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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個災(zāi)難體質(zhì)的少女和她的語獸之間的故事。

PS:寫著玩的短篇,投了稿然并卵,干脆放出來吧。
路過的有緣人看上兩眼就行
內(nèi)容標簽: 因緣邂逅 西方羅曼 甜文 輕松
 
主角 視角
卡達爾
小二
配角
語獸們


一句話簡介:少女與語獸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483   總書評數(shù):1 當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34,65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幻想未來-愛情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2049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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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獸

作者:不見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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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開始]

      “說!為什么偷偷進父親的書房!”大姐站在十米開外吼道。

      卡達爾站在碎了一地的玻璃中,捧著一個陳舊的徽章有口難辯。

      她剛想解釋,二姐拎著裙擺趕了過來,看見她在里面,不由得放聲尖叫:“出來!什么都不要做!趁現(xiàn)在只碎了一個!”

      卡達爾緊張地點點頭,也不敢再把徽章放回去,一步一步向門口挪動。

      “你先別過來……等我后退啊啊啊——”卡達爾眼看著二姐一腳踩住裙擺向后栽倒,被披風(fēng)裹成一個會尖叫的球,居然不符常理地沖自己滾了過來!

      “二姐!”卡達爾想也不想地沖上去抱住,被巨大的沖力連帶著向父親的展柜沖了過去!

      卡達爾臉都綠了,硬是看準時機蹬了一腳書桌改變了方向,一人一球撞在了書柜上,十層到一層的書完美落下,一本沒落。

      “沒事吧?!”把二姐從書堆里挖出來,卡達爾發(fā)現(xiàn)她暈過去是被披風(fēng)帶子給勒的……

      “討厭鬼!”一支筆扔在了卡達爾身上,小妹妹站在父親的書桌上,桌面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裂成了兩半。

      “米娜你給我下來!”卡達爾急道。

      話音剛落,耀武揚威的小妹妹一個踉蹌,卡達爾自己也震了一下,很快她發(fā)現(xiàn)是整個房子都在震動。

      頭頂不停地有碎屑掉落下來,然后就是一陣輕風(fēng)……卡達爾緩緩抬頭,書房的頂被完整地掀了起來,掛在一只巨大的爪子上。

      “鳥……?”米娜呆滯地問。

      卡達爾來不及說話,撲上去抱著妹妹躲開了致命的鳥喙。

      魔獸當前,卡達爾心中只浮現(xiàn)出一句話:完了!書房保不住了!

      “放開我!我去殺了它!”從震驚中恢復(fù)的米娜掙脫了卡達爾的手,只見她手一揚,一只矯健的花豹竄了出來,撲上去狠狠地咬住了怪鳥長長的脖子。

      血花飛濺,細長的脖子被一口咬斷!

      可隨后,又有四個怪鳥的頭甩著長長的脖子鉆了進來,花豹低吼一聲又發(fā)動了攻擊,一連撞翻了兩個展架!

      卡達爾快瘋了!“別打了!!”

      怪鳥像是突然迷失了方向,四個頭毫無默契地糾纏在了一起,越是掙脫就勒得越緊……

      一聲巨響。

      等卡達爾的父親匆匆趕來時,“書房”里只剩下一個暈過去的二女兒,急著跟他告狀的小女兒,把自己的脖子打成死結(jié)的魔獸和一地不知名的殘片。

      “把你手里的東西給我!笨ㄟ_爾聽聞,沉默地把徽章給了父親。

      盯著那枚徽章許久,父親終于開口了:“你今年二十了對嗎?”

      卡達爾點點頭。

      父親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頭。

      “別碰她!這一切都怪她!”米娜大吼大叫。

      “米娜!备赣H責(zé)怪地搖了搖頭,還是拍了拍卡達爾的肩膀:“這不怪你。”

      話音剛落,父親的表情就是一變。

      “您是不是腰扭了……?”卡達爾無奈地退后兩步,結(jié)果又被一支筆砸在了身上。

      “你果然……最討厭了!

      卡達爾的嘴唇動了動,突然撿起那支筆砸了回去,準頭歪的離譜:“對,我是就討厭!”

      米娜嚇得后退了兩步:“你居然沖我扔?xùn)|西……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就像對賽特和奧萊那樣……”那是她曾經(jīng)最好的寵物玩伴,在她看來,兇手就是眼前這個人。

      她害怕又憤怒,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卡達爾氣得發(fā)抖:“我要你的命?我擔驚受怕還來不及……我可是你姐!”

      她忍無可忍地沖出了家門。

      不知道跑了多久,卡達爾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冷靜了下來,心中疲憊又委屈。

      因為體質(zhì)的緣故,從小她就跟姐姐妹妹們不親。只有父親愿意接近她,可不是腰扭就是腿折……

      可雖然一開始是卡達爾被排斥,但后面就變成了卡達爾自己躲著別人了。她怎么可能主動去傷害她們……

      沮喪地走了一會,卡達爾踢到了什么東西。

      乍一看像個石碑……上面還寫著字:

      [承擔XX的族人在此安撫未亡的靈魂]

      有兩個字模糊了,看不清楚。

      再一看,這里居然是一個整齊的公墓,卡達爾想起來,父親似乎說過不讓自己去后山上瞎逛。

      也許祖輩們就安睡在這里……膝蓋一痛,卡達爾低下頭,和一塊墓碑的背面撞到了一起。

      石碑應(yīng)聲而裂,卡達爾的表情也是一樣。

      “不……不不……”她扭頭就跑,可不管朝哪個方向,到處都是紙牌一樣轟然倒塌的墓碑,有些甚至粉碎在她的腳邊,石屑漫天飛舞……

      卡達爾縮著身子跪在那個有字的最大石碑面前,憑本能在磕頭。

      石碑不堪受此等折磨,裂成了兩半,卡達爾只覺得一股力量把自己吸了進去……

      “好痛!”她的頭撞到了什么東西。

      痛得打了幾個滾才覺得不對,像是躺在柔軟的床墊上,卡達爾跪趴著抬頭,和一個人鼻尖相碰,眼里倒映出對方的樣子。

      她摟著那個人的腰,想撐起身子,卻福至心靈地一滑,一頭埋進了人家脖子里。

      這實在是強娶豪奪的一幕,卡達爾毫無責(zé)任和羞恥之心,忘記了自己生人勿近,來熟殺熟的災(zāi)難體質(zhì),她心跳的飛快,不由自主地張嘴――

      “愛你!”

      捆綁住雙手的鎖鏈碎成了渣。那個人偏了偏頭,白色的幾縷發(fā)絲柔軟地彎了彎,聲音純凈動聽地像一湖冰水。

      “愛你?”

      人們在2歲以后可以與不同的魔獸簽訂契約,以此獲得不同程度的武力、智力、魔法……而更幸運的一些,擁有和語獸結(jié)伴的資格。

      大陸強者榜已經(jīng)幾百年沒有更新過,擁有著語獸的那些老熟人像是長在了榜上。可今天,有人覺得榜好像變矮了,平時看見八語獸的契約者需要抬頭,現(xiàn)在他直視就能看到。

      再往上一看,他覺得自己可能見證了什么不得了的時刻,也許是這幾百年都不曾有過的奇景:“第一變了!新的最強出現(xiàn)了!”

      “是叫……小便大人。 

      “……你叫我什么?”卡達爾正羞于剛才一時沖動說出的話,就聽見自己一見鐘情的對象來了這么一句。

      “小便!彼⒅ㄟ_爾的雙眼,雙眼無限溫柔。

      卡達爾·伊·小艑蘭頭一次體會到自己名字的真諦,她被沖昏的頭腦在便池里走了一遭后逐漸冷靜下來,看著周圍散落一地的鎖鏈和符咒,心里有了猜測。

      “你是魔獸?為什么會被關(guān)在這里……”

      “……契約。”人形魔獸舒展了下身體,卻似乎不是在回答問題,修長的手指撫上卡達爾脖頸時,卡達爾莫名的心跳加快。

      脖子一疼,卡達爾眼看著告白對象舔了舔手指上一點鮮紅,頗為遺憾的笑了:“沒死!

      什……什么?卡達爾根本沒聽清他說的話,第一次有人離她這么近卻安然無恙,甚至、還、還舔她了!

      “總之,我們先從這里出去再說吧。”撓了撓發(fā)燙的臉頰,卡達爾站了起來,想找到自己掉進來的入口,可一抬頭她感覺到了不對,這里完全是一個封閉的石窟,她是從頭頂?shù)粝聛淼,可向上望去只有黑壓壓的石頂,仔細一看還在顫動……

      不會吧……!

