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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是一名大學生,每天都被推著往前走。
本以為這是所有大學生的現(xiàn)狀,卻沒想到只有我是“這樣”。
“這樣”認真說起來,是這樣的:
每當我一個人的時候,這種被“推著往前走”的感覺格外強烈,那種感覺與在人群中人擠人的感覺是非常相似,就好像我的背后有無數(shù)的人在互相推擠,恨不得把我往地鐵上推然后他們也可以往前一樣。
起初我也對這種現(xiàn)象感到迷茫,但心理健康老師說“當你們進入大學后會感覺到和以往的學生生活都不一樣,你不得不往前走,就像有人在推你一樣”,于是我漸漸地接受了這一現(xiàn)象。
重新讓我懷疑這一現(xiàn)象不正常的契機是--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先是在桌上的鏡子里看到白色的翅膀,接著又在床上撿到羽毛,然后還在照片里看到了我背后的虛影。
這當然不是我的幻覺,畢竟靈異照片上的虛影還是別人告訴我的。
我當然也不會覺得我是什么天使轉(zhuǎn)世,畢竟兩分鐘前我還在摳腳。
現(xiàn)在我的設想是,我的身后常常跟著一個長了翅膀?白色羽毛?大鳥?鳥人?它一般什么事都不干,除了推擠我。
至于它為什么跟著我,可能是……瞎了吧。
確定了它的存在后,我偶爾也會嘗試和它交流。
比如問它我今天染的七彩炫紫好不好看,我最前端的殺馬特發(fā)型如何,每次一問它就會一天不推我。
我琢磨著,可能是真瞎。
于是我又換了別的問題,比如做的南瓜炒西紅柿、可樂茶、啤酒月餅好不好吃,每一次問它都會消失起碼一個星期。
我琢磨著,可能味覺也有問題。
既然眼睛和舌頭都有問題,那耳朵總沒問題了吧?不然也聽不到的問題不是?
所以我問它:我唱歌好聽嗎。
正在我以為它又不見了的時候,我竟然感覺到它在我背上寫字。
當時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個鳥人!它有手還有手指!
長期以來的猜想得到了證實,我感到十分地興奮。
但我沒忘記把它寫的字在腦海中拼出來。
它先是寫了一個“你”字,然后是“是”字。
我知道了!它想說我是個天才!
我期待地繼續(xù)等著!
但沒兩下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不是個天字啊,怎么筆畫這么多?
莫非?它要說我是新世紀天才?!
我頓時非常激動,終于有人承認我的歌聲美妙了,還認可我的潛力!
沒等我高興完,我又隱約覺得那個不是“新”,倒像是“辣”。
怎么回事?要說我是辣妹子、擁有辣妹子的嗓子嗎?
猜來猜去真的太浪費感情了!
我屏住氣,等待它寫完。
哦哦,是這樣啊,你是辣雞,對,你是辣雞。
???!!
這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有瞎又聾還是個味覺失靈的鳥人,怎么一起玩?
我生氣了。
我覺得我不應該再和它說話,徒增煩惱。
我們是沒有未來的,我們沒辦法成為好朋友的。
于是,我又恢復了一個人的生活。
不管它再怎么推我,我都當做不知道,哪怕當街摔了個四腳朝地,我也沒有再理過它。
我仍然繼續(xù)著我染發(fā)、燙頭、做菜、唱歌的愉悅生活。
漸漸地,它不再出現(xiàn)。
當我意識到它真的消失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大三了。
大三的生活日常比起之前要多一項,那就是罵學校。
其實我原本是懶得做這種事的,但無奈垃圾學校施工是24小時制的,我睡不著只好數(shù)學校:一個垃圾學校,兩個垃圾學校,三個垃圾學校,四個垃圾學校……
一般情況下,數(shù)個一兩千個也就睡著了。
但永遠不要低估學校搞建設的心,它建一棟樓是不夠的,它必須要同時對兩棟進行施工,并且還要同步修路!
我終于被吵得受不了了,我對著鏡子發(fā)脾氣:你有種推我,有本事去推樓!
真的氣。
結(jié)果當天晚上凌晨4點11分,施工工人剛撤走,轟然一聲巨響,建了一半的樓倒了。
然后又是轟然一聲巨響,另一棟樓也倒了。
死一般的沉寂后,宿舍樓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狂歡了了三個多小時后,大家紛紛去上課。
據(jù)當天晚上在宿舍樓群回饋到的來說,全體成員無一例外都得到了老師的加分。因為太興奮了,以致于每個問題都要搶答,到最后老師都不好意思不給加分。
但好日子不長,兩天后,學校又開始施工了。
不過這次不是24小時制,而是48小時制。
這一次施工引起了民怒,但我們嘗試了公眾號投訴、電話投訴甚至報警,都沒有能阻止他們。
然而,就在工人們再一次休息時,重新搭建起來的部分又毀了。
不僅如此,一夜之間,連地基都被刨了,只留下兩個大坑。
此后,只要學校施工隊沒有按照民法規(guī)定時間施工,建好的部分都會被毀掉。
一開始只要有人在工地,這樣的事便不會發(fā)生。但后來哪怕有人在工地,也會突然昏睡然后被搬離,建好的部分照樣難以幸免。
如此斗爭了一年之后,大四的我終于過上了能按時休息的美好日子。
心情飛揚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我的愉悅了,我的愉悅簡直像依萍找她爸借錢那天那么大,大到完全停不下。
心情一好,我又去了發(fā)廊。
我閉上眼睛,告訴理發(fā)小哥:您隨意。
剪了三年,他清楚我的審美。
我放心地睡了一覺。
睡醒后,我整個世界都塌塌的。
鏡子里的那是個什么玩意兒?黑長直?辣雞理發(fā)師,還我七彩斑斕紅!
