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掌心微微出汗。
　　從生死樓老者那問出的消息是，要進(jìn)黃泉，五月三日晚十一點去城南，城南樹林中有一棟房子，房子里會有一個要去黃泉的人，他能帶我進(jìn)去。
　　此刻，天問帶著狡童正在城南樹林里，這里看起來并不太陰森，只是有點黑，都五月了這里樹木還是光禿禿的沒有發(fā)芽，地上一叢一叢的已經(jīng)枯萎的雜草，找了好一會，才在樹林里找到一個木房子。
　　這座房子外形很簡單，就兩三間房的樣子，這里似乎只有這一座房，天問略微猶豫，推門進(jìn)去。
　　推門的一瞬間，房子里像是有吸力一樣，瞬間就被卷進(jìn)去了，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在房子里了，但狡童不知道為什么沒進(jìn)來。
　　稱之為房子，其實不太恰當(dāng)，這房間很低矮，人都站不起身來，只能蹲著或者坐著，房內(nèi)的空間很小，左右不過四五平米，四面都是泥巴，房頂是圓圓的，腳下踩的地也不平整，坑坑洼洼的還很潮濕，而這巴掌大的地方，正中間放了一口棺材。
　　所以生死樓嘴里的房子，其實是一座墳?zāi)够没傻�，進(jìn)房子也就是到了墓里面。
　　此時，低矮的墳包里出現(xiàn)了昏黃的光亮，一個面容冷硬的女子出現(xiàn)在墳包里。她應(yīng)該早就進(jìn)來了，只是剛才天問沒發(fā)現(xiàn)。
　　這里就倆人，所以面前這人大概率就是能在黃泉和人間游走的人，也就是那個能帶自己去黃泉的人。天問張嘴，發(fā)現(xiàn)嗓子又澀又干“道友，請問如何才能進(jìn)黃泉”
　　女子聲音冷冷的沒什么情緒“死了就能進(jìn)去”。
　　天問心里一緊“那道友進(jìn)黃泉的時候可否帶我一程？”墳包里面空間太窄，天問往前稍微挪了挪就已經(jīng)到女子身邊了。
　　女子沒說可以，也沒說不行。
　　“進(jìn)了黃泉還能出來嗎？”
　　“不一定，看運氣”女子在擺弄著手上的蠟燭，可是無論火折子燒得多旺都點不燃蠟燭“不被里面的東西絆住就能出來”。
　　通靈者的意思是，可以帶人進(jìn)去，但是不保證能活著出來。想通這點，天問越發(fā)緊張，空間的逼仄更顯得很壓抑，四面土丘像被活埋。
　　通靈者終于點燃了蠟燭“到時間了”，于是從懷里拿出一個冊子，冊子的旁邊有一根引線一樣的東西，這引線類似過年放的炮仗，一點就燃。
　　正當(dāng)引線快要燃盡時，天問又感覺到了一股吸力，此時耳邊出現(xiàn)了兩個聲音，一個是屬于少女的帶有極強的敵意的聲音，一個是一堆人在吵吵鬧鬧的聲音。
　　突然間，吸力消失了，視覺短暫的失靈后又迅速恢復(fù)，天問看到通靈者用手捏滅了引線。
　　從墳?zāi)雇饷娴某臭[聽不清他們想干什么。天問開眼透過墳包觀察，他們好像是要舉行祭祀典禮，祭祀物品是二三十個四五歲的小孩，小孩們身穿白色的道袍，被一群穿同款式道袍的人圍著朝墳包走來。
　　此時外面的景色也和進(jìn)墳包前不一樣了，
　　孩子雖小但心智已開，此時都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么，所以不愿意被祭祀，但也沒有其他好辦法，只能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墳包外面等著天問的狡童沒想到等來了一群比自己還小的小孩。
　　狡童不想多管閑事，祭不祭祀、用什么祭祀都和他沒關(guān)系，只是這一群人打擾了要進(jìn)黃泉的天問，所以不得不管，于是和他們吵起來了，聲音很沖“祭祀不要在這里，去旁邊”。
　　那群白袍道人不愿意，狡童正要動手的時候四面起霧了，外面景色也變了。剛才四周還是有高大的樹木的，此刻周圍的樹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外面一片平坦，還是典型的聚陰山坳。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
