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易碎
婚禮
婚禮
他捧著花束,百合的香氣刺傷了他的鼻。險使他落淚。
白色的伴郎禮服妥貼的依附在他身上,粉色的花綬帶系在左上方的衣兜處,一絲不亂的額發(fā)精巧的擋住了雙眼。
他帶著淡淡的微笑,垂著頭,走向了一旁的新郎。
“哥”,他輕聲道,整了整被眾人包圍著慶賀的新郎的衣領(lǐng)。
“音鐸”新郎高興的扭過頭來,“你來了”
“哥,你今天真漂亮!彼哪抗馄滩浑x新郎的臉,似是欣喜的說道。
“音鐸打扮的也很漂亮,特意讓你上學(xué)請假來,會不會影響學(xué)習(xí)?”新郎笑了笑,關(guān)切的問道。
“哥哥一生的大事,我怎么能不到呢?”他故作孩子氣的一笑。
“音筠,婚禮要開始了?禳c過來準備!边h處有人在喊著。
“哥,叫你呢,快過去吧!彼屏送菩吕。
“音鐸也一并過去吧,你還是我的伴郎呢。小家伙”新郎寵溺似的一笑,摟住已經(jīng)和他一邊高的肩,向禮堂里面走去。
“新郎邵音筠,請問您是否愿意娶沙依蒂小姐為妻?”蒼老的神父對著新郎問道。
“我愿意”,邵音筠一臉幸福的側(cè)望著身畔的女子,清晰地回答道:“無論她身患何疾,一樣愛她,守護她、呵護她一生一世?”
“我愿意”。
“新娘沙依蒂,請問您是否愿意嫁給邵音筠先生為妻?”
“我愿意”,柔曼的聲音從白紗下傳來,一樣的深情。
“無論他身患何疾,一樣愛他,守護他,陪伴他一生一世?”
“我愿意”。
一滴淚水從好看的雙眸下滾落,酸澀而又灼熱的打到了花瓣上。
心臟早已被折磨得千瘡百孔,呼吸似被用雙手緊緊地攥住似的,無助的顫抖著。額發(fā)擋住了雙眼,他的淚無人知曉。
生怕失態(tài),邵音鐸急忙用手背擦掉積蓄在眼里欲落的淚,努力而又疲憊地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抬起頭來看著前方。
“好了,新郎可以吻新娘了!鄙窀嘎冻龃认榈男θ,下面坐著的賓客也紛紛鼓掌。
邵音鐸的心里像有一只小獸在嘶吼著、掙扎著,嗓子里似有什么東西在堵著,喘不上氣來。
“伴郎、伴娘獻花”,神父向左右各看了一眼,示意他獻花。
邵音鐸深吸一口氣……綻開最美的微笑,腳步有些紊亂的走上了宣誓臺,把花輕輕的交給邵音筠,“哥,祝你……幸福。”
每一個字都像尖利的楔子,狠狠地釘入心里,鮮血淋漓。
然后逃也似的離開婚禮。
他怕他再留在這里一秒鐘,他會控制不住哭出來,他會懇求哥哥不要離開他去嫁給那個女人,他會崩潰的爆發(fā)。
一滴淚珠從嬌嫩的花瓣上徐徐滾落,無聲的被根吸收。
他趴在窗戶上想,恐怕婚禮快要結(jié)束了吧。
夕陽西下,一天到了盡頭,如血色般的晚霞,遮住了落日。
恐怕他們會一起回家吧。
“鐸少爺,你怎么一人回來了?筠少爺?shù)幕槎Y應(yīng)該才結(jié)束啊!鄙砗髠鱽砩n老的女聲。
“哦,我有些不適,先回來了!彼逼鹕恚呐男渥由系幕覊m,“孫姨,你說哥哥他們會回來嗎?”
“回鐸少爺,筠少爺應(yīng)該不會回來了。前幾天筠少爺在城里買了一套別墅,那幾天您在學(xué)校,所以不知道!睂O姨答道。
“……父親怎么樣了?”他閉上眼,深呼出一口氣,又睜開眼,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老爺還是老樣子,昏睡了一天!睂O姨畢恭畢敬的答道。
“那你先下去吧,叫廚房做些吃的,我一會兒下樓。”他淡淡的吩咐道,背過身去。
“是,鐸少爺!睂O姨掩上了房門,退了出去。
空曠而陰暗的屋子靜悄悄的,他的影子被殘留的余光拉得很長很孤寂。
他的手指深深地陷入了肉里,眼淚終于信馬由韁般的奔涌而出,擊在柔軟的地毯上,悄無聲息。
他蹲了下來,雙手抱膝,肩膀一聳一聳的,拼命的壓抑著一□襲來的痛楚,咬緊了唇,不發(fā)出一聲哽咽。
哥哥,是不回來了嗎?
哥哥是要和那個女人共度一生嗎?
哥哥,是不要我和父親了嗎?
他想,他是愛他的。
那個有著帥氣的臉龐,優(yōu)雅的舉止,不凡的學(xué)識,有著溫暖干凈的笑,自己叫做哥哥的人。
自己是愛他的,超過親情的愛。
從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有記憶的第一個,不是媽媽,是哥哥。
會叫的第一個詞,是“哥哥”
摟著他,哄他睡覺的,是哥哥。
抹掉他的眼淚,替他向父親求情的,是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一個人,是哥哥給他全部的愛和溫暖。
他一直以為可以停在那個時候,他蹲在大大的院子里,拾起枯黃的樹葉,拿起尖銳的小石子,一筆一劃地用稚嫩的字寫著:“小鐸愛哥哥,小鐸要嫁給哥哥,要和哥哥在一起!睂憹M了亭院的落葉,然后揚起一把葉子,看它們在空中無力的停留,然后紛紛揚揚的墜落,平躺在地上,等待落葉輕輕的覆在臉上,“噗”的一聲吹起來,咯咯的笑著,伸手抓住刻滿字的樹葉。
只是他忘記刻上“永遠”這兩個字,那稚嫩的可笑的誓言,只能蒼老在時間中,隨著樹葉的枯黃而干老。
他拼命的脹大,卻總也追不上時間的步伐。
十年,多么漫長的十年,他總是不停地追趕,可是他長大一歲,哥哥也長大一歲,時間在高處俯視著他徒勞奔跑,靜靜的諷笑。
他一直以為哥哥會守護他一輩子,像原來一樣愛他呵護他,但今天,一切的所有的誓言,都不是給他的。
哥哥結(jié)了婚,理應(yīng)當搬出去,另立門戶了,可是他不想。
這空大而奢華的豪宅,也就再無人氣,再無歡聲笑語了。
哥哥,我今年十六歲了,可以愛你了。
可是你為什么要離開我?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他固執(zhí)得一遍又一遍捫心自問,卻無人回答,只能留那份痛,慢慢的發(fā)酵。
哭累了,哭倦了,他平躺在柔軟的地毯上,趴在地上,側(cè)耳輕聽樓下的動靜。
仿佛又聽到了十多年來熟悉的開門聲,然后清朗的嗓音會喊道:“音鐸,我回來了!
然而他等啊等啊,等到睡著了的時候,也沒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鐸少爺,少爺……”有人輕拍他的臉,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孫姨把他扶起來,有些嗔怪道:“少爺怎么這么睡著了?困了人就應(yīng)該躺到床上去的,這樣是很容易著涼的!
“唔,太累了,躺在地上放松一下,就睡過去了,沒關(guān)系的,只是一小會兒!彼玖似饋,整了整微亂的衣服。
“飯菜準備好了,少爺可以吃了!
“好了,我這就下去!
空曠的餐桌上擺了十多道精巧的菜色,每一盤只有少許的菜。
偌大的桌子上只擺了一副碗筷,整個一樓也只有兩個人。
“其他的人呢?”雖然平時這三層樓的別墅也是冷冷清清的,但絕不似今天這般如此寂靜。
“今天是筠少爺?shù)幕槎Y,其他的人都被調(diào)走了,只剩下我和陳姐,對了鐸少爺,剛才筠少爺來電話,問您為什么突然走了,我回答說您有些不適,筠少爺就讓我問一下,你是否需要上醫(yī)院?”
“不必了,我還好,勞哥哥費心了,就說只是胸口有些悶。”他拿起筷子,淡淡道:“多謝他在百忙之中還關(guān)心我!
