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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歸
【一】
少年成名,是因為十三歲的年紀就中了秀才。人道天資聰慧,驀然名盛一鄉(xiāng)。
父親總會提及云家的昔日輝煌,平日更是耳提面命,敦促我專心課業(yè),勿作他想。
我知道,父親一直渴望光耀云家門楣,卻苦于平平資質和敦厚風骨,縱使茍且于官場,也如擱淺的游魚,連宰割都不需動用明槍暗箭。
云家的貧苦敗落,他無力回天。
只是,縱使父親不適合入朝為官,卻仍舊希望云家子孫能選擇仕途,繼他所志,重振云門。
所以他予我云佑之名,喚我子忠。
饒是這樣一個堅定堅持堅強的人,也抵不過病痛折磨。
在頑疾的數載摧殘下,父親終是離世,空留一尊牌位,和破敗的徒壁之室。
沒有告別,甚至連他的話都因那陣陣咳聲聽不真切。
但我知道,他心中所愿所想所念。
想來他也知道,他的兒子謹遵父訓,早已繼其遺志。
守孝服喪三年期,一身縞素磨去我的身外浮躁,卻凝煉了我骨中倨傲。
蘇家伯父送來錢款,名曰還債,實則接濟。若我還是三年前那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少年,尚會推辭,只是如今,對人情冷暖更加通透,便不會讓一些小節(jié)寒人好意。我雙手借過,承其恩情,滿懷感激。
蘇伯父笑笑,囑咐我距離鄉(xiāng)試恰好一年,萬望保重身體,莫負壯志。
我一一應下,出門送他離去。歸途恰遇摯友柳叔孝,閑談二三,方知倏忽三年,許多同窗已迎頭趕上,甚至白家那個風流豎子都考取了秀才,只等年后鄉(xiāng)試一展身手。
叔孝說得憤懣,見我郁郁,也不再多言,只喚我一同去書齋,專心備考。
只是冤家路窄,出門就看到白俊毅強搶民女的嘴臉。事態(tài)緊急,沖動之下,我這文弱書生竟是動了手,又唯恐報復,便攜了被欺負的女子逃至某隅,分道揚鑣。
她自報家門蕭桑榆,倒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豪烈女子。
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水,柳叔孝和蕭桑榆偶爾登門,隨手帶來些飲食和消息,而我依舊每日埋頭功課,書齋往來得最勤,偶爾被文慈大師哄到寺廟當免費勞工,間歇自學醫(yī)術,再跑去慈幼院診疾治病。
這些孩子比我年少,而我們都一樣,在這蒼茫塵世間,皆是孤家寡人。
【二】
八月中秋,晚間詩會,白俊毅又在口不擇言狺狺狂吠,而我一臉漠然,看他只如跳梁小丑。后來叔孝責怪我何須這般隱忍,我用書本輕敲他額頭,不答反問:“狗想要咬我,莫不是我還要湊上去咬它一嘴毛?”
叔孝微怔,繼而捧腹不止。
當晚,我又奪了魁,在諸人艷羨的眼神中笑納了獎品,想著既是佳節(jié),合該去看望蘇伯父。
因而次日,我婉拒叔孝登門的邀約,用過早飯后便去往蘇府,卻見一男子鬼鬼祟祟徘徊于蘇府門前,不時窺探著府內情況。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賊人好生大膽!
將薄禮放置一旁,我擼了衣袖上前擒賊,卻是被那人掙脫懷中,外加一聲狠絕嬌叱:“登徒子!”
我顧不得被踩痛的腳趾,怔愣當場,眼神疑惑而木然,目送那人的背影大大方方地推門而入,很快消失于蘇府門前。
女……女子?
突然的變故頓時讓我方寸微亂,心神不定間只記得和蘇伯父客套了幾句便告辭了,再度回神已經來到了百花谷中,滿眼花草,秋風送爽。
天賜秋色,自然也該吟誦秋章。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公子好雅興!
太過專注,竟是未察覺身后有人!
