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少年時
　　1
　　齊吟安近日有些慌亂，他發(fā)現(xiàn)他似乎對自己的發(fā)小存了點別樣的心思。
　　事情要追溯到發(fā)小顧眴（shùn）生日的那一晚，顧眴說是在海邊辦了場生日會，但當齊吟安匆匆完成老師交待給自己的任務趕到海邊時才發(fā)現(xiàn)，海邊就只剩下顧眴一個人了。
　　不，似乎一直都只有顧眴一個人。
　　顧眴不知道等了多久，估計是等煩了，躺在一塊巖石上睡起覺來。原本海邊的日落是很美的，可看到被金黃的余暉包裹的顧眴時，齊吟安頓時覺得，這落日也不過如此。
　　有幾縷被折射出不同顏色的光線投到顧眴的眼瞼處，他心跳的頻率莫名加快，湊近了想看清些，但剛一靠近，顧眴就像感應到什么睜開了眼。齊吟安慌了神，直起身解釋：“對不起，臨時有事，讓你久等了�！�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以往顧眴也不在意，可這次他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
　　“嗯，這么多年都等下來了。不過，以后，能讓我少等一會兒嗎�！闭f著顧眴又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語，“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那個晚上兩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看了一個別別扭扭的日落，過了一個不尷不尬的生日。
　　后來齊吟安看到顧眴打籃球時身邊圍繞的女生會莫名產(chǎn)生煩躁，十幾歲的少女總是會喜歡校園里這類痞帥痞帥的男生，他不屑。
　　可回想起那個傍晚，齊吟安也不能否認，他長得確實是好看的。他極力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心里卻仿佛有抑不住的力量要破土而出。
　　齊吟安索性不再應顧眴的邀去看他的籃球賽，而是留在教室里做習題。
　　下課班上的女生熱火朝天地討論隔壁班的顧眴時，他會不自覺地留意傾聽，但這是他以前向來不關(guān)注的。他望著一個字母也看不進去的英語閱讀，自己這是怎么了他閉了閉眼，暗自問自己。
　　最大的問題是那日清晨，齊吟安第一次經(jīng)歷了每個青春期男生都會經(jīng)歷的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內(nèi)褲，回想起夢里的顧眴，紅著臉進了浴室。齊吟安以往專注于學習，青春期來的晚，但他怎么也沒想到顧眴會出現(xiàn)在他的這種夢里。
　　那日齊吟安難得晚了一會下樓，住在對面樓的顧眴早就等在了樓下，見到齊吟安照常隨意地搭上他的肩�？升R吟安卻兔子受了驚一般把他的手甩開，拉開了一段距離。顧眴怪異地看了看他，想要說什么卻終究沒開口。
　　自己，是喜歡上顧眴了嗎？可齊吟安心想自己怎么會喜歡上一個男生呢，他神情恍惚，一整天都沒能好好上課。
　　這件在他原本規(guī)劃好的人生道路不該出現(xiàn)的事足以讓這個十多歲的少年感到慌亂。他需要冷靜一下，于是一連幾天都故意避開放學后等著自己的顧眴。
　　2
　　按理說齊吟安學習好，長相也好，應該是在學校里被追捧的那一類人�？伤褪切愿裼行⿶灒趯W校里不愛和除了顧眴外的其他人說話。明明是自身性格原因，但在別人來看，他這就成了高傲。于是久而久之那些男生女生便不敢再對他抱有肖想。
　　可還是有膽大的。
　　學校里有個據(jù)說是�；ǖ呐鷵P言要追他，顧眴還跟他開玩笑般的提起過這事。他聽了后也沒太在意，對�；ú桓信d趣。
　　�；ㄔ邶R吟安這里吃了幾次閉門羹，他這性格孤傲的說法也就越傳越開。
　　暗中有些男生看不過想找他麻煩，明面上說的是齊吟安性格不合群需要收拾收拾，但其實私底下大多數(shù)都是想的�；ǖ氖�。
　　不過，齊吟安的日子過得倒也還算是風平浪靜。
　　天空很快暗下來了，大朵大朵的烏云緊逼著地面，使這原本密度就有些大的城市又被壓縮了不少的空間。