　　遠(yuǎn)處霧濃的地方傳來了機械緩慢轉(zhuǎn)動的聲音，在靜謐的墳地顯得尤為突出，此時那群白袍道人也不再和狡童爭吵了，死死的盯著濃霧里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個半人高的青銅器，在濃霧里看得不是很真切，一開始是正面朝著眾人的，正面是階梯狀，第一層大概在0.6-0.8米左右，稍寬；第二層比第一層高0.2米左右，窄了一部分；第三層比第二層高了0.4米左右。隨著機關(guān)的發(fā)動，青銅器也緩慢的移動著，從側(cè)面來看，青銅器背后好像有高高的裝飾，像是什么發(fā)射暗器的零部件。隨著霧的移動，狡童看到青銅器下面鋪著一個棋盤一樣的東西，面積比眼前的青銅器大了幾十倍，兩者結(jié)合一起看，青銅器像是棋子，而地面的棋盤才是關(guān)鍵。
　　狡童不過十一二歲的身量，但卻極為聰明，在不了解面前面前的東西之前，只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
　　此時白袍道人一行人也只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
　　天問想出去，出不去，想說話，也說不了，自己張嘴明明在說話，可是沒有聲音，只能在墳包里干著急。
　　眾人神色緊繃，怕眼前的青銅器發(fā)起攻擊。
　　但青銅器似乎沒有發(fā)起攻勢的意思，或者說這個青銅器背后的操縱者不想發(fā)起攻勢，只是轉(zhuǎn)了一圈就又消失了，像在遠(yuǎn)處監(jiān)視一樣。
　　這時，狡童終于能聽到天問的聲音了，不想和面前的道人糾纏，轉(zhuǎn)身朝墳包走去，沒想到竟能穿進(jìn)去。
　　“怎么回事，我剛才還進(jìn)不來”狡童不解的問。
　　“可能是剛從出現(xiàn)的那個東西改變了什么”天問道。
　　墳包外面的人眼睜睜看著狡童轉(zhuǎn)身進(jìn)了墳?zāi)�，越發(fā)的沉默。許久，為首的人道“今天就先這樣吧，先回去，重新商議祭祀的事”。
　　通靈者見外面重新平靜下來，又點燃只剩一點引線的冊子，果不其然，那種吸力又出現(xiàn)了。
　　等短暫的眩暈和黑暗過去后，天問已經(jīng)在黃泉了。
　　這里是一處較大的田地，天問正站在田地里，天灰蒙蒙的，遠(yuǎn)處的房子、樹木、田埂看起來像是水墨畫一樣，周身還散著模糊的影子，身后是一條很窄的長三米左右向上走的小路，小路盡頭是寬敞些的大路，路旁是一片竹林，竹林蓋著一片厚厚的落葉，還隱約能聞到樹葉腐爛的味道，這片竹林倒是看得很清晰。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拿著水管走過來“把這里的田澆了”。
　　天問下意識的接過水管。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男子說完就又走到旁邊拿鋤頭挖地了。
　　這個男人大概一米七多一點，皮膚黝黑，從身形和臉、眉眼間來看不太滄桑，只是額頭上有深深的紋路，挽著褲腳沒有穿鞋，腳上衣服上全是泥巴，看起來就是個老實的莊稼人。
　　天問和狡童意識到，“給田澆水”大概是進(jìn)來的第一個任務(wù)，得澆完水才能走，澆不完水就是被“絆住”了。
　　通靈者把背包扔在田埂上，挽起褲腳也下田了。
　　“澆水聽起來簡單，但是應(yīng)該不容易，我現(xiàn)在去把抽水，你拿著水管澆田”狡童道。
　　天問點頭。
　　狡童往田邊的一口井走去，拉了抽水的閥門，水順著管子流了出來。
　　雖然看著水安全的到了田里，但天問心里并不輕松。
　　果然，大約兩三分鐘后，兩段水管相接的地方斷開了。
　　天問放下水管，朝斷開的地方走去，水管很粗，要兩手合握才能握住。水管旋轉(zhuǎn)的接頭明明緊得擰也擰不動，但兩節(jié)水管居然就這樣斷開了。
　　狡童心里出現(xiàn)不舒服的感覺，但是這種情況下，大家都不熟悉環(huán)境，周圍的人也不知是人是鬼，是好是壞，所以也只好憋著，就怕一語成讖。