      整個石窟在下一秒開始了劇烈的晃動,大大小小的石塊暴雨一樣落向地面,卡達爾下意識后退了一步,緊接著一塊巨石砸在她的腳下。

      “……先祖爺爺們真的氣瘋了……”

      身邊人影一閃而過,卡達爾瞪大眼睛看著告白對象跟散步一樣走進石雨里,一片尖銳的碎石正對著他的頭頂?shù)袈洌?br>
      她想也不想拿起手邊的東西扔了過去,隨后發(fā)生的一切都像是只存在于故事中的插畫――

      扔出去的仿佛是一發(fā)魔力彈,橫掃路徑上的一切障礙,洞穿了萬年不曾被破壞的大半個石頂,發(fā)生在瞬間的事,卡達爾卻看得真真切切……

      呆呆地扭頭,一塊巖石被自己硬生生扣了下來。

      石窟外的光灑在告白對象的身上,不添溫暖,反倒讓他顯得更加冷漠和不近人情。

      “我們結(jié)契了嗎?” 剛才不可思議的力量還圍繞在指尖。

      “來了!彼中α,這次卡達爾清楚的看見了那其中不加掩飾的惡意。

      “你到底是……”

      “排泄物!從它的身邊離開!”光突然暗下去了。

      卡達爾緩緩抬頭,數(shù)十個人漂浮在打開的破口處,活像是自己祖輩們憤怒靈魂的化身。

      “只要‘小便’死了,我們就能和二語獸結(jié)契!

      “誰得到它,誰就享有永恒的力量和生命!”

      “媽的!這個排泄物老子當定了!”

      “……”卡達爾不清楚,這究竟是自己的體質(zhì)招來的還是身邊的這位……

      “你是……”二語獸?書上說幾百年前就滅絕了的那個?

      “去死吧小便――”無數(shù)攻擊向他們襲來。

      語獸仍舊露出迷人的微笑:“上吧。”

      “二語獸和……小便大人?怎么突然……”

      “去看看吧啦啦啦啦。”

      “你覺得……真的會是二語獸嗎?小八?”

      “榜變了那就是真的!

      “唉,那些家伙不知道會有多瘋狂,但愿他們能應(yīng)付!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沉默的時候就不要強調(diào)契言了好嗎……”

      卡達爾深吸一口氣,打開門。

      然后那門就被她給掰裂了。

      “聽說你的頭發(fā)是月光的顏色,我一開始不信……”嬌嫩的聲音轉(zhuǎn)了好幾個聲調(diào),足以叫任何一個男性為之動容。

      “親愛的,就跟我們走唄,我們給你準備了最最柔軟的窩,不含一絲雜質(zhì)的水和湖面上的冰,還是說你想要別的……”

      “粘著你的那女人除了武力一無是處,居然還不允許我們靠近你,”一根手指緩緩伸向無害的黑色瞳仁“你看你,真是……”

      “頭發(fā)就跟我養(yǎng)的兔子沒區(qū)別,我睡哪他就睡哪,今天早上吃的是忘了沒放鹽的燉菜……也就那雙眼睛!是我先看上的,告訴過你們不要隨便碰了吧!
      ”
      “你!……你居然這么隨便的對待二語獸!”

      “啊啊啊!放開我……”

      卡達爾面無表情:“你的丈夫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還有你,”她轉(zhuǎn)向抱著語獸手臂不放的另一個“為了防你,我剛剛買了幾只貓回來。”

      她拎起手上的籠子,里面?zhèn)鱽砟搪暷虤獾摹斑鬟鳌甭暋?br>
      “卑鄙!知道我弱點的人必須消失――”

      卡達爾手一抬“喵喵喵……”

      那人尖叫一聲,幻影消失不見。

      還沒完,床底下,衣柜里,地板縫隙里的傳話魔獸,甚至是語獸衣服領(lǐng)子里左右逃竄的紙片小人……

      卡達爾再次坐在告白對象的腿上,已經(jīng)變得波瀾不驚,表情肅穆的像是在給莊稼捉蟲的老農(nóng)。

      為了抓住紙片小人,她不得不用這種姿勢。按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如果自己不管,語獸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和魔獸粘在自己身上,多少雙眼睛正對著他們虎視眈眈。

      “別跑……別跑!別往下跑!”卡達爾一個抓空,手掌剛好按到了溫暖的脊背上,她一愣,后知后覺的臉紅起來。

      “往下!

      “什……什么!”

      “背上!

      “我知道,但是……”

      聲音里帶了笑意:“撓撓!

      多奇怪,什么話讓他說出來都好像蘊含著魔力,讓人……恨不得揉亂他一頭的兔子毛……

      老老實實的撓了癢,把小貓們放出來撒歡,卡達爾抱著其中一只,思緒又繞著這些天發(fā)生的事轉(zhuǎn)。

      憑借著二語獸的力量,她簡直是金剛附體,不論男女老少,無視人多人少,進可攻,退還可攻,跟前20年的人生相比,她簡直像是換了一個殼子。

      那些人甚至還給她起了個稱號――狂怒妒女。

      ……也太難聽了吧!還不如小便呢!

      “小便。”

      卡達爾郁悶地給小貓理毛:“怎么了,小二!

      既然是二語獸就叫小二,比他給自己起的可好聽多了。

      “厲害?”意思是這次給你的能力厲害吧?

      “哪一次都很厲害,就是我覺得我已經(jīng)足夠厲害了,不用再……”

      “下次!

      “還……還有下次啊?下次是什么……”

      “肌肉!

      “……不用了吧真的!”卡達爾快哭了,她要是再長一身肌肉,名字估計會變成“筋肉破壞之暗黑妒忌王”之類的,那她干脆去統(tǒng)治世界好了!

      “算了!闭Z獸又樂不可支地笑了,他終于舍得從椅子里站起來,理了理衣服,從中揪出一只瑟瑟發(fā)抖的紙片小人。

      “對了,這家伙……”卡達爾湊到小二手邊,發(fā)現(xiàn)小紙人還穿著裙子。

      “小便!币恢皇譁厝岬孛嗣ㄟ_爾的頭頂。

      卡達爾強忍著蹭兩下的沖動,就聽見小二用上了一種躍躍欲試的語氣。

      “殺了!

      “……什么?”

      “快點!蹦X袋上的手鼓勵地點著她的頭頂。

      的確,這些無休止的試探需要一個警告。小二給了她那么多力量,就是為了讓自己保護他,可自己這么多天一轟再轟,不但毫無用處,試探者反而越來越多了。

      頭頂上的手指愈發(fā)冰涼,卡達爾伸手,腦子里全是哪種方法能殺死一個紙片人,紙片人、紙片、紙、紙、紙……

      猛地,一團火從她的指尖冒出。

      紙片小人終于克服了對語獸的恐懼想逃跑,它往前一躍卻感受到令人茫然的灼熱……

      卡達爾絞盡腦汁,自己都沒注意到指尖上的火焰,就看見小紙人拎著裙邊一頭扎了進去,噗的一聲,連點渣子都沒留下。

      她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眼淚先掉了下來。

      語獸似乎是笑了,冰涼的手指緩緩撫摸她的頭發(fā):“別怕!

      “我是想…… ”卡達爾像是多年的悲傷決了堤,全都化作此刻莫名的淚水,小二的袖子都濕透了還擦不干凈。

      語獸干脆抱住她,拇指緩緩粘走一顆淚珠。

      “只能燒死它,我是這么想的……”卡達爾抬頭看他,眼睛像是起霧的叢林。

      語獸的表情微怔,他好像看見叢林里跑過一只鹿。

      “可我還是很難過……”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光景:痛苦的鹿,在善良的叢林里奔跑著,卻不留下一絲痕跡。

      淚水都成了雜質(zhì)。

      “聽說了嗎!有人得到二語獸的契言,愿望成真了!”

      “怎么可能?有那個恐怖的家伙在,尸骨恐怕都堆成山了吧?”

      “可語獸不可怕啊,聽說既溫和又親人,只要有本事讓它開口,有那女人……有那家伙什么事?”

      “……真的假的?”

      “我們不招惹她,只是去侍奉語獸,萬一能得到眷顧……”

      卡達爾坐在馬車的一邊,咬著牙問道:“我一般就直接動手了,可我想先問一句,男的女的,什么品種,成年了嗎?”

      端坐在語獸懷里的魔獸竊生生地抬頭,居然是匹馬!

      男女就算了,可現(xiàn)在連物種都要防范,卡達爾決定今晚吃馬肉。

      “嚶嚶……”小馬往后一縮,短短的蹄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居、居然還挺可愛的?!

