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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筱雨畢業(yè)已經兩年了,在一家外企上班,每天穿著標準的職業(yè)裝化著精致的妝容行色沖沖的在辦公區(qū)和老板辦公室之間忙碌。
如果不是因為今年情人節(jié)的到來,老板早下班回去陪老婆了,這會兒可能還在繼續(xù)在修改文案整理文案等一堆瑣事上忙碌。
偌大的辦公區(qū)只有筱雨的電腦還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幽幽藍光,她低著頭看著曾經高中時代的班群一條又一條的消息走過去,思緒卻停留在扔下這枚深水炸彈引發(fā)大家熱烈討論的那句話上面“上學時暗戀的同學們啊,今天有沒有約到暗戀對象?”。
喜歡那個人已經多少年了?掰著手指頭筱雨算了算,已經九年了吧,再過一年就是第十年了,自己應該堅持不下去了吧?恩,Whether to remain single or in a relationship is a question(繼續(xù)單身還是談戀愛,這是一個問題).
這些年來,筱雨一直把網上的那句“單身的人除了總有人嘮叨她們單身過的不好之外,一切都非常好”掛在嘴邊上。把藏在心底的那個人深深埋葬,盡量控制住自己不讓他有機會透出頭來冒氣,叨擾她的生活。
筱雨手里握著漸漸發(fā)燙的手機,沒有敢在群里面回復一個字。
畢竟她又沒有約到暗戀的對象,甚至連約會對象都沒有。
2
人啊,在年少之際,情竇初開之時,總是要喜歡一個異性的。
可能你會勇敢的表白然后幸福的撒狗糧,也有可能暗戀到最后擦肩而過。
筱雨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是在開學,剛剛踏入高中的筱雨扎著爸爸早上精心打理過的發(fā)型,在爸爸欣慰的目光下踏進了十五中。
因為不知道教室在什么地方,在偌大的學校初中部、高中部都在一起,兜兜轉轉下,筱雨悲慘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迷路了!
多么俗套而又偶像劇的情節(jié)啊,筱雨第一次迷路,然后遇見了她認為的生命中的男主角,齊一。
沒有逆著陽光,沒有單肩背著書包,沒有在看書,而是穿著校服中規(guī)中矩拿著掃帚彎著腰在清掃樹底下的落葉。
“你好,同學,請問新生班在哪里?”筱雨一路小跑過去。
齊一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女生,乖巧可人像是一只單純的兔子:“高一新生?”
慌忙點點頭。
“迷路了?”
筱雨像小雞啄米一樣再次點點頭。
齊一眼珠子滴溜轉了一圈,不假思索的伸手將自己的掃帚朝筱雨扔過去:“幫我把地掃了!”
猝不及防,筱雨慌忙接住朝著自己臉呼嘯而來的掃帚,一臉茫然。
這是個怎樣的人啊?
“還不快掃?”齊一變戲法似的,將校服拉鏈拉開,又將快遮住眉毛的頭發(fā)撥弄了一下,瞬間從一個乖乖的三好學生模樣成一個痞痞的樣子,一個翻身坐到了低矮一點的樹枝上去了。
“啊?哦哦!”筱雨嚇得慌忙點頭,開始掃地,連頭都不敢抬。
那天最后,齊一還是非常的講義氣,在筱雨掃完一大片的落葉之后,護送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的筱雨去了她的教室。筱雨累的腰酸背痛,一桶有一桶的樹葉運送走之后,都快懷疑那個公共區(qū)是不是從來沒有人掃過!
周一的時候,筱雨又見到他了,高三學生代表齊一,站在主席臺上一本正經、字正腔圓的念稿子,那是國旗下的講話。
筱雨仰望著他,這是只要進入年級前十才有的榮耀吧?沒想到啊,居然是個學霸!
