇
 
主角 視角
蘇夜來
沙沙

其它:芳華渡

一句話簡介:同文案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1431   總書評數(shù):3 當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92,40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9304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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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成已絕秋

作者:謝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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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韻成已絕秋


      一

      卓韻成見到沙沙的時候竟是十分好笑的場景,然而日后回想起來,這場景貫穿了他生命的全部。

      那一天他在假山后處看到兩個女孩打架,也懶得勸阻,他就那么略略笑著,等到蘇言將小河訓斥走了才施施然走出去,對那個短發(fā)披肩,稠裙穿的七扭八歪,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眸子像蘇寒婉的少女做了個揖,用他一貫優(yōu)雅溫和的聲音笑道:“大表妹好。”笑意里是帶著不經(jīng)意的調侃的,他雖少年老成,畢竟也對已是江湖傳奇人物蘇寒婉唯一的女兒有幾分好奇,那少女剛打完了架,神氣不順,對他翻白眼道:“大你個頭,我叫沙沙,最煩你們這些虛禮了,果然還是娘教的對!”

      他愕然抬頭,恰恰對上少女純黑鋒利的眸子,竟一時轉不開,沙沙認真問道:“你母親是不是蘇夜來呢?我娘畫過一幅畫,題的字就是她,你眉目間的氣質有幾分像那畫上的人!

      卓韻成便順著她的話答道:“不錯,家母正是蘇夜來,但是,蘇夜來是我大娘,我的親生母親,你該叫卓二姨的……”

      “你叫什么?”
      少女很無禮地截斷了他的話,卓韻成不受控制地又答了:“卓韻成。”

      “韻成?”

      “恩!弊宽嵆摄躲兑粦,廊外不知何時飄下細雨,鉆的池面一條條細縫,沙沙自言自語道:“韻已成……”

      “不錯!鄙倌晷揲L的手指搭上廊沿,他的袖依著沿垂下來,垂成深深淺淺的褶皺,他的眉目淡而遠:“我大娘去的時候,念的便是這句韻成已絕,爹十分想念她,便將我改了名,我原名叫若安。”

      “若安這名字很女子,不如韻成好聽呢!
      “是啊,大家都這么覺得。”卓韻成又是淡淡一笑:“我親娘是普通四書人家的女兒,若安是她給我取的,取自一生平安之意,不過這名字到底抵不上你們蘇家人金貴了,就喚作韻成,交了好多年,怕是連娘都忘了我原先的那個名兒了,獨我一個記得。”

      “看來你不喜歡蘇夜來!

      那些埋藏多年的情緒從心底驀地逼成一條線沖上來,少年冷冷一笑:“我為什么要喜歡她?”

      “我以為的啊,不過也是原先以為。”沙沙嘻嘻笑道,很感興趣的樣子,催促道:“你給我說說蘇夜來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你這么討厭她,娘卻似乎很喜歡她!

      “其實她也是值得很多人喜歡她的!弊宽嵆捎L悵悵一嘆,驀然驚覺這神思已是像極了父親,他看著廊外依舊不緊不慢下著的雨,也就不緊不慢道:“大娘平日喜好詩句,我娘嫁給我爹后,大娘也不妒,常常同我娘說些詩詞,其實連娘自己也很喜歡她。我四歲多的時候她便去了,她沒有給我爹留下任何東西,只是去前曾念道——韻成已絕,秋更漏,永無寂嘍,上樓默默訴,梧桐已是,雨聲連漏!

      卓韻成故意把節(jié)奏頓的分明,來來往往念了三遍,他微笑著對沙沙說:“聽懂了嗎?”

      “?”
      二

      卓然想,恐怕自己至始至終都沒有得到過夜來。

      他總覺得,夜來就是某一天月亮不小心樓在地上的剪影,月亮走地太快了,倉促地沒法為這人兒上上一丁點顏色,所以看著都會覺得單薄,想把她護在手心里呵著,一點委屈都不愿讓她受。蘇寒婉也曾對他談過:“夜來總是對什么事都沒趣的樣子,拿著本書也不像在看,老能走半天神,叫她幾聲才應,眸子還是空空的,有時都覺得瘆人,怕她病的太厲害了,老請大夫,可大夫又只說她體虛,沒什么大礙,好生養(yǎng)著就可以,真是供菩薩一樣供著!

