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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山亙
白玉堂篇
那一天,天氣很好。
微微有一點(diǎn)熱。
他靠在并不舒適的長途車座位靠背上,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再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驚艷。
這種說法其實(shí)并不合適,但在他的眼里,確是如此。
那是一片山。
很長很長的一片,從視野的開始延伸到天地的盡頭。
山離著公路很遠(yuǎn)很遠(yuǎn),即使用心去看,也不過是湛藍(lán)天空中的一段青灰色陰霾。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淡淡的笑了,笑的垂了長長的睫毛,幾分暖意,幾分釋然。
他不是不愛笑,但有時候即使很想笑,卻偏偏笑不出來。
似乎從他記事時起便是如此。
胸口一份思緒,沉甸甸的壓住他的眉梢,壓得他茫然著心痛,卻不知原因。
今日不過是見了一片山,他的心就莫名的靜了,那亂糟糟的思緒倏然散了,散作一團(tuán)艷紅色的光,仍舊是沉甸甸的,卻溫柔真實(shí)到讓他心安,仿佛能隨時捧出來看一樣。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去碰了碰身邊的旅行袋,袋中的重物回應(yīng)般的哐哐作響。
“哇,隊長,又帶著那個東西呢?”
有人打趣他。
他嗔了桃目,一句話把對方噎回去:“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對方不滿的閉了嘴。
他闔了眼,假寐。
他知道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形象。
便是我陰狠毒辣,驕矜傲視又如何?
人們是曾經(jīng)親眼見了他不止一次頂撞上司,但誰知道他爭辯的內(nèi)容不過是為了讓那初為人父的隊員能夠有一段平靜的假期?
人們是曾經(jīng)親眼見他一槍便結(jié)束了那貌似柔弱的少女的性命,但誰看到了那少女手中的槍即使落了地仍舊指向他的隊友?
他從不辯解,是不愿,是不屑。
愛恨分明,快意恩仇,他做到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但求無愧于心,又何必在乎他人言語?
子期一曲為伯牙,這茫茫天地間必有知我之人。
可這人又在何處?
流言似箭,多了,仍舊傷人。
他亦是血肉之軀,槍林彈雨前何嘗不會怕?遍體鱗傷后何嘗不會累?
但他就這樣走過來了,生死關(guān)頭他不曾猶豫,劫后余生他付之一笑。
有時他自己都會奇怪,為什么自己生就這般性情?
但冥冥中,就似有一個人,看著他,脈脈,告訴他,何去何從。
他收回思緒,又去看那山。
在讀給女兒的故事書里,山的背后總是會有另一個世界,那這座山的背后是否就會有他那茫然一生的尋覓?
苦笑,二十好幾的人還要去相信寫給孩子的書。
山的那一面,不過是另一種流浪,同樣的燈紅酒綠。
明月今尤在,誰與共嬋娟?
溫柔的妻不會,她愛的是那明昧間的星;天真的女不會,她還眨著眼睛看那看不透的日。
嘆息又如何?他秉了神,一份冷冰冰的凜然。
車疾停,他沒想到,這是他的最后一個任務(wù)。
躺在醫(yī)院里,四周一片亮堂堂的白。
縱然是很喜歡白色的他,看了仍覺得刺眼。
妻來了,女來了,哥哥、嫂子,父母……哪一個不是淚眼婆娑,滿口只一句“九死一生”?