3
雨淅淅瀝瀝落在被太陽炙熱烘烤過的地面上,引起一陣悶熱。
自習課。
教室里的電風扇吱呀吱呀的拼命轉動,卻依舊沒有減少燥熱,剛開學就寫不完的試卷、作業(yè),讓學生們都壓彎了腰。
筱雨早早抄完了同桌的試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知道盯著窗外的何處發(fā)呆。
一個星期了,筱雨也漸漸熟悉了校園,路癡的小迷糊性子也減輕了不少,齊一怕是也不會再跟自己有交集。
“你好同學,麻煩找一下你們班的筱雨同學。”窗戶邊突然出現(xiàn)的齊一非常有禮貌的敲了一下門,帶著面具的聲音甚是溫柔。
聽到自己名字的筱雨慢慢悠悠的轉過頭來,看到齊一標準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嚇了一個激靈,手邊的茶杯差點摔倒。
齊一擁有好看的皮囊,成績又好,才剛剛入學的新生都已經了解到了高三年級的這位大神。
在同學們充滿探究的目光下,筱雨一臉疑惑的走到齊一旁邊,畢恭畢敬的鞠了一個躬:“學長好,學長找我什么事?”
齊一并未說話,而是直接一彎腰拉住了筱雨的手,轉身就往樓下跑,留下教室里面紛紛探出的腦袋和整整齊齊的一聲:“哇哦!”
完了完了!這是什么鬼啊?筱雨一遇上齊一的無厘頭立刻丟掉了七魂六魄,變得呆呆傻傻。
炙熱的大手緊緊包裹著冰涼的小手,穿梭了大半個校園。
最終停在教導處的門前!
筱雨一臉迷惑的盯著齊一,帶著我跑了這么遠,跑到教導處來?
齊一一臉狡詐,露出標準八顆牙齒的笑容伸手敲了門:“主任,筱雨同學來了。”
“進來!”
然后,然后筱雨就站在了教導主任的辦公桌面前。
“你就是高一六班的筱雨同學吧?”
筱雨點點頭,等待著教導主任說什么重要的事情。
“這是你們班的學生資料登記表,拿回去讓同學們填一下!
恩?學生資料登記表?筱雨皺著眉頭轉過去瞪著齊一。
齊一眉眼里都帶著笑意,一臉嘚瑟的模樣。
接過資料登記表抱在懷里,筱雨和齊一并排走在一起。
“喂,你到底要干嘛!”冷靜下來之后,筱雨越想越不對勁,站在原地不走了。
“加入學生會,不然我就天天來煩你!”齊一賊兮兮的笑,轉身跑遠了。
好像就是從那天開始,兩人交集越來越多。學生會需要幫忙,教導處需要拿做事,只要是有事,齊一一定會帶上筱雨,漸漸的筱雨變成了齊一的小尾巴,無論在哪里看到齊一,都一定能在他的身后看到低著頭看著地面走路的筱雨。
4
真正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齊一的時候,是在高一籃球賽的時候。
齊一擔任學生會主席,自然坐在評委席上,旁邊坐著他的小尾巴筱雨。
突然一個籃球筆直的朝著筱雨的腦袋砸過來,齊一眼睛盯著另一只手里的報告表,頭都沒抬,伸手將她攬住她的腦袋往自己懷里帶,手肘向前護住她的腦袋。
清新的皂角味縈繞在筱雨的呼吸里,炙熱的手掌貼在臉上,一顆心臟撲通撲通就快要從嘴巴里面跳出來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總是在不自覺中就已經護住了自己?
他,這是喜歡我嗎?
直到不小心脫手籃球的同學過來道歉完,筱雨都還愣在那里。
籃球賽結束,齊一拿著文件夾重重的拍了一下筱雨的腦袋,兇巴巴的說:“還發(fā)呆,籃球賽都打完了,還不快收拾場地去!”
筱雨回過神來,抬頭看著兇神惡煞模樣的齊一,趕緊搖晃著腦袋將那些奇怪的念頭拋諸腦后,干活去了。
他可能不喜歡自己,但自己卻喜歡上他了。
如果齊一知道了自己喜歡他,是不是就會避嫌,不會再像現(xiàn)在這樣帶著她了?
他,應該有一點喜歡我的吧?