“是,鐸少爺。”孫姨退了下去。
只是她沒有問,為什么他的眼睛那么紅。
打架風(fēng)波
打架風(fēng)波
第二天,他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忙碌,早早的起床收拾去上學(xué)。
樓下停著的豪華的跑車是哥哥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為此他還特意去考了駕照。
白色的襯衫,墨藍色的學(xué)生領(lǐng)帶,外加上黑色的制服套裝,巨大的落地衣鏡里映出了一個消瘦的身影。
他的額發(fā)極長,擋住了半個臉,也擋住了他那雙分外憂郁的眼眸,臉部是消瘦而略帶憔悴的蒼白,嘴唇也似乎失去了血色,總之很不健康的樣子。
“鐸少爺,該上學(xué)了。”孫姨在門口輕聲囑道。
他嘆了一口氣,抓起書包,飛奔下樓。
剛走進教室,便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看什么東西,待他走近,那群人便分散開來,何祺秀拿著一經(jīng)報紙走過來,笑嘻嘻地捅到他面前“音鐸少爺?shù)母绺缟项^條呢!
他一看到報紙,臉色愈發(fā)蒼白。
是哥哥和那個女人擁吻的照片,被放到了經(jīng)濟版的頭條:邵音筠和沙依蒂的盛大婚禮——是商界的政治聯(lián)姻,還是完美的愛情童話?談商界近年最登對的金童玉女。
他近乎顫抖的接過報紙,看了內(nèi)容后,手幾乎把報紙都絞成了團。
心像是被照片又一次的刺痛了。
“呦,可別把報紙弄壞了,邵二少,怎么臉色這么不好看呢?你哥哥結(jié)婚,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啊!焙戊餍汴庩柟謿獾乜吭谧雷舆吷,四周的人也唧唧喳喳的討論著什么。
何祺秀看不起富家人的子弟,所以自然也痛恨邵音鐸:一是因為他比何祺秀的成績要好那么一點兒,可就是那么一點兒,就當不上第一名,二是因為他沒有邵音鐸的人氣高,他的名字很女氣,但人卻比名字陽剛多了,也是別人眼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帥哥,可是相比之下,邵音鐸那副柔柔弱弱,說話小聲小氣,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樣的外貌,竟比他更受歡迎,當然讓他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他總是沒事找事和邵音鐸對著干。
“還是你暗戀你哥哥,他和別人結(jié)婚,你心里難過?看你那副小白臉的樣子很有可能的,對吧,鐸少爺!焙戊餍銚屵^報紙,優(yōu)哉優(yōu)哉地說道。
邵音鐸“霍”地站起來,扯住何祺秀的衣領(lǐng),兩眼似能暴射出青白色的火花一樣,咬牙切齒的問:“你……再說一遍!”
他心底里最痛的傷疤被人若無其事的揭開了,除了憤怒,還有深深的恐慌。
何祺秀沒想到他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微微一怔,壞笑著把他的手扯開,添油加醋道:“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反應(yīng)也不用這么明顯嘛。只是沒想到邵大帥哥不僅是同性戀,還是不倫之戀——哈,愛上大自己十歲的大哥!
“你這個混蛋。”邵音鐸幾乎是咆哮著一拳打在何祺秀的鼻子上,“你竟敢竟敢——”說著又要撲上去給他幾拳,旁邊的人連忙上去拉住近似狂暴的邵音鐸,膽小的女生看到了何祺秀掩鼻的手下流出的血,嚇得尖叫起來,“我打死你這個混蛋!薄垡翳I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獸,一邊流淚,一邊用著自己瘦弱的身軀所能迸射的最大能量怒吼著。
剛進來的秦老師看到的就是這樣混亂的一幕。
“夠了——”他用書把門敲的嗡嗡直響,“高二(6)班”的牌子也微微地晃了晃。屋里頓時只剩下邵音鐸小聲的啜泣聲。
“邵音鐸,何祺秀,你們給我出來。其他人回位自習(xí)!鼻乩蠋熻F青著臉說道。
秦老師對著他們兩人,嘆了口氣。
邵音鐸和何祺秀兩人的矛盾他是知道的。原來也沒有太大的沖突,他也就沒有插手管,也礙于邵音鐸的身世和家世,一直對這個無論什么都很優(yōu)秀的學(xué)生很是關(guān)愛。
只是沒想到他平時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人竟然動手打了人,要不是自己親眼看到,恐怕是不會相信。
“說吧,怎么回事?”秦老師對面前兩個都垂頭不語的學(xué)生問道,手指輕敲著桌面。
“老師,這件事是我不對。”何祺秀悶聲悶氣地說道:“我不應(yīng)該故意挑釁,挨打是活該。”態(tài)度倒是出奇的干脆,讓秦老師吃了一驚。
“是我的責(zé)任,即使何祺秀說的再過分,也不應(yīng)該打人!鄙垡翳I已經(jīng)平靜,淡淡說道:“處罰我吧老師!
把秦老師難住了,從來都是互相推卸責(zé)任的——但凡打架的人被叫到老師面前,卻沒想到這倆人爭著挨罰。
“都高二了,也不是小孩子了,為什么考慮問題都不冷靜一些呢?拳頭能解決問題嗎?你們都是老師心目中的好孩子,怎么能做這種事呢?”秦老師嘆了一口氣,“邵音鐸,叫你家長過來一下吧。”
邵音鐸一下子慌了手腳:“我父親他有病昏迷了,一直躺在家里,您也是知道的啊!
“那叫你哥哥過來吧!
“老師,求您了,我再不敢了……我哥哥他真的很忙!闭f著,快要哭出來一樣。
他最怕哥哥為他操心,尤其是這件事情,因他而起的事。
“算了,你回去好好反醒反醒吧,快期中階段考了,可不能把心都分散了!鼻乩蠋熞粫r心軟,揮揮手,“對了,何祺秀,你的鼻子還有問題嗎?”
“沒事了,老師!焙戊餍隳孟率,露出了還有些流血的鼻子。
這次的打人事件掀起了巨大的風(fēng)波,全年級上下議論紛紛,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相信。
不過大家還是認為這件事何祺秀也有些過分,怎么能那么說人家的哥哥呢?說不定他真的非常尊敬他的哥哥,才一時沖動打了人,但也有一部分人認為他和他哥哥之間真有些什么不正常的東西,越傳越離譜。
總之,邵音鐸這幾天是一直生活在浪口上,有些人開始繞著他走,生怕他什么時候再爆發(fā)出可怕的能量 ,有些人三五成群,指著他竊竊私語。
他比原來更沉默,也更憔悴了一分。
逝去后
逝去后
一個月
兩個月……
那最初的尖銳的痛已經(jīng)慢慢被鈍化,掩埋在心的某個角落,似乎一切都回到了過去,只不過是房間更加空曠了而已。學(xué)校的風(fēng)波也因為“花癡隊”和他本人的魅力給平息了下去,恢復(fù)了平靜。
只能在報紙上看到哥哥的動向,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見到哥哥的面了。
他好像總是那么忙,邵音鐸從來沒發(fā)現(xiàn),他是那么的忙,連見自己一面的時間也沒有。
直到這個時候才回來嗎?
邵音鐸帶著落寞的笑,倚在房門上,看著傭人忙上忙下——父親快不行了。
那渾身上下插著管子,終日靠營養(yǎng)液過活的父親,終于也要追隨著母親離去了是嗎?
邵音鐸近乎盼望著父親早點死,這樣他就可以見到回來的哥哥了。
他突然被自己這惡毒的想法嚇了一跳。
“筠少爺,筠少爺……老爺他……他快不行了!笔谭盍烁赣H多年的老傭人幾乎成了淚人,向哥哥哭泣著。邵音筠帶著焦急的神色,如旋風(fēng)般飛奔上三樓,帶起來的風(fēng)吹亂了他的額發(fā)與衣袂。
他扭過頭去,看見哥哥跑在父親床前,扯著父親的手,簌簌的落著淚,絮絮的說著什么。
父親蒼白的嘴無力的張合:“筠兒啊,好好照顧你弟弟……邵家,就靠你了……”瘦似皮包骨的手撫摸著大兒子的臉,扯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依依不舍的睜大了眼睛,勉自殘喘。
他離□門,也走向了床邊:“父親……”只一句,便淚流滿襟,如刺梗塞般,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鐸兒……聽哥哥的話……”,父親的眼珠渾濁不清,口齒也漸漸含糊起來,兀自念叨著:“我對不起你們啊……”尾音已經(jīng)微弱的不清楚。
吐出最后一口氣,父親的手無力的垂落床邊,眼睛仍盯著虛空,不甘似的睜大著。
“父親——父親——”邵音筠驚慌的膝行,搖晃著瘦弱的似乎會散架一般的老人“父親……”緊緊握住那雙冰冷的手,眼淚肆無忌憚的奔涌而出,一個素日冷靜成熟的男人竟也像小孩子一般地放聲哭泣。
“爸……”他扶起了哥哥,眼睛也變得酸澀腫脹,淚水破堤而出,聲音變了調(diào),甚至出現(xiàn)了不真實的恍惚感。
邵音筠緊緊抱住邵音鐸,摟著他的頭,一邊吸著氣,一邊哽咽在說:“音鐸,不怕,還有哥呢。哥會照顧你的!钡阶詈笞约阂舱f不下去了。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彼此的脖頸上,□的灼人,他笨拙的撫著邵音筠的背,反而安慰起他哥哥來:“哥哥,沒事的……這樣也好,爸和媽就永遠在一起了!本o緊回抱住邵音筠,心里漾出一種奇異的甜蜜感,像摻了糖的仙人掌,苦澀而尖刺,卻隱隱透著抹不去的香甜。
邵音筠悶悶地“嗯”了一聲,“其實……父親應(yīng)該是高興的吧。終于……和母親……在一起了……”
一時間,邵家上下,氣氛濃重壓抑,媒體紛紛鋪天蓋地的報導(dǎo):“邵氏集團總裁邵泓卿去世,IT業(yè)內(nèi)風(fēng)云突變,誰將接手邵氏集團?”另一個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傳來:“未成年的總裁——邵氏高層重組,弱冠少年可堪負大任?”
