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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你的手
隆冬時節(jié),李璃一邊對著已經(jīng)凍得通紅的雙手哈著氣,一邊走進(jìn)了教室。誰都知道,南方的普通高中是不可能有暖氣這種東西存在的,所以,一到了這種時候,特別是寒流來得格外兇猛的時候,大家除了忍受,仍舊是忍受。
來到自己的座位,李璃臉紅紅地看向自己的同桌,劉嘉淮此刻正陷入冬眠的狀態(tài),厚厚的藏青色的連帽外套披在身上,帶著白色絨毛裝飾的帽子蓋住了腦袋,讓這個少年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無害的小動物一般,眉頭輕皺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鼻子高挺。李璃坐在他的旁邊,眼角的余光時不時地瞟向他,女生的臉不自覺更加紅了起來。
“未免……也太可愛了點(diǎn)吧,真是罪過啊。”李璃不禁低聲嘆息著。
似是受到了感應(yīng),劉嘉淮的身子稍稍動了動,原夲閉著的眼睛也慢慢睜開來,抬起頭,一臉?biāo)坌殊斓赝送闹,似乎一時沒有回神自己身處何方。轉(zhuǎn)過頭,看見了李璃,終于確定了自己如今所在的方位。
“Hi,早啊!币蝗缙匠5暮翢o波瀾起伏的低沉聲線。
“啊,早!崩盍掌鸹艔埖纳袂榇蛑泻。應(yīng)該……沒被發(fā)現(xiàn)吧?自己偷看他的事,還有說的話……女生心里嘀咕著。
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便對這個同桌格外關(guān)注起來了呢?或許還是那次偶然的聊天吧?李璃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坐直身子,準(zhǔn)備認(rèn)真聽課的劉嘉淮。
自己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李璃時不時就會這樣問自己。
明明是膽小怯懦,而且?guī)е钌钭员案械囊粋普通女生,在別人看來卻是完全不同的。無論問任何一個認(rèn)識李璃的人,都會說,啊,她啊,很開朗啊,又穩(wěn)重又自信的樣子。只要是她答應(yīng)的事,她都可以很自信的完成,學(xué)習(xí)成績也不賴,很可靠的一個人!
明明是受周圍人的影響才會比平常多說話,多笑,如果是自己一個人,是完全不茍言笑的,這樣也能被認(rèn)為是開朗么?穩(wěn)重的話,是生怕犯錯,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每一步。自信?自己每次一遇到難題就會不自覺地收斂起笑容,認(rèn)真對待,希望可以至少做到不拖別人的后腿,這樣也叫自信?成績的話,也是自己每天在家拼命學(xué)習(xí)才能夠有這樣的成果,一點(diǎn)都不輕松。他們說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么?每次李璃想要反駁大家的這種說法,卻都不被理睬,因為在別人看到的,始終只是外在的她,無論李璃內(nèi)心怎么想,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就是大家所想的那樣。
沒有人了解,真正的李璃,究竟是什么樣子。
而劉嘉淮,則與李璃剛好相反,真正的表里如一,想什么便說什么,總是能夠成為人們話題的中心;班上任何活動,幾乎都是他發(fā)起的;成績也如他的人一般,隨心所欲得可以,喜歡的科目,分?jǐn)?shù)高得離譜,不喜歡的,即使掛紅燈也絲毫不在意。笑容明朗,如陽光下的碎金一般;大大的眼睛總是時不時閃著狡黠的光;運(yùn)動細(xì)胞發(fā)達(dá),班級籃球隊只要有他在,絕對是年級第一。
這樣一個人,在李璃看來,幾乎是完美的,而且與她是距離遙遠(yuǎn)的。即算是同桌,李璃也不認(rèn)為他們能夠有多親近,畢竟彼此的世界相差太遠(yuǎn)。若說劉嘉淮是陽光系,那么李璃絕對是陰暗系。
然而劉嘉淮時常會突發(fā)奇想做很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課間剛剛還在跟其他人討論著昨天的NBA籃球賽,轉(zhuǎn)眼間便學(xué)起了咸蛋超人的動作。有時更是伙同幾個死黨一起唱起了小新的歌:“大象~大象~你的鼻子為什么那么長?”更多的時候,是會在上課途中向老師詢問一些匪夷所思的問題,看到老師頭痛的樣子他似乎很開心。這樣一個思想天馬行空的人,卻出乎意料地絲毫不惹人討厭,反而讓人產(chǎn)生親近感。這對于李璃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
某次上課時,劉嘉淮又一次突發(fā)奇想,而這次的對象不是老師,而是聽數(shù)學(xué)課聽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李璃。
“吶,李璃,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劉嘉淮問道。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李璃的瞌睡醒了大半,轉(zhuǎn)過頭,面對劉嘉淮一臉認(rèn)真的表情,李璃感覺有些頭大,為什么今天變成為難我了呢?