　　齊吟安看了看窗外，又悄悄瞥了眼教室外。見顧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心頭的感受才糾結(jié)起來。
　　像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氣，但又好像有哪里空落落的。
　　快下雨了，學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鎖好教室，快步向家走去。
　　一連幾天都不在狀態(tài)，齊吟安自然也就不記得帶傘這事。要是顧眴在就好了。他莫名冒出這么個念頭，嚇了自己一跳，加快了腳步。
　　但沒能走幾步齊吟安就被攔了下來。
　　對面來的是幾個混混，帶頭那個是這一帶有名的地痞流氓，據(jù)說整天欺壓附近的學生。
　　起初齊吟安以為他們只是想來“例行”壓榨人，為了不惹麻煩，特意繞了道。但幾個人直奔他來，看樣子，是有謀而來。
　　走近了齊吟安才發(fā)現(xiàn)為首那個地痞流氓的旁邊還有個穿著和自己相同校服的學生。齊吟安眉頭一皺，不像是要收保護費那么簡單。
　　“六哥，就是這家伙，為了他雅雅都不怎么理我了�！蹦菍W生說話了，厭惡地指著齊吟安，“趁著顧眴今天不在，哥，咱們給他點顏色瞧瞧�！�
　　“我呸，要不是大哥不讓我動顧眴，我他媽會怕他？老子收拾個人還得看那個姓顧的面子？也不去打聽打聽我老六是什么人�！蹦莻�自稱老六的地痞流氓憤憤說道，握了握拳，作勢要把在顧眴那受的憋屈還在齊吟安身上。
　　“是是，都怪顧眴那小子，三番五次壞我們好事，不然這小子才不會囂張到現(xiàn)在�！�
　　“雅雅？”齊吟安想了想，還是沒能在腦海中搜刮出結(jié)果來，“或許是找錯人了�！饼R吟安父母一向?qū)ψ约阂蟊容^嚴格，這會要是晚回去了，他們肯定會擔心的。
　　“你們找錯人了，我不認識她�！饼R吟安匆匆拋下這句話準備繞過人群走開。
　　對面人一看他這態(tài)度火更大了。
　　在這些人眼里，人對不對是次要的，但態(tài)度要是不對，那就不是小事了。
　　老六惡狠狠地沖齊吟安伸出手。
　　變故發(fā)生在老六抓住齊吟安衣領(lǐng)的那一刻。
　　身后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顧眴抓著老六扯齊吟安的那只手，齊吟安向他看去，他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那樣的神情，伴隨著那壓抑著某種情緒的聲音：“放開�！�
　　這場從數(shù)量上看為單方面的斗毆最終由聞聲而來的校保安結(jié)束。
　　老六憋了許久的悶氣，這次是下了狠手的。顧眴一直護著齊吟安不讓他受傷，自己反倒是挨了不少揍。
　　齊吟安帶他去了醫(yī)院。路上齊吟安一言不發(fā)�？v使他以前就是這樣冷冷清清的性子，但這次顧眴感覺到他是真生氣了。
　　沉默終于在上藥時顧眴的哀嚎聲中被打破。
　　但其實顧眴哪里會怕這種痛，不過是叫給他聽的。齊吟安也明白，就是眼眶不受控制有些泛紅。見他這樣子顧眴有些慌了，忙說：“誒，你別……其實我沒事的，我抗揍�！闭f完還為了證明似的咧開嘴角笑了笑。
　　齊吟安低著頭不說話，一直等到護士搽完藥出了門，他才再次抬起頭來。
　　他盯著顧眴的眼睛惡狠狠開口：“你他媽是傻嗎？他們這么多人，還個個都不要命的架勢，你不跑在那逞什么能！”他激動得眼淚幾乎都快掉下來，“還有……你不是走了嗎，他們找我就算了，你干嘛……”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只聽見顧眴的回答：“你忘了嗎，我說過我要保護你啊�！�
　　齊吟安突然安靜下來，像是收起了張開的有些鋒利的小爪子，猝不及防地抱住了顧眴，然后是極低極低的聲音從顧眴的肩膀蔓延到胸腔：“顧眴，你得好好的�！�
　　3
　　顧眴五歲那年，家里最常見的就是，爸爸媽媽的爭吵，以及沒有人來接他的放學時間。
　　他那會并不太清楚爸爸媽媽之前是怎么了，但模模糊糊之間他感覺，他應該學會習慣沒有人陪伴的放學路。
　　那天媽媽像是不經(jīng)意問起他：“爸爸媽媽要是離婚了，和誰一起��？”