“哥,我……”邵音鐸看了一眼報紙,猶豫的抬起頭,喚了一聲站在落地窗前的邵音筠。
“沒事的,我決定了,不會再改變的!鄙垡趔夼み^頭來,堅定的對他說,走到他的面前,捧起他的臉,認真的凝視著他的眼,“不只父親欠你的,我也一樣……所以我要把它還給你!
“可是我還是學(xué)生,什么也不會……你都接手那么多年了,這樣會引起員工的不滿的。再說我是弟弟,你是哥哥,怎么這位置也輪不到我……”他渾身一顫,別過頭去,小聲道。
“當然,現(xiàn)在你應(yīng)當以學(xué)業(yè)為主,等你上完大學(xué),我一定會把整個集團都交給你,現(xiàn)在讓你擔任總裁,只是讓你熟悉一下公司和你今后的崗位,平時事務(wù)還是由我打理。只有到下重要決策時,才會讓你發(fā)揮一下作用的,不用有什么顧慮的。”邵音筠攬過他的肩,“什么哥哥弟弟的,我的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分什么彼此。”
“那你的……嫂子不會怪你嗎?”他聲音悶悶道。
“依蒂?好?不會的,我畢竟除了邵氏集團外,還經(jīng)營著別的公司,她也會體諒我的,又沒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一家人!鄙垡趔奁v的笑笑:“就這樣決定了。”
他握住了放在他肩頭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
剛踏進班門,他便覺得有些異常:沸騰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全班的目光齊刷刷地指向門口——他的身上。
何祺秀從最后一排站起來,走到前面,頗為躊躇地開口說道:“我們……和好吧!
他愣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件發(fā)生了一樣,只不過是處理家中事務(wù)幾天沒來上學(xué)而已,怎么何祺秀的態(tài)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zhuǎn)彎?
“其實挺沒意思的……先前的事都是我不對……原諒我,可以嗎?”何祺秀很真誠的說,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
“當然……這樣最好……之前也有我的不對……“邵音鐸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何祺秀伸出一只手,“怎么……?”“握手言和啊!彼腥,也伸出右手,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有人在下面鼓起了掌,倒是弄得何祺秀蠻不好意思的!靶辛,行了,別起哄了,自習(xí)吧!迸呐乃募绨,“你幾天沒來上學(xué)了,趕緊看書吧。我說和好,可沒說停止競爭,你可小心你第一的寶座哦!
“嗯,加油。”他微笑著,回到了座位上。
秦老師趴著后門的玻璃看了一會兒,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回頭對身后的男子說道:“邵先生,您放心吧,音鐸這孩子已經(jīng)和他們和好了!
“以后他可能還要耽誤學(xué)習(xí)去處理公司的事務(wù),落下的功課就拜托您了。”邵音筠輕聲說道。
“沒關(guān)系,音鐸他很有天賦,功課一點就透,不用多費心的!鼻乩蠋熜Φ溃骸安贿^對他來說,還是少接觸成人社會的比較好,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這我也知道,可是您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必須要從現(xiàn)在開始磨煉他,讓他盡快熟識商界,這樣他長大才不用依靠別人生存下去。”邵音筠離開了教室,邊走邊說:“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酷……我何嘗不想讓他過一個無憂的童年呢?可是父母親都不在了,我又忙于工作,不鍛煉他的能力不行啊!
“您真是很愛這個孩子啊!鼻乩蠋熥咴谏垡趔夼赃,送他下樓。
“他是我惟一的弟弟,現(xiàn)在也是惟一的有血緣的親人……叫我怎么不愛他呢?我可是打小看他長大的!鄙垡趔薜哪樎冻鰧櫮绨愕奈⑿,又有一絲憂傷,“他從小就沒有了母親,現(xiàn)在又……我是大人了,還可以忍受,可他一個小孩子承受那么多……我真恨不得把所有可以給他的愛都給他,把家還給他……可惜不能啊……”
“邵先生,我會盡一個班主任的全力照顧他的,不會讓他心理留有什么陰影的,這次就算您不來,我也會盡力調(diào)和他和同學(xué)之間的關(guān)系的。”秦老師把邵音筠送到了樓下,駐足說道。
邵音筠拉開車門,道:“真是謝謝您了,音鐸就拜托您了,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音鐸那孩子太內(nèi)向,不愿意和我說他的心事!
“那是一定,再見,邵先生。”
“再見,秦老師!鄙垡趔揸P(guān)上車門,向后倒車,駛向校門口。
秦老師嘆了一口氣,向教學(xué)樓上望了望,微笑著搖了搖頭。
生活又漸漸走向正軌,邵音鐸一邊要全力應(yīng)對密集的考試與高強度的練習(xí),一邊又要到集團熟悉情況,學(xué)習(xí)處理一些基本事務(wù),忙得不可開交。
邵音筠也終于理解了“疲勞與忙碌是治愈愛情傷疤的苦口良藥”一說,的確,每天晝夜連軸轉(zhuǎn)的生活,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去回味什么愛情了,況且,可以在公司里和哥哥一起工作也是讓他暫時忘記的重要原因。
他癡癡的盯著哥哥拿著白板筆在白板上寫寫劃劃,一句話也沒聽進去,英俊秀逸的側(cè)臉占據(jù)了整個臉龐,舉手投足間散發(fā)的那種成熟的魅力讓他深深沉醉,不可自拔。
“音鐸,你在聽嗎?”邵音筠停下來,用筆敲了敲桌子,喚道,很明顯,他正在走神,連眼神都是渙散的。
“……哥,對不起,今天太累了!彼忂^神來,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
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上十點鐘了,而他們兩個還在公司的會議室中,邵音筠正在給他介紹IT業(yè)內(nèi)的現(xiàn)狀與形勢,內(nèi)容很是枯燥。
“我知道,你剛放學(xué)就趕來,一定很累……可是”突然有人敲門,“請進”
“筠……噢,音鐸也在啊!鄙骋赖偻崎T而入,剛想說些什么,看到他后,欲選豕:“筠,都這么晚,也該讓孩子休息休息了!笨跉庵袧M是責(zé)備。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我打個電話,讓鄭叔開車來接你回家吧!鄙垡趔尴胂,放下了筆,掏出手機。
“不用了哥,我開車來的,自己回去,沒問題的!彼糇×烁绺绲氖。
“可是天這么晚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哥,你快和嫂子回去吧。你看,嫂子都著急了!彼⑽⒁恍,披上外套,轉(zhuǎn)身離去,“再見,哥哥,嫂子。”
“你怎么每天都回去那么晚?他可以找別人教,干什么你天天都要這樣?”沙依蒂待他離去,不滿道。
“他是我弟弟,我不教誰教?”邵音筠微微氣慍。
“我還是你妻子呢。你每天都回來那么晚,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她竟氣得小聲抽泣起來。
“好了,好了,你別瞎想了……這一陣子比較忙你也不是不知道,過了這一陣,音鐸他熟悉了情況就好了!鄙垡趔抟豢此难蹨I,就軟了下來,哄著她。
“是你弟弟重要還是我重要?”她抹了眼淚,氣勢洶洶地問道。
“都重要都重要……”
“是我陪你一輩子還是他?”