“這個……你嘛……”處于半夢半醒狀態(tài)的李璃,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憑著自己一貫的感覺回答道,“你是個很奇怪的人。”
顯然對方?jīng)]料到李璃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神情有些詫異。
“?為什么?我哪里奇怪了?”劉嘉淮追問。
李璃悄悄打了個呵欠,說道:“有哪個高中男生會突然模仿咸蛋超人給大家看,還學(xué)小新唱大象之歌,并且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眼光地做各種奇特的事情呢?”
“這樣啊……嗯……”劉嘉淮突然陷入了思索之中。
被劉嘉淮這樣一鬧,李璃睡意已消失殆盡,反而想起了這個自己也時常也在思考的問題,有些按捺不住了。雖然知道得出的答案會再次令自己失望,但李璃還是想要試一試。
“那,劉嘉淮,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呢?”李璃試探地問道。
劉嘉淮從自己的思索中回過神,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你啊,是個應(yīng)該是膽小、愛哭、脆弱而又有些自卑的人吧?”
“誒?”完全沒有預(yù)料到的答案,從劉嘉淮的口中那么輕易地說了出來。
短短一句話,卻如一顆小石頭投入了李璃本已一片死寂的心海之中,蕩起陣陣漣漪。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跟大家的說法完全不同!崩盍Р桓市牡貑。
“別人的想法我是不知道啦?墒俏铱吹降哪憔褪沁@個樣子的啊。就算是跟別人說笑,也并非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的,仿佛在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別人的情緒。做事情也是一樣,謹(jǐn)慎得有些過頭,似乎生怕犯錯會受到別人的責(zé)難一樣?偸前炎约嚎嚨鼐o緊的,沒有一絲安全感地走著每一步。我一直都在想,像你這樣生活——說實話,我有些佩服你——難道你完全不會覺得累么?”劉嘉淮望著李璃,原本帶著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看起來卻是無比真誠與認(rèn)真。
一針見血的評價,令李璃啞口無言。怎么會不累?過分在意別人的眼光,一直把別人對自己的評價放在首位,仿佛自己的人生是為別人而活的一樣,明明知道這樣不好,卻怎么也改不了。一直一直,就是這么如同走鋼索一般,小心謹(jǐn)慎地生活。
“會累啊……可是,我卻不懂得其他的生活方式啊……”李璃有些自嘲地笑著說。
劉嘉淮見到李璃這般無奈的神情,再也沒有說話。
自那次關(guān)于自我的談?wù)撝,李璃對劉嘉淮就格外關(guān)注起來,如此懂得她,理解她的人,恐怕在這個學(xué)校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久而久之,一種名為喜歡的情愫,便在李璃心底悄然誕生。然而,像李璃這樣的女生是斷然不會有表白的勇氣的,她所能做的,只是以同桌的身份,同他說說話,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又或者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劉嘉淮,快樂、憤怒、悲傷,把他各種各樣的神情,全都牢牢印在腦海中。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李璃坐在教室中,雖然門窗都已緊閉,但李璃總感覺那刺骨的寒風(fēng)不知從哪個角落里不停地吹進(jìn)來,一絲絲,一絲絲,凍得她汗毛都豎了起來。再看看一旁的劉嘉淮,一臉氣定神閑,絲毫不為所動。
“喂,劉嘉淮,你難道不覺得冷么?”李璃不禁懷疑地問道。
“還好,沒什么感覺!眲⒓位春喍痰鼗卮。
李璃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隨即又望向周圍的人,幾乎所有人,不是把手放在口袋中不愿拿出來,就是抱著個暖寶怎么也不愿松手,身體都微微蜷曲著,典型的抵御嚴(yán)寒的姿勢。劉嘉淮居然說他不冷?他那身體究竟是怎么樣的構(gòu)造?李璃不禁疑惑起來,然而,比起疑惑,李璃突然有了個念頭,或許,這是次機(jī)會哪……