我最終還是帶著這一頭黑長直回了學校。
一路上引來無數(shù)目光。
我內(nèi)心不屑地冷哼一聲,別以為這樣就會讓我退縮,這一個頭足足花了我四百大洋,怎么可能就此換掉!
哪怕丑死,我也要丑夠一個星期!
經(jīng)歷了各種目光的洗禮之后,我終于回到了宿舍。本以為可以消停一下了,沒想到常年來不和我搭話的室友,站在我旁邊,一直盯著我看。
我沒忍。骸案陕镆恢笨粗遥俊
室友S:“你真是X嗎?”
我:“不然呢?”
室友D捧著我的臉,又摸了兩把我的頭發(fā),興奮道:“我們X果真是個大美人!”
我就這么任由她們捏扁揉搓了半個小時,直到我的手機響起。
是個外賣電話。
雖然我并沒有叫外賣,但我還是決定下樓去看看。
說不定是我的老媽突然想起我在哪個學校就讀,順手就給我叫了個外賣呢?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急匆匆地下了樓,我傻眼了。
這根本不是外賣。∵@分明就是陰謀!
那一堆白蠟燭是要干啥?擺成心形是什么意思?是要挖出我的心臟來年用白蠟燭給我祭奠的意思嗎!
不不不不不不!我?guī)缀跏怯帽M生命在拒絕!我轉(zhuǎn)頭立馬飛奔上樓!任憑身后樓下傳來各種挽留的聲音。
回到宿舍后,我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信心。
太難了。
對理發(fā)小哥三年的信任一朝瓦解,連外賣小哥都要騙我!
我現(xiàn)在唯一的慰藉就只有我的室友了。
然而我開不了口。
她們滔滔不絕地講著這三年來對我的印象,外界對我的印象,以及她們真實的心情,講到后面她們還眼淚汪汪,說我之前的形象看起來很難接近,其實她們很早就想和我交朋友了。
我很想說現(xiàn)在開始也不晚,你們能不能給我叫個外賣,我很餓?墒撬齻兊难蹨I逼退了我,我只能餓得雙腿發(fā)軟地被她們抱著。
對了!我的那個背后鳥人!
樓一定是它推的,它還在,它聽到了我的話!
于是我小小聲地說了一句“求您給我送個飯”。
是的,我開始對它用“您”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這么有效地治理這種誰都不管的違法行為的,我是真的打心眼里尊重它。
二十分鐘后,門被敲響了。
我沖過去開門,門外沒有人,但門上儼然掛著一份外賣!
我高興極了,對著門外合掌拜了拜。
之后的日子里,我背后的鳥人也經(jīng)常實現(xiàn)我的愿望,24小時隨叫隨到,十分貼心。
太過貼心就導致我得意忘形,總想和它分享我偉大的音樂作品,并且詢問它的想法,結(jié)果每次都被損,這一度讓我十分傷心。
不過后來它總算有了免疫力,盡管它仍不覺得我唱歌好聽,但它會說:我喜歡聽。
這簡直就是里程碑式的成長,它真的非常優(yōu)秀了。
但我仍然不敢輕易嘗試給它做飯,每次它必然會消失一個星期,這讓我十分寂寞。
倒是它經(jīng)常會在我下班回到家前做好飯等我,全都是我愛吃的,比如芥末苦瓜蛋。雖然它不能陪我吃,但是我還是非常感動,每次都吃得精光。
慢慢地我也到了家人催婚的年紀了,但我不愿和它分開,也不想被人用神經(jīng)病的眼光看待,所以我和家里坦白了。
坦白我只想當一條咸魚,我根本照顧不了一個家庭,除非有一天我自己遇到一個能包容我所有奇葩的人我才會考慮處對象。
我媽對我的理由嗤之以鼻,然后又對我曉之以理。
說,你不趁現(xiàn)在這個發(fā)型還能見人找個對象,你還想什么時候找?你以為你找對象是去照顧他的?別想了,在一起之后肯定是人家照顧你。趕緊的,用你這張充滿欺騙性的小臉蛋騙個傻子。
我自然是據(jù)理力爭,我說,我明天要去染七彩斑斕的綠,找不了。
我媽還是被我打敗了,加上我爸有理有據(jù)的勸說“咱閨女20幾年都活過來了,還怕接下去一個人活不了?”,她最終同意了讓我繼續(xù)單身。
所以直到今天,我依舊是一條擁有田螺鳥人的咸魚。
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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