      卓然覺得蘇寒婉說的過于詳細了,心里一動,也就像是不經(jīng)意道:“是嗎,我還真想供供一尊菩薩來念經(jīng)呢!

      兩人都是聰明人,相互一笑,已知對方意思,蘇寒婉的眼雖說深,卻并非飄忽不定,然而夜來確實,所以他看夜來時,是無法捕捉到她一點心思。兩人總是說話,他問,她答,大半時間很沒意思,但那女子似乎絲毫沒有覺得煩,卓然知道是因為性情如此,然而他從未有過這樣的耐心,有一搭沒一搭地陪一個女子在涼風中站將近一個晚上,知道將睡時他才怕她愣,解下大衣幫她披上,那時兩人總是挨得很近,他覺得心里幽謐又安靜,抬首時也只是撞見女子有一點詫異困惑的目光,隨即又沒了。知道兩人成親后他仍有陪她默默站著不說話的習慣,然后為她披衣,輕聲囑咐她不要著涼,話語溫淺,夜來會點一點頭,然后獨自入房,只有大冬天他才會陪她一起睡,因為怕她冷。她始終安靜,不喜歡太靠著他,只有在黑暗里她才會輕輕握住他的手,后來又輕輕靠著他的肩,他回頭看時發(fā)現(xiàn)她睡著了,墨一樣的發(fā)絲如蓮散開,襯的皮膚愈加晶瑩如同月光,他看著心里寧靜,幫她掖一掖被子。他覺得夜來也是溫淺地愛著他的,或許是牽手時她給他細微溫暖的幻覺,寫清秀的小楷,工整;有時晚上她會站在一旁幫他研墨,勻勻稱稱,他偶爾抬頭碰到她的目光會有孩子氣的笑容,她似乎也是會依稀笑的。

      又或許,她始終是存在于他腦海里的一個虛幻的影,什么都像不確定,直到她死,才恍然大悟,那時卻連怨恨都沒有辦法……再苛責她一個字。

      “韻成已絕……已絕……”

      墨在紙上化開,她曾經(jīng)研的墨,臨的帖,讀的書,愛的畫,撥弄過一兩下的琴,都放在這里……

      原來她就是這么淺的一個影子,融在了他的影里,就這么注定淡淡念了她一生,這么淡,連疼痛都幾乎沒有,卻這么長久的存在著,就像這屋子里的東西一樣,不能丟,不能看,不能鎖,不能忘,他縱使心里怨恨,她也不給他時間和選擇,他曾經(jīng)以為蘇寒婉決絕,仍而最決絕的人,是夜來,這個一直騙著他的女子———蘇,夜,來。
      三
      “韻成已絕,她死前所念,一是指這詞完了她便要去。我娘說她對生死看得很淡,不知為何,明明才二十多歲,爹又很寵她,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不食人間愁苦,喜歡的詞卻多屬凄清,偶爾一兩首開闊的,娘極喜歡便拿給她看,她又道:好事好的,我總做不到。她身體弱,不能有孩子,不然的話爹就只會娶她一個!弊宽嵆刹恢獣r間過去多久,他想:爹或許又在那個房間里,爹不許其他任何人進去,包括他,但他也不是沒有進去過的,背著父親溜進去過,看到里面的東西都泛著一種陳舊的光澤,他站在門口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就關上了門。

      “其實這首詞她生前也有念,但不是一模一樣,娘說她念這首詞的時候是對著梧桐樹的,當時是念:‘韻成已絕秋更漏,永無寂,樓上樓默默……’娘說當時是她從背后接了一句‘訴梧桐’,蘇夜來就順著接了‘訴梧桐,已是雨聲,連漏!

      “挺好玩的,停頓變了意境就變了!鄙成橙粲兴。

      “我以為最后一句你會很熟!弊宽嵆尚Γ骸澳隳餂]教過你宛然劍法嗎?”