      怕的就是這種,卡達爾沖上去一扯,一個粉肚兜輕輕落在了地上……

      “馬就不要穿衣服了好嗎!”

      “嚶!”像是真的被扒光了,小馬嗚咽著把頭埋進語獸的懷里,耳朵都貼在了腦袋上。

      背景一樣的語獸終于動了,他看著懷里熱乎乎的一坨,順勢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抱著。

      “你干嘛抱著它……”卡達爾坐在對面,感覺這馬車的座實在是又硬又硌。

      “熱的。”語獸嘴角勾著,看著窗外晃動的風(fēng)景。

      “我給你找暖爐。”卡達爾熱情建議。

      “困了!睋u搖頭,語獸閉上了眼睛。

      卡達爾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無害的睡顏,視線從眼睛到鼻子,再到淺色的嘴唇,盯了那兒好一會,卡達爾紅著臉繼續(xù)向下,突然,跟一只馬頭對上了。

      ……馬居然會奸笑!

      嘴角抽搐了半天,看在小二挺喜歡它的份上,卡達爾繃著臉出去了,把滿臉茫然的車夫換了進來。

      她一露面,周圍騷動的家伙們一下子安靜了,卡達爾深吸一口氣,露出練習(xí)多日的和善微笑:“想找語獸,先到我這說清楚理由!

      “好可怕的笑容……”

      “今天的妒女也殺意滿滿……”

      “我們要是不樂意呢?”

      “那就誰能打的過我,誰說了算!”

      魔法武器紛飛的半空中,卡達爾踹飛一個大塊頭,看了一眼遠處小小的馬車,頓覺渾身又充滿了力量――

      她好累!但是有種滿足感是怎么回事!

      很快,這種滿足感被心虛給替代了。

      “……”微笑里帶了疑問,被擠到角落里動彈不得的語獸默默清了清嗓子:“很擠!

      “我……下手太重,也不能把他們?nèi)釉谶@……”

      “小便……”被旁邊的樹妖卡住頭發(fā),語獸不得不開口求救。

      “對不起……”卡達爾簡直心痛至極,她硬擠進樹妖軀干旁的縫隙里,解開纏繞的頭發(fā),半抱著語獸,把他和樹妖隔開。

      “你冷嗎?”感覺貼著的身體冰涼,卡達爾握住他的手。

      語獸盯著和自己緊緊相合的屬于人類的手,這一次,除了溫暖什么都沒有。

      “小二,你知道我為什么從家里跑出來嗎?”

      語獸默許了讓她緊貼著自己,聞言搖了搖頭。

      卡達爾看了看周圍一圈暈過去的魔獸和人類,陷入了回憶:“我看到了……”

      父親的收藏品之一,那枚古老的徽章上原本什么圖案都沒有,在卡達爾靠近的時候卻漸漸發(fā)生了變化,呈現(xiàn)出一個卡達爾沒見過的巨型場地。

      語獸不帶感情地望著她。

     。壅Z獸首領(lǐng)于此地被封印。

      人類將其欺騙,族群將其重傷。

      從此失去自由,由我輩保管封印之章。

      直至盡頭。]

      先祖留下的語言自動在她腦海中響起時,一定料不到這個后人僅憑特異的體質(zhì)就能讓封印瓦解。

      卡達爾撫摸著徽章上浮現(xiàn)出的一只小小的語獸,心中涌現(xiàn)出一股強烈的渴望。

      馬車里陷入久久的沉默。

      直到一個聲音按耐不住問道:“看到什么了?”

      卡達爾猛地伸手,把聲音的來源捏在了手里。

      肚兜馬,撲閃了一下睫毛,后知后覺地用蹄子捂住了嘴。

      卡達爾的肚子剛好叫了一聲。

      語獸柔柔地道:“餓了!

      “小便大人!語獸大人!鄙人其實原本是一匹馬,有幸得到了四語獸大人的真言,從此脫胎換骨――”

      “小二,昨天的調(diào)料用完放哪去了?”

      “這是您的邀請函!”肚兜馬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張紙,拼命揮舞著。

      “邀請我……干嘛啊?”卡達爾拿過一看,上面用遒勁的大字寫著她的藝名。

      “您得到二語獸眷顧的事在大陸上已經(jīng)傳瘋了!要想重新結(jié)契只能打敗您,那幫蠢貨也不掂量掂量,都說要和您決斗呢!”肚兜馬一邊往外挪,一邊義正言辭。

      “過來。”卡達爾下意識抬頭,發(fā)現(xiàn)快要溜走的肚兜馬老老實實地回到語獸懷里趴著,沒一會鼻子一動一動地,居然在聞人家!

      “你……馬!”

      “大人不要罵臟話!倍嵌雕R沉浸在純凈的氣息中,比四語獸大人都好聞……

      “……”卡達爾又氣又懵,決斗?那她狂怒妒女手刃情敵的種種料不就坐實了嗎?

      “決斗?”語獸感興趣地問道。

      “是的語獸大人,挑戰(zhàn)者們會逐個和小便大人戰(zhàn)斗,就是為了――”

      “搶我?”

      猛然聽到這么兩個字,卡達爾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找?guī)讉魔獸熱熱身――

      “開玩笑!”

      打就打!出發(fā)!

      于是,當天傍晚,十天的路程只剩下不到一半,馬車停在一家旅店門口。

      卡達爾喘得像頭牛,感覺自己被韁繩起碼勒瘦了一圈。

      “厲害!小便大人名不虛傳!”肚兜馬,名字叫做阿芬,跳到卡達爾肩上給她扇風(fēng),聽說這個名字也是四語獸給它起的。

      “我想問一下……四語獸當時到底跟你說了什么?”卡達爾一邊收拾行李,一邊順勢把韁繩遞給店員。

      “就是……我的媽呀!”阿芬馬臉都綠了,它看見馬車自己跑了!

      卡達爾撂下一句“等等”扭頭就上了房頂,她估算了一下距離,腳底浮現(xiàn)出一個光圈,下一秒就把她傳送到了馬車的前面。

      卡達爾對著空氣就是一拳。

      ……沒打著。

      她也不打算追,匆忙上了馬車:“小二你沒事……”

      “……吧?”車里面是空的。

      怎么會?什么時候不見的?卡達爾慌了一瞬,又在周圍檢查了一圈。

      連個人影都沒有。

      危機感突然逼近,卡達爾腳下一滑,下意識抓住了什么東西,結(jié)果空氣里爆發(fā)出一聲慘叫。

      “我的尾巴!你松手!疼死啦!”

      尾巴?卡達爾抬手一看。

      是有一根挺漂亮的棕尾巴,根部斷裂地整整齊齊。

      十語獸瞪著那條熟悉的尾巴,今天早上他還用小梳子梳了好一會。

      他哆哆嗦嗦地變回了原型,暈死過去。

      卡達爾冷汗也下來了……以為是搶人的,沒想到小二不在里面,還把人家尾巴拽下來了!

      她抱起體型不小的十語獸,想找個醫(yī)生,結(jié)果剛跑到鎮(zhèn)子里,幾個小孩就掉進了水里,趕來救人的大人莫名溺了水,卡達爾撈上來一串后,鎮(zhèn)子古老的石像塌了!救了石像下面下棋的老人,卡達爾不敢逗留,一路跑到醫(yī)館,結(jié)果好端端的,老醫(yī)生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卡達爾替醫(yī)生叫了人,不敢再往里走了。

      她默默地往回走,身后人仰馬翻,濃煙滾滾――

      一戶人家著火了,牽連了大半個街道。

      她懷里的十語獸早就睜開了眼睛:“小便大人,你放我下來吧。”

      卡達爾一手還捏著尾巴:“我還得幫你把尾巴安上。”

      十語獸快哭了:“小便大人,我真的不要緊!

      卡達爾看他活蹦亂跳的,沒再堅持。

      十語獸一落地就變成了個男孩子,抖了兩抖,堅持著說了一句:“這次決斗我一定支持您”就跑沒影了。

      卡達爾又把套馬的韁繩套在了自己身上,這次她好像是累了,拉得很慢。

      阿芬趴在二樓窗戶上,終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便大人!”

      “小二呢?”卡達爾把車放下,準備再出去找。

      “在呢!在屋里睡覺呢!”

