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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已經(jīng)一個月了。
她還沒放棄,一直跟在他身后,更準確地說是纏著他。
禾一身為道家弟子,斬妖除魔自然是他的基本職責,除此之外,鏟強扶弱也對他們道家弟子的基本要求。他外出歷練已經(jīng)好幾年了,救過不少人,卻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女子。
花舞是一個月前他除妖行動的中救下的唯一幸存者,按照以往,他將她安置在城鎮(zhèn)中后他就會離開。可是花舞要求一直跟著他,并且以死相挾。禾一自然不信,但當他頭也不回離開時,她一點沒有猶豫地拿出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身為道家的弟子,禾一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再次救下她后,禾一也不再理她,要跟就讓她跟吧,也許過個幾天她自討沒趣就會離開。
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她還是堅定的一直跟著他。他已經(jīng)很表明了態(tài)度,但都沒有辦法,他又不可能強行御劍飛行離開,她已經(jīng)不僅一次兩次以死要挾了。
禾一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去,眉頭微蹙,“你到底想怎樣?”
“我說過了啊,我要嫁給你。”
他的眉梢皺得更加厲害,縱然他有多高深的修為,此刻也無可奈何。這個回答他已經(jīng)不知道聽到過多少次,他也回答了不知道多少回。他是道家弟子,修道成仙才是他的追求,哪里會去在乎這些兒女情長,而且門規(guī)也有規(guī)定:任何道家弟子都不得和任何女子有不清不白的關(guān)系。
“你可以離開師門啊,這樣就不受約束,可以和我在一起了!被ㄎ栊σ饕鞯卣f。
禾一瞥了她一眼,回過身去,繼續(xù)往前走。
看到他對她這樣態(tài)度,花舞氣呼呼地說:“站!我累了,我要休息,我要吃東西。”
禾一腳步未停,一點不受影響的繼續(xù)向前走。
“信不信我自殺?”說著花舞就要拿出匕首往自己心臟刺去。
“前面有個小鎮(zhèn)。”他的聲音適時地飄進了她的耳中。
夜空月明星稀,周圍安靜怡人。
本應(yīng)該最是適合冥想修煉的時刻,禾一卻是一點都沒有心思。他站在星空下,微風徐來,他一身白衣隨風輕輕飄動。月光照耀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龐上,原本俊朗的面容被蒙上了一層面紗似的,有了朦朧的美感,讓人很想要走上前去看個清楚。
“怎么不去修煉。”
禾一沒有回身去看,他早知道花舞來到了院子里。
“是因為我?”她沒有了白天笑嘻嘻的語氣,言語中帶有一絲落寞。
禾一依舊一聲未語。
久久。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那么優(yōu)秀,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是世間法力高強的修行人,就連外貌都是我出生以來見過的男人中最出色的。而我自己卻只是憑著這副有點姿色的皮囊出賣自己□□的妓女!被ㄎ璧拖骂^,語氣里全是自嘲和落寞,“呵,我是這么的不自量力,他們說我是賤人真的是一點不錯,我是有多么無恥,利用你的善良,還妄圖用我這已經(jīng)十分骯臟的身體來玷污你!
禾一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她,確實,剛開始那幾天他是真的有些惱怒。但是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接觸,他發(fā)現(xiàn)她雖然嘻嘻哈哈,甚至有時候還有點厚臉皮,可更多的時候是她一個人發(fā)著呆,眼神空洞。
當他知道她是個孤兒,十歲的時候被拐賣到妓院后,他對她的一切情緒瞬間發(fā)生了改變。
“我不是嫌棄你!焙桃粐@了一口氣,“我的身份就已經(jīng)決定了我不可能考慮這些兒女情長的事,對不起!