      “她實在無聊的時候會使一遍給我們看,記住多少就多少,我只會一招!

      “這樣……”這回輪到卓韻成若有所思:“你會哪一招?”

      “百無聊賴何是出!

      卓韻成忍不住笑:“挺適合你的!

      “我也這么覺得!鄙成炒笱圆粦M:“已是雨聲連漏,是這句?”
      四
      卓然從房間出來,轉到會客大廳,半鬢華發(fā)的男子站在那兒四處打量。

      “二弟!

      那男子轉過頭,果然容顏愈加清寂勝雪,赫然是卓絕。兩人年近不惑,卻是這代酌加最盛名的弟子,卓絕如今為天下第一劍,眼神潦倒;卓然將卓家的根基打的深厚,向來守江山比創(chuàng)江山更難,卓然卻從二十歲就知道:這塞北是他的。

      “你回家向來沒規(guī)律,來了就坐吧。”

      卓絕沒什么話,始終握著手上的劍,卓然皺了皺眉,卻是很漫不經(jīng)心的倒了兩杯茶道:“這么舍不得這把劍,你給他取了名字沒?”

      “沒有什么好取的,劍就是劍罷了,放在手上睹物思人,徒增傷感,確實丟也丟不了!弊拷^一口氣將茶飲盡,也不管是二月的新雨泡的碧螺春。

      “喝的這么快!

      卓絕聽到哥哥有些埋怨關心的口氣,心里一暖,笑道:“嫂嫂還好嗎?成兒呢?”

      “都挺好的,你還知道問這些。”

      “不然太沒禮了!

      “你什么時候講過禮?”卓然放下茶:“我記得你最無禮的時候,是我娘新喪,爹要你留下來,你死活不肯,氣的爹把自己關進房里,我就去找你比劍,誰輸了就聽贏得那個人的,你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了!

      “有嗎?”卓絕佯裝愕然,卓然真的站起身道:“你來!

      塞北的氣候特別適合梧桐生長,卓家也有專門長了一片梧桐的地方,卓然帶著卓絕來到梧桐林中,其中有一大片空地,卓然道:“就是這地方,你記起來了沒?”

      卓絕不自意抬頭看到露出樹梢的小閣樓,還在那里,云遮斷了陽光,顯得一切蒙了塵般不清晰。

      “我記得了!弊拷^很快回神,道:“我一向以快求勝,往往第一招就讓對手無法反應,所以剛出道敗在我手下的人很多。我自負起來,就游走天下拜會各路盛名劍客,劍是越磨越快了,也是武林凋敝,到頭還只有哥哥你抓住了我的弱點,我的劍法快則快,然而余力不足,撐過十招后的對手就不會輸給我了。哥哥你的心很定,那一戰(zhàn)是我輸了!

      “你沒有輸。我開始也是如你這般想,果然二十招一過你就沉不住氣了,后來我迫你棄劍,沒想到你那么倔,居然不避不讓挺劍刺來,我若不換招你半截手都要削掉,我倉促間變招,你又是算好了時機的,手腕一轉,本來是要贏,然而你大概沒想到我會回護你,所以愣了一下,也變招了,你總是這么不信家里人。那時你將劍向上拋起,行險夾住我的劍尖,屈指連彈,劍身被你的指力逼成一個弧度,你的劍恰好掉在彈起的劍身上,借力又彈起,然后你抓住未落的劍使了一招我從沒有見過的劍法,對著那棵梧桐!

      卓絕沉默著,卓然也想別過頭去看看閣樓上的那個女子還在不在,但他忍住了,他只是竭力平靜語氣道:“那次夜來在閣樓上,所以我的心才這么定,我原先以為你沒有看到夜來……你使的劍法,叫‘已是雨聲連漏’吧!

      “不是……”卓絕良久澀聲道:“宛然劍法的第六招,驚鴻照影是執(zhí)年!

      “那么……”卓然雖然知道這個事實很久了,心里仍是空了一下:“原來你也看到她了!

      “我早應該知道瞞不過你的。那次我的劍一開始就很亂很急,因為我也看到了夜來,我不想在她面前輸給你,然而看到你回護我我也不像贏你,當時心情激蕩便想到了這路劍法!

