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文秋最近走哪都帶手機。
　　為了多走幾步，就是不走路也要有事沒事晃晃手機。

　　“干嘛呢？”
　　司岳湊過來。
　　他剛從操場回來，帶著一身汗。
　　平時文秋早嫌棄他了，但今天……
　　文秋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看得司岳心里發(fā)毛主動退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離你遠點。”

　　他有幾分郁悶，這要是別人，離遠點也就罷了。文秋可是他同桌，最重要的是，他喜歡他！

　　“你……”
　　他忽然開口。
　　司岳嚇了一跳，看他猶豫的樣子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緊張得手心冒汗。
　　“我……？”
　　“你晚上去跑步嗎？”
　　今天籃球打了挺久，晚上不跑也行，但迎著文秋的目光，能不跑嗎？
　　“跑！”

　　文秋瞬間喜笑顏開，把對同桌的嫌棄拋到腦后，顧不上他一身汗，主動湊過去。
　　“那你能帶上我……的手機嗎？”
　　他晃晃自己的手機。
　　司岳盯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有點晃神。
　　“�。俊�

　　文秋耐心解釋：“我在螞蟻森林里種樹，走路有綠色能量，走得越多能量越多。我想請你幫忙，我可以請你吃飯。”

　　請我吃飯？！
　　千載難求的機會啊，這四舍五入就是告白成功了啊。
　　司岳滿心歡喜地應下。

　　晚上一個人在操場跑步，看著周圍一對對散步的情侶，他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怎么就不能說服文秋來散散步呢？

　　二

　　自從司岳幫文秋走路攢能量之后，文秋對他態(tài)度不知好了多少。
　　平時教他做題就不說了，還主動給他帶水果。
　　文秋講究，每天必喝牛奶，點心只吃水果。

　　今天也是，文秋帶了兩盒車厘子。
　　這可不是學校小賣部賣的。
　　司岳在超市見過，125一斤，一盒就是一斤。
　　文秋這是帶了二百五啊。

　　文秋把二百五分了他一半，司岳有點猶疑，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嗯。”
　　文秋點點頭，自己從另一盒里抓了一顆。
　　司岳受寵若驚。
　　“怎么特意買兩盒，多……”
　　文秋一臉的莫名其妙：“一盒我要自己吃啊�！�
　　司岳：“……”

　　“哎？岳哥，吃什么呢？喲，車厘子啊，這可是好東西啊，給兄弟嘗嘗�！�
　　司岳隨手取出幾顆塞進嘴里：“拿去分了吧�！�
　　砸吧砸吧嘴，還怪好吃的。
　　這要不是文秋給的，他直接就讓胖子整盒拿走了。
　　文秋……對了，文秋！

　　司岳小心翼翼轉身，果然看見同桌臉黑如鍋底看著他。

　　司岳暗道不好：“文……”
　　文秋當著他的面塞上了耳塞，開始做練習。
　　司岳有點無奈。
　　得，一朝回到解放前。

　　三

　　數(shù)學課，司岳絞盡腦汁，寫了封道歉信。
　　雖然文筆不出彩，字還不咋地，但態(tài)度機為誠懇。
　　寫了半天，把小紙條遞過去，文秋看都沒看一眼。

　　司岳看著被自己畫滿了小人的課本靈光一現(xiàn)，拿出一張草稿紙。

　　文秋余光瞥見他開始畫起了畫，兩頰鼓鼓的，更生氣了。

　　過了一會，司岳把草稿紙放到文秋面前。
　　文秋正想推開，被畫上的小人逗笑。
　　畫上三個個小人分別跪在榴蓮，鍵盤，瓶蓋上，手里舉著牌子：對不起/我錯了/文秋最可愛

　　文秋這一笑，老師就注意到了。
　　但文秋是好孩子，不會無緣無故開小差。
　　數(shù)學老師犀利的眼神停留在司岳身上。司岳頓時頭皮發(fā)麻，有種不好的預感。