只是來人聲色溫婉,青衣窈窕,暗香盈盈,薄紗覆面,隱約可見天仙之姿。
“讓姑娘見笑了!蔽夜砦⒁荆挥X有些緊張,唯恐她識破我方才微怔間的凝眸打量,何等失禮。
倒是她全不在意地掩唇微笑:“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說著又嘆息,“今日秋色這般好,若我不是女兒身,合該與公子共飲論詩的!
“都說無酒何以成詩,但今日不過是吟誦古人佳作,又何須非要飲酒?”我見她眼神微亮,再度沖她作了一揖,“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她頷首片刻,好似在想什么,終是下定決心般,開口道:“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小女子才疏學淺,比不得公子文采斐然。只會寥寥幾句,公子切莫笑我!
我示意無妨,尋了個干凈的位置,邀其席地而坐:“南湖秋水夜無煙,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云邊。”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边@回,她接得極快,眼神里尚有些女兒家的嬌怯,也帶著些微得意。
“漠漠秋云起,稍稍夜寒生。但覺衣裳濕,無點亦無聲!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木落雁南度,北風江上寒。我家襄水曲,遙隔楚云端。鄉(xiāng)淚客中盡,孤帆天際看。迷津欲有問,平海夕漫漫。”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她頓了頓,低下頭,聲音突然小了許多,“相思楓葉丹。”
我有些想笑,又念及她先前的擔心,硬是把已達喉間的幾分笑意忍下,一臉正肅著背詩:“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
見我反應,她似是松了口氣,悠然道:“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我聞言微頓,沒作聲。
她似是也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笑笑,沖我溫言溫語道:“是我輸了,一時情急,竟用了初冬的詩句。公子博學,淺……小女子佩服。”
不知是否巧合,她話音剛落,就有家仆前來尋人。或許是見一介大家閨秀竟與我等窮酸書生席地而坐,不禁蹙了眉,緊忙哄勸著把人帶走了。
而我始終記得她回眸嬌俏,薄紗輕動。
“中秋已過,秋意濃盛,晚風夜涼,公子早回!
是夜,為父親上過香后,我躺在床榻輾轉反側,腦海里只徘徊著一句“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再無其他。
【三】
一連幾日,皆無法專心念書。暗自埋怨著怕是魔怔,我早早跑去寺廟找文慈大師尋求開解,卻是沒想到在那里碰上那縈繞心頭的身影,仍是那襲熟悉的青衣,薄紗拂面,暗香縈繞。
“是你……”
我一時語塞,而她笑意盈盈,溫婉大方。
“今日公子也來上香請愿?好巧!
文慈大師見狀也跑過來,一邊沖我擠眉弄眼,一邊言之鑿鑿情之切切,手臂揮舞間佛珠碰撞,聲聲入耳,打斷原本的閑談。
“哎呀,你們倆認識?真是太好了!既然這么巧,老衲為兩位卜一卦吧!”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我趕忙捂了大師的嘴,回頭沖姑娘道別,然后迅速帶著大師離開這是非之地。
“文慈大師,別鬧。”
“嘿嘿,小云,我想念你做的炸土豆!
我認命嘆息:“好好好,今日做給你吃!
大師笑瞇瞇地伸出兩根手指:“兩頓。”
我哭笑不得,點頭應下。
到底是佛門慈悲,文慈大師喚了慈幼院的諸多孩子一起過來吃飯,從中午到晚上,佛門清凈地都熱熱鬧鬧的,大師在孩子間言笑晏晏,倒像是孩子王。
有個男童與我親近,知我在備考鄉(xiāng)試,怕我辛苦,用過晚飯后硬是要牽我去城樓逛逛?此麍詻Q的神情,我也就順他心意,跟著去了。
城樓高聳,秋夜浩冷,高處不勝寒。登高遠望,頭上是皓月繁星,腳下是萬家燈火,放眼環(huán)顧,天地全然在胸,蒼生盡收眼底。我看到酒肆明光煌煌,仿佛聽得到你來我往的叫賣和討價還價;我看到書齋燈盞爍爍,怕是尚在靜等寒門學子捧書而讀;我也看到藥鋪燈光熹微,或許醫(yī)者養(yǎng)生鐘情于早睡早起;我還看到自家屋頂,隱約被夜色吞沒,越發(fā)顯得清冷孤寂。
國土萬千,蒼生百態(tài),榮耀已逝,繁華不再。
偌大天下,何以為家?