　　天問放下水管，朝中年男人走去，離中年男人三步遠(yuǎn)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名字，天問下意識的將名字和中年男人對上號了，仿佛自己在這里住了很久，而這里的其他忙著農(nóng)耕的人是自己的鄰居一樣。
　　這種感覺很怪異，明明什么都沒經(jīng)歷過，但不僅清楚知道每一個人的名字，腦海中還能有和他們一起吃飯、聊天、互相幫忙的畫面，這些畫面還格外清晰，仿佛這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一樣。
　　腦海里接收這些信息，但意外的反應(yīng)很平淡，仿佛是常態(tài)一般。天問感覺有一瞬間的靈魂脫離身體，飄在半空中看“自己”和中年男人聊天，但這種感覺立馬消失了。
　　“李哥，水管壞了，有扳手扎絲嗎？”
　　李哥樸實的臉上帶著笑容，左手指著田埂“那邊有”。
　　天問又去拿了工具箱，和狡童一起修水管。
　　這里的時間流逝得好像很快，大概修了兩個小時的水管，有一個小女孩在竹林前面的大路上大聲叫“吃飯了”，天問、狡童意識里知道是在叫自己，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跟著小女孩一起去吃飯。
　　小女孩十一二歲的樣子，穿著樸素的衣服，頭上梳著兩個丸子，看起來很可愛。
　　天色相比剛來的時候沒什么大的變化，只是更暗了些，但天色越暗，但遠(yuǎn)處的房屋反而越清晰了。
　　天問和狡童進(jìn)了一間木房，房子里黃色的燈光很亮，照亮了大半個屋子，地上鋪著青石板，四周和房頂都是天花板，四四方方的桌子放在房子的角落里，桌子旁擺著長凳。一起吃飯的有五個“人”，天問、狡童、通靈者、李哥、還有剛才呼喚眾人一起吃飯的小女孩。
　　每當(dāng)出現(xiàn)一件新的事、或者出現(xiàn)一個新的人時，腦海里總會自動出現(xiàn)有關(guān)的信息，但奇怪的是，已經(jīng)和小女孩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了，但還是沒有接受到和小女孩有關(guān)的任何信息。
　　通靈者對眼前的情形應(yīng)該很熟悉，并不多問，拿起筷子端起碗就開始吃飯，天問和狡童也沉默的端起碗吃飯。
　　暖黃色的燈光下，一桌五個人各懷心思，除了小女孩羞怯但又熱心的招待，其他人一頓飯吃得都很沉默。
　　“吃完飯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xù)干活，辛苦你們了”吃完飯后，李哥道。
　　天問和狡童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兩個信息，一個是明天要繼續(xù)干活，不澆完地不能走；第二個是李哥自己忙不過來，請了自己干活。
　　吃完飯?zhí)焐杆俚暮诹讼聛恚∨е`者、天問、狡童去臥房，臥房是炕一樣的床，空間很大，他們?nèi)艘婚g。
　　通靈者睡在窗戶邊，天問睡中間，狡童睡在門那邊，沒有洗漱的過程，三人直接和衣而眠。
　　畢竟這里是黃泉，白天看到的人，到了夜晚不一定變成什么。
　　“眼睛莫看，嘴巴也不要問，有些不該說的話被別人聽到就走不了，晚上聽到聲音也不要起來”通靈者說了這話就卷了被子直接睡過去了。
　　天問和狡童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凝重。
　　學(xué)著通靈者的樣子，被子蒙過頭，醞釀睡意。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溫度越來越低，單薄的被子下一點暖意也無。
　　模模糊糊中，外面?zhèn)鱽砹顺吵臭[鬧的聲音，很多人聚在一起聊天，有說有笑的，在這么吵鬧的環(huán)境下，天問睡不著，但也不敢睜眼，想努力聽到外面的“人”在說什么，但外面的人聲嗡嗡嗡的，根本聽不清。