花舞閉上眼,苦笑一聲,而后抬起頭來,迎上了他的目光。沒有過多的停留,她突然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你走吧,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良久。
身后沒有傳來一絲聲響。他終于還是走了么?花舞有些失落地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干些什么。
呆滯了一會,她還是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美眸一滯,萬萬沒有想到,他沒離開。她剛巧對上他的目光,不知為何,那雙眸子在黑夜里顯露出了些許光亮,仿佛陽光照耀在清澈的湖水上的波光粼粼,微風拂過,又微微蕩漾,卻依舊澄澈得看得清他心底純潔的魂魄。
他厚薄適度的嘴唇微微開合,帶動著周圍的空氣微微震動,融入徐徐微風中,充溢著清涼,緩緩拂進花舞的耳中。
“我教你法術(shù)!
禾一懷疑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是不是錯了。自那以后,某人似乎將她之前的俏皮本性完全釋放了出來。明明他大不了她幾歲,卻讓他有了是她長輩的感覺,她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一個對世事充滿好奇心的孩童。
“師傅,師傅!為什么你突然要教我法術(shù)。俊
“讓你有保護好自己的能力。”
“能力?你是說我以前......”
“不是,是以后保護好自己!
“以后?有師傅你在身邊,我怎么可能會有事,師傅你那么厲害。”還會拍馬屁了......
“我不可能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那師傅你就一直在我身邊不就好了?”
“......”好有道理,一點無法反駁。
有時候,她又是一個期盼夸獎的小孩子。
“師傅師傅,我是不是很厲害?一個月哦,我只用了一個月就凝聚出法力了,收我做您的徒弟不虧吧?”
“嗯,很厲害。記得當初我也是用了一周多時間才成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師傅!”某人氣呼呼地堵著嘴巴。
漸漸地,她有些開始叛逆了。
“花舞!”他有些無奈。
某人絲毫不在意他的語氣,喃喃自語,“咦,怎么失敗了?我的魅惑術(shù)已經(jīng)修煉到第四層境界了,怎么還是失敗了。”
“你修為太低!彼麤]好氣道。
“那我什么時候才能超過你呀!蹦橙搜稣讨约簩W(xué)業(yè)有成,已經(jīng)不怎么拿他當作師傅了。
“下輩子!彼y得會有脾氣不好的時候。
甚至,有時候她還會調(diào)侃他。
“師傅,嗯......你是怎么解決自己那方面需求的?”某人不懷好意地湊到他的面前。
“......”
“師傅,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仙人們都有把持不住自己的,何況我們這些凡人呢?”
“去冥想!”
“師傅,你看......要不徒兒我?guī)湍?.....”
他就算用法術(shù)強行封住她的嘴巴,修煉有成的她還是有辦法掙脫開。
“師傅,你不會還是處男吧?”某人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一個可以讓她反敗為勝的籌碼。
時間一天天過去。剛開始時,禾一專心地拿出他所有的時間來教她法術(shù),隨著他教她的知識越來越有限,更多的修煉要靠她自己。禾一也重新開始了他的歷練,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離去,根據(jù)情報去其他地方斬妖除魔。
“師傅,妖魔就該被殺么?”一次花舞問他。
“妖魔有好有壞,禍害人間的妖魔自然得殺!
“師傅,你有沒有想過,倘若路邊的野花野草像我們?nèi)诉@般,我們隨意踐踏它們,我們又和這些妖魔有何區(qū)別?我們將糟蹋野花野草的行為視作隨意不在乎,那這些妖魔禍害人間不也是它們隨意的不在乎。”
禾一怔了怔,良久才無奈說道:“礙于我們終究有自己的立場,明知道是這個道理,但我們也不得不為之!
“可是......”