“他是我弟弟,你跟一小男孩吃什么醋?”
“我……”
“得了,得了,回家吧……”邵音筠摟著她的肩,摁了電梯的按鈕。
他一直保持著微笑,直到拉開車門才崩潰下來。
搖開了車窗,他把手臂支在車窗上,臉上撲打著微涼的泛著海洋氣息的夜風(fēng),在調(diào)整公路上穿梭著。
風(fēng)干了眼淚,臉部的皮膚微微刺痛而緊致,他用空余的左手背后揩掉了蘊在眼角的淚,旋開了音箱,悲愴的古典吉他曲靜靜的流淌。
心臟也像扯緊了的琴弦,糾結(jié)著纏繞,滴出血來。
那種厭惡混合著嫉妒的眼神,久久盤旋在腦海中,抹滅不了。
她是哥的妻子啊……自己占用了哥哥這么多時間,她厭惡自己,也是正常的吧。
可是,我也只是愛他呀……
生日
生日
時光如梭,在無盡的焦灼痛苦都被時間所慢慢掩蓋時,他也結(jié)束了課業(yè),放了暑假。
今天是他的生日,何祺秀一幫人還給他搞了個生日Party。
他含笑吹滅了生日蛋糕上的蠟燭,一群人怪叫著歡呼:“音鐸17歲生日快樂!”
“音鐸,你許的什么愿?”何祺秀扭開了包廂的燈,房間復(fù)又光亮起來。
“唉呀,人家要是說了就不靈了。是不,音鐸?”旁邊的女生捅了何祺秀一下,笑道。
他微笑不語,拿起刀開始切蛋糕。
今天的他格外溫和和煦,像外面的如火驕陽一般明媚,不復(fù)以往的陰沉憂郁,一顰一笑也煞是動人。
朋友的真摯友情讓他感動不已,由其是在涉足黑暗的商界后,愈發(fā)的珍惜他們的友情。
何祺秀一邊往嘴里塞蛋糕,一邊遞過來一個大大的禮盒:“送你的。”含糊不清。
“謝謝!薄澳愦蜷_看看!
他依言打開——原來竟是一套阿迪達斯的運動香水加護腕。
“怎么樣?喜歡不?這可是我考試的獎金——全部啊。”何祺秀心疼似的看著那套精美的禮盒。
“當然,祺秀送的我當然喜歡。”他微笑道,小心收好。
旁邊其他的人也紛紛奉上禮物,五花八門:領(lǐng)帶,打口卡帶,卡夫卡全集,香薰全套用品……
“謝謝大家!彼袆拥臒o以復(fù)加,一一小心收下。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他的手機鈴聲驟然響了,他抱歉一笑:“對不起,我先出去接個電話”,掏出手機,出了包廂,來到酒吧外面。
手機屏幕上跳躍著兩個字:哥哥。
他綻開微笑,靠著酒吧墻壁,翻開蓋,按下接聽鍵。
“……音鐸,今天我有事,不能給你慶祝畢業(yè)了……對不起哦……”哥哥在電話那邊很歉意似地說著。
他一怔,微笑慢慢褪去,一絲無奈爬上臉孔,離開墻,換了個角度:“沒事的……我和同學(xué)在一起……”忽然不語,直直地盯著對面的星巴克。
自己萬分熟悉地人正坐在太陽傘下,身邊是帶著大大的遮陽帽的沙依蒂,那人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正拿著勺子,盛著一坨冰淇淋,放到沙依蒂微張的嘴里。
“喂……喂……音鐸?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了?”
“再見……哥哥……”他合上手機,愣愣地盯著他們,已經(jīng)結(jié)了疤,快被自己刻意遺忘的痛又一次被鮮血淋漓地揭開了。
艷陽的天,竟突然下起了雷陣雨,碩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擊起點點灰塵,落到他枯涸的心里,悶悶地痛著。
哥哥脫下了外套,披在沙依蒂的頭上,兩人挽著手,在雨簾中輕快的奔跑著,來到車前,快速的打開車門,合上,離開。
不知他們走了多久,不知站了多久 ,總之,雨停了,驟來驟歇。
潮濕的令人氣悶的空氣彌漫著,他呆呆的站在雨幕中,任憑雨的悲淚打在額發(fā)上、身上,一滴又一滴地淚混含著雨水滾落到嘴角,微澀,微咸。
我的生□也忘了嗎?……忘了就忘了罷……
又為什么要騙我?
還不如干脆的忘了。
我不會奢求什么的,哥哥,我只是……我不會打攪你們的二人世界的……
我算什么?哼……真的,我又算什么呢?弟弟?弟弟又算什么?當然沒有相濡以沫的妻子重要。
我又在渴求著什么?你的愛嗎?我有的,有的只是一個哥哥對弟弟的愛,正在逐漸淡薄的可憐的愛。我能得到什么?難道是愛情嗎?
你是一個傻瓜,邵音鐸,你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大傻瓜。
明知道想要的是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的,卻還是癡癡的等,等了17年。
永遠有多遠?
是我和你的距離吧,也許,一定。
時間、年齡、性別、血緣……每個都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微笑著,靠著微濕的墻,閉上眼,一滴淚沿著蒼白而似羊脂般的臉龐劃落,勾出一道好看的弧線,靜靜的嘲笑著自己。
“怎么這么長時間啊?……音鐸?你怎么了?”聽到推門聲,已經(jīng)開始K歌的何祺秀扭過頭來,看到落湯雞般臉色蒼白的他,怔了一下。
一時間包廂里寂靜得可怕,只有伴奏聲還在不知深淺的響著。
“沒事……外面下了場陣雨,沒來得及躲……繼續(xù)吧……”他的衣服上還滴落的未干的雨珠,眼神空洞,卻還是強自笑著,坐到吧臺前的高腳椅上,抓起電話,拔向服務(wù)臺:“201包房,來五瓶“Totally Without Worries!
一幫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有些無措,還是何祺秀先緩過勁來,鼓噪起來:“接著唱接著唱!比缓鬁惖剿磉叄骸霸趺戳耍磕樕@么不好?”
“……有嗎,沒事兒,你多心了,只不過澆了一下,沒什么的。謝謝!彼拇?jīng)]了血色,長長的劉海因雨水而倒伏著,滴滴答答凝成了水珠滾落,長長的睫毛下,憂郁的大眼睛里摻了水氣一般。恍惚的不真實。
忽然,一張紙巾覆上了他的下頜,一滴未墜下的水珠瞬間被紙巾吸干。
“為什么不躲呢?輕曼的女聲從左邊傳來,他木然地轉(zhuǎn)過頭來,一個女生正舉著紙巾,擦他臉上的雨珠。
“忘了……”,他低聲道。那個女生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嫣然一笑,低下頭,把紙巾收回手中。
“先生,您要的酒。”侍者敲門而入,端了一大盤酒,放在他面前。
他從支架上取了一個高腳杯,旋開蓋子,倒了滿滿一杯淡黃色的液體,啜了一大口。
初入口時是淡淡的清涼,似乎是薄荷的味道,當滾落到喉管深處時驟然變得辛辣無比,仿佛一把燃燒著的烈火的利刃刺入,一路向下,蔓延著燒灼。
他不停地重復(fù)著舉杯,倒酒,再舉杯的動作,雖然身邊的人也都氣氛很high,喝酒的人不在少數(shù),但那個女生還是有些焦慮。
“邵音鐸……?別喝了,你今天喝太多了。”她伸手想去奪他的酒杯,卻被他劈手打開,已經(jīng)有了醉意的眸子盯著她。
依稀記得她叫……晏允湛……
昏暗的燈光映得他的眼神迷離,蒼白的臉頰染上一抹病態(tài)的紅暈“你……有……什么不高興的事情嗎?”她略微擔心的問道。
“沒有……我很開心……我能有你們這些朋友……”他的眼光掠過正在碰杯歡笑著的坐在沙發(fā)中的人,綻開一個微弱的笑容,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到最后,一群人里無論男女,一個個都爛醉如泥,也就數(shù)晏允湛最為清醒。
何祺秀的舌頭都有些打卷,拍著他的肩:“……你……要是個,呃……不……我要是女人,……我也追你……”明顯是喝高了。
旁邊的人紛紛起哄,“男人怎么就不行了?……看不出來祺秀還……還有這個癖好啊!
