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看見她的時候，我看見了光�！�

　　你向命運這樣描述你與她的初遇。

　　褐色卷發(fā)的女孩子隨手給街邊的乞兒遞了一卷錢，她不知道那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短暫的記憶，一片空白的過去，迷茫的未來，即將潰散的身體。

　　菲什將你們帶出阿卡姆，野心家與復(fù)仇者隨她而去。可你，只有你，連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饑餓，寒冷，骯臟，露宿街頭，拳打腳踢。這些其實你都無所謂。

　　沒有味覺，沒有觸感。反正不會疼痛，反正再過不久我就要死了 。
　　隨便你好了。你對命運說，隨便你對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在乎這些。

　　——于是命運向你展示自己的憐憫與殘酷。卷發(fā)女孩走進破敗的小巷，隨手遞給你一次心臟的跳動，一個執(zhí)念。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你要尾隨著女孩來到鴿子們的天臺，窺見一張與自己相同的臉。

　　布魯斯韋恩，坐擁億萬財富的少年富豪，韋恩集團的最大掌權(quán)者。他擁有豪宅，豪車，豐足的食物，溫暖的床鋪，一個忠心耿耿的管家。復(fù)制品拿起桌上的相片，看到笑容溫暖的少年與他的父母，一個幸福的家庭。
　　噓，噓，你不知道這對夫妻已被槍殺，那是震驚整個哥譚的慘案。但即便你知道又如何呢，那意味著痕跡鮮明的過去，所有人都幫著布魯斯韋恩記著他的過去。

　　布魯斯韋恩，擁有的痛苦是真實的。

　　而復(fù)制品連疼痛的權(quán)利也不曾擁有。

　　但你本來也不在乎這些。你在乎的是，布魯斯韋恩，擁有她。

　　他竟然拒絕她，他竟然敢讓她難過。她同他交談的語氣和姿態(tài)，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們之間的熟稔與親密。你分明不懂那些人情世故，卻在短短幾十秒交鋒間敏銳地洞察了這個事實：她喜歡布魯斯韋恩。

　　當(dāng)然，布魯斯韋恩也喜歡她。

　　一個多么明顯的事實。

　　她對布魯斯韋恩感到失望。

　　一個更加明顯的事實。

　　復(fù)制品感覺到心臟變得柔軟酸澀，多么奇妙新鮮的情感。嫉妒的毒草在滋長，怨恨的沼澤在沸騰，隱秘的惡意在嬉笑妄想——

　　看，命運是眷顧你的。你擁有一張同布魯斯韋恩一樣的臉。

　　少年人手足無措的目睹她的離去，又轉(zhuǎn)而望向門縫背后窺視的你。你看到他忍耐的表情以為他即將遷怒，但良好的教養(yǎng)讓他僅是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不過如此嗎？

　　你擁有她，卻這樣對待她嗎？

　　你感到失望，憤怒，以及更加的喜悅。

　　為什么不這樣做呢。你站在布魯斯韋恩的床邊默默注視這張酣睡的臉，此時的他與你一樣平靜。你拿起剪刀的時候心里想，為什么我不能這樣做呢，我所奢求的也并不多。

　　長發(fā)一綹綹落下，鏡子里你露出一個笑——如此眼熟的笑。你不會這樣笑，那是另一個你的笑。

　　——對，就是這樣稱呼他，另一個你。你們是沒有區(qū)別的。你告訴自己，你們是同一個人。

　　“我很抱歉�！蹦阕詈笠槐橹貜�(fù)這句臺詞，眉間蹙起的紋路，唇角忍耐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你對著鏡子說話，一時也有些迷茫，這句話是在對誰說，將要對誰說。

　　對她嗎？對布魯斯韋恩嗎？對那個開始向你示好的真心實意的老管家嗎？
　　對你自己嗎？

　　你沒有學(xué)過開車，但是你學(xué)得這樣快。一如你與阿爾弗雷德練習(xí)搏擊，一如你模仿布魯斯韋恩。短暫的生命給予你太過強大的學(xué)習(xí)能力。一物換一物，沒有人教過你這個道理。阿卡姆的人或許將你作為他們的秘密武器，但是現(xiàn)在武器要用它擁有的貧瘠的一切，來討好一個女孩子。

　　你天生的懂得偽裝，明明是個新手卻在談情說愛的方面顯得游刃有余。褪去迷茫的外衣你展露出獵手的強勢，溫柔體貼，彬彬有禮，甜言蜜語。如果你的經(jīng)驗再豐富一些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沒有女孩子能夠拒絕這樣的你——

　　可是多么遺憾，出師不利。命運給你的唯一的仁慈偏偏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當(dāng)然即便你知道，你也會覺得，她與其他人不一樣，這理所應(yīng)當(dāng)。

　　是這樣的嗎，實驗室的人按照已有的標(biāo)準(zhǔn)打造你，所以你們注定為了同一個女孩而著迷。可是沒有人告訴你正品與盜版的區(qū)別，而她喜歡原裝貨。
　　所以她拒絕你的親吻，而為另一個人的吻而竊喜。

　　心臟又一次變得軟塌塌的，熔化了，拈都拈不起來。但其實你并不痛苦，你看著他們擁抱，看著他們相視而笑，看著他們攜手離開。你的自我催眠終于起了效果——看，她選擇了另一個我。那依然是我。

　　長袖遮掩的秘密并沒有向這世界隱瞞多久，那一點潰爛開始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蔓延開來。你并不知道城市里的另一個角落菲什們面臨著同樣真實而殘酷的困境，他們掙扎，他們咒罵，他們屠殺，所有人都想著活下去，一如既往的，除了你。

　　于是依然是晦暗的骯臟的小巷，你蜷縮著潰敗的身體，靠著墻仰望天空想看到一兩只她飼養(yǎng)的鴿子飛過的痕跡，卻只看到漏風(fēng)的擋雨板，與陰沉沉的哥譚特有的天色。

　　命運向你收回它的贈禮并且嬉笑耳語，“是你說怎樣都好的�！�

　　而你無力回答。自始至終對這世界的真實都一無所知的你，沒能發(fā)現(xiàn)，那束光其實從未照射到你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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