      “驚鴻一瞥……”卓然覺得自己現(xiàn)在笑起來都是澀的:“很美!

      那時天也下了微雨,正是清晨,也是初秋,那一路劍法使來,卓然覺得他都像在雨中看到一抹碧綠的幻影,艷到極致,反而淡成無聲,桐葉紛紛而落,近不到卓絕舞劍的身前,他沉醉于那樣的幻象,病沒有注意到卓絕在樹上刻下字,然而他始終在關心著夜來的動作,他很清楚地聽到夜來的聲音:“已是雨聲連漏!

      他本以為那路劍法就該叫這個名。

      卓絕記得那刻自己專注的眼神,那么全心全意,執(zhí)著著意地刻下自己年少時噴薄的情感,就在那一路劍法里盛放。雖然閣樓伊人尚遠,然而練武之人著意聽還是可以聽到的,何況當時女子說的聲音并不小,一字一字。她說一字,他刻一字,劍尖妙到巔峰地刻下那六個字———已是雨聲連漏,現(xiàn)在回想,只能說時隔已遠,連漏,連漏,已漏盡了他這一場年少無聲的愛。

      卓然走過去撫摸樹皮上那四個字,樹長大了,那四個字也扭曲了很多,何況這么微小,他有時都奇怪他是怎么看到的,夜來曾念:“韻成已絕秋更漏,永無寂,樓上樓默默,訴梧桐,已是雨聲連漏!

      她在樓上望那話語都不曾交談過的少年,知道歲月如雨聲,更漏也不會為什么停下,而韻成時,昔人已去,不過隔了一個秋,唯有嘆絕,對著梧桐訴,又能訴什么,看那桐上刻字,度過荒蕪冷清的歲月,她心里始終不曾選擇他是陪伴她一聲的人,她寧愿一聲困在那“樓上樓”,心里畫地為牢,也固守城隅,他再怎么對他好,算到最后,也是他自己做的一場虛夢。

      卓然一點一點撫那四個字,一片梧桐葉飄落,滑過他臉上,有一瞬冰涼。

      五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那個名字,本來想讓你確認一下,哪里曉得你也不知道。宛然劍法的整篇名你就只知道一個吧!

      “好像是!

      卓韻成不由想笑:“也虧你是蘇寒婉的女兒,不過你們蘇家的宛然劍法實際上恐怕自己人還掌握不到精髓呢!

      “為什么?”

      “你娘曾將這套劍法傳給我二叔,雪姨武學不精,真正會的人是你姨夫蘇言,但是你姨夫并非傷心人,我二叔對外雖從沒用過宛然劍法,但劍意已得,人人說他是傷心之劍,雖然他什么也不說。這樣算來,你們家的家傳劍法算是外流了。”

      “外流就外流唄,反正劍法不都是要傳承的,誰學的好誰就學唄。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粗v究那么多公私門第的,一門厲害的劍法學的人多才能夠不斷發(fā)展,發(fā)揚光大嘛!

      卓韻成沒聽過這樣的理論,一時怔住,想想又很有道理,沙沙問:“其實我娘從前也很呆板的,她怎么那么有先見之明把劍法傳給你二叔。磕愣褰惺裁?”

      卓韻成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這么評價自己的母親的,他咳了兩聲道:“卓絕!

      “卓絕?!”沙沙立刻兩眼放光:“韻成已絕,是不是這個絕?”

      “你那么興奮干什么……”卓韻成是在無語,沙沙激動地走來走去,連聲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蘇夜來喜歡卓絕,是不是?”