      卡達爾直接從窗戶跳了進來,落地很輕,捂住了馬頭的嘴:“噓……”

      她看見語獸睡在床的里面,長長的睫毛紋絲不動,應(yīng)該沒被吵醒。

      她就這么呆呆地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阿芬都靠著她的腿睡著了。

      語獸突然醒了,不解地看著她。

      “小二……”卡達爾一開口,嗓子就堵住了。

      語獸笑笑,拍了拍身邊空出的地方。

      卡達爾躺上去,涼透了的身體碰到語獸,對比之下對方居然顯得很暖。

      卡達爾看著天花板,感覺自己在做一場夢,夢里她有了全世界最厲害的語獸,她經(jīng)過的地方終于不會充滿慘烈和尖叫。

      可一離開語獸,這個夢就會醒。

      “冷嗎!彼涞氖直晃兆。

      “我讓人倒霉!笨ㄟ_爾說了這么一句,就不吭聲了。

      “救我!闭Z獸頓了頓又道“出來!

      卡達爾忍不住轉(zhuǎn)過身來,和語獸面對面:“你是說我救了你?”

      語獸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卡達爾鄭重其事地搖搖頭,反手順了一把語獸長長的,柔軟的白發(fā):“小二,我好像沒好好說過一句謝謝。”

      語獸一愣。

      “如果沒有你,我現(xiàn)在還是那個被關(guān)在城堡里,連家人都害怕的‘香蕉皮’,今天雖然很多人都踩到我了,但因為你給我的力量,我至少能把傷害控制到最低!

      她露出一點笑容:“我把孩子們從水里救上來,他們都抱著我說謝謝。雖然作為罪魁禍首不應(yīng)該高興,但我有種……類似被原諒的感覺!

      語獸看著那一點笑容入了迷,不由自主地伸手。

      “唔”卡達爾正笑著,嘴角被按住了。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孔,才想起臉紅,結(jié)果被那只手指點了點嘴角后,又點了點她瞪大的眼睛。

      “眼睛!闭Z獸回憶道,“嘴巴。”

      “怎……怎么了?”

      “好看!边@樣溫柔得過分的表情放在一張本就動人的臉上,卡達爾的心臟越跳越快。

      語獸又看了她好一會,才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治愈。”

      卡達爾感覺身體里多出了另一種力量,她試著伸手,發(fā)出一團柔和的光暈。

      語獸在這種光團的襯托下簡直讓人不敢直視,卡達爾匆匆熄滅了手上的光,怕對方看到自己的大紅臉。

      語獸無奈的看著她,扳開她的手,露出一道勒痕。

      卡達爾看著語獸的手上同樣發(fā)出一團光,一陣暖意過后,她的掌心恢復(fù)原樣了。

      卡達爾知道腰上還有:“我、我自己來!自己來……”她把被子包在身上,只露出來一個腦袋頂。

      語獸撐起半個身子,耐心的盯著那一圈發(fā)頂,眼神時而冷漠,時而又溫柔地不可思議。

      他習(xí)慣性地回憶以前的事。

      人類又在痛苦的哀嚎,語獸們來不及閉上的眼睛又流出了血淚,倒下的身影越來越多,他嘴邊的笑容也越來越冰冷。

      兩只小語獸跪在他面前磕頭:您去吧,您去吧。它們一邊說,一邊由于契言的懲罰抽搐死去。

      那聲音從每個人口中喊出:您去吧――您去吧――

      您去死吧。。

      “我喜歡你!

      卡達爾說了句夢話。

      語獸沒聽清,他耳朵里全是震耳欲聾的“您去死吧”,閉了閉眼睛,他把頭湊到那團被單跟前,想聽請卡達爾說了什么。

      “我喜歡你……”

      語獸還是沒聽清,他側(cè)頭把耳朵貼在被子上,屏住了呼吸。

      卡達爾懊惱地咬住了嘴唇,小心翼翼探出頭,看見語獸不知道什么時候睡得縮了下去,頭抵在她的被子上。

      ……好可愛。

      “……小二,晚安。”

      語獸閉上眼睛,心想,原來卡達爾是醒著的。

      “小便大人……”

      “你醒醒……”

      卡達爾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把懷里的抱枕勒得更緊了。

      直到抱枕發(fā)出了悶哼聲,她才努力睜開一只眼睛――

      這好像不是小二送她的那個,抱著有些費力,而且太涼了,蓋著被子也捂不熱乎……

      她隱約意識到了什么,又很快淹沒在困意之中,遲鈍地翻了個身,睡著了。

      阿芬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語獸緩緩起身:“大人……您的腰沒事吧?”它剛才幾乎聽見骨頭響了。

      語獸搖搖頭,低頭看向背對著他沉睡的人。

      阿芬有些新奇:“小便大人原來賴床啊!彼噙挺糟糕,得虧是語獸,它想不出還有誰承受得住她那一抱。

      語獸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過很快,他們就不用憂心怎么叫醒卡達爾了。

      語獸腳下出現(xiàn)藤蔓的一瞬間,卡達爾的火焰魔法已經(jīng)緊跟著席卷了上去,不出一會,幾根焦黑的藤蔓干悻悻落在了地上。

      阿芬嘆為觀止,鼓起了掌。

      卡達爾打著哈欠下床洗臉,瞇著眼睛摸了摸,沒找到毛巾:“小二,你有沒有看見……”

      從水盆里無聲鉆出的巨大的藤蔓第一時間引起了她的注意,然而卡達爾的注意力永遠是放在語獸身上的,被拖拽進水盆里時她還恪盡職守地盯著語獸的背影,一邊向后栽一邊納悶:我跟小二這么不好分辨嗎……

      視線徹底淹沒之前,她看見一只手猛地出現(xiàn)在正上方。

      她試圖去夠,結(jié)果伸出去的手也被蔓延的藤條纏住,身體飛快地下沉,好像在一個狹長的通道里穿行,沒一會前方出現(xiàn)了亮光。

      像是坐秋千蕩到最高處被扔了出去,卡達爾重重地落進了水里。

      “小八!不要扔人家!”

      “不扔要被揪斷了啦。”

      卡達爾感覺身上的藤蔓終于松動了,抓住幾根就要給它打個結(jié),結(jié)果似乎被察覺到了意圖,渾身一緊,又被裹成了粽子。

      “就算揪斷了還有啦。”一個得意洋洋的青年把卡達爾拎出水面,控制著藤條在卡達爾眼前故意打了個大大的結(jié)。

      “……不許挑釁人!”跑出來的另一個人匆匆做了自我介紹:“這是小八,我是他的結(jié)契者八祖,真的很冒昧以這種方式請您過來……小便大人!

      卡達爾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八語獸啊,我那天還跟十語獸見面了呢。”

      小八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屁股,還好,還好。

      “可是……我們一定要這樣子說話嗎?”卡達爾發(fā)現(xiàn)自己從一早上醒來就沒什么力氣,反應(yīng)也大不如前,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她現(xiàn)在還真的一時半會掙脫不了小八的藤蔓。

      “小八的藤條能夠掩蓋您的氣味,實際上是我想跟您單獨說幾句話。”八祖看了看時間,決定長話短說。

      “這次的決斗有問題,主辦方要求結(jié)契者單人對戰(zhàn),語獸們則被隔絕在特質(zhì)的高塔上,規(guī)則是低位挑戰(zhàn)高位,贏的人可以和對方語獸結(jié)契……”

      卡達爾不解地回望,怎么了嗎?

      “實際上,殺死結(jié)契者就能繼承對方的語獸,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卑俗婵粗h處放風(fēng)的小八,嘆了口氣。

      “那規(guī)則為什么這樣說?”

      “高級語獸太過稀少,十以內(nèi)的更是獨一無二,結(jié)契伙伴被殺死的語獸,我至今為止只見過一只。”

      卡達爾明白了,看著自己身上的藤蔓:“是會長出這個還是?”

      八祖的聲音低了下來:“力量會暴走,精神狀態(tài)變得及其不穩(wěn)定!

      卡達爾徹底愣了:“那我要怎么……”

      “請不要殺死你的挑戰(zhàn)者,小便大人!

      “……我沒那么兇殘!

      “還有,個別人也許會有出其不意的手段,盡管您的實力十分強大,但能避免還是避免的好!

      “你對我倒是很自信……”卡達爾不知道八祖說的是不是真的,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和語獸接觸的機會,對這些事根本一無所知。

      卡達爾突然問道:“如果暴走了,你是怎么……”

      “不行了啦啦啦啦啦――”水面突然泛起波紋,八語獸化作原型,同時收回了卡達爾身上的藤蔓“快來我背上啦啦啦!”

      八祖也嚇了一跳,沒跑兩步就被不耐煩的藤條給纏上扔到了八語獸背上:“咳咳……告訴過你多少遍了不要扔我!不要扔別人!”

