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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延續(xù)愛
那一年,他們都十八歲,如花的歲月,幸福的生活,“死”是一個很遙遠的,被丟在角落里布滿灰塵的概念,這個年齡應(yīng)該是快樂得無法無天的吧,就算是面對高考的壓力。
如何來形容他們的感情呢?
愛?不只是愛……
他們是青梅竹馬,很標準的那種,無論是外貌還是家世,他們和契得那么完美,完美得上帝都開始嫉妒。
那一天,他們像往常一樣牽手回家,如果有什么特別,大概就是特意挑了一條稍遠的小路,一條種滿了梧桐的小路,那高大的法國梧桐該是長了很多年的了,濃密而粗壯,時值深秋,落葉在地上鋪了層地毯,踩上去有細碎的聲響,女孩尋思著,這里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愛情故事。
又一片葉子靜靜的飄落,在風(fēng)中轉(zhuǎn)了個圈,就那么悠悠的悠悠的落在了她的手心,女孩的天性總是浪漫,她轉(zhuǎn)過身,將葉子舉在手里,一步一步的退著走,望著男孩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仿佛裝下了整個宇宙的星辰。
你知道嗎?梧桐是愛情樹,上面住著鳳凰。
不知道耶,男孩看穿了她急于講述傳說的心情,你告訴我吧。
好,我想想哦。她認真的神情仿如初上講臺的老師,老師?呵呵,如果可以一直聽她甜美的聲音,他愿意做一輩子的學(xué)生。
秋日夕陽金色的光芒灑在路上,斑斑點點,遠處一輪金橙色的落日,散著秋天特有的絨絨的溫暖,男孩挽起袖子,一手推著單車,另一手插在口袋中,注視著女孩的雙眼充滿了寵溺,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停,女孩突然停下腳步,很認真的伸出右手,將彎曲的小指伸到男孩的面前,我們拉勾,永遠不分開。
真是小孩,男孩在心中感嘆著,但仍是將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和女孩的小指勾在一起,聽她天真的念著仿佛法力無邊的咒語,在心中默默的發(fā)誓,永遠,讓他來維護她的美好與天真。
夕陽落在他們相勾的手指上,匯成一點耀眼的光,光芒里似乎看到了那叫永遠的東西。
一年一度的校運會拉開帷幕,這可是享受的日子,除了有難得的假期,還能看到他在陽光下那充滿活力的樣子。
女孩看著那飛奔的身影,她看到光之精靈在他的發(fā)上跳動,他比太陽還要光芒四射,他從看臺前跑過,輕松的沖著看臺揮手,引來女生的一陣尖叫。
好友湊到她身邊,拉拉她的衣服,小聲的說道,悠,你看她們一個個自以為是的樣子,他明明是沖著你揮手的嘛。來,回一個,回一個。
女孩剛想開口,突然看到了訓(xùn)導(dǎo)主任,于是干笑兩聲,把驕傲吞回肚子里。
耳邊傳來同學(xué)的竊竊私語,話題都是關(guān)于嚴和她,迎考的日子總是沉悶,風(fēng)吹草動都能拿出來八卦,更何況他們這對高調(diào)的戀人,她知道,是他們太過張揚,可是現(xiàn)在收斂還來得及嗎?嘿嘿,好像晚了點。
今年的學(xué)生會也不知道是搭錯哪根筋,把獎狀都換成了高級糖果,于是,毫無疑問的,她的面前堆起了成堆的戰(zhàn)利品,而且都是同一品種。
嚴,她拉住放下糖果轉(zhuǎn)身欲走的他,遞上飲料,他背光而立,卻仿佛整個世界的陽光都為他做了背景,英俊的臉上還有些稚嫩的痕跡,但是她知道,他會是她今生唯一的愛。
怎么了?摸摸她的腦袋,每天把她梳得精致的頭發(fā)弄亂了是他的樂趣之一,他就喜歡她長發(fā)飄飄的模樣,看上去有小鳥依人的感覺。
討厭啦,拍掉他那只搗亂的手,悠嘟著嘴望著他,我想吃棒棒糖啦。
嗯?愣了一下,隨即無奈的笑笑,眼中滿是包容,知道了。
放下水瓶,他跑向起點,已經(jīng)開始點名入場了。
望著他越跑越遠的背影,她突然覺得有一絲心慌。
一千米的決賽,嚴是奪冠熱門,他已經(jīng)拿了兩次冠軍了,兩次都打破紀錄,高三的這一戰(zhàn)算是告別賽,槍響的那一瞬間,全場都安靜了,那些崇拜著嚴的女孩子都湊成一堆,期待著為偶像尖叫一把。
不出意外的,他一路領(lǐng)先,一路輕松。
出人意料的,他停在了終點之前。
看著被他甩開幾十米的對手一個一個跑過來,只有在他身邊焦急的體育老師,隱約聽到他的呢喃,一個,兩個……
等到第五個人跑過了終點,他微笑著從容的跨了過去。
第六名,獎品是棒棒糖。
回家的路上,她幸福的舔著糖,時不時又皺眉數(shù)落著他,你怎么可以那么任性。
依舊是一手推著單車,他勾過她的肩膀,話那么多,你管吃就好了。趁她不備偷了個香吻,他笑容得意,如果要報答,就跟我一輩子。
考前三個月,悠總是嚷嚷著頭暈,莫名其妙的嘔吐,那小丫頭背著嚴偷偷的去買了驗的東西,弄得他哭笑不得,他捧著她的臉說,小笨蛋,要買你也得讓我去啊。他咬著她的耳朵輕聲呢喃,你上次來過之后,我都忙得沒時間要你,難道你有別人了?