      卓韻成心底被刺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敢說出這句話,或許父親也從來不敢,這句話實在太殘忍了,對一個專心愛著一個女子那么多年的男子來說,他聽家里老人說過父親另娶他人時是萬般無奈的,曾經(jīng)一度有過終生無嗣的想法,可是最后居然是被蘇夜來說服的。

      “我爹也是這么猜,但也難說的很,畢竟要去的人說話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不定不是這樣故意斷開,也只是我爹我娘憑空猜測,但是蘇夜來確實從未愛過我爹,這是一定的。”卓韻成冷冷道:“她不愛我爹,卻又愿意嫁,一直裝的這么好,這么好,真是……好……自己做了好人,沒有人會責備她,她就從來沒有想過我爹,也沒有想過我娘……”

      “停一下,可是為什么你不想想,她一聲過的也很痛苦。”

      “但是沒有人逼她!她痛苦什么,自己不肯去接受別人,自怨自艾,難道還怪我爹嗎?怪她家人嗎?但是沒有人逼她嫁,當時蘇寒婉忙于他事,也不曾為了家族利益而逼她,況且她在蘇家屬于旁系,論身份論地位也不必她嫁給我爹。”

      沙沙皺了皺眉:“身份,地位?你這么想?”

      “我從小就很討厭她,我是獨子,在我叫若安時爹從未重視過我,那個女人在的時候爹也沒怎么來見過我和我娘,知道我六歲時被改名為韻成,爹才開始重視我。五歲時爹曾帶我去拜祭她,我恨不得把她的墓給砸了,我真恨她不能活著,讓我親手殺了她!”

      少年的語氣肅殺,沙沙很難理解:“為什么?就算你討厭她也不用這樣想吧!

      “她在的時候,我和我娘在爹眼里什么也不是,所以我希望她在我面前永遠消失;等到她真正消失了,我才發(fā)現(xiàn)爹重視的也只會是她,我很想知道,我殺了她后爹會怎么樣。”

      “你這個變態(tài)!”沙沙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年:“人人都有不好的地方,你說她不懂放開,你就懂?”

      “住口!”卓韻成狠狠拍向欄桿,一聲沉悶的響,沙沙嚇得退了一步,卓韻成背過身去大口大扣地喘息,手掌生疼,那些疼痛一直綿延在心口,他練習了這么多年的定力,原來還是沒有用……

      “我……恨……她……”卓韻成直直地迎著風站,讓大風把眼淚吹干:“她把本該屬于我和我娘的全部奪走了,我不該……恨她嗎?”

      卓韻成靜了一會兒,悲涼的覺得好笑,他轉過頭對沙沙道:“對不起,失控了,沒嚇著你吧!

      “嚇到了!鄙成澈敛豢蜌獾恼f,卓韻成嘆了嘆:“其實如果你是我,說不定也會這樣想。”

      “可是我不是你!鄙成掣纱嗟,突然想起娘說過的一句話:“大多數(shù)人都是為自己著想的。”

      她一向覺得娘說的話都是廢話,現(xiàn)在她愣住了。
      六
      云浮用針挑亮燈沁,繼而仔細縫著衣服,輕聲道:“成兒被你派去蘇家那么久了,怎么還不回來?”

      “不用擔心他,都是大人了,到親戚家走一趟,怕什么!弊咳贿呎f邊停了筆,兩相對照一下,道:“果然還是你的小楷寫得好!

      云浮知道他又在臨鐘夫人的帖,照例地說:“女子的筆勢總比男子秀媚,你其實不必臨這一帖!鳖D了一頓,又道:“我以為這么多年,你應該看淡了。”

      卓然有些怔忪,他看著這個跟了他將近二十年的女子在燈下細細的縫衣,有些“老來夫妻伴”的感覺,是他不好,他知道,卻又無法去抹平這二十多年的情感和傷痕。云浮抬了頭問:“你睡么?”

      “好!

      云浮收拾了一下,聽到卓然在后道:“韻成估摸幾天后回來!

      云浮頓了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你總叫他韻成,似乎就你一個人叫他這個名字,我們都叫他成兒。其實有些話我不該挑破,但是我不說你也不會知道,不會關注,我受委屈一下也沒什么關系,但是我們這一輩的事我不希望給成而造成任何影像。已經(jīng)十年了,再深刻的事都要淡了,可是你還沒有看淡,你叫他韻成,叫你強迫提醒起我……想起過去的事……不,其實也沒有什么,只是……”云浮按實了疊好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淡淡道:“你好好休息吧!

      她吹熄了燈,要走出房間,聽到丈夫在后面喚她道:“小浮!