他輕笑,旋開最后一瓶酒,也不用酒杯,直接往嘴里倒。
“別喝了,你都喝第八瓶了!标淘收考钡煤薏坏脹_上去把瓶子搶下來。
“……喝……就該喝……是男人就該喝酒……”何祺秀含糊不清的揚著空酒瓶子,胡言亂語。
不像其他人,若不仔細觀察,是不會發(fā)現(xiàn)他醉了——沒有像何祺秀一樣胡言亂語,也不像有的女生不勝酒力,爛醉如泥,只是眼睛沒有焦距,臉頰微紅罷了。
鬧到了十一點多鐘,一群人才相扶散去。
大家都是打車來的,為了以防萬一,也都結(jié)伴打車離去。
“我開車回去!蔽龅囊癸L(fēng)撲在面上,使酒精的作用微微降低,他身型微晃,從口袋中掏出鑰匙走向停在一旁的跑車。
一直跟在他身邊,還未離去的晏允湛連忙攔住他:“邵音鐸,你喝這么多酒,不能開車的,我不是給你打輛車吧!
“不……不用,我行的……”他把她輕輕推開,卻腿一軟似的,差點摔倒。
晏允湛抱住他,把他靠在車上,跑到馬路中間,“出租車,出租車!
把已經(jīng)昏昏沉沉的他拖到車上,才想起來自己并不知道地址,便輕輕拍打他的面頰:“邵音鐸……邵音鐸……你家住哪里?”
“和仁路21號……”他低煩的吐出一個地址 ,便倒在了她的肩上。
她的臉微微的發(fā)燒,不敢去推他,也不敢低頭看她。
“小姑娘……這是男朋友吧?還要女朋友送他回家?”司機從后視鏡看到了這一幕,半開玩笑的說:“男朋友很帥呢……也很有錢啊,和仁路,那可不是誰都住得起的地方,那可是有名的富人區(qū)呢。”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的同學(xué)!彼硬缓靡馑剂恕
“哦……”司機意味深長的嘆了一聲,笑了笑:“那可要加油哦!
有隱隱的雷聲傳來,豆大向的雨點兒便砸了下來,雨水沿著車窗向下墜落,劃出了一道道蜿蜒的水痕,使窗外的夜景也變了形。
“好了,到了。”司機在一處獨立的別墅前停了車,高大漆黑的鐵門將視線擋了個平實,在車燈的照耀下勉強看清了墻上掛著的一塊牌子,古樸而略帶陰郁的字體寫著“仁和-21號!毕旅鎸懼恍行∽帧八饺祟I(lǐng)地,非請勿擾”
還好沒有“內(nèi)有惡犬”四個字。
她付了車費,在推開車門前,遲疑了一下,然后脫下自己薄薄的外套,扶他下了車,把衣服罩在他頭上。
雨下得很急,這里卻還沒有幾盞路燈,影影綽綽,除了雨聲,竟是一點聲息也沒有。
她一手扶著不斷向地面傾倒,軟若無骨的他,一手摁通了可視對講機。
悠長的鳴笛聲頓時響起,馬上有人接了對講機:“老爺!是老爺回來了!”
“多謝小姐了……請問小姐貴姓?”孫姨端了一杯熱茶,又拿了一條干毛巾,一齊遞給他。
“我姓晏,叫晏允湛……哦,謝謝!标淘收窟B忙接過點頭道謝。又環(huán)視了一周這奢華的房子,不禁暗嘆。
“我們都急壞了,打老爺?shù)氖謾C,老爺也不接,這樣晚……”孫姨也坐到沙發(fā)上,微微一笑,“老爺怎么喝的這么多?”
晏允湛反應(yīng)了半天才恍然孫姨說的“老爺”是誰,“今天是他的生日,大家玩得瘋了些……邵音鐸……他怎么叫老爺?”她又有些不好意恕跗的捋了一下濕了的頭發(fā),“不要怪我好奇哦……”
孫姨莞爾一笑:“老爺?shù)母赣H過世了,老爺自是稱老爺了。小姐驚異了吧,這樣的家庭里,我們都是這樣稱呼雇主的……老爺?shù)故遣辉敢馕覀冞@樣叫他,的確,他是配不上“老”這個字,他還是個孩子呢……”。
晏允湛喝了一口熱茶,倒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吧垡翳I他休息了?”
“老爺已經(jīng)就寢了。”
“那我……”
“天這樣晚了,我叫司機送您回去吧,這里地偏,沒有出租車的!睂O姨笑吟吟道:“帶把雨傘吧,外面雨可不小了!
“那多謝您了……”她站起身,行了一禮,欲選豕。
“不用擔心老爺?shù),睡一覺自會好了!睂O姨仿佛洞察了她的心靈般,和煦的笑道。
“再見!彼哪標苹馃埔话,不敢抬起。
交往
交往
他“騰”的從床上躍起,薄薄的絲綢被子便滑落下去,他低低的呻吟了一聲,揉了揉如刀絞般疼痛的太陽穴,把手伸向床頭的瓷花水杯。
清涼的液體去除了宿醉的不適感,只不過頭上的疼痛一分未減。
自己是怎么回來的?他一邊疑惑一邊穿戴好衣服,好像是那個叫晏允湛的女生送自己回來的……然后呢?就跑到床上來了?
“老爺起床了。”孫姨端了一杯檸檬汁走了進來,把落在地上的被子拾了起來,“喝下去頭會好一些!
他接過杯子,一飲而盡,隨手把杯子放在床頭上。
“老爺下回可莫不要再讓我們擔心了,那么晚還喝那么多的酒,對身體實在有害!睂O姨一臉慈愛的望著他,說道:“給您打手機,為何不接呢?”
他從衣兜里掏出手機,卻發(fā)現(xiàn)黑屏一片,早已沒電。
“沒電了,真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他露出一個微笑,孫姨,早已不是一個仆人,而像是一個母親的存在。
“早飯好了,老爺快點下樓就餐吧!
他沒什么胃口,只是淡淡地嘗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老爺……不知有些話,孫姨當講不當講!
“孫姨有話便說,但說無妨!
“老爺……也該考慮找一下女朋友了吧。”
“……”他愣在那里,一時無語。
孫姨笑笑,“老爺昨天已經(jīng)過了17歲的生日,也不是小孩子了,您現(xiàn)在身為總裁,這些事還是早些確定了好!
“可是,我……”
“老爺,那些已經(jīng)不可能改變的事,孫姨勸您,還是放手吧!睂O姨嘆息一聲。
他頓時心下一驚,難道她已經(jīng)全部知曉了?
是啊,也難怪,從小到大照料自己的人豈會不知自己的想法。
他頓時心慌意亂,神色也不由焦灼起來。
孫姨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又道:“其實昨天送您回家的小姐就很不錯,看得出她很喜歡老爺您,老爺何不試著交往一下?”
“晏允湛嗎?我怎么不知……”他很是疑惑,還有女生喜歡他?
“老爺還真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呢?”孫姨苦笑一聲,不知有多少人飛蛾撲火的追逐他,他竟對別人給他的感情如此渾然不知,真是有些遲鈍的可愛啊。
也許孫姨說的對,是到了,該放手的時候了。
如此心心念念的執(zhí)著著,又能換回些什么呢?
什么也換不回來。不如就此舍棄。
高二與高三交接的暑假過得總是最快,短短的假期眨眼即過。
整整一個暑假,他都未再見過哥哥一面,把哥哥送他的生日禮物也鎖了起來,故意推托了哥哥所有的好意,甚至可以稱作躲著了。
他也開始接手集團的事務(wù),哥哥也不再在集團里,而是轉(zhuǎn)而到沙家的公司周轉(zhuǎn)。
“晏允湛?”他在她桌子前,輕敲桌面,才使用功看書的她回過神來。
“邵音鐸……找我有事嗎?”她抬起頭來,微微驚訝道。
“謝謝你那次送我回去!彼⑿Φ。
“沒……沒什么的!彼行┎缓靡馑剂恕
“你有時間嗎?晚上我……一起吃飯吧,行嗎?”他輕輕的說。
“呃……好吧……”她連話都快說不全了。
“晚上門口我等你!闭f完又雙手抄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群女生待他走后,呼啦啦的圍過來:“允湛,允湛,邵音鐸他約你去吃飯了!”
“這是他頭一次約別的女生吃飯哦!約會啊!約會!允湛,你運氣真好!
“咱們班的黃金鉆石單身貴族,終于心有所屬了……”“嗚……為什么不是我!
“允湛,你是怎么釣到這個白馬王子的?介紹介紹吧。”“就是就是,怎么回事呢?”