他的話讓悠羞紅了臉,頭幾乎低到胸前。
他們兩家住得很近,悠的房間在二樓,窗外是一顆高大的蘋果樹,小時候他就會借口摘蘋果給她吃然后趁機溜進閨房,起先還會緊張,但是經(jīng)商的父母長期外出倒給了他們最好的機會,時間久了,她也就習(xí)慣了。
他們的第一次是在她十八歲生日的晚上,摻雜了痛楚和偷吃禁果的不安,她縮在他的懷里掉眼淚,告訴他很痛,難得在他的眼中看到緊張,她還帶著眼淚就笑開了,原來嚴也是第一次啊,她笑得得意。
得意的結(jié)果是第二天只能謊稱閃到了腰,從此他正式的登堂入室尊貴得像個帝王。
那個還沒有拆封的驗的東西被嚴丟進了垃圾箱,這一頁就此翻過。
然而沒過多久,悠的癥狀越來越厲害了,她時常頭痛得縮在嚴的懷里哭泣,走著走著就會突然摔倒,她的癥狀讓嚴不安,家里也覺得不對勁了,于是趕緊帶著她去看。
一紙診斷劃破了寧靜,天使收起了她的福賜,死神的鐮刀隱隱透出寒光。
惡性腦腫瘤,幾乎是貼著腦干長的,連動刀都不能。
她的病來的迅猛,發(fā)展的也快,砸了很多錢找了最好的醫(yī)生,除了能暫時穩(wěn)定之外,對于根治,沒有人敢保證,甚至沒有人敢保證她活得過二十歲。
她像是離開了水的花朵,迅速的枯萎,她脆弱得好像隨便碰一下就會碎掉。
她錯過了高考,看著嚴拿回來的錄取通知書,她笑得格外燦爛,然而嚴能看出那份落寞。他們說好了要一起考過去的,然后徹底的擺脫父母的約束,正大光明的同居。
要開學(xué)了,學(xué)校在外地。
送嚴上火車的時候,為了讓他安心一點,她精心的化了妝,穿上了他最喜歡的衣服,笑顏如花,然而嚴很輕易的就能看透那過厚的腮紅之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輕吻了她的唇,叮囑她要乖乖的吃藥,要聽醫(yī)生聽大人的話,只要一有空,他就會回來,他等著她病好了考進來,到時候她就是學(xué)妹了,他罩著她。
她笑得溫柔,眼睛里像是裝滿了水晶,純澈剔透得叫人憐愛,她讓他放心,她一定會好好的照顧自己。
他們每天保持早中晚三通視頻電話,每天的這個時候是最幸福的,她在電話這一頭努力記住他的笑容,他的表情,他的話語。那是她忍受病痛的支柱,是她賴以生存的空氣。
不能開刀,維持生命要靠大量的藥物,因為怕她有心理負擔(dān),沒有人告訴她實情,家人,朋友都笑著說,沒事的,很快就會好的。
然而頭疼,嘔吐,甚至?xí)蝗换杳,情況沒有絲毫改善,反而有越來越糟的趨向,她不是傻瓜,他們的笑容中充斥了太多的憐憫與惋惜,那不是對待一個即將康復(fù)的人的態(tài)度。但是為了和嚴的約定,她還是聽話的吃藥,打針,做哪些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治療和檢查。
她想知道還有多久她才能完成那個約定,還要多久才能離開醫(yī)院,還要多久才能站在陽光下,無憂無慮,于是她偷聽了醫(yī)生與父母的談話。
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從小到大都不是特別堅強,在家人的疼寵下她過得無憂無慮,有嚴罩著,從小學(xué)起就沒有愁過考試,而現(xiàn)在,突然間這一切就要離她遠去,就算她再配合,也不會有所改變,所有的幸福就是陽光下的泡沫,閃著七彩的光芒,卻不能抓不能碰不能要,因為隨時會破滅。
那個夜晚風(fēng)雨交加,她砸了電話,堅定的跟嚴說分手,她拒絕吃藥拒絕治療,除了要求回家,就是坐在床上哭泣。
連著幾天,病情急速的惡化,從說分手的那刻起,嚴再沒有來過電話。悠也不再哭泣,只是安靜的看著窗外,安靜得仿佛隨時會消失一般。
這幾天總是下雨,淅淅瀝瀝的,帶著一種濕漉漉的煩悶,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已經(jīng)讓她忘記了花香,拔掉了針頭,這是在她剛才昏迷的時候扎上去的,魯莽的動作在手上劃開一條口子,她也不介意,就讓血那樣的流著。