他打斷了她,“做好自己便好!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怎么了,最近妖魔禍亂人間越來越頻繁。禾一也從之前數(shù)月離去一次,到一月離去一次,再到現(xiàn)在一周離去一次,而且離去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花舞已經(jīng)不止一次請求他帶她一起去,但都被他一一拒絕了。他離去時她跟蹤了他數(shù)次,都未果。
隨著她修為漸漸的提高,她也知道了禾一雖然修為在世間已經(jīng)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但那也只是在修行人中,且是以個人為判定條件。而妖魔擁有先天優(yōu)勢,往往又都是三五成群,一人終究難敵眾拳。
他已經(jīng)受傷過好幾次了。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出大問題。
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那天晚上,花舞聽見屋外傳來聲響,她打開門,看見禾一倒在院子里的雪地里,一身白衣早已經(jīng)侵染成了一片血紅,血紅中還摻雜著些許青綠,從傷口處涌了出來,融化了雪,實在觸目驚心。
他雖然沒有丟掉性命,卻也相差無幾了。他修行根基完全被毀,變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所幸,盡管身上有多處傷疤,他的面容依舊儒雅,沒有了修行人的氣質(zhì),他給人印象完全是一個病懨懨的書生。
因為需要一個幽靜的療養(yǎng)環(huán)境,他們搬去郊外的山林里隱居了起來。
六畝田地,三片柳林,屋上炊煙,檐下佳人。
禾一從未想過自己這輩子會過上這樣的生活。很久以前,他認為他的一生就是修行,下山歷練和閉關(guān)。后來有了花舞,他認為他的人生除去修行外,還有生活。再后來,他教花舞法術(shù),她很有天賦,修煉的速度有些超過他的預(yù)期,隨著她修為的提高,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像個小女孩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漸漸生出留戀的滋味,甚至左右他的情緒,以至于每次她問他什么時候能夠達到他這個境界的時候他就莫名有些煩躁。
之前他還是修行人,能用法術(shù)強行控制自己的心緒,而現(xiàn)在,他成了普通人,這些事他怎么也都甩不掉,深深的扎根在他的腦海中。
“在想什么呢?”
這熟悉的聲音仿佛治愈良藥,讓禾一任何的愁緒都能夠煙消云散。他抬起頭,看向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的花舞,對上她那雙明亮漂亮的眸子。
自從隱居到這里后,花舞一改以前華靡的服飾。衣著樸素,一頭純黑靚麗的秀發(fā)也只是簡單地收束到背后。也沒有濃稠的妝容,以前有些妖艷的面容變得清新脫俗,別有一番滋味,好似春風拂面,萬物嫩芽緩慢生長,一顰一笑,給人以無限生機。
以前她的打扮十分契合她修煉的魅惑術(shù),雖然她的修為與他有些差距,她對他施放的魅惑他也總是一口否認,但實際上要不是他暗地里調(diào)用法術(shù)強行鎮(zhèn)壓自身的悸動,恐怕差一點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心了。
現(xiàn)在他成了普通人,盡管她也沒有對他施放過魅惑術(shù),但那自然而然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難免會是影響著他,一點一點的磨損著他的內(nèi)心。他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以后肯定會沉溺其中,他的意識又讓他樂于沉溺其中,甚至沉淪其中,哪怕萬劫不復(fù)。
“師傅,現(xiàn)在你可是抵擋不了我的魅惑了哦!被ㄎ韪┫律頊惖胶桃幻媲拜p笑道,“這還是我沒有刻意施放的結(jié)果。”
“咳咳!彼难劬芸煊只謴(fù)了清亮,“走吧,回家!
花舞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詫異,卻也沒再多說,很自然走到他的身后,推著他的輪椅往外走。
“今天他們沒有搗蛋吧?”她問。
禾一有些哭笑不得,“沒有,都很乖,一個個認真聽課得不行,作業(yè)也都按時完成了!
距離他們家一兩里外有個還算富裕的小村落,禾一傷勢恢復(fù)了許多后,覺得無聊,剛巧村莊打算開辦一個學(xué)堂,他便去當了教書先生。學(xué)堂里調(diào)皮的學(xué)生不少,而他看上去身體虛弱,還坐著輪椅,自然成為了膽子大的調(diào)皮孩子捉弄的對象。一次不小心被前來接他的花舞看見了,也不顧禾一的反對,她就上前去好生“教訓(xùn)”了他們一頓。
花舞無奈搖了搖頭,“師傅你就是太寵溺那些孩子了,也沒見你以前對小孩子有這般疼愛,當初對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闭f到后面她還有些氣呼呼的。
“他們都是小孩子,何必那么較真!
“那我也要當小孩子!
“......”他實在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師傅,既然你這么喜歡小孩,那我給你生一堆小孩好不好?”