　　過了好一會兒，外面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直至消失，夜晚又再次沉靜了下來。
　　天問松了一口氣。
　　大概一炷香之后，外面先是傳來了敲鑼的聲音，隨后又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哀樂，還有高低起伏的哭聲，像是人死了在送葬。
　　哀樂的聲音越來越近，最開始時哀樂要認(rèn)真聽才能辨別，現(xiàn)在哀樂聲很大，應(yīng)該在近處，已經(jīng)能聽到人的腳步聲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哀樂聲和腳步聲混在一塊，仿佛就在耳畔，天問判斷，外面的送葬隊伍應(yīng)該是就在窗戶外邊了。
　　送葬隊伍很長，緩慢的腳步聲在耳邊清楚了響了快兩分鐘才減弱，送葬隊伍朝著更遠(yuǎn)的地方走去了。
　　天問此刻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可是不敢睜眼，怕一睜眼就看到其他什么東西。
　　又等了好久，外面再沒出現(xiàn)其他的響動。
　　夜晚相對于白日來說很漫長，天問見天還不亮，深知自己這么干熬著也不是辦法，又強迫自己睡過去。
　　再醒來外面天已經(jīng)亮了，小女孩出現(xiàn)在門口“起床吃早飯了”。
　　“起床吃早飯”這句話仿佛咒語，小女孩說出的一瞬間天問就醒了。
　　和昨晚的情形不同，早上準(zhǔn)備了洗漱用的水，通靈者早已醒來，此刻已經(jīng)洗漱好站在門邊了。
　　狡童則比天問早起一點，還在揉眼睛。
　　吃完早飯，通靈者、天問、狡童三人又去了田里。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的生活。
　　天問和狡童修了好幾天的水管，各種工具都上了，但也還沒修好。
　　通靈者每天在田地四周走來走去，應(yīng)該是在尋找打破當(dāng)前僵局的關(guān)鍵。
　　來這里的第七天，情形稍稍有些變化了。
　　一直以來只負(fù)責(zé)在家做飯的小女孩，也來了田里幫忙。
　　“她身體一直不太好，前段時間身體不舒服所以待家里休息，這兩天好些了才來幫忙”李哥道。
　　天問知道的所有關(guān)于小女孩的信息，幾乎都來源于李哥，但別人的信息，都是直接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小女孩好像沒有名字，李哥和她的交流也是用眼神。
　　這七天來，天問每天都在和水管打交道，已經(jīng)對整個抽水機和水管了如指掌了。要澆水的田一眼望不到邊，而又沒有新的水管可以用，要澆田只能重新接好手上的水管。
　　水管連接處是一個螺絲一樣的東西擰著固定的，但此刻擰的螺絲一點也動不了。天問蹲著旁邊發(fā)愁。
　　小女孩走過來，聲音帶著疑惑和稚氣“怎么了啊？為什么不澆田”
　　“水管壞了”
　　小女孩一臉驚訝“怎么會？水管不是好好的嗎？”
　　天問沒說話。
　　小女孩又說“水管是好的呀，你再試試”。
　　天問沒說話，自己在想著事。
　　小女孩繼續(xù)說“你再試一下嘛，水管是好的，你試一下吧，試試吧試試吧”聲音里帶著懇求的意味。
　　既然黃泉里的人都說水管“好了”，天問直覺應(yīng)該到時機了，于是動手修水管。
　　之前一直怎么擰也擰不上的水管，此刻輕輕松松擰上去了。
　　幾天的僵局就這樣被打破。
　　這里的田地很廣，水很足，但白天比較短暫，如果一天都用來澆田的話，大約再有七天就能澆完。
　　通靈者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女孩看到水管被修好了，開心的走了。
　　天問雖然有很多事想不通，想問通靈者，但實在找不到好時機。
　　入夜，晚上出奇的平靜，一掃前幾天的嘈雜，靜得出奇，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通靈者不像前幾晚那樣躺下就睡了，反而站在床邊，若有所思的敲著窗戶。