晏允湛被攪得頭暈?zāi)X漲,呆呆地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嘿!彼忧拥卮蛄寺曊泻。
他也只是穿了一身校服,卻是那樣得體。好像身著什么名牌一樣,光芒四射,斜靠在車邊,落日的余暈打在他身上,映得他有一種迷離的美。
“你來了.上車吧。”他給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去哪里?”沉默了許久,她開口問道。
“托洛迪亞,行嗎?”他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托洛迪亞是眾所周知的最高級的西餐廳,她訝然無語。
到了西餐廳,他若無其事地牽起她的手,走了進去。
“您好,邵總裁,您訂的位子,請”,侍者見了他,便把他引向了一個靠窗的雙人位子,“這是菜單,請慢點。”
她羞澀地低著頭,卻不敢掙脫他的手。
“怎么了?不喜歡嗎?”他拿起菜單,卻看見她低頭不語,問道。
“沒什么……”她看了看被他緊握的手,一抹緋紅染上了面頰。
他舒了口氣,微笑著松開了她的手,“不習(xí)慣啊,對不起。”
點完了菜后,他攪了攪面前的奶茶,率先開了口:“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聞言一震,臉只覺更熱了。支支吾吾:“我……”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不太明白你們女孩子的想法,只好這么直接問了……我實在是很笨的很遲鈍的……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她點點頭,低下頭來,啜了一口溫?zé)岬目Х取?br> “那就好,我確認了就好,要不然到時候分不清你的心意,可就慘了!彼纯此谋砬樗闪艘豢跉,“要不是孫姨說,我還不知道……我們交往吧,可以嗎?”
接踵而來的變化驚的她說不出話來,只得一再青澀地點頭,卻露出不可掩飾的幸福。
全校聞名的金子校草有了女朋友的消息馬上上傳遍了全校,引得無數(shù)人掉了眼鏡。
雖然,晏允湛的容貌不算最出眾的,但她那溫婉可人的性格也算是寥寥無幾,和邵音鐸走在一起也甚為搶眼,尤其是邵音鐸體貼入微的天天開車送她上下學(xué),更引得無數(shù)花癡的嫉妒。
兩人之間的脈脈溫情雖不是那種洶涌澎湃的愛情,卻也是十分的甜美和動人。
老師們雖然也都知道了,但也并未阻止,雖然在高三這么緊的時間,不應(yīng)該允許他們,但是他們在一起,不但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學(xué)習(xí),反而將晏允湛的學(xué)習(xí)提高了一大截,隱隱有和邵音鐸,何祺秀兩大年級尖子一爭高下的勢頭。而且的女老師也暗羨起來:“現(xiàn)在的孩子多浪漫啊。男的帥,女的靚,還真像電視劇呢。”
然而,平靜下面,卻往往總是涌動著暗流。
晏允湛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偷偷喜歡了兩三年的人突然注意到自己,發(fā)展又太過神速,甜蜜的令人恍惚和措手不及。
他們之間似乎毫無間隙,又好像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太過相敬如賓了。
他會體貼的和她一起吃飯,送她上下學(xué),幫她輔導(dǎo)功課,會手拉手走在校園里,也會忙里偷閑的去街上逛一逛。
可是,總是少了點兒什么。
從交往的第一天起,他就確認她是喜歡他的,可是她卻從未聽他說過類似于“我喜歡你”之類的字眼。
雖然也知道他從未交往過,不會說什么花言巧語,不過這么普通的一句話,也不至于不會說不出口吧。
她在心里暗嘆了口氣。
不知道和她交往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不過可以肯定她是很好的女孩就是了。
他雖然在努力地培養(yǎng)自己對她的感覺,但那十余年的愛戀,又豈是說放下就放下的?對一個人的感情也實在太難控制了些,他只能說他和她是非常好的朋友罷了。
他也很迷惑,自己這么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ENDING
ENDING
“給我拿這個看一下”,他坐在高腳椅上,指著玻璃擋板下一枚漂亮的鉆戒。
今天是她的生日,不知道她喜歡什么,就只好送一枚女孩都喜歡的鉆戒了。
“試試這個嘛!币粋很熟悉的女聲從旁邊傳來,他微微詫異地扭過頭來,正好看到沙依蒂依偎在一個男人懷里,手里拿著一串項鏈,嬌滴滴地說道。
“好,好,全聽你的寶貝。”那個男人親手把項鏈戴在她修長美麗的脖頸上,把方正寬大的梳妝鏡擺在面前,“看看,好看嗎?”
“先生,先生!你還看嗎?”售貨員急忙問著音鐸。
邵音鐸的臉色煞白,起身快步走向沙依蒂。
鏡子突然出現(xiàn)了另一個人,正在搔首弄姿的沙依蒂頓時僵住了,馬上從那男人的懷中脫出,有些驚懼的看著眼前的邵音鐸:“你……你……你怎么在這兒?”
“你是……”那個男人皺著眉頭打量著眼前頗為眼熟的人。
“嫂子好,音鐸正在給女朋友挑選禮物,正巧遇到了嫂子啊!彼銖妷合屡瓨O的語氣,反而還帶上了一絲微笑,特意在“嫂子”兩個字上咬準了音。
“你是邵音鐸!蹦悄腥艘惑@,心下已知不好。竟讓邵音筠他弟弟給逮了個正著。
“這位是……夏瑞坊夏董事長吧!你好!彼谎劬驼J出這個素有“花花公子”之名的房地產(chǎn)大亨,“嫂子,怎么不見哥和你一塊出來呢?”
“你哥……他最近比較忙……”她已經(jīng)臉色蒼白,說話都有些底氣不足。
“哦,怪不得要夏董事長做陪呢。的確,哥的工作太忙了!彼麗阂獾尼樹h相對,言語字字諷刺,享受般的看她的臉色愈發(fā)不善,那你們接著挑吧,一定要選到最心滿意足的一款再買,否則下回嫂子你就該自己買了。向哥哥問個好,道聲祝他家庭幸福美滿!稗D(zhuǎn)身離去,留下兩個做賊心虛的人怔怔的呆立在柜臺前。
他深吸口氣,掏著自己的憤怒。
哥哥,這就是你的好妻子嗎?你的只結(jié)了不到一年婚,便搞婚外戀的好妻子嗎?
哥哥,你還沒有看清她的真面目吧。她不值得你愛她!
難道就這樣一個女人和自己爭最愛的人?她不配。
既然她不配,那么就得將她清除出局吧。
不,是清掃出這個世界。連同那個可惡的令人生嘔的情夫。
他釋然的笑了,笑得異常爽朗。
他把一個小盒子收到袖中,微閉著眼睛,少頃,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打開手機,翻出通訊錄,在最低處的加密號碼處輸入密碼,一個字母孤零零地呆在那里。
D.
他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接通鍵。
他翻開筆記本電腦的蓋,登錄到銀行首頁,輸入帳號,查了一下自己的帳戶。
八千三百六十二萬港元,他取出四百萬,輸入了一個瑞士銀行的帳號,轉(zhuǎn)了過去。
做完了這一切,他舒了一口氣,靠在皮椅上,呆呆的看著頂棚的吊燈。
一切都這么熟悉,仿佛排練過一般,原來“clean”,就是這么簡單啊。
他抬手拉開了一個抽屜,里面有一個黑色的鐵皮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出來,打開褡鎖,露出一把工藝品般的手槍。
他把手槍拿起來,端詳了一番,抽出彈匣,最后放回盒子里。
“一天,我還有……一天……”.他撇了撇嘴,扯出了一個難看苦澀的笑容。
邵音筠坐在一堆如山般堆積的文件中,不眠不休如機器般工作著,眼睛微腫,臉頰也似乎蒼白了一些。繁重的工作殘酷的剝削著他的生命力。
忽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他頭也不抬,便道:“請進。”
“哥”,一聲久違的呼喚聲讓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起了頭,微微驚詫:“音鐸……?你怎么來了?”
獵獵黑色長袍在白天很不相稱,有些突兀,何況在烈日炎炎的夏天,從頭到腳被黑色包裹了個遍。
又是個白天的活,真是令人生厭,代凜發(fā)現(xiàn)最近白天的活越來越多,而且要求也越來越刁鉆。
這活還是用手槍順手,安好消音器,收到長長的袖中。
兩個人,四百萬,近距離加工,點子不鉆,但斷后麻煩,尤其還是要執(zhí)行那么古怪的要求。
要不是看在那人老爸的份上,才不會接這么個活的。
他瞇起眼,盯著對面樓的狀況,不一會兒,目標出現(xiàn)。
他身形一晃,一躍從頂樓處跳下。
“有事嗎?”邵音筠揉揉太陽穴,放下了筆,合上了電腦。
“哥……我想有些事,我必須說清楚了!彼鏌o表情的站在邵音筠的辦公桌前。
“什么事?很重要嗎?我的工作很忙,能不能……”
“哥,我愛你!彼脴O其認真的語調(diào)說道,緊盯著邵音筠的眼睛。
那截沒說完的話邵音筠活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驚訝的張大了嘴:“音鐸,你,你說什么!