一種難以言說的蒼涼孤寂涌上心頭,激蕩得我險些縱聲大喊。
然而剛剛好,我聽到那般溫柔和雅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明月樓高休獨倚!
我不禁微揚唇角,笑著回應:“無酒入愁腸,何來相思淚?”
她也笑笑,福了福身:“一日之內兩遇公子,怕是早上分別倉促,上天憐我,給我機會與公子敘舊!
閨中女子最重聲名,大家閨秀尤甚。她這話顯是帶著幾分心思,說得大膽,卻更大方,光明磊磊,倒讓人不禁心生敬佩。
而我更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怔愣著與她四目相對。
伊人裝扮依舊,此時月色清幽,更添幾分目光如水,眉眼似畫。
“小云吶!”
文慈大師的呼喚從遠處傳來,打斷這片刻靜謐。
我尷尬地摸摸鼻子,正想說些什么,卻不想大師從未顯山露水,步履身法卻是個中高手,幾乎轉眼間就來到我身后。
“哎呀,蘇施主也在。既然這般巧,我為二位算個姻緣如何?”說著,不等我們從詫異中回神,又續(xù)道:“看面相,二位皆是紅鸞星動,相合則盛,分則式微,看來小云和蘇施主緣分不淺,不淺吶。蘇施主,老衲誠摯為您介紹這位當世英杰——儀表堂堂,文采斐然,天資聰慧,智勇雙全,云佑是也!”
被這樣明著夸贊,我極為尷尬地想要再度重演早上的匆匆離別,無意間瞥見面前身影微微一動,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地望向我,聲音也染上急切求證的味道。
“你是云佑云子忠?!”
此番詢問來得蹊蹺,我點頭回應,未置一詞。
只見她驀地紅了眼眶,掩唇不語,緊接著匆匆拭淚,卻是目含喜色,不知何故。
然而眉眼彎彎,甚是好看。
身旁文慈大師撥了撥佛珠,似乎又要多嘴生事,我趕緊去抓他。正待告辭,卻是被姑娘搶了先。
“云……云公子,鄉(xiāng)試漸近,萬望保重身體,悉心備考。我也會為公子祝禱祈福,唯愿公子一切順遂。待塵埃落定,我們……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
此言何意?
不等我說些什么,她又福了福身,轉身喚了仆從匆匆離去。
那般窈窕清淺的身影,很快從眼前消失。
而我身側的文慈大師依舊撥動著佛珠,笑得慈眉善目:“有緣吶,有緣。”
【四】
關于那位姑娘的事,文慈大師始終不肯松口,只寬慰我“安心備考,緣分天定”。
大師其人,愛笑愛鬧,亦會撒嬌,但很多事都看得通透,也不會妄打誑語,信譽倒還是有的。
得他承諾,我也寬了心,總算能靜下心思埋頭攻讀。
日子依舊平淡,卻充實。
我始終記得那晚城樓之上,姑娘離去的背影,還有她說的“塵埃落定”和“有緣再見”。
而心有掛牽,自然也就寡言少語了些,倒連累叔孝不住擔心,探望得殷勤,甚至不知怎么就傳到蕭桑榆耳中,非要送來自制的糕點,味道比較……奇特,卻又不忍駁其好意。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轉眼就入了深冬。寒風凜冽,在水邊多呆些時辰更是刺骨的冷,鄴城臨近大江,河道密布,稱得上水鄉(xiāng),大家每每行路都要小步快走,孩童們更是嬉鬧著跑得歡暢。
就是這樣的冬夜,我不知蕭姑娘何來的勇氣,硬是在橋上決絕對峙,由心至身皆抗拒著白俊毅的脅迫,甚至不惜跳江,捍衛(wèi)自己的貞烈。