禾一怔了怔,而后笑著說:“好了,不開玩笑,天快黑了,快點回家!
忽然,身后的花舞嚴肅地回答,“禾一,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可是再也沒有了下文,他閉上了眼睛,一路上一句話也都不再說;ㄎ枰矝]有像以前那樣去逼迫他,跟他相處了這么久,她也早已改變了很多。以前她也許只是喜歡他而已,如今她也許才是真正地愛他吧。
半年后,禾一漸漸已經(jīng)能夠站起來走路了。但花舞依舊會在他上完課后去接他,他們倆之間也形成了一種默契,盡管他們都了解彼此的心思,但誰也沒有再去揭開那層薄薄的面紗。
和往常一樣,花舞忙完自己手上的事情,正要出發(fā)去接禾一回來。突然她察覺到了什么氣息,眉梢立刻皺了起來,看向了禾一所在的那個小村莊的方向。
“花舞,快走!鄙钕莼\罩著整個村子的巨大血色囚籠中的禾一看到不遠處正往這里飛來一束流光,臉上難得的焦急之色,朝著她大喊道。
花舞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了,縱然已經(jīng)很強了,但是相比于眼前這位,之前險些令他身死道消的妖魔來說,她還是有些差距的。
可是花舞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似的,那束青紅色的流光一點沒有猶豫地朝著那位正在主持陣法的妖魔撞去。顯然不過是雞蛋碰石頭,她立刻被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重重地扇到了地面上。
眼看著那只手掌握緊拳頭就要砸下去時,禾一立即化作一道青綠色的光芒,在那一剎那間抵擋在了花舞的身前。
“不!”
花舞勉強支撐起自己,看到的卻是擋在她面前的禾一。一身白衣周圍雖然纏繞著綠色的紋路,但也沒能阻止上面沾染了一大片紅綠色的血液,且還在不斷的蔓延。
“快逃,他要維持著血色大陣,不能離開太遠,以你的實力足夠逃出去了。”
花舞的眼睛早已充斥著淚水,不斷流淌下來,她緊緊抱住他,“師傅,我們一起走!
禾一眼中滿是留戀,不過他搖搖頭,緩緩掙脫開她,在她的面前單膝支撐著自己,輕笑說:“傻姑娘,我肯定走不了了,快走吧。你現(xiàn)在出師了,我也放心以后你能夠保護好自己了。”
又是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禾一的背上,出乎意料的,他沒有因此被倒下,只是身體微微顫了顫。
禾一想一座偉岸的山屹立在她的面前,她根本拉不動他;ㄎ枭焓帜ㄈニ旖遣粩嘁绯龅难,哭著哀求說:“別再說了,師傅,我求求你了,你快起來,我們一起走!
“禾一,我求求你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不能沒有你啊,我愛你啊,我已經(jīng)習慣和你在一起了啊,能不能就為了我這一會,跟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啊!
禾一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容,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溫柔,“傻姑娘,我也想你跟你走,可我更想要你能夠活下來啊!
禾一一拂袖,將花舞朝著遠處推開,“乖,聽話!
看著她離得越來越遠,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郁。
他的女孩兒,能活下來啊。
“我的名字嗎?我叫花舞,花朵的話,跳舞的舞!
“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嫁給你啊!
“師傅你一直在我的身邊不就好了?”
“師傅,我不想叫你師傅了,因為以后我又會叫自己師娘,這樣關(guān)系好混亂!
“師傅,既然你這么喜歡小孩,那我給你生一堆小孩好不好?”
......
他何嘗不想和她一起走啊,他也很愛很愛你啊。
他為什么會經(jīng)常去斬妖除魔,因為那樣他才有理由不回師門,能夠一直在外歷練,才能夠和她在一起啊。只有那樣,他才能和她在一起啊。每次回來,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嘴唇,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就算要承受再多的痛苦,背負再多的壓力,去探尋那渺茫的希望,他也愿意啊。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他也不知道扛下了多少拳,臉色盡管已經(jīng)十分蒼白,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倒下去,他的眼里依舊留存有溫柔的笑。
他還是毅然轉(zhuǎn)過身去,他還要為他的女孩兒再爭取一點時間。
“師傅!”