      “有什么事嗎?”

      “你……沒事,你也好好休息吧!

      云浮想一想,還是回過頭幫丈夫掖好了被子,卓然不由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小浮,你陪我一下吧!

      “……好!痹聘扇说氖址旁诒蛔永,靜默片刻,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卓然忽然聽到云浮說:“加上這次,晚上你陪我一共四次,一次是新婚,一次是我生成兒,還有一次是我大病,我也沒告訴你,可是你和她一起來了。"

      “三次,三次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我還在家做女兒時,你要娶妾的消息傳出來了,雖說作妾,可你們家是望族,你人又很好,當時很多女子都想嫁給你,我只是一個私塾人家的女兒,也不知怎么被你選中了,現(xiàn)在才曉得,是因為字寫的像她的緣故?墒钱敃r不知道,當時就那么歡歡喜喜地等著出嫁,爹高興,娘高興,我描著妝時還怕自己不夠漂亮,怕你會失望,又擔心自己是粗人,不懂禮儀,一邊又慶幸自己讀了些書,不致被你們家人笑話……總之就是這么忐忑。我也沒見過你,只知道你的名字,又不知道怎么稱呼你,我坐在新房里等你的時候想了半天,都羞的自己按掉了……那是……是第一次看到你,我看出你不是很高興的,可是你長的那么好看,當時什么話也就忘了。早晨醒來的時候,你就不在了,后來去拜公婆,才看到你的正妻,也就是那一眼,我基本上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我也是作妾的,你們倆身份都那么高貴,也很般配,雖然很傷心,但是能嫁給你也就不錯了,你有將近一年沒來看過我,好在竟然懷了成兒,也不致那么寂寞,我一個人住在一個大庭院里,覺得孩子在肚子里亂踢,又歡喜又難過,他一定很調皮,我希望他一聲平平安安的,我明白我就是來為你們家生一個孩子的,開始還怨,真的有了孩子又高興的很。生成兒那天,忙忙亂亂的,身體痛的厲害,產(chǎn)婆在旁邊叫,我都覺得自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可是孩子就是出不來,我以為我要死了,你知道嗎,那一刻我是想死的,我覺得這世上除了寂寞沒有什么會和我的下半生聯(lián)在一起,我才18歲,我只想要一個關心我的丈夫,一個健康的孩子。我要死的那刻,你又來了。

      你手的溫度溫溫淺淺的,我看到你眼里擔憂的申請,又背叛了自己,覺得活下去會有挽回的可能,于是成兒終于出來了,我昏過去,醒來的時候,你果然又不在了!

      女人的聲音淡淡的,卓然看到妻子的側臉,晦暗不清,沒什么太深刻的表情!靶「 彼荒苓@樣喚了她一聲,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個傻子。

      云浮飄渺的神思被拉回來,她所有的年華都被約束在兩個男人身上,還有一個院子,或許女子不該讀那么多書也很好,這樣就什么也不懂了,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妒,去奪,就算慘敗地什么也失去,也好過這一場無涯寂寞的生。

      “我走了!彼槌鍪郑瑑蓚人相握的手本來就很松,她年少時初為新婦時曾經(jīng)那么想緊緊握住他,現(xiàn)在什么都淡了,她從來什么也沒有得到過。

      卓然看著女子帶上門,眼里潮濕,他努力的回想,才發(fā)現(xiàn)云浮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一個蒼白的笑靨,就是她生孩子時的那一抹笑,原來她是為他活下來的,卓然惘惘的想:他什么也不知道。

      她將近二十年的寂寞,哀傷,痛苦,歡喜,怨恨,都被埋葬在過去。
      有人訴梧桐,還有梧桐可訴;有人站在空曠的庭院中,一站站了二十年,看梧桐葉落,花開又謝,更漏中流沙輕轉,無言可訴。
      七
      “我至始至終,都想不出為什么蘇夜來資源嫁給我爹,要是是為了報還這愛,那真是好笑,愛是這么償還的?嫁給我父親,折磨他一生,傷害我娘和我?自己撇的干干凈凈還以為自己痛苦,她也不想想我娘比她痛苦多少!弊宽嵆捎只謴土说恼Z氣,天色薄暮,沙沙問:“那你二叔喜歡蘇夜來嗎?”