　　離婚？那是什么意思？好像就是不能一起住的意思吧，可為什么不能一起住呢？顧眴不太明白，可他還是努力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跑到媽媽面前，抱住媽媽說：“媽媽，我要和你一起！我保護你！”顧眴覺得，他好像感受到了媽媽的眼淚。
　　再后來媽媽真的沒有和爸爸一起住了。
　　媽媽帶著他搬到了望水巷。
　　望水巷里那套房子是外婆留下來的，外婆去世后媽媽一直沒舍得賣。望水巷不遠有一片水域，是入�？诘难由臁Ｄ菚糜螛I(yè)還未發(fā)展起來，平日里沒什么人，所以顧眴會偷偷去。
　　望水巷的房子有一陣歷史了，自然不如原來的舒適。
　　可是沒關(guān)系，顧眴覺得有媽媽就好了。
　　爸爸有時會帶他出去玩，會給他買好多高級玩具，顧眴很開心，但就是沒有媽媽一起，這樣一想，他也就沒那么開心了。
　　顧眴搬到居民樓的時候正值暑假。
　　因為要獨自扶養(yǎng)顧眴，媽媽只好更努力工作，很少有陪顧眴的時間。
　　一開始他還可以和家里的玩具玩，但漸漸的就沒了意思。而且他看見樓下的小空地里有好多小朋友啊，他想和他們一起玩。
　　小孩子喜歡新事物，于是顧眴很快融入了他們�？墒前淼臅r候，小伙伴們陸續(xù)被家長接走，只剩下幾個小孩子的時候，見顧眴還不慌不忙的模樣便問了：“顧眴，你不回家嗎？”
　　“哦，我不急，等下自己回去。”
　　“你沒有媽媽嗎？”這是小孩子無意的一句。
　　“我就住顧眴樓上，我那天還看見他媽媽了呢！”另一個小孩子急忙反駁。
　　“哈哈，我媽媽要上班，媽媽很忙的。媽媽上班了，我就一個人在家�！�
　　“咦？那顧眴你沒有爸爸嗎？”
　　“我……”顧眴知道自己有爸爸，但他不知道怎么跟他們解釋。
　　“顧眴你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嗎？”
　　“我有爸爸的！爸爸還給我買玩具了，不信明天我?guī)銈內(nèi)ノ壹铱矗　?br>　　第二天，顧眴真的帶了一幫孩子去他家玩。顧眴家里有當時最高級的玩具，平時父母為了省電不然放的電視在這里可以隨便看。小孩子們喜歡上了他家。
　　他們喜歡上了顧眴家，顧眴也成了他們心中的老大。
　　假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齊吟安從老家回來了。
　　齊吟安給他的幾個小伙伴帶了禮物。他想把禮物給他們，但是找不到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那個小孩急匆匆跑著，顧不上齊吟安，大聲告訴他：“我要去顧眴家看最新一期動畫，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顧眴？那是誰？
　　好像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自己就被拋棄了。齊吟安有些委屈，有點想哭，可他一直是個乖孩子，在這里哭了媽媽會擔心的。他只好去了自己的秘密空間。
　　說的秘密空間其實只不過是望水巷不遠處的沙灘而已。沙灘上一如既往沒什么人。
　　到了專屬于自己的領(lǐng)域，齊吟安松了口氣，終于低聲哭起來。
　　“你是誰？”旁邊突然出現(xiàn)一個陌生的聲音，齊吟安嚇了一跳。
　　看見面前陌生的小孩，顧眴感到疑惑。附近的小孩他都認識了，可這家伙看著面生。
　　家里的朋友都走完了，顧眴又恢復了那種熟悉的孤獨感。反正家里沒人，他想著來海邊玩一玩。
　　齊吟安嚇得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他用力咳了兩聲，問：“你……你是誰？”
　　“我？我叫顧眴。你好呀，你哭什么？”顧眴笑嘻嘻答道。
　　顧……顧眴？他就是顧眴？
　　齊吟安淚水模糊了眼睛，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清顧眴的臉。
　　長得真可愛啊，齊吟安哭得更兇了。
　　“誒……誒你哭什么？”顧眴有些無措，盯著他的臉，突然叫起來，“啊！你就是齊叔叔說的那個以后和我一個學校的人對不對！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保護你！”
　　4
