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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低頭注視你的眼睛,單純而明亮。他們不會說謊,不懂得隱藏;就像我的眼睛早已習慣了掩飾,與逃避。
午后
四點半,不二推開更衣室的門,不意外看見躺在長凳上偷懶的越前。
因為悶熱,男孩的臉泛著潮紅,眉頭微皺,看樣子睡得極不舒服。鞋子胡亂地踢在地上,有一只竟?jié)L到了門口;白襪子從小腿上脫落,卷在一塊,上面還沾著清晨的泥土。
不算響的扣門聲把他弄醒了。他確實是睡得不太安穩(wěn)。
越前揉著眼,不二已經(jīng)坐到他身邊,摘下他的帽子把玩。他隨性撥開少年汗?jié)竦念~發(fā),露出一雙朦朧的眼睛,淡金色的光有點渙散。
他輕笑出聲。
想我么?他問。帶著嘲弄,些許挑逗,其實,并沒有惡意。
越前沒有說話,或者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又能如何回答。時而曖昧的接近,時而刻意的疏遠,十四歲的越前龍馬尚不能很好地理解此中的微妙。他還太年輕,有些孩子氣?蛇@些往往是他的資本。
越前猶豫了一下,抬起一只手,輕輕握住不二的領(lǐng)帶,拉近。黑色的,細長的,光滑的,調(diào)皮地摩挲著掌心的肌膚。
不二低下頭。
越前的大膽,越前的任性恰又是他所迷戀的,如同迷戀著某種理想。
全然令人絕望的,甜美,在潮濕的空氣中緩慢氧化,產(chǎn)物是青春期最真實的躁動與瘋狂。
不過是接吻,然后,□□。
沒有什么比這更讓少年們覺得興奮而不安。
混著雨水的風從門底下的細縫吹進來,地板上灰褐色的紋路在水痕中變得明晃晃。
初夏的第一場暴雨在五點一刻結(jié)束。歷時兩分多鐘。也許更短。
他們在那個時候分開彼此濕漉的身體。
什么都是濕的。
歡愉的靈魂浸泡在雨水中,達到飽和。
校門口
“看再多次,青學的建筑品位還真是……切。”
“我覺得女生的水準普遍的高。”
“吶,你們的性格倒是一目了然。”
不二抿著嘴,表情相當愉快。越前跟在他后面,看到門口的跡部和忍足,愣了一下,不自覺把帽檐拉下一點。
“Hi,F(xiàn)uji!比套銚P手,“等你很久了。我敢肯定,Kei的耐心已經(jīng)被你挑到了極限。恭喜!
“閉嘴!臂E部懶洋洋地說,然后帥氣地從欄桿上翻下來,轉(zhuǎn)向不二。
“喂,本少爺周末開Party,你敢不來試試!
“我為什么不去?”不二微笑,“不過,我要帶上我家的小東西!
他側(cè)頭去看越前,后者顯然為他的名詞所有格很不高興。
跡部看了一眼越前。
“隨便你!
“我不去!痹角懊偷靥ь^,一臉挑釁。
他搖搖喝光的芬達,把它丟向跡部身旁的垃圾筒。
易拉罐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
正中。
無酒精派對
“沒有酒么,Kei?”
“我不知道你家破產(chǎn)了。深表同情!
“軟飲料讓我作嘔!
“需要酒,部長!
“聽著,本少爺干凈的客廳不允許有酒后亂性這種齷齪的事發(fā)生,絕對。聽清楚了么,各位?”
“就是說我們得集體忍受這些該死的飲料,至少是今晚?!”
“可是……”
“我們不是小孩子,Atobe。別忘了你和我們一樣大。倒是你和Fuji要注意點,即使沒有某種程度上的……催化劑。善意地提醒,你們是有前科的。在沒有酒精的情況下!
“說得好,Oshi。鼓掌。”
“信不信本少爺現(xiàn)在就把你們踢出去喂狗?!”
不二趴在餐桌上大笑,趁亂把蘋果汁倒進跡部的紅茶。
十一點差一刻,不二溜進酒窖。憑著印象,他很快挖到一瓶法國87年產(chǎn)的葡萄酒。
“就知道你沒死心!