夜里,筱雨發(fā)現(xiàn)這個可怕的念頭之后,在床上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喜歡變成了一種甜蜜的折磨。
筱雨開始寫日記,將每天回家之后都會將當天與齊一發(fā)生的事記好。生活中太多事,總是很難記住每一件發(fā)生的小事。
“下課的時候你把筆記本借給我了,說這是補藥,我太蠢了,得喝十全大補湯?墒,我要是成績好了,豈不是連你的筆記本都不會收到了?”
“今天數學老師去開會把你叫過來盯著我們自習,你安安靜靜坐在講臺上寫作業(yè),真的是好難得!”
“動漫社的又過來結場地了,你生氣了,居然把他們直接拒之門外,見都沒見!跟你平時在旁人面前的溫柔大相庭徑!”
“放學的時候你看到我了,把我手里的書全部接了過去,還把我送到了家門口,這種對我的溫暖實屬少見,謝謝你!”
“聽說你們班今天跟隔壁班的打架了,不知道你是氣定神閑的坐著看,還是上前勸架,亦或是動手了。我想去看看你,但一下課就被我爸接走了,實在抱歉!
“這次考試我又沒考好,你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我一句話都不敢說。但之后你又說,其實考的怎么樣都是選擇,開心最重要。所以我決定開心就好,并且心安理得受著你的關心。”
……
如此類似的還有很多,那本粉紅色的小日記本記著筱雨所有的青春。
5
讀書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樹葉落了又生,太陽越來越炙熱的時候,齊一要畢業(yè)了。
齊一高三是保送的,沒有參加高考。
但他還是去了高考現(xiàn)場,坐在旁邊的小面館里一邊慢慢悠悠的吸面條一邊看著考生們匆匆忙忙從各個大街小巷涌出來。
“筱雨啊,今年這來來往往的考生好像比往年多啊!
筱雨趴在桌子上滿臉困意,轉了一個腦袋將后腦勺留給他,絲毫不想理會齊一。
“你說要是你明年參加高考,人也這么多,就你現(xiàn)在那少得可憐的分數,可怎么考得上。俊饼R一吃著面邊說邊搖頭,絮絮叨叨像個操心的老大爺!
樹影外的太陽剛剛升起帶著溫柔的熱,但照在地面上卻與樹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上去就是夏天炙熱的那種鮮明對比。
“筱雨啊,有人說‘人總是在夏天長大’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畢業(yè)、高考、暑假都在夏天!
“唉,筱雨,醒醒吧,回家睡!弊匝宰哉Z說一大堆之后,齊一看著瞌睡沉沉的筱雨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搖醒來。
我們總是后知后覺才會發(fā)現(xiàn)失去了什么,甚至慢慢會忘記自己曾經視如珍寶的一切。
暑假結束,齊一帶著行李離開的時候沒有告訴筱雨,而是發(fā)了一條短信。
“未來的生活充滿本該期待,可我竟沒有半分期盼,我忘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辦了休學出去流浪了。還記得高考那天我在面館說的話嗎?‘人總在夏天成長’,至于方向,由你自己,F(xiàn)在的你,如果不想要明年沉進高考的塵埃里,明年我坐在那家面館等你。--齊一”
看到這個短信的之后,筱雨愣在在原地。其實她都聽見了,齊一的每一句嘮叨都聽在心里。
高三開學,筱雨開始沒日沒夜拼命讀書,直到成績躍然而上,站到了年級前十的大榜上面。
筱雨第一次站在年級大榜面前看到自己名列前茅的時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站到了最前面,卻從始至終也沒有能和他并肩的機會。一股從心底涌出來的無力感侵襲而來,擊中了淚腺。
筱雨蹲下身嚎啕大哭。
第二年高考,筱雨拿到了保送名額,早早的就坐在了面館里面等著齊一的到來。
可直到第二天都考完了,齊一都沒有出現(xiàn)。
連最后一個約定都失去了。
筱雨沒再回過學校,而是隨著爸爸那年暑假去了鄉(xiāng)下,陪伴年邁的外婆。
齊一隨著那年夏天的離開徹底消失在了筱雨的生活里。
那兩年的一切都成了回憶,只是回憶,少了延續(xù)的可能。
6
大學四年,筱雨不是沒有遇見過追求她的男生,但都只是搖搖頭淡淡的笑著走遠,不給任何人靠近的機會,看似親和卻又疏遠的模樣像極了裝著好學生時的齊一。
宿舍里的婷總說,筱雨心里住著一個人,應該是成熟且魅力非凡,所以學校里那些幼稚的男生都沒辦法靠近。
蘇沫沫說,筱雨可能遇見家庭婚姻變故,對男人失望了!