      “他生氣了嗚嗚嗚嗚……”

      “這個時候不啦了。靠炫馨!”八祖回頭沖卡達爾說了一句什么,可她沒聽清楚。

      “你說什么唔――”

      突然,卡達爾落進一個冰冷的懷抱中,手腳都動不了了,嘴也被捂住,她感覺對方越勒越緊……

      “唔……”

      【語獸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恩?”卡達爾努力呼吸間,聽見小二居然說了這么一長串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心言!闭Z獸終于開口道,還是不肯放開卡達爾。

      “哦……這是八祖剛剛跟我說的嗎?”卡達爾沒注意到兩人的姿勢,她感覺仍舊渾身不對勁,一會干勁十足,一會又整個人都蔫了。

      他們緩緩下落到水面上,沒有停止地繼續(xù)向下,卡達爾感覺腳濕了,微微動了動,轉(zhuǎn)過身來面向語獸:“我們這樣能回去嗎?水有點冷啊!

      語獸專注地看著她,直到卡達爾厚了不少的臉皮微微泛紅。

      “小二……你怎么找來了?”卡達爾感覺自己又開始蔫了。

      “毛巾!闭Z獸從懷里拿出卡達爾怎么也找不到的毛巾。

      “我以為你沒看見我進水盆里了呢……”卡達爾松了勁,掛在了語獸身上。

      “抓住!闭Z獸的表情出奇地嚴峻,又像是在回憶。

      “抓什么……”卡達爾閉上眼睛又睜開。

      “我的!闭Z獸牢牢地擁著她,兩個人半截身子已經(jīng)都在水里了。

      “我被纏住了,沒法抓你的手……”卡達爾的頭要往水里栽,被語獸輕輕托了起來。

      “小便!

      卡達爾猛地精神了一瞬:“不要破壞氣氛……我好冷。”

      說完這句話,她徹底浸沒在了水中,要說的話都成了嘴邊吐出的泡泡。

      然而下一秒,那些泡泡被堵住了。

      卡達爾只覺得自己吃下去了什么東西,隨后渾身上下都溫暖干燥了起來,像是一株蔫苗同時吸收了陽光和水分……

      她的意識也回來了,以至于再清楚不過地聽見那個溫柔的,寂寥的聲音問她:“冷嗎?”

      她在水中睜開眼,和緊貼著自己的人微微分開,眼珠里盛滿了光:“暖和。”

      語獸終于笑了,黑沉沉的眸子也染上光,像只有一顆星星的夜空。

      他們渾身濕透地回到了住的地方。

      卡達爾抿著嘴放開拽著語獸衣服的手,想給二人施加一個烘干的法術(shù)。

      結(jié)果一抬手,不受控制的力量差點把整個旅店燒沒。

      火急火燎地救了火,卡達爾顧不上灰頭土臉的自己,苦著臉拿剪刀努力補救。

      語獸長至腰間,柔軟的,兔子毛一樣的白發(fā),被她差點一把火燒沒。

      她忍受著身體里洶涌澎湃的力量涌動,努力收回外溢的部分,以至于自己不會一剪刀弄出人命。

      語獸摸了摸自己的短發(fā),被修剪過后只有短短的一截長度,鏡子里看上去十分陌生。

      他覺得自己這樣挺好笑的,彎了彎嘴角,于是鏡子里的人也露出一個不大自然的笑容。

      他又趕緊收了表情,短頭發(fā)的自己看上去簡直像一個200歲的小輩。

      卡達爾可惜又心痛地看著語獸頭頂?shù)慕q毛,十分可恥地摸了一把。

      鏡子里的人被她摸得一愣,偏頭躲了躲。

      卡達爾的心不爭氣地一跳,她覺得這樣的小二也很好看,或者說更好看了,他就沒有不好看的時候。

      她想說些什么,卻被打斷了。

      “二語獸大人!币粋陌生的聲音自窗外傳來。

      現(xiàn)在就算聽到聲音從馬桶傳來卡達爾都不奇怪了,她向窗外看去,一只雪白的語獸浮在半空緩緩踱步,每走一步腳下就會出現(xiàn)一朵花。

      “好白啊!笨ㄟ_爾贊嘆地看著這只花叢中的語獸。

      “小便大人好!边@只能幻化花的語獸微微點頭。

      “小五。”卡達爾驚訝地回頭,發(fā)現(xiàn)語獸已經(jīng)站了起來,沖窗外的五語獸笑了笑。

      幾根花藤很快生長到了他腳下,語獸的另一只手拉起卡達爾,阿芬跳起來撲到了卡達爾小腿上。

      乘坐著花藤,他們逐漸飛到了半空中,卡達爾捏了捏語獸的手指小聲道:“你認識他。窟有我們這是去哪?”

      “都在等著您!币粋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少年突然出現(xiàn)道,他每走一步腳下也會長出花朵。

      “……等我?”卡達爾腦袋一痛,她想起來了。

      “二語獸大人!闭l知道五語獸說了一句后,又走上來直直地盯著語獸看。

      盡管知道他們認識,卡達爾的雷達還是訓(xùn)練有素地豎了起來,她捏緊手心,克制著從水盆里回來就一直躁動不安的力量。

      “小便!闭Z獸皺眉,掰開卡達爾的手,上面有幾道血痕,又很快恢復(fù)了。

      “大人太強了。”五語獸說話時仍盯著語獸“會死很多人。”

      卡達爾想起八祖說過的話,也開始覺得不妙,就這么上場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傷到別人。

      “不會!闭Z獸摸了摸卡達爾的頭,把她拉到了自己懷里。

      卡達爾臉一紅,乖乖貼著語獸冰冷的身體,躁動的力量安撫了不少。

      五語獸盯著他們看了一會,淺淺的笑了:“提前祝賀您。”

      卡達爾想道謝,但她總感覺對方不是對自己說的。

      “快看!”阿芬突然跳了起來。

      狀似古羅馬角斗場,可容納上萬人的的圓形場地此刻人聲鼎沸,數(shù)根沖天的石柱有規(guī)律地在中心圍出一個正方形。

      卡達爾甚至不用再看:最正中是一塊斷裂的石板,曾經(jīng),純白的巨獸被人類和同類共同釘在上面。

      這里,和徽章上的場景一模一樣。

      家族古老的徽章、自己特異的體質(zhì)、姐姐們的尖叫、父親晦澀的神情、奇怪墳地里的碑文、地下洞穴里孤獨的怪物……

      碑文上的字,她知道是什么了。

     。鄢袚{咒的族人在此安撫未亡的靈魂]

      當年,自己的家族參與狩獵了二語獸,他們封印了他,也從此被迫承受著圍繞著每一代人的詛咒。

      直到有一天,一個詛咒纏身的族人跑到了禁地,親自打開了野獸的籠子……

      “小便?”語獸的眼神全然落在低著頭的女孩身上,看不見她的眼睛讓他有些焦躁。

      卡達爾像是被一塊冰抱在懷里,沒有溫度的手臂收攏,幾乎把她抱離地面。

      她抬頭注視著語獸,看見那雙眼里的漠然被溫情一點點沖淡……看上去就很柔軟的淺色嘴唇勾了起來:“緊張?”

      卡達爾抿著嘴笑了,她緊緊回抱住語獸暖不熱的身體,像是這樣就能溫暖他同樣冰冷的內(nèi)心。

      “……小便?”語獸反倒愣住了,熱意從胸口處開始彌漫,他覺得那是因為這個擁抱的緣故。

      卡達爾松開語獸:“在塔上等我哦,我打完架就去接你。”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讓阿芬跟著你吧?它比較機靈!

      “很笨?”語獸指著自己,無奈道。

      “有時候特別笨!笨ㄟ_爾飛快地說了一句,從五語獸的花藤上一躍而下,空氣中的氣流在她的操控下變成了天然的羽翼。

      “小便大人!你真的不要我跟著嗎?”阿芬看著說走就走的人,情急之下差點掉下去。

      卡達爾這一聲振聾發(fā)聵,來參加比賽的所有人幾乎都能聽見:“看好我的人!”

      “……”

      “下來說話!”

      “憑什么是你的!跟老子比一場先!”

      一時間,整個決斗場沸騰了,要不是有結(jié)界攔著估計能一股腦跳到場地上去。

      卡達爾沒理會那些聲音,五語獸使用了傳送魔法,于是天空中的身影瞬間消失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她說的話。

      角斗場的正對面,所有挑戰(zhàn)者的語獸必須與本人隔離開,依照語獸排名,暫時收容在百年前建造的高塔內(nèi)部。

      只有贏家,才能進入塔內(nèi)迎接屬于自己的語獸,同時也是力量,地位,生命……

      這是大陸強者榜史無前例的一次換血,傳說中二語獸的結(jié)契人,她必須接受渴求力量的人們不論死傷的挑戰(zhàn)書――

      “我拒絕!

