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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一盞,繞一樹
此時正細雨綿長,陣風(fēng)嘯至。
她雙手插袋,微微垂頭,快步走著。
突然止了步,側(cè)頭去看那路燈似嵌進了樹葉里。
灰白色的光線盈盈弱弱的,無限傷感又偏帶希冀,有些捉弄的玩味。
悄然里,她的眉角有一道淡淡地傷,卻讓吹亂的發(fā)絲擋了痕跡。
她放低了頭,三步作兩步的回到住處。
屋里的燈打得她的臉顯得略白,看著很頹廢。
她走到書桌旁坐下,托著下巴盯著墻壁上一盞手工制作的燈出神,很快那眉角的傷在蔓延。
暑假,閑來無事便答應(yīng)了室友林沁的邀請到燈城游玩。
燈城是一座風(fēng)景秀麗的古鎮(zhèn),不同去過的很多地方,可以感受到這座城鎮(zhèn)與生俱來的質(zhì)樸。
她想,若有機會一定再來。
回去的前晚,林沁打好招呼讓她第二天去學(xué)做燈籠,因為燈城的手工制作燈籠很是有名。
她早早醒來,邊走邊看的來到做燈籠的地方。
院子不大,屋瓦陳舊,不過很有年代感,像一個耐人尋味的故事吸引著她。
屋內(nèi)挺寬敞的,放著六張長方桌,兩張一列,三張一排,上面大概是做燈籠的工具。
有個人坐在那里做著燈籠,仿佛此時的空無一人正是凸顯他的存在。
她走近了些,看見懸掛在木頭上的那些形狀各異的燈籠,甚是美侖美奐。
當(dāng)目光回到在做燈籠的人身上,他在做的樹形燈籠快要做好了。
她走到桌旁,不稍一會見他放下燈籠轉(zhuǎn)頭望來。
燈籠好看,人更好看。
她略帶羞澀的一笑,心想這人不是游客。
“我是林沁的同學(xué)。”
大燈露出歡迎的微笑,其實今天本來是上山坎竹,但昨晚林沁來打好招呼說今天帶同學(xué)過來,現(xiàn)在不見她人。
“哦。林沁等會來!彼姶鬅舫萃饪慈,大約在找林沁。
大燈點點頭,轉(zhuǎn)身去拿做燈籠的工具過來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將做燈籠的說明書遞給她。
游客做燈籠只是體驗其中樂趣,所以步驟很簡單。
她按著提示搗鼓著,見大燈在剛才他做好的燈籠上題字,有些被忽略的感覺。
大燈察覺到她的目光側(cè)頭看來,看了眼她手里的燈籠再重新看著她,眼睛在問她是否哪里不懂。
“這是第一次做!彼幌氡粍e人覺得她笨,“可能做的不好看!
大燈搖搖頭,起身過來拿過她的燈籠,將框架上不平整之處處理了下還給她。
他們各做各的,時不時的看下對方。
不久,她做好了燈籠,拿在手里觀賞著。雖然難看,但勉勉強強還可以。
她見大燈十分專注便不愿打擾,等林沁來之余去看擺設(shè)在那里的燈籠,都很漂亮,有些紙做的,上面的畫作栩栩如生,文字清秀雋永。
毋庸置疑,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
突然看向大燈,想他穿著民國服飾,握著書本,如此溫文爾雅。
她差點癡笑起來,連忙瞥開頭,笑自己胡亂想什么呢。
不知何時周圍熱鬧起來,進來的游客做燈籠的做燈籠,看燈籠的看燈籠。
她看著在示范做燈籠的大燈,不等林沁離開了。
她吃完午飯回到旅館,收拾好行李同過來的林沁到車站。
“比我第一次做的好看!
“少挖苦我了!
“真的了!
“謝謝夸獎。”
“路上小心;貙W(xué)校見咯!
她從燈城回來,休息了幾天開始下一個旅程,有關(guān)燈城的一切若不翻開照片已在記憶里逐漸淡去。
等開學(xué)見到林沁,忽想起那個在做燈籠的人,說來連他的名字還不知。
“聽你說你們那的年輕人因為做燈過程繁瑣都不愿傳承?”
林沁沒有看出她的小心思:“是啊!
“但上次教我的人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大!
“比我們大三歲。”
“他是學(xué)徒?”