雯雯卻不這么覺得,她看到過筱雨偷偷一個人躲在被窩里面流眼淚,隱忍克制,可能是異地戀!
最后,大家吃著薯片嗑著瓜子一致點頭同意雯雯的說法,對外宣稱,筱雨有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男朋友,異地戀!
筱雨習慣了做齊一的尾巴,一個人的大學生活,連踏進一家陌生店鋪的勇氣都需要積攢、思考下一頓飯的時間往往比寫一篇論文的時間更長。
下雨的時候看著成雙成對撐傘而過的人,會心疼自己孤身一人沒有雨傘,只能冒雨前進。
夜里的田徑場情侶永遠比夜跑的人更多,混跡其中沾染了一身粉紅色的泡泡或許就會更快一秒重新遇見他。
筱雨失去了筱雨,成了齊一。
校園里春風拂過,白云棲息過,落日更是停留過無數次,畢業(yè)季隨著夏日的太陽來了,耀眼的離別帶著愁緒和眼淚,說著未來都要更好的祝福,以后會在聚的誓言,成功融入了社會的客套里。
7
突如其來的電話催著筱雨回了老家,爸爸滿臉通紅的介紹了未來歲月里想要照顧、互相扶持同樣滿臉的阿姨。
筱雨是祝福的,甚至帶了禮物回去。
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人孤單,不是很好嗎?
路過學校的時候遇見曾經的班主任,帶著眼鏡,手邊還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孩。被生活印上了平凡卻幸福的烙印。
寒暄過后,收到一大箱信件,從世界各地寄過來,每一封都寫著:218班筱雨親啟。
有裝滿美景的明信片,裝載著想要分享的異地風情的信件,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寄件人:齊一。
的士車上的筱雨眼淚顆顆飽滿滴在信紙上,臉上掛著笑容,所有的思念突然得到了回復,所有的執(zhí)念都得到了印證。
最新的日期是前幾天。
第二天,清晨的濃霧才剛剛又要散開的意思,筱雨騎著自行車從濃霧中沖出,早早的就候在了郵局的門外。
尾
南方的冬天溫潤加重了寒意,北風還未動,寒意就已經走進骨頭里面去了。
雪花飄飄灑灑落下,在地面還沒有一秒就融化進水泥地的懷抱。
筱雨打著傘快步的往地鐵站走,她已經對這雪沒有任何期待和欣喜了,生活像是死神那把巨大鐮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不前進就是死亡。
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日期,12月27日。
“筱雨!”熟悉的聲音充滿磁性帶著成年男性的魅力,像是穿越了千年來到她的耳畔。
筱雨猛然轉過身來,傘上的雪花隨著身體的轉動打著轉落下。
斑馬線的那頭站著那個人,穿著校服的模樣與現(xiàn)在梳著精致發(fā)型的模樣重疊在一起,是他啊,他還記得自己!筱雨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忘記了跳動,四周擁擠的人流仿佛全部消散,只剩下他們兩個面對面佇立。
他總能在人群中精準的找到她,仿佛是一種天生的本領。
綠燈,他三步并作一步走到了筱雨的身邊,桃花眼中閃爍著欣喜:“好久不見!”
“齊一!”是啊,好久不見!筱雨手里的傘落到了地上,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伸手過去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千言萬語最后匯聚成一句:“好久不見!
這個冬天好像突然變得溫暖了,春風先春天一步來了。
生活充滿戲劇,兜兜轉轉,他們還是重逢了。
第一次是遇見,第二次是重逢,耗費了筱雨積攢了二十幾年的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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