“你真的不冷?”李璃再次問道。
劉嘉淮轉(zhuǎn)過頭,面對著李璃,一臉真誠地?fù)u了搖頭。
“我不信,把你的手伸出來,讓我握一下,如果是熱的,我就信你!蓖耆『⒆拥娜涡砸,卻是讓李璃鼓足了勇氣才能說出來的話。
“哦!眲⒓位磻(yīng)著,伸出了手,手心朝上。
看著劉嘉淮伸出的手,李璃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輕輕疊放在了上面,手指漸漸握攏,對方亦在同時進(jìn)行著相同的動作。
男生的手,寬大而溫暖,從來沒有與男生有過任何近距離接觸的李璃,不禁微紅了臉。
“吶,劉嘉淮,如果此刻的你能夠聽到,我有話想對你說哦,”李璃在握著劉嘉淮的手的同時,在心底默默地說著,“我喜歡你,從你說出你心目中的我那天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一直一直,都喜歡著你。你,知道嗎?”
喜、歡、你……
“聽到了哦!眲⒓位赐蝗话l(fā)出聲音,令李璃一驚,慌忙地想要松開手。
“誒?”想要松開的手,卻依舊被對方緊緊握住,李璃不由得抬起頭看向?qū)Ψ剑髁恋难垌W出狡黠的光。
“我說,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哦。”劉嘉淮壞笑著說。
“什、什么話?”李璃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應(yīng)該不會吧,自己在心中所說的話,他也能聽見?
“喜歡我啊,我聽見了!眲⒓位匆荒樋隙ǖ卣f。
“誒?!你、你怎么可能聽見我剛剛想的……啊……”李璃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事已完全泄露。
“呀呀,果真么?你忘記了?我跟你說過,別人看不見的,我看得見,你真實的樣子。所以,你剛剛不是說了‘我喜歡你’嘛,是想說給我聽的吧?”劉嘉淮仍舊一臉笑意。
“呃……這……我……”李璃臉漲得通紅,不知應(yīng)答。
“呵呵,把情緒表露得這么明顯的你還是蠻可愛的嘛……以后就不用那么謹(jǐn)言慎行地生活了,因為,有我在哦。”緊了緊兩人相握的手,劉嘉淮眨著眼說道。
李璃愕然,她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早已被這個似乎對任何事都滿不在乎的同桌給看透。
“呀呀,真是不容易呀,一直等著你走出這一步,”劉嘉淮看著李璃,松了口氣般地說道,“不要以為只有你一直在關(guān)注著我,我也一直都在關(guān)注著你,看你什么時候有勇氣走出這一步。若是你能夠走出這一步,那么今后就試著走出更多步吧?活得更加真實、更加自我一點(diǎn),好嗎?”劉嘉淮誠懇地詢問著。
李璃紅著臉看向劉嘉淮,果真,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男生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就連鼓勵人,也選擇最有可能被自己所接受的方式。
李璃情不自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而又抬起頭,望向劉嘉淮,說:“啊,你!
“什么?”劉嘉淮不解。
“既然你聽到了,那你的回答呢?還沒給我回答呢!”李璃不服氣地說。
“嘻嘻,答案,你不是也聽到了么?”說著,劉嘉淮將握著的手貼近自己的胸膛。
呀呀……確實聽到了,劉嘉淮那異常加快的心跳聲,每一聲似乎都在回應(yīng)著:
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喜歡你……
之后,李璃不甘心地問道:“吶,劉嘉淮,你其實是狐妖來的吧?不然怎么能看透人心?”
“狐妖?哈,李小姐,你可真是太抬舉在下了。我啊,只不過一直在觀察著自己喜歡的人的一舉一動,自然而然便能夠感受到你對我的情緒變化了。我可不像某人,就連握著自己喜歡的人手卻還是感受不到對方的心意~”劉嘉淮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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