那夜,我和叔孝縱使快步趕到橋邊,卻沒能救下她,甚至后來也沒能找到她,更無從安葬她。
傲骨錚錚,明心烈烈。第一次,我這樣清楚地認知到信念的強大與可怕,卻是用這樣的方式,親眼見證了友人的逝去。
對于蕭桑榆,我們相識不久。
論時間,她比不得書院同窗與我共度數載春秋。
論交情,她比不得柳叔孝與我可以互通有無、推心置腹。
論影響,她甚至比不得無恥小人白俊毅與我仿佛世仇的嫌隙。
然而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確是把她當友人的。
欣賞她不拘小節(jié),感激她真誠相待,如今見識了她的節(jié)烈與身,更是萬分欽佩。
不算摯友,卻到底強得過諸多泛泛之交。
思慮過多,又侵了寒風,我一連病了大半個月,所幸懂些醫(yī)術,開方抓藥都可親力親為,省了不少開銷。而叔孝平時愛跋山涉水各處游玩,體質強于我,雖也受了寒,幾日調養(yǎng)又回歸了嬉笑怒罵不知疲倦的狀態(tài)。鄉(xiāng)試將至,干脆搬來與我同住,彼此有個照應,也方便研讀經典時可以互通感悟、消解困惑。
而鄉(xiāng)試這天,很快就到了。
題目不難,我答得順暢,想來,叔孝也該成竹在胸。
出考場時,天色尚早,而我一眼就看到蘇伯父站在考場外,撫須等待。
他也看到了我,笑著招招手,眉眼慈祥,一如往昔。
我快步過去,斟酌著答了幾句對考試的感覺,便被邀去蘇府敘話。
“子忠啊,如今鄉(xiāng)試結束,距離發(fā)榜還有些日子,伯父知你少不得忐忑,也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今年你該十八了吧?”
我擱下酒杯,抬頭望向蘇伯父,不作聲。
這是要退婚?
的確,以我云佑今日頹敗家世,如何配得起鄴城大戶蘇府嫡女。
昔日兩位長輩數載交好,最終指腹為婚,為子女定下一紙婚約。然而世事難料,一個投身仕途抑郁不得志,一個抽身從商積攢浩大家業(yè),兩人境遇同道殊途,早已云泥。
我心有佳人,如若將婚約作廢,也是美事一樁。
然而這事此刻由蘇伯父說來,總覺得自己仿佛被敬重的長輩輕視,莫名失落。
見我沉默,蘇伯父笑笑,兀自往下說:“再有兩年就是弱冠,也該成家了。”
聞言微怔,我心下詫異,卻仍不動聲色地望著蘇伯父,希望能打量出他的心思。
然而道行不夠,終輸一籌。
“按理說,這事最好等發(fā)榜之后再找你,免得擾賢侄心亂。但我家小女倔強,硬是催了我盡快請你過來商議,問問賢侄的意思!碧K伯父面露無奈之色,卻是略帶寵溺地笑著看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論規(guī)矩,合該見畫不見面。賢侄啊,如今小女非要破這規(guī)矩,只問你肯是不肯啊?”
女子聲名最是重要,閨中女子與男子于府中相見,縱然有婚約傍身,傳出去怕不是也要惹出“私相授受”的閑話。蘇家小姐怎能如此自輕,連帶著蘇伯父也跟著胡鬧!
或許是我臉色大變,蘇伯父也收了揶揄,尷尬地擺擺手:“賢侄莫急……”
“爹爹!平日取笑還嫌不夠,現在當著子忠的面,也要讓女兒下不得臺嗎?”熟悉的聲音自房間左側屏后傳出,仍是那般溫柔清雅,還帶著閨中嬌怯。
卻如霹靂聲聲,讓我霎時呆坐,不知所措。
“云公子,又見面了!