呼。
禾一突然醒來,從床上坐起。
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床邊。她趴在床邊睡著了,她側(cè)著臉,本就十分白皙的臉頰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愈發(fā)迷人,讓禾一冷顫的心漸漸變得暖和了起來。
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有了實體的觸感,是那樣的真實。
“師傅,你醒啦?”被他一撫,花舞也睜開了眼睛。
還沒等她站起身來,禾一就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抱。
“師傅,你怎么了?”她也沒掙扎,任由他抱著,甚至她的雙手也環(huán)保住他寬闊的腰。
他在她的耳邊用力的蹭了蹭,“我好像做了噩夢。”
她很溫順地緊貼著他,柔聲說:“嗯,昨天我接你回來,可能天氣轉(zhuǎn)涼了,你感冒發(fā)燒了!
“發(fā)燒?”
禾一愣了下,然后不禁失聲笑了笑,他記事起他還從來沒有生過病,果然,成了普通人著實是有點不太好啊。
見他要起身,花舞急忙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禾一搖搖頭,輕笑說:“出了一身汗,想去洗澡!
“我扶你過去!
禾一也沒拒絕,現(xiàn)在他著實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雖然之前那次他受傷后也都是她在幫忙,但都是添好熱水后離去的,可現(xiàn)在她一點沒有離去的意思。
“我要洗澡了。”禾一無奈地說。
“我知道!
禾一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很明顯,意思是在問她怎么還不離開。
“我突然也想洗澡!
禾一怔了下,而后笑著說:“乖,別鬧了,快出去吧!
這次不等他再次開口,她就迅速上前,雙手緊緊纏住他的腰,一墊腳,將火熱的吻印在他的有些蒼白的唇上,小巧而有柔軟的舌尖不斷地向前探尋。
他下意識地要反抗,但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只能任由她擺布,嘴里也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唇上的攻勢停歇,他身上的衣服被她熟練地解開,而后一一褪去。
婚禮很簡單,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
不過四周的環(huán)境在花舞利用法術(shù)的精心布置下,滿山紅彤彤的一片,他們的屋舍全掛滿了緋紅的囍字和紅色的綢緞。雖沒有其他的見證人,但也熱鬧非凡,周圍的樹梢上,屋檐下早已聚滿了鳥兒和色彩斑斕的蝴蝶,無一不在對這一對新人歡呼。
他終于不再是一身白衣,紅艷的新郎服穿在他身上,再搭配他英俊臉龐上淺淺的柔笑,溫馨得好似一個寬厚的港灣,什么煩惱都瞬間拋去腦后,只想深深沉溺其中。
新娘服將她曼妙的身姿一一完美顯露了出來,雖然紅蓋頭遮擋住了她那絕美的容顏,但她無意間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無一不令人深深陶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房屋內(nèi)外一片安詳,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靜得兩人都能聽到彼此有些快速的心跳聲。
他終于掀開了她的紅蓋頭,露出了那張每時每刻都令他魂牽夢縈的面容。四目相對,其中蘊含的溫情之濃烈,仿佛下一秒便能把彼此融入自己的心頭。
喝交杯酒。
默契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一飲而盡。
花舞笑吟吟向著他作揖,“夫君!
禾一淺然一笑,也回應(yīng)一禮,“夫人。”
“此生嫁你,想你,念你,已然無憾!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花舞撲進他的懷中,聆聽著他溫熱的心跳,輕聲說:“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禾一低頭看去,剛剛喝下的交杯酒燃起了一絲悸動,她俏臉泛起一抹桃紅,煞是迷人。他忍不住俯身下去,將他的唇印完完整整地包裹住她那粉嫩誘人的小嘴。
“夫君,別來無恙!
“夫人,手捧惜玉,待你如初!
春去冬來,一年復(fù)一年。相敬如賓,一往如初。
一拖再拖,禾一終究還是道家弟子,就算成了普通人,他也還是要回到師門去。
“花舞,就在這兒等我回來!彼麑λ龂诟赖。
她忍不住嘟囔道:“不回去不行么!