　　“司岳，這題你來回答。”
　　司岳苦著臉正要說不會，兩根修長的手指壓著紙條一點點從桌面滑過來。
　　司岳一邊裝模作樣的思索，一邊覷著桌上的紙條。

　　然后斬釘截鐵地說出了答案：“D”

　　剛說完就聽到全班同學的笑聲，怎么了？
　　這可是文秋寫的，年級第一也會錯？

　　文秋笑得最夸張，他伏在課桌上，肩膀不停抖動。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岳！你上課在聽什么？我剛剛就說了首先排除D排除D，你上來就選D，你選什么不好？！給我站著！”

　　文秋笑不出來了，小心翼翼看他。
　　對于他來說，罰站是多么丟臉的事呀。

　　司岳看著他的樣子，立刻就心軟了，對他做口型：沒事
　　還順手拍了拍他的手。

　　摸！到！手！了！
　　司岳內心在放煙花。

　　四

　　司岳知道文秋不是小氣，他就是生氣自己把他送的東西轉手給了別人。
　　“對不起，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跟他說，這是我同桌買的，不能給你們�！�

　　文秋覺得，這話怎能聽起來怪怪的？
　　“同桌，你看我都沒吃幾個，再分我點？”
　　文秋嫌棄把自己那盒子遞過去。

　　司岳拿起一顆送到他嘴邊。
　　文秋正要張嘴，司岳把紅彤彤的果子扔進了自己嘴里，囂張地沖他笑。

　　文秋氣得撲過去打他。
　　司岳笑瞇瞇接住，半摟著他，輕佻道：“喲，投懷送抱啊�！�
　　心跳卻比平時快了不少，文秋半靠在他懷里，聽得清清楚楚。

　　文秋決定原諒司岳了。
　　司岳不但幫他走路，還幫他乘公交車。
　　雖然因為住校只有周末上下學。
　　文秋接送都是家里的司機負責，他也想坐公交車。
　　放學時戀戀不舍地把手機交給司岳。
　　“直接掃碼就好，不需要密碼�！�
　　“知道知道，今天到小籠包好吃嗎？”
　　文秋咽了口唾沫，矜持道：“還行。”
　　司岳心領神會：“那明天還給你買�！�
　　文秋覺得這個同桌真是上道，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
　　“你記得用支付寶付錢啊，線下消費有五點能量�！�

　　五

　　司岳拿了文秋手機，不單要乘車買早餐，還被賦予了重任：早起收能量。
　　“一起床就看啊，別被人偷了�！�
　　這玩意還能偷？
　　秋秋心疼的樣子太可愛了吧？
　　小臉皺成一團。
　　司岳有個大膽的想法。
　　于是他也開通了螞蟻森林。

　　六

　　司岳開通了螞蟻森林，之后每天就帶著兩個手機跑步，跑著跑著覺得自己有點蠢。
　　多好的機會啊。

　　“那個，秋秋啊。”
　　“不許這么叫我�！�
　　文秋兇巴巴的，耳朵有一點紅了。
　　司岳覺得有趣，變本加厲。
　　“秋秋，小秋秋~”
　　文秋臉也紅了，這次是氣的。
　　三節(jié)課沒跟他說話。

　　中午，司岳不敢作了，直接說：“晚上一起去散步嗎？操場人挺多�！�

　　文秋像在看傻子：“我走讀�！�

　　七

　　晚自習，文秋寫完作業(yè)，拿出一個黑皮小本子。
　　一邊翻看手機，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
　　司岳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開著螞蟻森林的界面。
　　“在干什么？”
　　“看看我跟好友的能量正負關系�！�

　　司岳沒聽明白：“什么？”
　　“在刪好友，這幾個人，天天偷我能量�！�
　　文秋說著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審視于評估。
　　大概是在算和司岳的能量往來。

　　今天剛偷了他能量的司岳頭皮一緊，眼睜睜看著他刪了兩個好友。
　　沒有自己，他松了口氣。
　　他每天早上拿倆手機相互偷能量，然后才各自收。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以為文秋不會發(fā)現(xiàn)，他居然還看記錄？！

