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海倫娜！”那是我妹妹簡的聲音，“你得阻止爸爸——我不想學(xué)習(xí)怎么寫十四行詩！”

　　“海倫娜，這事兒你不必插手！”這是我父親的聲音，“簡犯了錯，你可不許包庇她！”

　　我有一種預(yù)感，如果再不躲開“戰(zhàn)場”，我這難得的休息時光將全部花在“目睹爸爸追逐簡、爸爸抓到了簡、簡故作悲傷、簡撲到了我懷里”這一系列行為上，當(dāng)然，最后我還得親自出馬把他們勸住，帶回家里去。

　　上帝，這可真是個災(zāi)難。

　　“海倫娜�！闭伎贾�，我肩膀微沉，回身去看，便見到一個掛著溫柔微笑的女人，“我們回屋子去看看那盤烤曲奇吧，別管他們了。”

　　這是媽媽。

　　我也笑了起來，“嗯！”

　　然后是槍響。

　　我眨了眨眼，環(huán)顧四周。

　　好紅。

　　臉頰上有什么滑落下來，我伸出手去摸了摸，是淚。

　　定睛再看，是血。

　　溫?zé)岬�、鮮紅的。

　　子.彈毫不留情的打穿了我的左肩，我聽到了簡的尖叫。

　　爸爸臥倒在地發(fā)出一聲悶哼，媽媽緊緊握著他的手，擋在簡和我的身前——她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座紅色的雕像，圣潔、美麗，可也昭示著死.亡。

　　她不說話，也不動，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槍聲找回了我的思緒。

　　“砰”的一響，然后是右肩。

　　我這才感到了疼痛。

　　我很想思考以后會如何，但此刻不行。

　　大出血讓我眼前的世界逐漸顛倒模糊，沒一會兒，又“砰”的炸裂開來，鏡子的碎片扎進我的心臟，那是我、簡和爸媽的合影。

　　一切都忽明忽暗。

　　我想尖叫，但我的喉嚨不聽號令。

　　我想哭泣，但我的眼睛不受控制。

　　最終，我只能沉默。

　　沉默著迎接黑暗和雜亂的世界。

　　#

　　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我討厭下弦月。

　　它尖尖的，還帶著弧度，活似個掛衣鉤。

　　我也討厭圓月，那會招來狼人。

　　他們是只會在月圓之時變身為狼的危險人物，我半點不想跟他們認識，也不想了解他們的悲慘經(jīng)歷——被遺棄、被孤立、被傷害之類的。

　　人生又不是一場比慘大會，這么做沒什么意思。既不會給自己帶來慰藉，也不能讓別人減輕痛苦。

　　我盯著啟明星已經(jīng)有一會了。它大而亮，耀眼的像母親左手食指婚戒戒托上的鉆石。

　　我很喜歡那個，但母親說不能給我，畢竟她得用這戒指套住父親。

　　我思考了挺久，覺得母親這話不對。

　　不只是套住父親，母親自己也被套住了，所以他們是夫妻。

　　現(xiàn)在，父母的對戒在我的手上——當(dāng)然，我沒有戴在指頭上，我只是將它們串成了項鏈。這會讓我感覺好很多，就好像爸媽還在我身邊一樣。

　　曾有一位牧師告訴我，父母的愛將永遠保護我。

　　我知道，他并沒有在安慰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所以我點點頭，“我從不認為這是上天給我的磨難，上帝是不會如此做的——雖然我并不信仰他，但我仍舊相信他的仁慈，這一切只是悲劇，是我的人生。但我會活下去，因為我還對未來抱有期許。神父，我可不會倒霉一輩子！”

　　已不再年輕的神父笑了起來，他有著像父親一樣的慈祥神色，“是的，是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海倫娜，你是個堅強的好姑娘。不論如何，有什么問題就寫信給我，我很樂意�！�

　　我想，我又得到了一位父親。

　　后來，我知道了這位神父的身份，他是一位來自巴勒莫的主教，再后來，他成為了一名紅衣主教。

　　現(xiàn)在，他早已升任教皇。

　　但他仍舊是我的父親，且一直都是。

　　#

　　在星空下散步是一件樂事。

　　我的同事維多利亞.維特勒一向都拒絕參加這一活動，比起黑夜她更喜歡白天。

　　并且我得承認，在“歐核中心”散步不是什么有趣的體驗，畢竟這不是公園。

　　但今天我有幸遇到了同伴。

　　他穿著件黑襯衫，正在C樓下踱步。

　　【然后他停下步子，盯著入口處那用一對大理石柱子構(gòu)成的大門發(fā)呆。

　　有人在其中的一根柱子上貼了一個標(biāo)簽：這根柱子是愛奧尼亞柱式的。

　　我不由得“噗嗤”笑出了聲。

　　其實我并不算很外向的人，但今天我樂意為這位訪問者講講這個物理學(xué)家的笑話。

　　“這并不是寫錯了，先生，這只是個玩笑。”我對他眨眨眼，“ionic是‘包含著離子’的意思——帶電離子，大多數(shù)物體都含有帶電離子。”】

　　他發(fā)出了一聲嘆息，很明顯沒有被這個笑話給娛樂到。

　　我卻笑了。

　　我絕不是在笑話他不懂這笑話，而是他看起來煩惱極了——面對這種情況，我通常會選擇跑開，因為我并不擅長寬慰他人，尤其是陌生人。但此刻我卻想給他提供些幫助。

　　真是奇怪。

　　“跟我來，先生�！蔽艺f。

　　他帶著一種介于困惑和不解之間的表情看向我，意識到這表情毫無惡意，我對他露出個微笑，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示意他跟著我。

　　很神奇的，他照做了。

　　我?guī)еx開了C樓，來到了更開闊的地方。

　　“恕我多言，先生，您似乎在煩惱些什么？”我問。

　　他訝異于我的發(fā)問，過了片刻才回答，“你怎么看待‘上帝粒子’？”

　　他可真開門見山——代表著這次談話有個不錯的開始。

　　“看來您信教。”我說，“科學(xué)與宗教并不沖突，我贊同教皇的理念。”

　　他動了動唇角，但沒有開口。

　　我繼續(xù)說了下去，“先生，我并不信教，但我的父親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蔽覙�(gòu)花幾秒構(gòu)思了一下語言，“我們可以拋開所謂‘上帝粒子’看這整件事，我更傾向于神學(xué)與科學(xué)解釋的都是同一種事物，只是切入角度不同。這并不代表神不存在，也不代表科學(xué)就是錯誤的——至少，上帝，以及我們的圣父，他會救贖我們，對于我來，這是不可缺的�！�

　　我回頭看了眼“歐核中心”那燈火通明的玻璃大廳，嘆了口氣，“至少對我來說——如您所見，我學(xué)習(xí)物理�？茖W(xué)只能給我事實，無法給予救贖�！�

　　“你相信上帝的存在嗎？”他問。

　　“我相信�！蔽艺f，“可他是一切生靈的父，我稱呼他為天父，卻永遠無法將他當(dāng)做父親。我有父親。”

　　“恕我冒犯，先生，顯然，我愛自己父親多過上帝�！蔽蚁胛抑浪钦l了，“你呢，文特斯克教皇內(nèi)侍先生？”