這次她仍是一身青碧,茶白罩衫薄如蟬翼,素雅清逸,似云若仙。
取下往日覆面的輕紗,我終是見到她的臉。
國色天香。
【五】
常言道,情場得意,考場總要失意才得平衡。
然而數日后放榜,我竟拔得頭籌,成為解元。
一時登門者眾、賀喜者繁,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叔孝亦是中了舉人,卻忍不了家宅道賀的叨擾,硬是跑我這里冷嘲熱諷那些想要攀附交情的城中大戶。
我笑他已是踏入官場半只腳的人,怎還這般孩子心性,偏不接受這虛以逶迤、捧高踩低的世道。
他甩著扇子敲我,痛訴自己舍身為我擋麻煩,正主兒反而不領情。而后又扁扁嘴,丟下一句“看不慣就是看不慣,看不慣他們平日對你不聞不問,更看不慣他們一見你得了好事就過來阿諛奉承的嘴臉,都是趨炎附勢的小人!”
我正核對著結親流程,干脆抓了叔孝做壯丁,陪我一道審查要點。
他欣然受命,直接拿起禮單笑嘻嘻地核對,倒似是比我這個新郎官還高興。
拍拍叔孝的肩,我幽幽開口:“環(huán)境如此,看不看得慣全在自己?陀^若是定局,那只能忍痛割愛,讓主觀一并同流合污;如果足夠強大,依著主觀去改變大局,創(chuàng)造全新的客觀環(huán)境,倒也不失為成全內外的一種途經。叔孝,我們現在太弱了,弱到連白俊毅都敢挑釁,而除了口舌之爭,我們對他無可奈何!
不知他聽懂沒有,我見叔孝依舊盯著禮單一臉若有所思,也沒出聲打擾,繼續(xù)埋頭做事。
過了許久,我聽到叔孝長嘆一口氣,絮絮道:“蕭姑娘走后,聽聞他把一眾妻妾都休了,天稍微暖和些,他就會去橋邊發(fā)呆,還病了好幾回!
“那又怎樣?”我冷言回道,“蕭姑娘的性命,他非血債不能償!”
或許因為我的表情與言語都是少見的狠戾,叔孝愣了愣,才喏喏著開口:“子忠,你……你對蕭姑娘……”
這下輪到我長嘆一口氣,認真望向他:“我對淺語的心意,你該知道!
“但你也可以——”
“不會,”我出聲打斷,言辭堅決,“我云子忠此生,只心悅一人。”
叔孝還在怔愣,而我見他這副模樣不禁笑起來:“只許你柳家祖訓一夫一妻不準納妾,便不許我云家愿得一人白首不離嗎?”
四目相對,我見他笑起來,那雙向來揉不得沙子的眼中疑惑全消,想來是終于明白我的意思。
又是幾日,云蘇兩家紅云密布張燈結彩,搖影燭紅間,鄴城又留下一段的佳話。
那夜,一襲紅衣的淺語坐在紅帳下無聲淺笑,喝過合巹酒的臉頰還染上些許紅暈,眸中繁星也含著水汽,在明滅燭光下顯得分外好看。
幸得叔孝擋酒,我尚能站得筆直,側了腦袋欣賞心上人在這新婚之夜的點滴分毫,直把淺語看得越發(fā)羞怯,想動又不敢動,只低著頭,手上不住亂絞錦帕,甚至耳尖也開始泛紅。
貓兒似的。
我不禁想笑,把笑聲藏在喉間,笑意卻還是從眼中泄漏了個十成十。
她似是猜到了,抬頭嬌怯地望我一眼,臉上越發(fā)紅得似是要惱。
而我一如昔日在百花谷,將笑意全然藏于肅正臉色,繼而緩緩躬身長做一揖,行了此生最為鄭重的揖禮——只為眼前紅妝予我一家,從此浮世燈火有我一盞、國土偏安有我一隅,心存牽念,身家俱付——
云佑終不再是孤家寡人!
“往后余生,淺語身處即云歸,還望夫人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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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fā)現我對淺語的表白之詞全都穿插于攻略總結里了- -
游戲很贊,推。
淺語真的是讓我一個女孩子都想要娶回家的好姑娘,當初玩這游戲的時候它總崩,崩到心態(tài)大崩氣得卸載,結果每一個星期我又重新下回來了,就是為了淺語夫人,只是為了她。
攻略的話,如果有小伙伴感興趣可以留一下言,我看看能不能貼上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