他突然低頭,嘴角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復(fù)又抬起頭來,俯□,一字一頓的重復(fù)了一遍:“我愛你,邵音筠!
邵音筠狠狠的愣住了,那絲微笑中夾雜了些許憂傷,卻顯得那樣的魅惑人。
“不要和哥開玩笑了……”邵音筠虛弱的笑了笑,抓起筆又要開始批改文件。
“哥,你忘了那個誓言嗎?”他抓住了邵音筠的手,逼得邵音筠對上了他的眸子。
鋼筆“啪嗒”的掉在了桌子上。
“怎么會,音鐸,那不過只是個……”
“只是個玩笑是嗎?”
十年前的記憶又呼嘯著,握著汽笛沖入腦海中。
“哥,我要那個。”邵音鐸扯著邵音筠的袖子,指著“swarovski”專柜里的水晶雕像。
“這個嗎?”邵音筠彎下腰,笑瞇瞇的摸著弟弟的頭,一臉寵愛,“音鐸知道這是什么嗎?”
邵音鐸安靜的搖搖頭。
英俊的長著一對小翅膀的小天使,手里挽著一把漂亮的弓,弦上搭著未發(fā)的箭,瞇著眼,歪著頭,笑嘻嘻的。
“這是送給所愛的人的……換一個吧,這個水晶小熊怎么樣?”
“哥哥不愛我嗎?”邵音鐸有一絲難過。
“怎么會呢?不過,這個是男人送給心愛的女人的,你還小,不懂,等你長大了,也會買它送給你愛的人的!
“不,我長大要嫁給哥哥,我就要這個!鄙垡翳I突然倔強的可怕。
“乖,音鐸是個男孩子,長大以后當然會娶個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嫁給哥哥呢?” 邵音筠覺得好笑不已,音鐸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像小時候一樣纏著要“嫁”給自己呢?”
“不行,不行!哥哥要答應(yīng)小鐸,要和小鐸在一起!” 音鐸睜大眼睛,提高了音量,忿忿道。
“好,好,哥哥答應(yīng)音鐸,永遠和音鐸在一起!” 邵音筠無奈的答應(yīng)了下來,把那座愛神丘比特的水晶雕像打包回家。
“你說過,你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他的眼睛不可抑制的酸脹,有什么液體要噴薄欲出,聲音也微微顫抖,“我真傻……為什么要相信一個大人哄小孩子的話!為什么你結(jié)了婚……為什么你不再愛我了?”
“音鐸,我……“邵音筠有些驚慌失措,連忙站起來,抓住他的手,“不是的……”
“——我很矯情是不是?男人愛上男人很惡心是不是?”他掙開邵音筠的手,后退了幾步,抬起頭,略帶幾分恨意的眸子像在燃燒著烈火,突然又自嘲的一笑,“哥,聽到這些你就沒有感到惡心嗎?你弟弟……你弟弟一直一直都用那種眼光看著你……幻想著一些一輩子也不可能實現(xiàn)的齷齪的夢!
“音鐸,對不起,我不能——”
“哥,你知道你娶了個什么樣的女人嗎?”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表情變得譏諷而陌生。
“依蒂,她……她怎么了?”
“哼,如果不是我撞到了,我真不會相信……哥,我很可憐你,一個愛你的人你無情地視而不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卻視若瑰寶。”他吐著殘忍而又無情的語句,看著邵音筠的臉色一分分白下去。
“你……音鐸,你什么意思?”邵音筠握緊了拳,也發(fā)覺了自己聲音的顫抖,血液在一分分一涼下去。
“別,別的……瑞坊……等等”沙依蒂的手分開夏瑞坊急燥的手,仔細的關(guān)上了客房的門,插上門閂,嗔怪道:“小心一點兒!多等會兒你會死啊!
夏銳坊扯下她手里拎著的衣袋,急切的攬住了她,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
“那小鬼看到我們了,怎么辦?”沙依蒂糾結(jié)著秀眉,把手支在夏銳坊的胸膛上,“要是音筠知道了就慘了!
“大不了離婚唄!依蒂,你真美……把你給了那個工作狂小子,真是太便宜他了!毕娜鸱粺o所謂似的哼了一聲。
突然,身后傳來一聲輕輕的聲音,沙依蒂驚懼的指著那個一身黑衣的男人,“你……你是誰,你怎么進來的!
那個男人好用手機拍完照,發(fā)送出去后,才抬起頭,冰冷的眸子像冷凍射線一般向兩人掃去,沙依蒂感到一陣震悚。
修長的衣袖下面伸出一只蒼白而有韌性的手,黑洞洞的槍口上安了消聲器,無聲的指著夏銳坊。
沙依蒂高分貝的尖叫聲回蕩在房間里。
“女人總愛大驚小怪,很煩的!蹦侨死淅涞赝铝艘痪湓挘褬尶谔Ц吡,對準了沙依蒂。
“她背著你找別的男人讓我撞到了!彼p笑出聲,“否則我還真認不清的她的真面目呢。”
“不,不可能。沙依蒂……她不可能。”邵音筠搖著頭,不可置信道。
“哥,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你被這個女人背叛了你知道嗎?”他的語氣中摻雜了一絲憂傷和憤怒。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突然笑了,從衣袋取出手機,翻開手機蓋,打開彩信,一男一女糾纏在一起的圖片充斥在屏幕上。
“證據(jù)到了!彼咽謾C扔到邵音筠手上,邵音筠臉上的血色全無,嘴唇顫抖著:“怎么會?怎么,……”淚水打在了屏幕上,扭曲了不堪的圖片。
“不值得!哥!你不值得為這樣一個女人流淚。”他突然沖上去,掰開手機,扔在一邊,心痛得攥著邵音筠的手,鉗住了邵音筠的右肩,搖晃著他的身體,聲聲迫切而憂傷。
邵音筠失神的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我那么愛她,為什么她會背叛我?”抱住他,憤怒的吼聲也悶悶的:“為什么?為什么?”
在邵音筠的手接觸到他背的一瞬間,他亦也狠狠地抱住邵音筠,任憑邵音筠的淚浸濕他的衣裳。
他突然覺得哥哥很脆弱,像易碎的水晶一樣。
他捧起被淚水打濕的臉,一絲憐惜和痛楚混合在眼神深處,閉上眼,把在夢中重復(fù)無數(shù)次的動作付諸于實——先是輕輕的試探,小心翼翼,見邵音筠亦無反感的動作,便撬開唇舌,仿佛要將邵音筠吸干一般的熾烈而絕望。
原來一個吻也可以這樣凄美而斷腸。
兩人臉上眼中流出的苦澀的淚水糾結(jié)著混合在一起,灼熱而帶著濃烈的苦痛與痛楚流下。
壓抑了從有記憶那一天起便存在的深不可測的愛如涌的噴薄而出,仿佛不受任何事的束縛,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直至呼吸緊迫,才放開了彼此,他滿足似的一笑,盯著表情復(fù)雜的邵音筠,后退了幾步,忽的從外衣內(nèi)袋掏出一把精致到奢華的五輪手槍,快速的對準自己的肝臟便是一槍,悶悶的金屬穿過□的聲響,子彈穿透了單薄的身體,掉落到地毯上,暗紅色的血瘋狂的張牙舞爪的從小小的彈孔處流出,手槍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悶悶的聲音,他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帶著不可捉摸的凄美的笑倒在了地上。
“音鐸——”邵音筠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呆若木雞,直到他倒在了地上,才反應(yīng)過來,以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跪在地上,抱起他的上身,“音鐸,你這是干什么?音鐸?”