　　卡洛.文特斯克對此大吃一驚。

　　“我從一開始就該知道了，‘上帝粒子’不是嗎？那是維特勒先生主導(dǎo)的項目，事實上，我也參與其中。我知道您今晚要來�！�

　　教皇內(nèi)侍露出個了然的表情，“斯圖爾特小姐。”他說。

　　“請叫我海倫娜，先生�！蔽矣昧γ蛄讼麓�，“海倫娜.斯圖爾特�！�

　　沉默沒持續(xù)多久，這位年輕的教皇內(nèi)侍忽的微笑了。

　　“海倫娜，”他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挑了挑眉。

　　“比起相信上帝，你更相信自己的父親�！蔽奶厮箍伺c我對視，他那雙碧色的眸子襯著啟明星，散發(fā)出不一樣的光輝來，“你相信上帝是因為父親相信上帝，感謝上帝是感謝上帝的存在——神性的存在塑造了如今的父親，你愛他，比愛上帝更甚。正因此，你不信教，也不會去信教�！�

　　我忍不住要為他的睿智鼓掌了，“相當(dāng)貼切，先生�！蔽乙不乜粗澳銓Υ擞质窃趺聪氲�？”

　　這位年輕的教皇內(nèi)侍陷入了思考，最終，他皺起眉。

　　哦，他沒得到答案。

　　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問題。

　　“我跟你回梵蒂岡。”我說。

　　文特斯克教皇內(nèi)侍用極其驚詫的眼神凝視了我一陣。我知道，這是他無聲的詢問。

　　為什么？

　　這是他的提問。

　　我很快就給出了回答：“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走。帶著維特勒教授有關(guān)創(chuàng)世紀(jì)的研究，帶著有關(guān)反物質(zhì)的一切走！”我盯著他，“你對科學(xué)抱有惡意，卡洛�！�

　　“不，”他想反駁，但顯然這沒什么說服力。

　　我們對彼此的遭遇心知肚明，卻從沒見過面。

　　卡洛.文特斯克，在炸彈襲擊下生還的唯一幸存者，他上過報紙，被稱為奇跡。

　　現(xiàn)代科學(xué)殺了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

　　我感到了心痛。

　　有那么一刻，我渴望他反問我，“我難道不應(yīng)該對此持有不認同意見嗎？”

　　但他沒有，只是看著我。

　　我狼狽的撇過頭去，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話，“我跟你回去�！�

　　“我們明天一早走。”最終，他放棄似的妥協(xié)了。

　　#

　　這并不是我第一次來到梵蒂岡。

　　要說這和我前幾次來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心情不一樣吧。

　　我和文特斯克一路上誰都沒說話。

　　我很清楚，這并不是我們有了矛盾，我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打破沉默。

　　最終，在我們穿過長走廊時，我輕咳一聲，打算說些什么。

　　文特斯克看了我一眼。

　　“你有吃過早飯嗎？”話音剛落，我就懊惱的咬了下唇。

　　該死，他當(dāng)然沒吃！

　　因為我們一整個早上都在一起——在飛機上。

　　他笑了起來，陰霾仿佛一掃而空似的，“海倫娜，你餓了嗎？”

　　我搖搖頭，“暫時不。”

　　我說謊了。

　　我打賭我現(xiàn)在能吃下一頭牛——我快被餓壞了。

　　這男人聞言轉(zhuǎn)過頭去，肩膀快速聳動了幾下。

　　噢，他在笑。

　　明顯是不相信我的說辭。

　　我不由嘆息。

　　而后的二十分鐘之內(nèi)，我有幸參觀了教皇內(nèi)侍辦公室，并吃了三條他遞給我的谷物棒。

　　充饑的佳品，我想。

　　“好點了嗎？”他遞給我一杯水。

　　我接過，“謝謝，好多了。”

　　我敢打賭，他又笑了。

　　這也算一件好事。

　　有一點毋庸置疑：我喜歡他笑。

　　#

　　而后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災(zāi)難。

　　文特斯克教皇內(nèi)侍和教皇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

　　我側(cè)了側(cè)頭打算退出戰(zhàn)圈將空間留給這對父子，此刻我已插不上話了，或許還會有點礙事。但文特斯克拉住了我。

　　“不，這事兒也與你有關(guān)�！彼戳宋乙谎�，“告訴我你的看法�！�

　　【我深吸一口氣，“我贊同父親的觀念，卡洛�！蔽遗c我那年邁的父親對視，他的眼睛里原本該閃著智慧的光輝，這一刻卻有些暗淡，“這是一件好事。對宗教、對科學(xué)，我們可以攜手共贏。父親的建議——梵蒂岡教廷資助維特勒的基于科學(xué)研究之上的工作，以表達教會的友善，我覺得這是個好法子�！�

　　“可是……你們不能這樣做！”

　　他簡直要大喊了。

　　瘋狂之舉！教會居然要贊助威脅自身生存的科學(xué)研究？去研究那些大規(guī)模殺傷武器？那顆炸彈奪去了他母親的生命……

　　這根本不是一個好辦法！

　　“我深受科學(xué)的恩惠，”父親說，“有件事我已經(jīng)隱瞞了將近一輩子。我年輕的時候，科學(xué)給過我一次恩惠，這份恩情我永遠都忘不了�！�

　　“我不明白�？茖W(xué)能給予一個信仰上帝的人什么呢？”

　　我覺得這已經(jīng)不是我能聽的東西了，這是屬于父親和卡洛的秘密。我打算轉(zhuǎn)身離開。

　　這回，他拉住了我的手。

　　他握的很緊，仿佛攥著的是一根稻草，而不是我的手。

　　說句實話，有點疼。

　　我極驚詫的望著他，但他絲毫沒注意到這點。

　　父親對我點點頭，示意我留下。

　　“這事兒有點復(fù)雜，”父親說，“你得花點時間才能明白。但你得知道一個有關(guān)我的事實。我隱瞞了那么多年了。我想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

　　之后，教皇對他說出了那個令人震驚的秘密�！�

　　——教皇有孩子。

　　#

　　我跟著他跑出教皇辦公室，跑過長廊，最終，我在米開朗基羅那經(jīng)歷過“肅清運動”的雕塑前攔住了他。

　　我氣喘吁吁，卻仍緊緊的拉住了他的手腕。

　　“卡洛！”

　　他臉色難看極了，蒼白中又透著鐵青，他想甩開我的手，“你都在干些什么？！”

　　“我在干什么？我在防止你做傻事！父親很擔(dān)心你！”

　　“他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他低吼。

　　哦，看來他一時半會是恢復(fù)不了平靜了。

　　我對他笑了下，下一秒，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清醒了？”我問。

　　文特斯克沉默著不發(fā)一語，但顯然，他已不復(fù)剛才的激動。

　　“在還沒有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前，卡洛，跟我回去見父親�！�

　　“不要�！彼请p碧綠的眸子又恢復(fù)了平靜，卻是黯淡無光的，“陪我走走，海倫娜�！�

　　我嘆了口氣，“在這里走走？”

　　文特斯克不由得笑了笑，“當(dāng)然不�！彼f，“我們?nèi)ナケ说昧辍！?br>
　　#

　　我和這男人又一次陷入了無邊的沉默。

　　這里很冷，讓我有些發(fā)抖，文特斯克顯然注意到了這點，他對我伸出手來，讓我靠著他。

　　放在平時這對我來說絕對是個曖昧動作，但現(xiàn)實并非如此。

　　我們只是單純的想要依靠取暖罷了——不論身心。

　　“首先，我不是父親的說客�！蔽遗ψ屪约旱恼Z調(diào)聽起來輕快，“但跑開并不會解決這事，父親想要解釋，那我們就去聽他的解釋�！�

　　“我們現(xiàn)在能不能不談這個？”

　　我為難的看他，我其實不太會找話題。

　　“那我們回到昨晚的話題�！蔽艺f，“上帝與父親，你選哪一個？”