他輕柔著她的腦袋,無奈道:“別小孩子脾氣,師門待我如己出,縱然我已經(jīng)沒了一身修為,回去道別還是應(yīng)該的!
看她俏臉上依舊不悅之色,他微微嘆息一聲,俯身上前,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乖,我很快就回來!
“禾一,你可知錯?”
“師尊,各位長老,禾一知錯。只是禾一道基已被毀,無法戴罪立功,禾一懇求師尊和各位長老準予我還俗,去過一個凡人的生活!
“不允,你乃上古柳樹化身而成,就算道基被毀,你終究還是屬于仙根,只要在凝仙塔下冥想千年,依舊可以得到成仙!
“成仙何難?師尊,各位長老,我已轉(zhuǎn)世九次,前八世我已渡劫失敗,這最后一世我不打算再去爭那虛無縹緲的機會了。至于上古神柳的仙根,我自會從體內(nèi)剝離出來,移植到凝仙山上,還能庇佑師門上萬年!
“師尊不允,徒兒你前一世就是陷入情劫而墮入了魔道而身死道消,這一世為師定不會讓你重蹈覆轍,去凝仙塔下冥想吧,不到千年這層封印不會消散!
“師尊,您這是何必呢?我意已決!
“徒兒,你可知道你喜歡那女子是妖啊。”
“不可能!”禾一臉色終于一變,如果是妖,以他之前的修為他怎么可能識別不出來。
“莫不是因為方才你進師門時被焚仙鏡照出了纏繞在你心頭些許妖氣,為師也發(fā)覺不出啊!
焚仙鏡?那一定是真的了。
禾一心頭一震,腦海中浮現(xiàn)花舞那絕色的容顏,那一顰一笑,以及她眼底里彌漫的對他的深情,難道都是假的么?
怪不得她會無意間問他妖魔是否真的該殺。既然連他都察覺不到她身上的妖氣,那么她的修為肯定要比上高上好多個層次。那么,在那小村莊發(fā)生的事情也不是夢境,是她最后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重新回來,救了他,也救了全村的人,并抹去了所有人的記憶。因為他是上古神柳的化身,所以那段記憶并未完全抹去。
“師尊,她肯定是一位善良的妖,她沒有吞噬我,甚至還救了我,救了一個村莊幾百人!笨隙ㄊ沁@樣的,以她的修為肯定也會發(fā)現(xiàn)他是仙根,對妖魔來說是對修行大有裨益的。
“雖然只有些許妖氣,但血腥氣息之濃烈乃是我生平所罕見,甚至還帶有濃郁的魔氣,我懷疑她還是一位魔神。”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女人怎么可能是魔呢,明明她的笑容那么溫馨,仿佛春風拂面;明明她的眼睛那么明亮澄澈,宛如純潔的仙潭湖水;明明她的柔情那么真切,好似天邊綿密的白色云朵。
不可能,肯定是弄錯了。
“快將我夫君放出來,不然我踏平你們這道家圣地!