林沁這才知道她誤解了:“他就是大燈!
“啊?”她以為大燈是上了年紀的人。
此時想起林沁說過大燈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由于是啞巴受盡欺凌,幸得一位老師傅相傳制作燈籠的手藝,而他不負恩師所望將其傳承下來。
或許十全十美不該存在,所以因殘缺像是斷翅的天使。
“對了,不久有個燈展,你要來?”
她利用空余去學(xué)啞語,聰明又肯花錢所以很快就能將簡單的手語運用自如。
可她瞞著林沁,至于原因不去深究。
當(dāng)再次到燈城,淺淺的期待油然而生,如燈光交織里的一縷光抵達了眸里,尤其是看見大燈時。
大燈正爬上高梯掛燈籠,林沁喊他的名字,在第三聲時他轉(zhuǎn)頭望來,那時他看見了她,對她笑時,或許是對著她和林沁,可她有些不對勁了。
似乎心里涌出來一陣莫名的悸動。
林沁堅持讓大燈一起去吃飯,其實她擅長聊天,可若去和大燈聊天會覺得不好意思,只好看他和林沁打手語。
突然大燈問林沁她的名字,她差點開了口。
吃完晚飯,燈展開始了一會。
月色映河,夜色綴眸,一盞盞別具風(fēng)情的燈籠退了星光,亮了誰心。
林沁走在她和大燈之間,起初被一些若隱若現(xiàn)的氣氛弄的不自然,不過逐漸陷進眼前斑駁,等回神時發(fā)現(xiàn)他們走散了。
她決定置身在這難得一遇里。
林沁收到了她的信息但還是不放心便同大燈分開去找,大燈穿過人來人往,在掛著他燈籠的展前找到了她。
燈籠里的燭光將燈籠上墨畫的線條印在她的側(cè)臉上,她嘴角的弧度如燃起的燈芯般溫暖,亦她是燈。
她伸手去摸燈籠,心想他的手真巧,突然想看看那是一雙怎么樣的手。
會做燈籠,會畫畫,會書法,還會什么,此時淺淺笑著。
她意猶未盡收回手轉(zhuǎn)身卻止步,不知怎樣的情懷看著面前的側(cè)影,心有些像經(jīng)過的風(fēng)揚起了裙擺。
大燈感到一道微淺的目光在他身上逐漸炙熱時不由地輕輕眨眼,其實他一直在等她轉(zhuǎn)身,可是否希望她這樣目光炯炯的望著他似在等他回眸,于是當(dāng)目光相織只剩彼此的微微一笑在輕風(fēng)里蕩漾,在燭火里沉淀。
“你的燈籠是最漂亮的!
她會手語。大燈收起詫異:“謝謝。”
“你能教我做燈籠?”她其實學(xué)的手語基本都是想和大燈說的,“有個課題!
這時林沁出現(xiàn)握住她的手臂,她去看林沁,聽著林沁假裝氣憤的說她可余光卻在大燈那里直到林沁說完才收回。
雖然大燈臉上的拒絕讓她提不起興致再去欣賞,可不愿林沁察覺她的失落還是盡量樂在其中。
大燈可以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但跟他學(xué)做燈籠的想法很快會讓別的想法代替,哪怕在她的請求里看到了認真。
畢竟他見過的,經(jīng)歷的,遠遠超過同齡人的閱歷。
她回到旅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怎么讓大燈同意,但唯一可行的還是請林沁幫忙。
天微亮?xí)r她便來找大燈,眼里的光芒如溫暖的晨光。
她比劃著手語,一顆心跟搖滾似的令人激動。
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答應(yīng)。
大燈走向大門,拿下門篩時停了停,開了門見她聞聲望來,微紅的臉頰,期待的笑意是冬日清晨的一道風(fēng)景。
他想視而不見卻讓人點穴了般無法動彈,此時陽光里的暖意混雜了微妙的元素。
他放下手,看著跑來的人停在面前,不溫不蘊的笑著。
“我,我來學(xué)做燈籠!
他想她確實很執(zhí)拗:“對不起!
