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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但見炊煙起,何處是人家?
在熄火的車子里坐了半晌,才拍拍前額,苦笑一聲。打開車門,將行動電話按了關(guān)機(jī)鍵,扔到一旁。
下車。好美一片風(fēng)景。無心觀賞,卻又坐上了一邊的護(hù)欄。呆望。
他從未怨過天,亦或尤過人。人生前三十載,他奮斗了,得所幸不得所命。然即使他不想,卻也不禁苦笑,老天真真愛同他開玩笑。他真笑了出來,未出聲,只淡淡掀起嘴角。望著滿山的綠樹,胸腔似乎沒有先前悶。不怪有人說,歸隱山林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望著山,然后向上,是難得的藍(lán)天白云。然后向下,是蜿蜒的盤山路上一輛輛小車,猶如玩具。
似乎世界也在他的腳下。卻也不過是眼睛的錯覺。
肩膀被輕輕拍了拍;仡^。
那人穿著樸素的白衣白褲,背著竹簍,溫和的眼角,問他,可是累了,不如到他家一坐,飲口茶。
輕輕挑了眉角,那人卻不再多問,只是對他一點(diǎn)頭,便繼續(xù)上了路。
原來是公路一旁不起眼的小路。
恰巧天氣干燥,不若平日般泥濘。那人笑著說,不回頭,也知身后跟著一人。
你是誰?他不禁問道。
隱居的和尚。他笑答。
他將信將疑,便聽那人說,哈哈,玩笑玩笑,只是一介草藥醫(yī)生。
他便不再說話,那人亦不再言。
泥土小道旁邊是雜草與蕨類植物,走在其中變有天然的濕氣而來,不覺舒了一口長氣。
有點(diǎn)期待,或許能走到綠野仙蹤,或是那桃花源,避世三日,出來卻已百年。盡頭卻只是一間平房,白墻黑瓦,一如前面那人般樸素。
門亦未鎖,那人推門而入,也請他進(jìn)去。雖是山林之中,卻是極得光線照耀,屋內(nèi)明媚,卻無半點(diǎn)燈光。
請坐。那人說,問他喝什么茶。
隨便。他答。
那人便笑笑,看你虛火旺盛,替你泡杯解火清熱的菊花茶可好。
他也笑著點(diǎn)頭,客隨主便。
他看著那人從普通的玻璃罐里拿出曬好的太陽菊,一朵一朵,放進(jìn)白色的茶杯里。然后從實(shí)木茶幾下面拿出水瓶,沖出一股熱氣。
花朵浮了上來,一朵朵似綻開,很是好看。
你到底是誰呢?他終究忍不住困惑。
那人笑笑,都說了是草藥醫(yī)生了,你以為我是仙人么?
不打自招。他笑說。
呵呵,其實(shí)我只是,開不起寶馬車的貧民老百姓。那人也給自己泡了杯茶,坐在對面的藤椅上,神情認(rèn)真,卻不掩眼中一抹笑意。
過了明天,我也沒有那輛寶馬了。他淡淡說。
哦?他輕輕挑眉。
醫(yī)生,我實(shí)在勞累,可否借我一處睡個小覺休息一下?他問。
那人抿了抿嘴,似在猶豫,終是點(diǎn)頭,左邊的房門,是我的臥室。
半夜醒來,有些茫然,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和氣息。身體下的是粗糙的床單,枕著的是硬糠殼的枕頭。瞇了瞇眼,方想起,這是那人的家。這是那人的床。
起身,伸個懶腰,感覺實(shí)在舒爽。仿佛很久沒有這么爽快地睡過了。
推門而出,那人也不在堂屋。便出了大門,看見他躺在竹編的搖椅上,扇著蒲扇,旁邊點(diǎn)著什么,味道淡淡芳香,周圍無一蚊蟲。
醒了?那人問。
多謝。他答。
還要你不嫌棄。那人回頭,笑,屋里還有一把椅子,搬出來坐坐吧。
他依言而行。
這片林間空地,白天陽光可以照進(jìn),夜間抬頭可以看見星空。
好風(fēng)光。他贊道。
那人但笑不語。
我曾以為,我擁有了全世界。
我以為我有了今生的愛。
香車美人,別墅金表。
我笑看人生,覺得那些努力向上爬的人真是值得鼓勵與期許。
我與世間惡人斗智斗勇,縱然我亦不是好人。
我知世上真情少,所以我善待以為對的人。
卻不知原來最毒的那條蛇,竟然在身邊相處許久。
他靜靜述說,他靜靜聆聽,嘴角微微揚(yáng)起。
于是他問,你為什么笑?
他看他一眼,說,人活世上,就兩張臉,要么笑臉,要么哭臉。
他沒有答話,只看著他,他臉上笑意更甚。
于是他也笑了,說,醫(yī)生,我心傷得很深,很疼,可否替我醫(yī)治一下?
被稱為醫(yī)生的男人搖搖蒲扇,回答,所有世間上的藥,唯一的用處只是替病人減輕痛苦,卻不能治病半分。人好起來,靠的是自己的身體。
我現(xiàn)在需要,可以減輕痛苦的藥。他說。
醫(yī)生蹙了眉毛,最終無奈嘆氣,隨我來吧。
再次在醫(yī)生的床上醒來,身邊早已沒了那人的體溫。
難以想象,醫(yī)生居然真給了他一夜纏綿。
起身,被單滑下身體,抬手扶了額頭,笑爬上嘴角。
床頭一張便箋,告訴他醫(yī)生已經(jīng)出門賣藥,他自行離開便可。
愣了片刻,隨即放下便箋,坐回床邊,若有所思。
傍晚回家,男人已經(jīng)離去。
醫(yī)生倚在門框上,看著延伸至家門的小路。嘴角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一年后。
將蘭博基尼停在路邊,隨著記憶,走進(jìn)那條小路。
盡頭那間小屋前,醫(yī)生正在擺弄草藥。
聽見聲響,抬頭,眼中一絲訝異。
還好你還在,不然我一定會害怕那只是南柯一夢。他笑說。
醫(yī)生恢復(fù)過來,只淡淡說,你又病了?
不是。他說,是一直沒好。
他挑挑眉毛,等著下文。
從離開這里便一直沒好。于是他繼續(xù)說道,可以替我診治一下么,我的相思病。
所以,你奪回了一切?
不,除了我的心。
你確定它在我這里?
當(dāng)然。
如果我說,我已經(jīng)將它丟棄?
我早已得知,這一年來你一直單身一人。
……
說起來,你當(dāng)初怎么知道我想要的藥,是你?
同為男子,怎會不清楚你眼中的欲望。只是碰巧,我也寂寞許久。
不會再給你,寂寞的機(jī)會。
。牛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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