　　事后學校對那幾個鬧事的作了處理，畢竟齊吟安學校第一的身份他們不得不重視。校領(lǐng)導還特許顧眴在家休養(yǎng)幾日。
　　顧媽媽本來心疼兒子，特意請了幾天假陪他�？珊髞韺嵲谑菍μ稍谏嘲l(fā)上邊玩游戲邊吃水果的不爭氣的兒子忍無可忍：“你就不能跟人吟安學學？整天就知道玩！不是媽對你要求有多高，但你要是有人家那么懂事……”
　　顧眴堵上耳朵，嬉皮笑臉地外走去：“行行，我這就找他學習去�！�
　　彼時齊吟安正望著一道函數(shù)題出神，草稿紙上是無意識寫下的顧眴兩字。顧眴早就對齊家熟門熟路的，徑直推開齊吟安的臥室門。
　　齊吟安余光瞥見他的身影，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手忙腳亂地藏起那張草稿紙。
　　“你怎么也不敲門！”齊吟安瞪了他一眼。
　　顧眴嘖嘖稱奇，以往他來也沒敲過，齊吟安沒穿衣服的樣子自己都見過，這次反應怎么這么熱情。
　　說是來學習，但其實他也只是換個地方看小說。顧眴從齊吟安書架的中準確挑出夾雜的小說——齊吟安的父母從不擔心自己兒子的自律性，所以他的書架就是顧眴最安全的藏匿違禁品的地方。
　　更何況，齊吟安討厭別人隨意出入他房間，當然顧眴除外。
　　想到這，顧眴輕笑了一聲。齊吟安聽到笑聲，以為是他看小說情節(jié)入了迷，嘆了口氣，斂起心神思索眼前的難題。
　　看到一半顧眴只覺得無趣，索性盯著齊吟安專注學習的背影看，突然心癢想逗逗他。
　　趁著把書放回書架，他輕聲走到齊吟安身后，附身貼近他的耳旁：“怎么還沒做完�！�
　　鼻息像是灼傷了齊吟安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那分明是一聲微弱的細語，卻像一束電流瞬間竄滿全身，最終攻陷大腦，腦子里一片空白。
　　齊吟安四肢有些僵硬，但又慌忙抬頭推開他的腦袋，害怕他隔太近就聽見了自己平息不下的如雷的心跳。
　　5
　　齊吟安小心地藏著心思，怕露出一點馬腳。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好將那份隱秘的喜歡藏于心底，應付起即將到來的高考。兩個人照常一起上學，放學，像什么都沒有改變，可又確實有哪里不同了。齊吟安說不上來，只是隨著高考不斷逼近，偶爾深夜他從題海里抬頭望向?qū)钦龑Φ拇皯魰r，卻發(fā)現(xiàn)那盞以往早該停止工作的燈還洋溢著暖黃色的光。他這才驚訝的想起來，那家伙當初也是憑實力考進的市重點。
　　感官從枯燥乏味的習題里漸漸回歸，齊吟安感覺有些渴了。他起身出門倒了杯水，路過父母臥室門前卻聽見里面的談話。
　　他不是有意偷聽，可房門并未完全掩上，而里面又碰巧蹦出幾個“顧眴”這樣令他在意的字眼。
　　“聽小眴媽說小眴要出國讀書？”
　　“是啊，好像是因為小眴成績不算好，出國還能得個海歸的資歷，準備高考完就送去呢�！笔菋寢尩奶匾鈮旱偷穆曇�。
　　房間里沉默了會才又響起低語：“可別先讓兒子知道，他倆從小一起長大，這要是影響了兒子高考可不好。”
　　齊吟安站在門外被迫接收著這消息，攥著水杯指尖泛白，直至放涼才回房間睡覺。
　　他思索了一整夜，明日見著他是憤怒的質(zhì)問他，還是高興的祝福他。
　　但真到了第二日，他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出口。
　　那個夏日的下午，一陣鈴聲的響起宣告了無數(shù)人一段旅程的結(jié)束。
　　可齊吟安只是面無表情地收好書包，平靜地穿過熙熙攘攘討論著考題的學生。
　　他徑直走向教學樓樓下的那棵大槐樹，樹下有等著他的少年，笑容肆意張揚。
　　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齊吟安心頭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細絲纏繞著，纏得他喘不過氣來。
　　市一中的學生高考完第二天都要回學校處理畢業(yè)相關(guān)事宜。
　　齊吟安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籃球場，籃球場上果不其然有顧眴的身影。終于畢業(yè)了，憋了好久沒打籃球的顧眴抓緊了可以和兄弟打籃球的最后時光。齊吟安看著一抹躍動的色彩，眼神晦暗不明。