　　“海倫娜，這不是個好問題�！弊罱K，他這么說。

　　“但這是個重要問題�！蔽覠o力的笑了下，“如果你不愿意選，那就回去。父親本可選擇繼續(xù)隱瞞，但他沒有，他既然能夠告訴你這個秘密，那這事兒就必有解釋�！�

　　雖然聽起來很繞，但他能懂我的意思。

　　“或許你比我更愛他�！蔽奶厮箍苏f。

　　我忍不住去握他的手，“相信我卡洛，你的愛一點也不比我的少——只是我沒有信仰。”

　　只是我沒有信仰，愛的永遠是父親，而你還愛著上帝。

　　“或許�！彼麤]反駁。

　　“那你會愛我嗎？”我問。

　　他一下子愣住了。

　　我也被自己的大膽嚇了一跳。

　　老天，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理智戰(zhàn)勝了感情，我飛快的結(jié)束了話題，“恕我失言，神父�！�

　　他沒回話。

　　我也不敢開口。

　　過了很久，他才回話：“我不知道�！�

　　我疑惑的側(cè)頭。

　　“我不確定我該不該知道�！蹦贻p的教皇內(nèi)侍輕聲說。

　　#

　　最終，我們回到了教皇的面前。

　　他給我們講述了一個有關(guān)愛情、信仰與科學(xué)的故事。

　　【許多年前，教皇還只是個牧師時，他與一個年輕的修女相愛了。兩個人都曾立下保持獨身的誓言，從沒想過打破與上帝建立的盟約。但是隨著兩個人的愛戀越來越深，盡管他們能夠抵制□□的誘惑，卻渴望擁有他們不曾想過的東西——上帝創(chuàng)造的最大奇跡——孩子。他們兩個人的孩子。這種渴望，尤其對于她，變得無法抵擋。但是上帝始終是最重要的。一年后，當(dāng)這種沮喪達到令人無法承受的程度時，她無比興奮地來找他了。原來她剛剛讀完一篇文章，是一個關(guān)于新的科學(xué)奇跡……兩個人可以在不發(fā)生性.關(guān)系的情況下?lián)碛幸粋�孩子。她認為這是上帝的神諭。那位牧師看得出她眼里流露出的幸福，同意了。又過了一年，通過人工授.精她果真懷了孩子……】

　　“卡洛，我從不后悔，除了一件事�！备赣H的聲音低了下去，“由于在教會中身居要職，我沒能和自己深愛的女人在一起，也沒能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但萬幸，卡洛，這個孩子、我的孩子，現(xiàn)在就在我的身邊。”

　　“那個孩子是你，卡洛�！苯袒嗜绱苏f。

　　我感覺胃里一陣翻騰，不禁去看文特斯克的神色。

　　意料之外的，他十分平靜。

　　他在教皇面前跪了下來，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請寬恕我，父親�！�

　　請寬恕我曾對您產(chǎn)生的一切惡意。

　　父親彎下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回答：“無需如此，孩子�！�

　　我想我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我半跪下來，握住他的手。

　　“誰都沒有錯，卡洛�！蔽也缓靡馑嫉膭恿藙又讣�，“請原諒我打了你。”

　　文特斯克沒有放開我的手。

　　“這不怪你�！彼f。

　　#

　　“歐核中心”的玻璃大廳前，我和卡洛面對面站著。

　　我實在是說不出什么道別的話，最終只能問他：“我們還會見面嗎？”

　　他仿佛聽到了個笑話，露出了一點笑意，“當(dāng)然。”

　　“我會寫信給你的�！蔽颐蛄嗣虼剑耙矔恢钡戎��！�

　　“你其實不必如此�！�

　　——不必為我守.貞。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這是我的決定，卡洛�！�

　　他嘆了口氣。

　　下一刻，我便被驚在了原地。

　　這男人低下頭，在我額間落下一吻。

　　“我尊重你的決定�！彼f，“希望你以后不會覺得我太過自私�！�

　　我笑了起來。

　　“怎么會呢，先生？”我說，“代我向父親問好——我等著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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