背后伸來一只手,不客氣地把酒奪了回去。
不二摸摸自己的鼻子,有點遺憾。
“你只是不舍得自己的酒,Atobe。”
“那算個屁。本少爺只是很討厭滿嘴酒味的……”
他突然不說話了,扣住不二的脖子,硬生生地掐斷彼此的呼吸。
不二想,跡部是怎樣殘忍的君王,狂熱的窒息的吻讓他誤以為自己早已死去。
“我十四歲開始和你在一起!
“Echizen十四歲的時候把我?guī)У搅怂拇采!?br> “這真是奇妙的相似!
“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辈欢柤纭K纯幢!皡龋瑫r間差不多了!
“你確定不留下來過夜?”
“如果你讓我在上面,我很樂意!
“滾。”
一小時
小熊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滾蛋。它們天性崇尚自由,貪圖享樂。它們是不負責任的壞家伙。
所以人類永遠無法掌控它們。
他們一路打鬧撞進了跡部的臥室,倒在床上,在那里度過了非?鞓返囊粋小時。
用葡萄酒弄濕彼此的襯衣,隔著玻璃杯若有若無地接吻,輕咬對方的手指,毫無保留的放肆。
他們年少時就在一起,干了很多傻事,在廢棄的墻上涂滿他們的名字縮寫,遺憾的是那堵墻很快被拆了;等長大了一些又不常在一起,甚至連之前的記憶都開始模糊。他們的性格中有著相似的部分,熱衷狡猾的小游戲;偶爾分開,也不會覺得寂寞。他們會去找年輕漂亮的孩子,有一雙會微笑的藍眼睛,或者眼睛底下有一顆淚痣,又或者……什么都沒有。
他們這樣相似。
跡部給忍足發(fā)短信讓他們散會,不二扯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從浴室里探出腦袋。
他問,吹風機在哪兒?
比冷氣更冷
凌晨兩點,不二回到自己的別墅。
兩百坪的高級住宅是跡部母親送他和跡部的分手費。三室兩廳,帶閣樓,加一個小型花園。
他一如既往地微笑,多謝伯母。
要是那貴婦人知道他們沒分開,會不會拿高跟鞋狠踹自己的腦門?
不二惡作劇地想。
他的手觸到了門把手。
門沒鎖,推開,內(nèi)室的溫度低得嚇人。冷氣嘶嘶地吐著看不見的信子。如果它有顏色,那一定是綠色的。
不二不動聲色地開了燈。
靠在沙發(fā)上的人啪地打開眼睛。
不二毫不意外。越前有他房間的鑰匙,雖然他們并未同居。
他從柜子里找了條毯子,給越前裹上。他的細心總是恰到好處。越前總能享受到這種近乎溺寵的貼心。
越前不適地動了動身子,卻沒有反對。他乖順地把頭靠在不二的胸口,任由他摟著,輕輕牽動自己的手指,玩耍。
男孩涼涼的體溫讓不二覺得很舒適,就好像浸泡在雨水中。
“吶,我?guī)Я撕脰|西給你。”不二邊笑邊用手指擦過懷中人的唇。
冰涼的吻霎時染上了柔和的暖意,以及,淡淡的酒香。
“Ato同學的寶貝葡萄酒。當然,對Echizen而言,大概要比芬達,嗯,差一點!彼Φ酶_心了,帶著幾分促狹的捉弄。
越前一把推開不二,從他的大腿上站起來。
毯子滑到了地上,發(fā)出沉悶的嗚咽。
“……你的頭發(fā)很濕,外面沒在下雨!
他直視他的眼睛。
他想看到哪里去呢?