　　狡童也沒睡，一臉凝重，眉頭皺得很緊。
　　通靈者熟悉黃泉，會出現(xiàn)這種表情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
　　狡童天性聰明機敏，大概也察覺了什么。
　　黃昏和黑夜交接的那一剎那，整個天立馬變得黑沉沉，黑云和黑灰色的濃霧是水墨畫一樣的質(zhì)感，甚至窗外所有的景色都呈現(xiàn)出水墨畫的質(zhì)感，什么都看不真切。
　　通靈者用力的關(guān)上了窗戶“情況有變，晚上不要睡得太死”。
　　狡童睡在天問身旁，扯了扯天問的手，然后在天問手心寫字，黑夜里，狡童的目光沉沉的。
　　——狡童：我們被絆住了，看通靈者的樣子應(yīng)該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天問：這里的人和活人一模一樣，死人能有這么豐富生動的動作和情感嗎？
　　——狡童：這里的活人就兩個，你和通靈者。
　　——狡童：但你的生命力越來越弱，應(yīng)該是在黃泉呆久了所導(dǎo)致的，再不出去你大概也要變成死人了。
　　天問心底雖然有些震驚，但還是很平靜。
　　難怪覺得越來越習(xí)慣這里的生活。
　　水管雖然修好了，能夠澆水了，但這田好像無底洞一樣，水雖然灌下去了但土壤卻很快又干了。
　　剛開始時，天問以為是田太干，所以澆不透，不過很快這種想法就被推翻了�？偛恢劣跐擦艘粋�時辰，巴掌大塊地還澆不透吧。
　　通靈者和狡童都站在一旁，像在思考著什么。
　　小女孩、李哥仿佛看不到這邊的情景一般，還在有說有笑的除雜草、耕田。
　　今天天氣很好，微微有點暖黃色的光在天邊，不像以前那么黑沉沉的。
　　身后傳來一股涼意，天問回頭，發(fā)現(xiàn)剛才還在和李哥聊天的小女孩，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先前的羞怯已經(jīng)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極強的敵意，也不說話，就用陰冷的眼神盯著自己。
　　天問正要說話，天色倏的暗了下來，四周開始起霧，濃霧中又出現(xiàn)了緩慢的機械轉(zhuǎn)動的聲音，之前需要澆水的農(nóng)田，則變成了巨大的棋盤，之前出現(xiàn)過的那個青銅器慢慢的在濃霧間顯出身形。
　　此時，剛才還在勞作的眾人都消失了，只剩下天問、通靈者、狡童、李哥和小女孩。
　　隨著青銅器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棋盤飛射出暗器，這些暗器只攻擊天問、通靈者和狡童，所以可以確定，他們?nèi)耸峭晖耆耐魂嚑I。
　　為了躲避暗器不斷進(jìn)行走位，三個人都被逼到了棋盤上。
　　“那個青銅器才是關(guān)鍵，我去牽制它，你們兩個小心”狡童道。
　　李哥此時站在遠(yuǎn)處，望著這邊，表情帶著嘆息和慈悲。
　　電光火石之間，天問明白，“李哥”是這里唯一清楚所有人身份的人，包括小女孩的身份，他陪著一起耕地種田只是為了看一下熱鬧而已。
　　而小女孩冷漠陰郁，聲音帶有極大的敵意“好好嘗嘗九機天誅格的厲害”。
　　這樣死氣沉沉的雙眸、這樣毫無情緒和血色的面容以及冷漠中透著陰毒的語氣，天問是聽過的。
　　時光仿佛倒流了，在進(jìn)黃泉之前還在墓里的時候，第一次通靈者點冊子的時候，有一瞬間是被吸入進(jìn)黃泉的，雖然那一瞬間太短太短，可現(xiàn)在想起來就像分鏡一樣的，那一瞬間有一個屬于少女的帶有極強的敵意的聲音，陰毒的說了一句“來了”，那人的仿佛看死人的眼神恰好和天問對上，少女也是十一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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