門打開了,又是那些聽了無數(shù)遍的勸慰,有醫(yī)生的有護士的有家人的有朋友的,她只是無動于衷,反正她的時間不多了,又何必忍受這些無謂的治療。
不吃不吃不吃,吃再多也是沒有用的,她任性的背對著眾人。
一個極大的力道將她拉起來,啪的一聲,臉頰火辣辣的疼了一片,她抬頭,那個她朝思暮想的男孩看著她,眼神混合著失望和心疼,還有很多她不明白的情緒。
她捂著臉,眼眶中滾著淚水,眾人站在一邊,有些錯愕的看著這一幕。
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你忘了嗎?他抓著她的肩膀,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兇狠。
看著她憔悴的模樣,他推開她,氣急敗壞的在房間里踱步,然后砸東西,水晶的花瓶在地上碎成一片,他突然拾起了最大的那一塊,捏在手里,一絲血跡從指縫中滴落,他走到她的面前,眼中全是血絲,那表情決絕的讓她心驚。
她呆呆的看著他,直到他狠狠的劃開左手腕上的動脈,那急速涌出的血液嚇得她連尖叫都忘記。
嚴,嚴你不要這樣,她想要抓住他傷口的手被他揮開,他用染血的手撫上她的臉頰,笑容溫柔如往昔,卻又透著無比的瘋狂。
他嚇得眾人手足無措,都愣愣的站在一邊,甚至忘了關(guān)心他的傷勢。
不要這樣,求求你,我錯了,我吃藥,我吃藥,她心痛慌亂的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打翻了床頭柜上的藥盒,大大小小的藥片撒了一地,混在晶瑩的碎片之中。
她焦急的下床去撿,甚至都忘了要穿鞋,嚴一把將她拉回床上,她輕得就像羽毛。
沒關(guān)系,不吃就不吃,你去哪里我都陪著你,生死相隨。他摟著她,低頭吻了上去,他吻得很深很深,有一種抵死纏綿的味道。
她忍不住哭泣出聲,從最初的壓抑到放聲大哭,她抱著他的腰,重復(fù)著說,嚴,我害怕,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我不要。
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陪著你,一直一直陪著你。他用袖子擦拭她的眼淚,英俊的臉龐彌漫溫柔的微笑,他抬起頭阻止眼淚的流下,他把她攬在懷里,輕柔的撫慰。
站在一邊的眾人,多少都濕了眼眶。
不顧家人的反對,他退學(xué)了,他消失的那些天就是忙著辦理退學(xué)手續(xù)去了,他堅持要陪著她走到最后,絕不錯過任何一秒。
經(jīng)過那一次之后,她再也沒有吵鬧過,很積極很配合醫(yī)生的治療,就算痛得受不了,她也沒有流過眼淚,只是縮在他的懷里,偶爾會輕輕抽搐。
有什么能比這更折磨人心的,他看著她忍受這一切卻幫不上一點忙,尖銳的針頭在她的手上留下的痕跡似乎沒有褪去的時候,她一日日消瘦,吃下去的藥比飯都要多。
她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但只要一清醒,她就一定要賴在他的懷里,枕著他的胸膛,看著窗外,纏著他講小時候的事,一遍一遍的重復(fù),她說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記牢,這樣以后一個人就不會寂寞了。
以前他總是嘲笑她看的那些言情小說,主角動不動就心碎,這心怎么會碎呢?現(xiàn)在他才知道,這心何止會碎,他看著她強裝的笑容,心碎到連碎片都撈不起來。
他無法想象以后沒有她的日子,從記事開始她就已經(jīng)是他的一部分了,他為她打架,拽著她逃課,惹麻煩了就讓她裝無辜搞定家長,美其名曰男主外,女主內(nèi)。
已經(jīng)習(xí)慣了要一只手推單車,那空出來的那一只以后要牽著誰?