她不免傷心的看著拒她門外的大燈,轉(zhuǎn)眼微笑著告訴他她的名字,見到他臉色微妙想他一定想起昨天他問林沁她的名字,不禁笑意盎然。
剎那看著彼此的兩人尷尬起來,卻不知該如何錯開相交的視線,連時間都在笑他們的笨拙。
“我不是一時興起,我是真的想學(xué)。”
“我知道。”
她慌張開了口:“我知道有些唐突,可我一定不耽誤你的時間!
他有些妥協(xié),盡量做簡單的手語:“很辛苦的!
她笑笑:“我不怕!
大燈對著她單薄的背影嘆息,不是他心狠,是不能。
可他敵不過她的三顧茅廬,又讓林沁來當(dāng)說客,到底心軟了。
她大早起床買好早餐,等聽見門聲小跑到大燈面前,說一句早,一起走進屋內(nèi)。
不知為何這次動起手來簡直手忙腳亂,她想大燈一定以為她很笨。
大燈見她這樣放下手上的工作去幫她,可轉(zhuǎn)念想起什么似的便作罷了。
燈展結(jié)束的一段時間內(nèi)很少有旅客來,卻是他最繁忙時。
想她知難而退,可對著一個專心致志的人又狠不下心。
其實他喜歡教人做燈籠,因為會想起那年老師傅收養(yǎng)他,教會他的點滴,只是她會讓他想到自己的卑微,可同時又讓他覺得不該自卑。
她是高傲,只是她的善良和細膩將高傲趨于和煦。
時光悄然過去,她平靜下來,在大燈的幫助下,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順利。
中午林沁來約她吃午飯,本以為林沁會讓大燈一起卻只是拉著她,原來是想和她說悄悄話。
“挺上心的。是不是看上他了?”
“哪有?這是課題!
“真不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思想。”
她有些虛心的低下頭,她不是想選燈展做課題才來燈城,可為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又不是她的作風(fēng),但總覺得心不像平時那樣心無旁騖。
和林沁分開回來卻見大門上了鎖,她生氣,不管不顧似的走去坐在門坎上。
陽光畫下了一道惆悵的影子,她坐累了就往旁挪了挪,來往的人過來關(guān)心她才知大燈去山上坎竹。
她一個勁地朝著山的方向走,在看到山時發(fā)現(xiàn)未散盡的霧靄帶來似夢非幻的輕柔,道路邊上的樹木青蔥又金黃,尤其陽光在周圍靜謐如一首詩情畫意的詩。
到了山下,她呼吸了下空氣,忽見不遠處的山腳開著一朵朵不知名的花,恍然想起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不禁揚起醉人的笑意。
她,更喜歡當(dāng)一朵這樣的小花。
她爬著階梯看著眼前的景致,想來平時能看見的只有路邊一排排的樹,草壇里的長方形草皮,在燈紅酒綠里失了味道,少了趣味。
她想著大燈,神情里多了一種不易察覺的向往。
夕陽西下,刮起了風(fēng),山里的溫差還是挺大的,她的手逐漸失去溫度,這時聽見動物的叫聲一慌,但看了一下時間決定繼續(xù)。
在意識到迷路了不敢前進,可找不到回去的路,山里又收不到信號,只好原地坐下唱歌。
膽戰(zhàn)心驚的她幾乎要喊大燈的名字,可若大燈知道她在這里估計不會再理她。
“大燈!彼p輕張了口。
恍然里,她看見大燈朝她跑來,似乎不顧一切,她濕了眼。
當(dāng)大燈停在她的面前打手語,她卻說不出話。
以至于大燈提心吊膽,慌張不安的打錯了手語。
她從想象里回神,意識到自己的任性深吸,起身,一路哼歌,磕磕碰碰的下了山。
天已黑了,借著路燈回去,打消了找大燈的想法,可旅舍門口的身影差點讓她落下了淚。
她不愿大燈看見這樣狼狽的自己,只是他已朝她走來。
她連忙伸出雙手擦臉,拉了下衣服,笑著走去。
“你怎么來了?”