　　第二天，看著司岳給自己的三次澆水記錄，文秋嘴角翹起，笑不露齒。

　　八

　　期末考完，司岳整個人都頹了，趴在桌上獨自憂傷。
　　文秋看不下去。
　　“怎么了？”
　　“秋秋，要放假了�！�
　　“放假你還不高興？”瘋了還是傻了？
　　“就見不到你了�！�
　　全班都在歡騰，唯獨他們這個角落彌漫著低氣壓。
　　司岳見他沒別的反應，更喪了。

　　“你可以來我家�！�
　　司岳依舊趴在桌上，悄悄看他。
　　“我們可以去看電影，電影票有180g，還可以去旅行……”

　　司岳臉上的笑已經(jīng)遮不住了，但他還不滿足，得寸進尺。
　　“那高三又要分班，怎么辦？”
　　文秋從入學以來沒拿過第二，他是可以自己選擇班級的。
　　只要司岳能進提前班，他們就可以繼續(xù)在一起。
　　文秋忍無可忍，把水杯扔給他。
　　“冷熱摻半�！�
　　司岳歡歡喜喜打水去了。
　　文秋忍了一會，沒忍住，也露出個笑。

　　九

　　高三，文秋花大力氣說服他媽。
　　他終于可以住校了。

　　司岳假期去過文家?guī)状巍?br>　　文媽媽對他印象不錯。
　　怕兒子跟人處不好，特意托關系請人給他倆安排在一個宿舍。

　　文秋拿到名單有點臉紅，垂眸闔眼。他又不傻，那么久了，做了一年同桌，司岳什么心思他當然知道。
　　司岳說：“阿姨真好�！�
　　可以一起跑步了。

　　文秋拒絕家人送他，一個人拎著行李到寢室，累得腳下發(fā)飄。
　　司岳早接了文媽媽電話在樓下等他。

　　文秋看到人松了口氣。
　　司岳幫他收拾行李，宿舍早已打掃干凈。

　　“秋秋�！�
　　他喊的多了，文秋就習慣了，懶洋洋撩起眼皮，鼻腔里冒出一個“嗯？”
　　“我們一起種棵樹吧�！�
　　“你不是一直想種胡楊嗎？我們一起種就快了�！�
　　胡楊需要的能量是215680g。

　　文秋點開他的邀請鏈接，看到那棵只有兩片葉子的小苗苗，叫“思秋”。

　　十

　　每天被司岳拉著鍛煉身體，文秋還重了一點。
　　文媽媽心疼兒子的話一下子哽在嗓子，怎么都說不出口。

　　文秋成績好競賽獎也多，早早拿到保送名額。
　　同學們學習最緊張的的這段時間，他卻每天早睡早起看閑書。

　　最有意義的大概就是給同桌補習。
　　他甚至拿出了自己精心整理的筆記。

　　“我不會遷就你的，你必須跟我上一個學校。”

　　司岳得意地想這是要跟我上一個學校的意思了。
　　然而想到文秋保送的學校，嘴角垮了，太難了。

　　文秋也知道很難。
　　“還有三個月，你也就差了四十分。”
　　嗯，也就，四十分。
　　司岳拼了。

　　十一

　　高考完，等成績這段時間文秋比司岳還緊張。
　　他也參加高考了，但根本沒查自己的成績。
　　司岳的準考證號他早就背下來了。

　　司岳有點想笑，盡人事聽天命，他已經(jīng)竭盡全力，剩下的就交給命運了。

　　文秋屏住呼吸等著頁面刷新。
　　看到成績的那一剎那，松了口氣。
　　可以了，卷子他也做了，心里有數(shù)，這個成績應該夠了。

　　他沒再等錄取通知書，拉著司岳一起去旅行。
　　他們合種的小樹苗已經(jīng)長成一棵大樹，又變成了一張環(huán)保證書。

　　他們的“思秋”已經(jīng)變成沙漠里的一棵胡楊。
　　現(xiàn)在，他們要一起去看看這棵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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