他帶著氧氣罩,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看著他們,笑了。
我還真是好命,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大哥青著臉握住手中一樣?xùn)|西。
他看到,突然哭了。
他從小就沒有哭過,但這次他哭了,哭的好兇好兇,淚水劃過面頰,濡濕了枕席。
那是一把劍。
一把上古的寶劍。
一把已經(jīng)斷了的劍。
那次他本來只是被派去執(zhí)行守衛(wèi)任務(wù)。
但一看到拍賣冊上的那把古劍,他嚇壞了一群人,穿著制服便直沖進(jìn)會場,幾乎是咬牙切齒,以賣兒鬻女的氣勢搶斷了這把劍。
大哥搖頭,七尺男兒孩子心,無奈。
妻子笑他,比洞房花燭夜還要來的欣喜。
他不理,一個人抱了劍,笑得如偷油老鼠,讓人心悸。
他自己也不確定那種感覺,大概就像一個人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得到了自己追尋已久的東西一樣。
有人說,這把劍也許不值那個價錢。
這是一把拔不出的劍。
許多人對它的期待曾不亞于他的,可是當(dāng)他們竭盡全力仍不能抽劍出鞘后,他們放棄了。
說不定是把贗品吧?上古的寶劍能賣個極好的價錢。
他不屑,一打白眼丟出去,打不開最好,省得讓人看了去。
他深信,就算劍鞘斑駁了,里面也必定是雪亮亮一把利刃。
他愛這把劍幾至癡狂。
如果說他在妻子面前上尚有一絲收斂的話,一旦他公差,這把劍幾乎就被他影不離身的帶著。
笑話,這把劍沒準(zhǔn)就是我前身也說不定呢。
那天,這把劍終于出鞘了。
不是他拔的,不是任何人拔的。
車壞在了半路,他剛一下車,就發(fā)現(xiàn)這是別人早設(shè)好的一個局。
全軍覆沒。
他憑著那尚好的身手,勘勘逃過了毒販的截?fù)簟?br> 樹林盡頭,他如馬場走靶,眼見被人打上幾十個窟窿。
那把劍從他即使命在旦夕卻仍不忍放手的行囊中跌落。
他倒地的瞬間,恍惚間見到那把劍竟然出鞘了!
無人持劍劍自舞,三尺青鋒,為他擋了致命幾擊,縱是斷了,仍不離不棄。
他淚眼模糊。
斷劍落在他身邊,峰背上,遒勁凜然兩個字:巨闕。
看著那些摯愛的人驚慌失措的臉,心中泛起一絲愧疚。
咬咬牙,他狠心斷了生念。
身邊的儀器開始不祥的報警。
放不下,他苦笑,還是放不下。
噙了淚,他心中喃喃,死貓,又害我累人之情。
你破了諾言,舍其一世換我一時,怎的仍是如此固執(zhí)決絕?
掙扎著,他聲如裂錦,說了最后一句話:“山……我要……翻過那座山!
笨貓……等我……
山的那一面,是昔時玉人吹簫處的揚(yáng)州。
山腳下,一座明代古墓勘勘出土。
墓中明晃晃一把寶劍,卻拔不出鞘。
他去的那日,那通身雪白的劍忽然一聲錚響,斷了。
斷劍峰背上,是瀟灑自如的兩字:畫影。
白衣翩躚,老遠(yuǎn)就看到那熟悉的一抹藍(lán)。
你這人怎么如此任性,那藍(lán)衣人皺了眉責(zé)他,枉費(fèi)展某一番心意。
他紅了臉,呵呵笑著展了扇,你白爺爺就是那萬箭穿心的命。
藍(lán)衣人微慍,欲說,卻被他胡攪蠻纏的搶了氣勢,笨貓、死貓、壞貓,你敢耍賴,那夜沖霄樓你應(yīng)了我什么?
藍(lán)衣人也微紅了臉,聲音卻是說不出的決然,縱舍我一世能換你一時,展某,不悔。
他翻了個白眼,好你個貓兒,下次再敢違了約,自己去化那勞什子的劫,別怪你白爺爺翻臉不認(rèn)人。
那藍(lán)衣人被他逼到無奈,搖了頭,明眸中卻有了釋然笑意,棱唇輕啟。
白兄,你我仍約定來世,可好?
好,當(dāng)然。
我,既許你個生生世世。
便生生世世,形影相隨,不離、不棄。
看了某幾位大人的文章頗有微感,也作生生世世,各位大人不要討小女子的版權(quán)稅。
既然有了鼠篇,按說就應(yīng)該有貓篇……
且待各位大人反應(yīng),小女子年紀(jì)輕輕,尚不想枉死于磚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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