　　突然幾個女生走到他面前，中間那名女生被朋友推攘著，紅著臉支支吾吾開口：“齊……齊吟安，明天班上畢業(yè)聚會，能把顧眴也叫來嗎�！�
　　畢業(yè)聚會齊吟安本來是不想去的，但這是班長組織的，班長平日就對齊吟安挺照顧，齊吟安也不好推脫。但顧眴是隔壁班的，顧眴昨晚還對他吐槽過隔壁班班主任無情禁止他們考完第二天開聚會。所以明晚他應該是有時間的。
　　但顧眴這個名字一在齊吟安心尖滑過，他便生出無端的煩躁，于是對女生冷了臉：“不能，他沒空�！�
　　女生們像是被嚇到了，又似是感到尷尬，一下子散開。
　　十七八歲的小女生想法總是有些天馬行空。
　　面對將要哭出來了的女生她的朋友安慰她：“齊吟安他……該不會是喜歡你，吃醋了才故意這樣說的吧？”女生們突然安靜下來，認真分析，回想平日里的蛛絲馬跡。當天下午，齊吟安喜歡班上那個女生這傳聞居然就傳到了隔壁班顧眴耳朵里，但唯獨齊吟安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傍晚回家的時候他倆又在校門口碰見了那個女孩。顧眴將一瓶水遞給齊吟安，恰好瞥見那女生正神色怪異地避開他們，見狀問起：“就是她？”
　　齊吟安擰著瓶蓋，心想他什么時候才告訴自己出國的事，沒注意他說了什么，只胡亂應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才匆忙抬起頭問：“��？”
　　顧眴抿了抿唇，沒再說下去。
　　6
　　第二天晚上聚餐，離愁別緒氣氛濃厚，齊吟安被這氣氛感染，又想起顧眴的事，喝起酒來。
　　班上女生們看見這百年難遇的場面，又結(jié)合那半真半假的傳聞，心中有幾分了然，傷感氣息中突然摻雜了幾分八卦，于是紛紛打趣，讓那女生和齊吟安喝酒。同班男生則是看見向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學霸喝酒，覺得新奇，排隊去找他拼酒。
　　齊吟安心中苦悶，自然是來者不拒，但酒量又淺，很快就醉了。不過半醉半醒中倒是不忘給顧眴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今晚斷然是不能回家的。
　　顧眴很快趕來，齊吟安正坐在室外吹風，身旁是那個女生在照顧他。顧眴遠遠瞧見，垂目握緊了手，但又很快松手走過去。那女生見他終于來了，滿臉尷尬地跑開。
　　齊吟安看見熟悉的人，剛才在女生面前的自持蕩然無存，渾身像是被抽去了骨頭張開手朝來人撲上去。
　　顧眴笑著接住，伸手戳戳他的臉，心霎時間軟下來，背起他往家走。
　　是從小陪他到大的熟悉的味道，齊吟安下意識摟緊他，深吸了口氣。
　　顧眴愣了愣神，難得正色跟他說話：“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齊吟安喝醉了一反平時的高冷狀態(tài)，并不安分，一直在嚷著聽不懂的囈語，手還胡亂揮著。這會聽到什么“喜歡”，剛被醉意壓下去的煩躁又升起來，不耐煩應了聲。
　　顧眴背著他路過海邊，夏日的海風夾雜著咸味撲面而來，倒是把顧眴吹醒了。他暗罵自己，問這又有什么用，可又忍不住想確認一遍：“你為什么這么喜歡她？”
　　齊吟安半睜開眼，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心底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更加擴大了，從心底急切想要掙脫開來，一并掙脫開來的還有那句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的話：“是啊，顧眴，我為什么就這么喜歡你呢。喜歡得害怕告訴你，喜歡得害怕當面問你出國的事，喜歡得害怕你離開我�！�
　　彼時海風溫柔，但顧眴卻仿佛聽到有什么在他心底綻開的聲音，是煙花，是清風，是他藏于心底多年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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