“哥……我好幸福呢,不是嗎”他沾滿鮮血的手撫上了魂牽夢縈臉,笑著潸然淚下,“很疼……但是有人比我更痛……哥……我雇了殺手把他們都殺了……不出意外,他們已經(jīng)走在我的前面了……”
“殺手?……”邵音筠震住,不可置信。
“哥,你不會怪我吧?我殺了你的妻子……我知道你愛她……”
“哥不怪你……哥怎么會怪你呢?你答應(yīng)和哥在一起的,你怎么可以食言呢?”邵音筠的聲音哽咽住了。
“不用了……哥……我很滿足了……我知道你愛我了……這就夠了,因為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死,我該怎么辦?可是我不后悔……”他的聲音愈來愈弱。
“音鐸……不要離開哥,如果你離開哥……還有誰來陪哥活?哥錯了,原諒哥吧!哥愛你……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求你……不要走……不要走……”邵音筠搖晃著他,不讓他的眼睛合上,淚水撒在他的臉上。
“對不起……哥哥……你錯過了愛我的時間……對不起……不過聽著這句話,死在你懷里……老天對我……實在是……太好了……”他劇烈的咳嗽,一抹血色從蒼白的嘴角溢出,“很像三流的電視劇是不是?……很酸……不是嗎?”他故作調(diào)皮的一笑,手卻從邵音筠的臉上滑落,重重的掉在地毯上。
“不……不……不要……音鐸,音鐸 !”邵音筠瘋狂的搖晃他,希望他能睜開眼,再和自己說上哪怕半個字,再對自己笑一笑……撕心裂肺般的痛楚麻痹了他全身上下的神經(jīng)。
他再也不會醒來,亦不會再聽自己說一聲遲來的“我愛你!
邵音筠的手指撫上他已經(jīng)冰冷的唇——片刻之前,這片唇還曾經(jīng)瘋狂的渲泄著刻骨的誓言與如今的愛戀。
當滄海已為桑田,那愛情,果真不堪一擊,如此易碎。
公告
公告
公告
訊:沙依蒂和夏銳坊兩人發(fā)現(xiàn)被暗殺。
據(jù)本報社記者報道,兩人被發(fā)現(xiàn)一同死在某酒店高級包房中,死者上下共有十六處槍傷,其中三槍是致命傷,左地毯上畫了個“D”形的符號,據(jù)分析,是近年來活躍的,人稱“吸血鬼伯爵D”的殺手所為。
據(jù)警方透露,兩人被發(fā)現(xiàn)時衣衫不整,判斷是出軌行為,雇主應(yīng)該是仇殺,警方正將嫌疑犯范圍鎖定在兩人曾經(jīng)交往的人上。
又訊:邵氏集團副總裁邵音筠今日自首。坦承是殺害三人的兇手。
據(jù)本報社最新報道,今天上午,邵氏集團副總裁邵音筠向警方自首,坦承雇兇殺害沙依蒂兩人,后來其行為被其弟,邵氏集團總裁邵音鐸所知,為滅口將其殺害。
以上犯罪行為,邵音筠供認不諱,沙依蒂和夏銳坊的親屬已提起訴訟,此案法院將擇日開庭審理。
據(jù)本報社分析,沙依蒂出軌在先,致使邵音筠雇兇殺人的主要原因,曾經(jīng)被譽為童話一般的愛情故事,也如泡沫般破滅,是婚外戀造成的又一典型悲劇。
訊:一審邵音筠判處無期徒刑。
據(jù)本報社報道:昨日下午三時,人民法院就邵音筠一案進行審理,因為兇手尚未歸案,念被告有自首情節(jié),原告也理應(yīng)付一定的行為責(zé)任,當庭判決邵音筠無期徒刑,剝奪財產(chǎn)和政治權(quán)利終身,判決其賠償原告五千六百三十二萬人民幣,邵氏集團的股份移交給沙氏集團。
被告邵音筠沒有提起訴訟,法院宣布此案就此結(jié)案。
尾聲
尾聲
尾聲
“叮咚,叮咚”門鈴聲一迭一迭的響起,晏允湛飛奔到門口,打開門,卻是一個陌生人。
“晏允湛小姐,是嗎?有您的包裹快件,請簽收!蹦侨藦谋嘲腥〕鲆粋包裹來。
晏允湛簽了字,從快遞員的手中接過了包裹,關(guān)上了門。是熟悉的秀氣修長的字體,
她打開了包裹,掉出了一個小盒子和一封信,她打開了信。
允湛: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jīng)在天上注視著你了。
對不起,我走了。
我猶豫了很久,可是最后還是決定告訴你,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愛上你。
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只能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卻無法真正愛上你,這也是為什么我沒說類似“我愛你”“我喜歡你”的原因,我不想騙你,也不想騙自己的,不想再傷害你更深。
說實話吧,我可以告訴你我愛的是誰,我從小就迷戀著的,至今也刻骨難忘的,是的——邵音筠,我的親哥哥。
我可以想像到你震驚的模樣,沒錯,像祺秀說的一樣,我不僅是同性戀,還□□的愛上大自己十歲的親哥哥,可是我不后悔,希望你原諒我,因為在我受到傷害時,很無情的拿你當受傷的良藥。
也許我們就像那平行線一般永無交集。
最后,祝你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愛你的人。再見。
你的
邵音鐸
淚水打濕了信,模糊了字跡。她捂著嘴,努力不發(fā)出哭泣的聲音,把信攥在胸前。
她打開了那個銀色的小盒子,一枚鉆戒掉了出來。
兩條平行線,鑲上了奪目的鉆石,戒指處掛了一枚小小的紙片。
四個字,狠狠地擊中她心中最疼的地方。
生日快樂。
一邊的報紙靜靜的飄落,他的黑白的照片,他的笑,還在。
二十三年后。
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如今皺紋斑駁的爬上,二十三年的監(jiān)獄生涯磨掉了他最風(fēng)華正茂年代。
他邁出了監(jiān)獄的大門,鐵門在他身后轟然合上。
恍恍不知身在何處,他招手打了輛出租車,“和仁路21號”
司機拿古怪的眼神打量著這個或許曾經(jīng)英俊過的男人一眼,那平淡的如無瀾的海水一般的眼眸把那人的疑問吸個干凈。
開了半個小時有余,他才發(fā)現(xiàn),二十三年,的確可以改變一座城市,如今,這里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
“先生到了,車費一百三十四元!标┤煌W,他從衣袋中掏出兩張破舊的一百元,“不用找了”,他拎了不多的行李,下了車。
已經(jīng)荒廢了的和仁路,還孤零零的立著一幢別墅。
他明白了那個司機眼中的不解,原來這里早就成了廢墟。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串生銹的鑰匙,插入斑駁的鐵門,一陣尖銳的摩擦聲過后,他艱難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荒草凄凄,曾經(jīng)華美的庭院,如今臟亂不堪,一群烏鴉在早已干枯死亡的槐樹上呻吟著。曾經(jīng)流淌著清澈的水的小河,如今早已干涸。老鼠成群結(jié)隊的在亂跑。
爬山虎早已將別墅爬了個嚴嚴實實,昔日漂亮的墻壁如今早已脫落。
他扭開門,走進了別墅。
一片漆黑,瞬時籠罩了他的雙眼,他摸索著電燈的開關(guān),幾開幾合,卻沒有光亮。
灰塵,蜘蛛網(wǎng)密布,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曠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的腳步聲。
他憑著記憶,摸索著上了二樓,樓梯發(fā)出呻吟聲,仿佛不堪重物一般。
屋子凌亂不堪,每走一步好像都有東西擋著腳,終于來到了一扇門前。
他閉上眼,吸了口氣,推門而入。
沒有想像中的臟亂,一切仿佛和二十三年前一樣,擺放的干干凈凈。
他的手顫抖的撫摸著熟悉的一切,好像還能感受以曾經(jīng)的溫度。
他拉開書柜的門,一個鐵皮盒子靜靜的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著他。
他打開小鎖頭,眼淚瞬間蓄滿。
一大疊早已枯黃不堪的樹葉整齊的碼在盒子里,一座水晶雕像壓在它們上邊。
他拿起水晶雕像,細細的撫摸著,一行細小的字刻在底座上:我愛你,哥哥。
他的呼吸早已被剝奪,眼眶澀的生疼。
放下雕像,他屏住呼吸,看著那一鐵盒的樹葉。
稚嫩的筆劃鄭重的書寫著:小鐸愛哥哥,小鐸要嫁給哥哥,要和哥在一起。
咯咯的笑聲在屋里屋外回蕩著。
小鐸愛哥哥……小鐸愛哥哥……
要永遠在一起……在一起……
他拿起一片樹葉,那樹葉如細粉一般,如此易碎地在他手上,四分五裂。
淚水瘋狂的蔓延在臉上,他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一整盒的樹葉跌落在地上,簌簌的碎了一地。
那曾經(jīng)的誓言,那曾經(jīng)的美好,都如此易碎。
一絲火光映紅了他的臉,他躺在地上,枕著樹葉,抱著水晶雕像,幸福的睡著了。
夢里,有一個模糊而又清晰的臉,像天使一般擦過,清澈的笑聲靜靜回蕩。
——全文完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