      霸占著頂級資源的無恥之徒――狂暴妒女誠懇地說,卻在旁人看來完全一副卑鄙嘴臉:“你們這樣的,很容易被我不小心打死,我不跟你們一個一個來!

      人們的反抗無效!靶”恪敝挥昧艘粨,在場一半以上的人瞬間失去了戰(zhàn)斗能力。

      “我只跟一種人打:沒殺人的,打贏了其他人的!

      規(guī)則最后更改如下:挑戰(zhàn)者內(nèi)部決斗,最后的獲勝者,才能和“小便”進行終極決斗。前提是不能殺死對手。

      那個該死的最強還侮辱他們:“你們也可以殺掉對手奪取他的語獸,反正那樣的語獸多的是,就不要來找我麻煩了!

      該死的!一定要打敗你!

      場下打斗聲沖天,寶座上的人注意力卻全然不在上面。

      不遠處高聳入云的塔懸浮在半空中,除非數(shù)百個頂尖強者合力攻擊才有可能撼動其自帶的防御結(jié)界。

      巨塔倒映在卡達爾的瞳孔里,形成了一道豎長的黑影。

      仿佛是野獸的眸子,傳達著孤單和思念。

      卡達爾之所以說語獸笨,不是沒有理由的。

      她印象特深。自己一開始擁有力量,也是第一次燒死了一個小紙人的時候,一連好幾天郁郁寡歡,笑得比哭還難看,更談不上有心情去和語獸說話,聊天。

      有一天她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紙人,還以為自己沒把它燒死,結(jié)果手指一碰,紙人居然說話了:

      “小二,該起床啦。”

      再一碰“干嘛光吃菜啊,我做肉厲害多了,下次出去給你烤只三耳兔。”

      再一碰“你……你別讓她們扒在身上!公的也不行!”

      再碰“……困不困?”

      最后,不斷發(fā)出她自己的聲音的小紙人拎起裙邊,咿咿呀呀地轉(zhuǎn)著圈跳起了舞……

      卡達爾趁外出的時候跑回來,看見平時圍繞著語獸的家伙們被凄慘地堵在墻角里,連話也說不出來。

      整整一排小紙人手拉手繞著語獸轉(zhuǎn)圈,一人一句,反反復(fù)復(fù)地播放著卡達爾說過的那幾句話。

      卡達爾看見他的嘴唇動著,像是在回應(yīng),可也只能動動嘴唇,他只能用兩個字表達自己和他人,超出的部分會變成可怕的懲罰。

      “小便!

      “……無聊!

      “很冷!

      “吃菜!

      最后,他用一根手指輕輕點著小紙人的頭,喃喃自語。

      “卡達。”

      “達爾!

      “你騙我”卡達爾奪走了那只小紙人,剩下的變成一堆廢紙,“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字!

      語獸像是早有所察的,抬頭沖她露出一個笑容:“小便!

      那個表情,幼稚的像一個孩子,孤獨的像一個怪物。

      語獸一級一級地走上臺階。

      塔內(nèi)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是腳下的銀色小花。

      那些花盛開在臺階上,指引著通向塔頂?shù)牡缆贰?br>
      他表情柔和地走著,對每一層空曠的房間視若無睹。

      按理來說,這里是挑戰(zhàn)者們的語獸暫時等待的地方。上萬個挑戰(zhàn)者,其中就有數(shù)千只語獸曾被指引到這里。

      可現(xiàn)在,諾大的巨塔內(nèi)部似乎只有語獸一個人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在空氣中回蕩。

      他似乎不在乎一起進來的五語獸和馬妖去了哪里,沉著鎮(zhèn)定地前進,眼神卻有一絲飄忽。

      上次……這個巨塔還沒建這么高,他也沒有機會走進塔內(nèi)。

      他當時四肢被釘在布滿了咒術(shù)的石板上,只有頭微微偏著,極好的視力讓他清楚地看見了建成一半的塔上發(fā)生的一切。

      然后,他就發(fā)狂了。

      困住他的,是人類所能布下的最為嚴密強大的咒術(shù),他的同類自愿為餌。

      然而,沒有什么咒術(shù)能比得過二語獸的契言。

      他掙脫,他殺戮阻攔者。

      他看不見人類恐懼仇恨的眼神,也聽不見同類的求饒。

      當那些仇恨和求饒達到了頂峰,他被血污浸透的身體轟然倒地。

      可血紅的眼睛仍然牢牢盯著塔頂――

      他只是想上去而已。

      語獸突然停下腳步,面前已經(jīng)是最后的大門了。

      可他眼中的茫然如濃霧般凝聚。

      到底是誰阻止了他?

      “快躲開!”一個聲音突然穿透寂靜的空氣,正如同穿透眼前的“門”一直刺進他心臟的花藤一樣。

      花藤刺入又抽出,在他胸口上留下了一個血洞,鮮血并沒有噴射,而是徐徐從傷口中流出。

      “怎么不見了?”五語獸站在他對面奇怪地打量他,“不在心臟里?”

      語獸沒有說話,他看了看慢慢消散的門的幻影,自己原來一直身處幻境之中,也許早就走到塔頂了。

      而幻境,正是三語獸的能力。

      “您不治療嗎?”五語獸新奇地看著語獸血流不止的傷口,和人類不同的是,血液的顏色要偏淡。

      語獸沒有說話,他看向周圍爬伏在地上的總共七只語獸外加一只被五花大綁的阿芬,關(guān)切地問道:“死了?”

      “大人小心!他根本不是――”阿芬后面的話被塞進了嘴里。

      地上的七只有氣無力又惱怒地抽動了一下身體。

      剛剛喊他小心的三語獸也徹底沒了力氣,只能擔憂地望著他。

      “您的核在哪?”五語獸身后揚起無數(shù)條花藤,逐漸逼近他,可仍舊是謙卑的語氣“請讓我找找!

      語獸能看見,五語獸的身體內(nèi)部漂浮著七個白色光點,吞食了其他七個語獸的核讓他短時間內(nèi)掌握了他們的能力。

      “退后!闭Z獸突然開口,五語獸下意識頓住了,隨即他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使用契言,他剛想開口,卻為語獸接下來的一句話連退數(shù)步,

      “人類。”

      梅迪感覺好極了。

      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對手開膛破肚,欣賞他們在血泊里慘呼掙扎的慘狀,簡直比獲得了力量還要令人興奮!

      他就知道……有沒有語獸都是一樣的!他就知道!

      而他最后要殺死的獵物……像只觀賞動物一樣被困在原地,望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凌厲。

      他興奮至極,不由自主地發(fā)起抖來。

      卡達爾看了一眼競技場內(nèi)的慘狀,微微前傾,身子又從椅子上起來了一點。

      她腳下有一個小小的血泊。

      那些勒進肉里的藤蔓上全是倒刺,阻攔她的力量聞所未聞,而且那上面似乎含有某種毒素,她無法施展魔法。

      索性,只剩下最后一根。

      閑雜人等早就跑光,挑戰(zhàn)者們奄奄一息,梅迪遺憾的搖頭,揪著面前昏迷的人的頭發(fā),打算嘗試點新鮮的――

      “你個瘋子!”

      倒飛出去的一刻,他只來得及看見一只血肉模糊的拳頭,帶著無可撼動的力量把他揍飛。

      卡達爾的手還沒縮回來,立即撐地向后翻滾,躲過了從天上射下來的幾枚炮彈。

      那個叫梅迪的男人惡犬一般撲了上來,被她一腳蹬開,在半空中故計重施,又劈頭蓋臉地對著地面瘋狂射擊。

      卡達爾不僅不躲,反而緊跟著炮火落下來的方位,在下落到地面之前一個一個踢了回去。

      空中炸開數(shù)朵爆裂的煙花。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這幫語獸寄生蟲!我的力量才是獨一無二的!”梅迪從一朵煙霧中鉆出,兩手并握著他的長刀砍向卡達爾。

      卡達爾看都沒看就一把攥住了下劈的刀身。

      微微一使勁,給捏碎了。

      崩裂的刀片扎進了梅迪的一只眼睛,他慘叫著跌落到地上,身上的力量波動逐漸消失。

      卡達爾當著他的面給肉眼能看到的所有人施加了治療術(shù),她又能用魔法了。

      挑戰(zhàn)者們的命算是勉強保住了,可濃烈的不安在她心頭回蕩,人類里出了一個瘋子,語獸那邊呢?她操控著氣流飛到半空,卻看見了更為可怕的場景。

      不知什么時候,漫山遍野都是眼珠血紅的語獸!化作獸形的語獸比馬還要大,不知道是什么致使他們狂性大發(fā),有的甚至在互相殘殺!