      “我不知道,二叔不常回家,不過二叔每次回來都會帶些東西給我,我爹不跟我說這些東西,我娘告訴我一些,我自己翻出來一些,再告訴你這些!

      “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沒了!

      沙沙有些反應不過來:“就這么沒了?”

      “沒了,還能怎么樣呢?”
      八
      梧桐已是,漏斷人初定。偏是微雨,落了瞬息,化得了塵。

      云浮提著燈推開了那扇門,那扇卓然除了他自己外不肯任何人進去的門。

      她進了房間,夜來生前住的房間。

      她點亮了房內所有的燈,坐在卓然常坐的那張椅上,也是夜來生前常坐的那張椅上,一眼看到了那個擺放在書架角落里不起眼的更漏。

      原來一直被夜來這樣小心地藏著,那是卓絕捎來給成兒的,被她要了去,時間一長云浮也就忘了,原來夜來一直放在這里。

      她翻開被風吹閉的書,里面有一片被風干了許久的梧桐葉。

      夜來就這么坐了幾年,卓然就這么坐了幾十年。房間里什么也沒動,什么也沒變,書架上的書時常被卓然細心擦拭又放回原處,這一本書夜來生前?,擺放的位置都是一樣的,梧桐葉夾的那頁上是鐘夫人的《流景》,第一句是“韻成已臨秋!

      何改“臨”而為“絕”,這樣刻意為之,都無法讓活著的人逃避那個事實———夜來愛著卓絕至死的事實。

      如果說她真的有嫉妒過夜來的話,那妒在看到她第一眼就無法繼續(xù);如果說她有怨恨過這個女子的話,是在看到卓然空徹心肺的眼神———在夜來去后去梧桐林嗟悼而看到那梧桐樹上的字時。

      而她現(xiàn)在什么也不怨,什么也不恨,因為她發(fā)現(xiàn)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學會怨恨。

      韻成離家去蘇家時曾對她說:“娘,我要得到父親的重視而讓他重視你,才甘心忍受夾在我身上這么多年的恥辱,你還記得我原來的名嗎……”

      她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答這個固執(zhí)倔強的讓她心疼的孩子。

      她又憶氣夜來去時的場景:卓然握著夜來的手,她站在卓然身后,只看到躺在病榻上的女子露出來的一截蒼白細弱的腕,她趨前念那首詞時眼已閉,睫毛微顫,云浮自始至終不知夜來何時去的,只看到卓然幫夜來拭去腮邊的一滴淚,然后她走過去握緊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冷。

      其實夜來從來也沒有做錯過什么,一個男人喜歡她,她便嫁給他,成全他,什么也不表示,起碼卓然在夜來生前是安寧幸福的,只是夜來終究沒有瞞住那個秘密,又或許是她心里也太苦了,不想帶入地下,忍不住這樣隱晦地說了出來。

      云浮發(fā)了一會兒呆,走出房間,她熄了燈。

      她回到那個她自己呆了十八年的小庭院,在月色下看到卓絕。

      “大嫂,哥哥睡了嗎?”

      她點了點頭。

      “我是來告別的,我現(xiàn)在就走!

      云浮不由想起夜來在時是從來沒送過卓絕的,而夜來在的那些年,卓絕只匆匆回來過三次,神情總是落寞,她后來從別處聽到些只言片語,知道卓絕自五年前就一直逗留在喀爾明,為另一個女子。

      卓絕揚了揚劍,靜靜道:“大哥暮間問我這把劍叫什么名字,請大嫂幫忙轉告給大哥,這劍叫流轉!

      卓絕說完擦過她,道一聲“再見!

      流轉。

      他說流轉,因為不忘,忘不了前事,記得也無妨,總之時間入流沙,覆蓋過一切,更漏流轉間,已偷換了流年。

      等著時間愈合傷痕,那滋味像品一杯涼了很久很久的茶。

      連苦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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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te 作者有話說
    第1章 韻成已絕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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