溺
越前翹掉了下午的集訓。反正他是部長,沒人管的著。
他脫了襪子坐在游泳池邊,雙足懸在潮濕的空氣里,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水,濺起一朵朵破碎的小白花。
水是浪漫而深邃的東西。
年輕的戀人們就試過在噴水的蓮蓬頭下長時間接吻,在放滿水的浴缸中□□,在蒸騰的熱度中確定自己的存在。
他一點也不討厭那樣做。那沒什么不好。
但一想到那個人和別人也許做過同樣的事,越前就覺得惡心。干澀的喉口像被灌了硫酸,有血腥味沸騰著,搖擺著,漫上來,塞滿了整個口腔。
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
藍色的水把他割傷了。
其實,水的身體,和我們的感情是一樣的,綿軟而怯弱。
越前想站起來,腳底一滑。
撲通。
撲通。
撲通。
2米的深水區(qū)。
他不會游泳。
與夢無關(guān)
越前站在嚴密的包圍之外。
喧囂模糊的議論,尖叫,唏噓,讓午后的熱氣不安地扭動起來。
一團混亂。
越前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的頭很痛,脆弱的神經(jīng)似被數(shù)千蟲子撕咬,斷了一根又一根。
他穿過人群,好像透明的光線穿過他們的身體;這種奇異的力量連他自己都萬分驚奇。
圈子中心,濕漉漉的瓷磚地上,躺著一具男孩的身體,依然有著柔軟的觸感。耳朵里流出鮮紅的令人難過的小溪,浮腫的臉再難辨認。
越前低頭看著他的頭發(fā),和自己一樣的……綠色。
現(xiàn)在,它們變成了水草,在水底搖擺,輕歌曼舞,無憂無慮。
它們的世界不再有任何雜音,惟有單純的藍色,水的顏色。
那該有多好。
越前從醫(yī)務(wù)室的床上醒來,保健老師正在給他做最后一遍檢查。
“你有低血糖?”
“沒有。”
“可以了,沒什么大礙。以后注意點,小心再中暑。你最好睡一會兒,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越前含糊地說了句謝謝。
他閉上眼睛,很快又睡著了。
不過是夢而已。
游泳池在一個月前就關(guān)閉了。
咖啡屋
不二去中等部接越前,遇到了越前倫子。
他在越前的手機里見過這位精干的女性,當時越前就把照片刪了。不過,這并不影響不二的記憶。
“你好,不二君,我是Ryoma的母親?梢院湍阏?wù)劽,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
不二覺得這段開場白似曾相識。
他們進了一間咖啡屋,挑了臨窗的位置。中年婦女和高中男生的組合多少有些讓人……想入非非。好在當事人倒沒覺得怎樣尷尬。
倫子攪著杯中的液體,銀色的湯匙格外精致。
“我……實在算不上稱職的母親。我先生死后,我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想分散掉一些痛苦,卻忽略了Ryoma。那孩子一直把他父親視為奮斗目標,受到的打擊也許更大!
“……不二君,很感謝那時你的出現(xiàn)。Ryoma看上去很堅強,可到底是一個需要溫暖的小家伙……”
“……”
“……要不是在那孩子的內(nèi)褲上發(fā)現(xiàn)了……”
她點了一支煙,捏在手上看它靜靜燃燒。
“我來找你不是要像基督教徒一樣拉你去上帝面前懺悔,潑婦那一套也不適合你這樣聰明的男孩子。不二君,你比Ryoma年長,你應(yīng)該能比他稍微成熟理智地處理這件事!
“我只有Ryoma一個兒子,只剩這么一個了……”
女人化了妝的不再年輕的臉上現(xiàn)出疲憊不堪的神色。
Forever
雨后清晨。
不二站在窗邊給仙人掌澆水。
越前就在樓下,撐著雙腿喘氣。他是一路小跑過來的。發(fā)尖淌著露珠,衣角還沾著潮濕的泥土。他就像一個慌張離家出走的孩子,一不小心迷失在冷酷仙境。
時間沒有盡頭。
不二放下水壺,推開窗,聽到自己淡漠的聲音。
“我從沒向你承諾過什么,Echizen!
他不否認自己是自私,懦弱的。即使……
“……我知道。我只是來說再見。我要回美國,不會再回來。前輩……你保重!
他平靜的言語像一只柔軟而尖利的小爪子,就那樣在不二的心底輕輕地劃了一下,微不可聞,一如突然降臨又稍縱即逝的,愛情。
越前找到了迷宮的出口。
再見。再見。再見。
斷續(xù)
“喂?”
“……”
“說話!
“……”
“……”
“……”
“你到底想怎樣,F(xiàn)uji Syusuke?”
“……我不知道。Kei Chan……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只是很想見你,這一刻。”
END
。玻埃埃罚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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