      卡達爾一急飛出老遠,眼看著巨塔近在眼前,身后突然傳來慘呼:“救命!救救我――”

      梅迪兩腿發(fā)軟地逃跑,可還是被一只語獸咬住了胳膊,他在清晰的骨裂聲中被人拎到了半空。

      卡達爾火燒屁股地把他放在一棵樹上,轉(zhuǎn)頭就要走,卻沒忍住回頭罵了一句:“你以為世界上就你最特殊?”

      她匯聚了一發(fā)用盡全力的魔法彈,打算轟破塔外的結(jié)界。

      那一擊石破天驚,純白的彈道仿佛流星的拖尾,碾平一切途徑障礙,空氣都似乎被碾成虛無。

      結(jié)界無聲碎裂。

      卡達爾最后的攻擊,堪稱完美無缺。

      同時她久違地腳下一滑,一顆背后射來的子彈偏離了目標,埋進了她頸后的頭發(fā)里。

      “五語獸說……殺了你我就能擁有結(jié)契的能力……”梅迪喃喃自語,槍口正對著卡達爾的背影。

      “你居然能強行斬斷契?!”五語獸,或者說五語獸曾經(jīng)的結(jié)契者扭曲了面孔,遍體鱗傷的語獸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一只手扎進他身體里。

      不屬于身體的核逐個脫離,五語獸的模樣也變得恐怖猙獰起來,他的身體不斷扭曲變化,一邊仍是語獸,另一邊卻逐漸變化成了一個男人的樣子。

      語獸呆呆地盯著自己插進五語獸身體里的手,不確定地動了動。

      合成五語獸瞬間脫離了他的手掌,可就算這樣他腹部的傷口還是被炸出了一個大洞,他又扭曲成了一團殘影,最后,定格成了一個半邊身體是獸,半邊身體是人的詭異形象。

      事到如今,五語獸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差點忘了你比我還要狡猾狠毒的多!”

      他的笑聲一滯,被其他語獸飽含恨意的攻擊釘在了地面上,力道讓地面下陷出一個大坑。

      “從小五的身體里滾出來。”十語獸身體虛虛實實,咬著牙道。

      “我就是!你看我這邊的臉,我們還一起打過滾呢!”

      “別理他!”三語獸咬著牙攔住其他語獸,“小五他……”

      “小便……?”

      語獸終于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送出去的核會自己回來,衰竭的身體會一下達到頂峰。

      一方死亡,契約結(jié)束了。

      “小五再也不會回來了!本耪Z獸看著地上那個半人半獸的怪物。

      一個結(jié)契者喪心病狂地殺害并取代了他的語獸,唯一的目擊者被封印在永不見天日的洞窟深處。

      二語獸按壓著胸口,回來的核出了問題,他的心臟快要被撕碎了。

      她會來接他嗎?

      “小便……”他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逐漸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四野里;厥幹宦曮@天動地的嚎叫。

      語獸們驚悚地望著拔地而起,純白巨大的身形纏繞住整座塔的怪蛇,頭部只有一只血紅的眼珠,巨嘴里滿是不規(guī)則的可怖尖牙。

      只有五語獸在地上滾來滾去,不顧扎穿身體的武器,笑得氣都喘不上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叫你殺同類!叫你破壞我的計劃!你這個怪物!”

      他笑得精疲力盡,獸形的眼睛逐漸失去光芒。人類那半邊還在自言自語:“終于變形了……等他融合所有的核――”

      “就會出現(xiàn)真正的語獸!彼陌脒吷眢w迅速萎靡,直至消失不見。

      二語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可怕的蛇形怪物。

      怪物攀絞著整座塔,被鋒利鱗片切割地七零八落的碎石如雨般下落?癖┑墓舨皇窃卺鳙C,更像是一種自殘,斷裂的牙齒咬在自己身體上,雪白的鱗片幾乎要把地面鋪滿。

      血腥氣涌入鼻尖,獨眼中最后一絲理智也蕩然無存。

      陷入瘋狂的怪物俯沖而下,一叢馬上要盛開到塔頂?shù)幕ㄟB著巖石一起被掀翻,伴隨著一聲驚呼。

      卡達爾發(fā)著抖的手抓住頭頂凸起的巖石,把自己又往上送了幾寸。

      有力量的時候,她從塔底到塔頂只需要一個念頭。

      而現(xiàn)在,她小命都要丟掉了,才堪堪爬到塔的正中央。

      頭發(fā)后面又傳來一陣香氣,她固定好身體,抽出一只手從脖子后面拽下一把東西。

      那居然是幾朵純白的玫瑰。

      巨塔又是一震,卡達爾這次直接脫手掉了下去,可她很快又抓住了什么。

      向下看去,她爬過的地方長滿了白玫瑰,這些花緊緊地攀附在塔的表面,根莖交錯,剛好可以用來固定身體。

      卡達爾覺得左邊臉頰一癢,她看著自己親自鋪出的“路”,有種塵埃落定的惆悵與迷茫。

      她第一次覺得人生如此短暫。

      一聲可怖的嚎叫響起,點亮了她的眼睛。

      隨后又是山搖地動,白色的幾乎有半個塔那么粗的軀干蜿蜒而下,可在卡達爾眼里軀干上的倒刺正好可以當她的臺階。

      卡達爾終于奔跑了起來。

      白色的鮮花不斷盛開在她周身,擋住視線的就被扯下,頭發(fā)里纏繞著數(shù)不清的花朵,像是一片純白的頭紗。

      她沿著塔身一圈一圈地向上,臉上露出雀躍的神情,眼睛里卻積蓄了淚水,被她趕緊一把抹掉。

      她來接他了!

      他遵守約定在等她,所以她來了!她要來!

      一只蒼白的手終于攀住塔頂?shù)倪吘,卡達爾的頭還沒伸出來,就被迎面撞過來的龐然大物嚇了一跳,身體向后栽倒的同時發(fā)出了一聲驚呼。

      白色軀體頓了頓,很快又陷入狂亂,發(fā)出更加凄厲的叫聲。

      卡達爾死死地扒住蛇身上的一截倒刺才不至于整個人飛出去,劇烈掙扎間白色的花瓣和蛇鱗一同飄灑在半空中。

      “小二!”卡達爾大喊。

      怪物根本不理會任何人,只一聲聲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嚎叫。

      “小二――小二!”卡達爾一邊喊一邊爬,終于來到了怪物的頭頂,“我來了……”她的半邊身體都被花淹沒,已經(jīng)沒有力氣將它們再一次扯斷。

      “我來接你。”

      “你看看我……”說完這句話,她就掉了下去。

      卡達爾沒有摔傷。她像是掉進了瘋長的玫瑰叢里,一瞬間就被淹沒了。

      阿芬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頂著只剩一只的耳朵對著花叢無濟于事地撕扯啃咬:“小便大人!你快點出來!”

      連它自己都要被花卷進去了,它還在大吼大叫:“我沒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務(wù),我太笨了!”

      它倒在花叢中,傷心欲絕地哭了起來:“我要是早點發(fā)現(xiàn)五語獸能說六個字……就不會這樣……”

      卡達爾在花叢中渾渾噩噩,好像聽見了,又好像什么也沒有。

      意識就快要消失了,她又被指尖的疼痛勉強喚醒。

      一片刺目的白光。

      一只小號的白色獨眼蛇,咬著她的手,想把她從那里面拖出來。

      被咬破的指尖沒有流血。

      卡達爾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可她開心地笑了。

      “小二……我是不是說話算話?”

      小蛇停止動作,像一尊石像。

      她本來應(yīng)該立即死亡的,可解除契約的一瞬間梅迪的槍法倒霉透頂?shù)爻袅艘换亍?br>
      所以她能堅持到現(xiàn)在。

      “我是不是……特別帥?”

      小蛇消失了,白發(fā)紅眼的語獸跪在她面前,也露出一個微笑:“真帥。”

      卡達爾伸手去摸他的眼睛:“你現(xiàn)在更像兔子了!

      “你的!闭Z獸閉著眼讓她摸了摸,又慌忙睜開。

      “第一次見面時我說的話……其實是騙你的!笨ㄟ_爾想起那個時候,自己脫口而出的兩個字,現(xiàn)在都覺得是個美好的預(yù)言。

      “那句話……現(xiàn)在才作數(shù)!