凝仙塔下的禾一,向山門方向望去,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縱然語氣冰冷,不含有一絲的感情,但確確實實是她的聲音,他不可能忘記。
下一瞬,整個天空都彌漫上了一片血紅色,一個女性的虛影浮現(xiàn)了出來,縱然她的面容很朦朧,但給人一種窒息的美感,帶有妖媚的魅惑,即使在凝仙塔下的禾一心底都甚至涌現(xiàn)出了一絲絲火熱。
“相心相念花?”天空傳來諸多長老的驚呼聲。
禾一看到那絕美的女性虛像最后變成了一株嬌小的玫瑰紅色的花朵,枝干纏繞濃郁的黑色魔氣,但那十二朵嬌艷的花瓣卻彌漫著陣陣絲繞的仙氣,沁人肺腑。
禾一小時候在藏經(jīng)閣看到一本古籍上講到過這種花。相心相念花,魔界中的一株令神人魔三界都為之色變的魔花,又被稱為無情色欲花,專吸食三界中男性,甚至動植物中雄性的精氣來修煉。每出現(xiàn)一株這樣的花都會被三界聯(lián)手除去,雖然她成長緩慢,可一旦成長起來,甚至會成為三界的噩耗。
但禾一還記得書中還有一小段篇幅提及到,其實相心相念花,花如其名,是一株象征著愛情的花朵,曾是超脫出三界外的花仙子,溫和善良。只因愛上了魔界中一位魔神而墮入了魔道,侵染了魔氣,擾亂了本心,成為了一種魔花。
在她的身上,魔氣與仙氣并存,時而救死扶傷,宛如天仙下凡,時而灑血千里,殺戮無常。
禾一的師尊和諸位長老顯然抵擋不住,沒過多久,他便看到她朝著他這個方向飛來,一掌便破掉了他身上的封印,落在了他的面前。
她身上暗黑色的魔氣漸漸退去,她的樣子與今日早晨他離開時一般無二。她沒有再做其他的動作,只是站在他跟前,眼神復(fù)雜的看著他。
禾一伸手去輕撫她的臉頰,隨后,還是寵溺一笑,“不過一天時間而已,夫人這般離不開我么?”
聽到他的這句話,花舞的眼中不禁充滿了淚水,急忙撲進了他的懷里。
他柔柔地撫摸著她的秀發(fā),“傻姑娘,你這樣毫不遮掩地暴露自己,有想過后果嗎?”
她晃了晃腦袋,“很想很想你。”
看了眼遠處迅速涌來了三界大軍,禾一無奈笑道:“這次我們一個人都走不掉了啊!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看到她幽怨的眼神,禾一苦笑,她在怪他上次沒有履行約定。
“好,這次不會了!焙桃惠p輕捏了下她的鼻子。
他收起笑容,轉(zhuǎn)身向前,將她護在了身后。他的身上迸發(fā)出耀眼的青綠色光芒,很快形成了一塊巨大的天幕,抵擋住了前方所有的攻擊。一抹猩紅從禾一的眼中閃過,就在所有人以為他要發(fā)起反擊的時候,突然那片光幕全部收縮了起來,往他身上涌去,準確的說是朝著他身后的花舞涌去。
“禾一,你這個大騙子!
他食言了。
他還是想要她活著啊,以至于他主動對她獻祭。他身為上古神柳,上古仙根,對一切植物來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輔助之物。柳樹本有清風之意,能夠吹散一切妄念,作為神柳,也自然能夠褪去花舞身上的魔氣,重新讓她成為花仙子,或者這就是他的使命。
前世他因為情劫墮入魔道,成為一株魔柳,甚至還讓她純潔的本心沾染了魔氣,有因必有果,現(xiàn)在也算是他最后一世來還這個因果了。
“騙子,你這個大騙子。”面對他突如其來的獻祭,她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完全動彈不得,她的臉上早期掛滿了淚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變得越來越虛幻。
禾一臉上浮現(xiàn)釋然的笑容,抬起已經(jīng)十分透明的手去擦拭她臉上的淚水,“我是你夫君啊,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忍心讓你陪我一起去死。”
“別再嫌棄我了,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都將我?guī)г谏砩虾脝?真是期待我們再次相見的時候啊,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還是不是我!
“花舞,我好愛好愛你啊......”
隨著他的聲音消失在這片天地,所有的光芒也都漸漸撤去,最后匯聚成了一根手指大小的柳樹,懸浮在了花舞的面前,不等她拾起,他便歡快的搖動著自己的枝條,圍繞著她轉(zhuǎn)圈圈。
她一拂袖,他們便從這里完全消失了。
今夕何夕,一眼千年,一瞬萬年,匆匆逝去。
他早已成長為了一顆枝繁葉茂的柳樹,樹下還有一株玫紅色的花朵,與他相互呼應(yīng)。
忽然樹下凝聚出兩個身影,互相作揖,相敬如賓。
“夫人,別來無恙!
“夫君,等候多時!
相心相念,世間一朵奇花,萬年難得一遇。她只要認定一個人,便是永世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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