已經(jīng)習(xí)慣了抱著她睡,如果蘋果樹上的窗戶邊,再也看不到那個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女孩在等待,他可不可以從此不再睡覺。
沒有她,沒有她要怎么過活?
他瘋狂的為她尋醫(yī),真的,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可是他找了所有的專家權(quán)威卻沒有人敢動刀,因為活著下來的幾率太小。
那是她清醒的最后一天,她抱著他的手臂,臉上笑容燦爛,他們談到那次她偷偷去買東西驗,原本還在嬉笑的她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她看著他眼神無比明亮。
她認真的說,好想為你生個孩子。
那天晚上,她突然病危,醫(yī)生連下了三張病危通知單,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搶救室的門,再看到她的時候,她安靜的就像個娃娃。
只有屏幕上跳動的綠線告訴他,他的愛還沒有離開。
搶救,還是搶救,他覺得他就要崩潰了,但是他不能,他的愛需要他。
但是有些事,就算他日夜祈求,始終逃避不了。
又是一次搶救,主治醫(yī)生推門出來的時候,看著門外等候著的一干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說情況越來越糟了,要家人們做好準備。
他守著她,不分日夜,他不能錯過任何一秒。
這一天陽光格外的好,悠的臉上竟然多了份紅潤,她吃得也比平時的多。
乖,再吃一點,他溫柔的誘哄,心中有種蠢動的不安。
嗯,她搖頭,眼神溫潤如水,彌漫著不舍與哀傷,她說,嚴,我累了。
不要,不許說,不許說。他急躁的制止她,不想深究她話語背后的含義。
嚴,我想去那條梧桐小路。她望著他,眼中是他不忍拒絕的期冀。
她太虛弱了,所以嚴全程抱著她,盡管受傷的手腕還沒有好透,但是他始終抱著她,他想跟她一起痛。
又是黃昏,又是深秋,與那一日的景致一模一樣。他抱著她坐在鋪滿落葉的地上,不管路人的眼光。
他們看著夕陽一點一點沉入地平線,金橙色的光一如往昔。
她讓他講故事,他便開始描述未來,他們的家,他們的房間,還有他們的孩子。
她抬頭望著他,顫顫的伸出手,曲起小指遞到他的面前,拉勾,她笑顏如花。
拉勾拉勾,我們一輩子在一起。他愛憐的看著她,等著她念那魔力無邊的咒語,他祈禱著這古老的玩意兒能湊效,不要帶走他的愛。
嚴,答應(yīng)我,好好的活下去。她微笑著,唇角微微的顫動,眼淚卻從眼角滴落。
手指相勾的那一刻定格為永恒,她最后問他:
嚴,會不會愛一個比你小十八歲的我?
不要不要,我只想愛你,我只要你,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他抱緊了她,他要記住她在他懷里的感覺,這是他要回憶一輩子的。
他脫下衣服蓋在她的身上,讓她躺在他的臂彎之中,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萬分的小心與仔細。他親吻著她的臉頰,額頭,眼睛,鼻子,還有他眷戀的唇。
他說他一定會依著她的要求來裝潢,隨便她愛在哪里涂鴉愛在哪里貼花。
他們要一起布置嬰兒房,粉色的那間給女孩,藍色的那間給男孩。
他一直說,直到星辰掛滿了墨色的蒼穹。
她笑得甜蜜,就好象只是睡著了一樣。
他努力的想要忍住眼淚,可是他控制不了,真的,他不是故意的,就讓他哭這一次,哭完了他就會好好的遵守約定。
他在她家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帶走了她的一捧骨灰。
兩個月之后,他踏上了出國的航班。
這個城市有太多的回憶,他必須離開,因為他答應(yīng)了她要好好活著。
他還會回來的,在十八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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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xù)集新鮮出爐~~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變身貓咪陪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