      語獸眼里,全部的玫瑰都凋謝了。

      他把卡達爾抱在懷里,期待她的下一句話,那總能讓他溫暖的語調(diào)和內(nèi)容。

      卡達爾不說。

      只能他來說。

      “我感覺不到你的心跳……卡達爾。”暖黃的光從他們身上散發(fā)出來。

      語獸們撲了上來,被阻擋在光的外面。

      “他剛剛說了幾個字……?”八語獸茫然地問了一句。

      “……他會死的!彼恼Z獸難過地坐在了地上。

      語獸的發(fā)言是誰也不敢逾越的鐵則。等級越高懲罰越可怕,這是刻在血脈里的一種恐懼和警告。

      也許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音色溫柔流淌著:“你來接我我好開心,可我的心臟好像在被反復(fù)地撕裂……這原來就是開心嗎?”

      “我一直……”他嘴角溢出成股的血液,“一直在等你。可能從被關(guān)在洞窟里開始就在等。那天你出現(xiàn)了!

      他身上的光芒越發(fā)強烈,手臂上的鱗片緩緩溶解。

      “醒醒,我們回家。”語獸把手放在卡達爾的心臟上。

      “卡達爾,你看看我!

      “我也愛你!

      [尾聲]

      又溫暖又柔軟的觸感。

      渾身都輕飄飄的……舒服的讓人不想醒來。

      一絲詭異的味道飄了過來,讓這個美夢的主人眉心一抽。

      這什么味兒?!什么東西能臭成這樣?!

      她驚恐地聽見一個聲音說:“把她的嘴掰開!

      似乎還有一個放風(fēng)的:“快喂!要回來了!”

      在那勺惡臭的東西接觸到卡達爾的嘴唇之前,她不負眾望,被臭醒了。

      然后就和幾乎要跟自己吻上的一只七彩毛毛蟲對上了眼。

      它惹人憐愛的,同樣是七彩的絨毛抖了抖,噴出一股臭氣。

      在場的人都吐了。

      有的吐著吐著又哭了:“醒了……大人醒了!

      卡達爾捂著嘴,摸了摸阿芬剩下的一只耳朵。

      “嘔――醒了就自己吃吧!逼哒Z獸被臭得多嘔了一聲,頓時鼻血狂噴不止。

      “吃……?”卡達爾聲音都顫抖了。

      “娜斯蟲!比Z獸也實在受不了了,把七彩臭蟲放進了一個盒子里。

      “娜斯蟲排放的氣體可以消滅你體內(nèi)剩余的花種。”終于有了個能痛快解說的人,卡達爾抬頭一看居然是個熟面孔。

      “八祖……”

      “卡達爾大人,好久不見!卑俗嫖⑿χ嗣念^。

      “別叫我大人……”雖然很驚喜自己還活著,但卡達爾知道,她現(xiàn)在就是一個虛弱無力的普通人。

      “多虧你阻止了那家伙,不然老子的語獸就被一口吞了!币粋沒見過的強壯男人拍了拍卡達爾的肩膀,估計也是哪個語獸的結(jié)契者。

      “可是……我好像沒告訴過你們我叫什么啊?”

      “還有……小二呢?”卡達爾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她從一睜眼就一直在找的身影……

      眾人的表情中微妙中帶著一絲嫌棄。

      卡達爾的臉一點點蒼白下來,迷糊的神志逐漸清明。

      自己明明死了,現(xiàn)在卻能好好的躺在這里,原本好好的小二,現(xiàn)在為什么不在自己身邊?

      “你喜歡他?!”一聲飽含怒氣的質(zhì)問嚇得卡達爾思緒一滯。

      更讓她吃驚的是那個聲音的主人,一扭一扭扒開人群沖到了床前。

      “爸爸?!”卡達爾大驚之下連尊稱都忘了叫。

      因為這個許久未曾聽過的稱呼,卡達爾的父親,伊式家族的族長喉間一梗,隨后用更大的音量咆哮道:“你為了那個小心眼的話嘮連命都不要了,現(xiàn)在還為他掉眼淚?!”

      “爸爸……話嘮是誰……”卡達爾話音未落,被父親生澀地擁在懷中,她眼眶漸漸紅了。

      她都懷疑這樣的擁抱只出現(xiàn)在她剛出生的時候。

      “孩子,徽章是我故意讓你看到的!

      原來,當時的一出鬧劇是父親有意為之的結(jié)果,她離開家后的行蹤也時不時傳進父親的耳朵里。

      “家族對你不公……我原本也想把你嚴密地藏起來,可詛咒的力量逐漸狂暴,那些犧牲的孩子們,都活不過20歲!

      “是我們的先祖違背了誓言在先,與其讓你死于詛咒,也許放手是更好的選擇!

      “‘小便大人’……”說到這里他冷哼一聲,嚴肅的面上又出現(xiàn)一絲笑容“做的真的很棒。擁有力量卻不濫用,爸爸要向你學(xué)習(xí)。”

      卡達爾微微紅著臉道:“那不是我的力量!

      “怎么不是?!結(jié)契了怎么不是!要不是為了他你又怎么會――總之,詛咒抵消了,你不用再擔心。”像是回憶起什么,父親悶悶地住了嘴。

      “那我到底是怎么活過來的?小二他在哪?”卡達爾問完突然覺得身體不受控制地飄了起來,她一開始以為是敵人,結(jié)果大家居然無動于衷,任由她被不知名的力量牽著飛出了窗子。

      她父親見狀,氣的嘴都歪了:“誰知道那家伙整了個新的詛咒!”

      “新詛咒?!小二他――話說你們不管的我嗎?!”

      “叫啥小二。”四語獸壞壞地笑了。

      “小十六還差不多!逼哒Z獸流夠了鼻血,無不幸災(zāi)樂禍道。

      小十六??

      卡達爾心跳的很快。

      她也不明白為什么,那個詛咒聽上去一點也不可怕,反而有點……讓人不好意思?

      像是一陣溫柔的風(fēng)托著她的身體,卡達爾飛過小院子,飛過矮矮的籬笆,飛過粼粼湖泊,甚至飛過當時被小二勒得慘不忍睹的巨塔……

      卡達爾發(fā)現(xiàn)了。

      飛過的每個地方,她之前都來過,仿佛時光倒流,她看到了一開始的地方――被自己轟出一個天窗的石窟。

      那里已經(jīng)大不一樣。光線從洞口傾灑而下,映照出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毛毯一樣的綠草上點綴著各色小花,一條水晶般的溪流蜿蜒而下,一群雪白的小兔子擠在一起正在河邊喝水。

      石窟的盡頭,也是光線最充足的地方,一個黑發(fā)的人彎著腰,不知道在做什么。

      卡達爾不由自主地被牽引到了那人身后,結(jié)果對方連看都不看就把她抱在懷里,自己一屁股坐在剛鋪好的床鋪上。

      ……你好熟練。

      “語獸大人,路途遙遠,萬一卡達爾大人受涼了怎么辦?”藏在她懷里一起飛過來的阿芬無奈的跳到了地上,沖卡達爾擠了擠眼睛。

      卡達爾心領(lǐng)神會,閉上眼裝死。

      “怎么可能?咒術(shù)是抵御一切外界干擾的!

      卡達爾乍一聽優(yōu)美動人的聲音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簡直令人心曠神怡。

      “大人今天手指動了,估計就快要醒了呢!”

      語獸不吭聲了,輕輕摸了摸卡達爾仍舊有些冰涼的臉。

      “如果大人知道……你為了救她把自己整成了十六語獸還差點死了……會不會很難過?”

      空氣里安靜了好一會,才聽見語獸道:“卡達爾的心在跳……卡達爾卡達爾卡達爾。

      阿芬不客氣地笑了:“十六語獸也太不容易,您不是在研究正常說話的方法嗎?這種補齊語比八語獸的‘啦’還要糟糕啊!

      語獸習(xí)慣了少言,這些日子簡直是一個行走的卡達爾叫魂機。

      “我想叫她卡達爾卡達爾卡達爾卡達爾!

      語獸看著熟睡的人的臉龐,過于蒼白的臉今天似乎浮現(xiàn)出一絲血色……

      他游刃有余的表情突然緊張起來,看著對方的睫毛一點點濡濕,然后緩緩睜開,不再痛苦的鹿終于回到了叢林,那雙眼睛變得閃閃發(fā)光。

      一把擦掉眼淚,卡達爾伸出手捧住語獸的臉,純黑的發(fā)絲垂落在她指尖。

      “寶貝兒,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卡達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用了這么土匪的發(fā)言。

      語獸看了她許久,露出了至今為止最為生動的表情:“我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你!

      卡達爾噗的一聲笑了,阿芬抱著蹄子笑出了馬叫,語獸也笑,偏頭緩緩湊近卡達爾的嘴唇。

      卡達爾閉上眼,臉紅得像一個蘋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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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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