"你到哪了?"大燈在回來途中碰見也從山上回來的人說看見了她,他想回去找她的。
她有些緊張:"我去看風(fēng)景了。"
她想,這也是事實。
大燈無法多言:"明日,早些來。"
不等她回神大燈已從她身邊走過,她連忙轉(zhuǎn)身朝著夜幕下的人喊了一聲“好”。
大燈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她自己的行程,也知道她會跟來,可她還是一人來了。
見她模樣想必摔了,卻這般逞強,可他只能故作不知,只是心震撼了。
到底是怎么樣的女孩,明明嬌生慣養(yǎng),弱不禁風(fēng),卻跟草一樣堅韌不拔。
他,失眠許久。
她,睡得甜滋滋。
尤其第二天看見大燈的臉,心想他是否為了自己睡不著覺。
她特意早些過來蹭早餐,現(xiàn)在邊吃邊看著大燈,很想問昨天他來旅舍的原因,想跟他像朋友般聊天,想。
這時大燈對上她的視線,她嘻嘻一笑低頭吃了幾口粥,不想抬頭見大燈依舊看著她,突然想他一定是透過自己看別處。
可下意識的以為是臉上有臟東西去擦,同時臉紅了起來。
大燈見狀垂下眸,拿著碗筷去廚房,心想幸好她只待一個星期。
她沒有察覺出大燈的煩惱望向廚房,陽光剛好將他的身影投射在墻壁上,那個輪廓像是一份憧憬。
她快速的吃完早餐,將碗盤收拾好走到廚房,但大燈不肯她洗碗,她只好出來繼續(xù)昨日的構(gòu)圖。
她想,做一盞獨一無二的燈籠。
大燈走出廚房經(jīng)過她頓了一秒,不管她懷著怎樣的心態(tài)來這里,至少此時她是對做燈籠有興趣。
她聽見屋外的聲響去看,大燈在劈竹,一時出了神。
她想大燈多半為了恩情繼承這份手藝,又因自身的缺陷讓他不敢去奢求什么,或許連自己喜歡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能為他做什么呢?
不久,林沁拎著菜來給他們做午飯,她幫著洗菜,切菜。
吃完午飯,林沁逗留一會就離開了。
她很羨慕大燈看林沁的眼睛,會笑,便想大燈喜歡林沁。
其實若是她,也會喜歡的。
所以下午去找林沁一起吃晚飯忍不住的問林沁是否喜歡大燈。
林沁愣愣,隨即笑的前俯后仰。
“我們只是青梅竹馬。”
“那他呢?”不知為何她閃過些不安。
“他喜歡我?”林沁還沒有察覺她的心思,“那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
“哦!彼铝智呦氲绞裁崔D(zhuǎn)移話題,“晚上吃什么?”
“帶你到一個地方!
“哪里?”
“保密。”
原來大燈說的事情是到孤兒院。
只是,他跟林沁說了。
不等她郁悶,和林沁走進屋里見大燈和工作人員將他帶來的日常所需分給孩子,看著大燈給他們的溫暖與安全,不知不覺的充實了她的笑容。
可環(huán)境不是很好,讓人覺得這里連燈光都是冷的,很難想象一個孩子在這種環(huán)境成長,但習(xí)慣確實很可怕。
“多虧大燈,這些小孩可以這樣笑著!
看林沁的表情就可以想到大燈幼時有多可憐,不由得心口窒悶。
這時,她知道了要為大燈做什么。
“姐姐,你來了!
林沁和她陪小孩在院內(nèi)玩耍,等大燈和院長他們做好了晚飯,一大幫人圍著拼接的桌子其樂融融的吃晚餐。
她想,對大燈來說這樣便不會辜負歲月。
林沁讓大燈帶她回旅舍,回去路上,車里安靜的如天上一彎月。
大燈以為她睡著了卻見她正看著車窗外,側(cè)臉的弧度大概在回味美好的事情。
他想著早上她看自己時的雙眼,那是他從未在一個看著他的女孩里見過的神情,讓他嘗到了孤獨的味道,卻不同從小便伴隨他的孤獨,于是當(dāng)他再看向她時在渴望什么。
在她和小孩相處時,他想將她如花綻放的笑占為己有。
但,是不對的。
到了酒舍,她收回窗外的目光去看大燈,僅僅一瞬內(nèi)心突然波動起來,于是她的眸光逐漸炙熱。
“我。”
大燈打斷她:“謝謝你。"
她搖搖頭:“我很高興!
大燈拿出手機打字,她接過:“接下來會下雨,這些天我要上山砍竹,我會讓林沁來教你!
她欲言又止卻還是說了出來:“我想體驗一下!
“不可以!
“你要是不帶我一起,那我自己去!
大燈被她明眸里的狡黠晃了下眼睛:“那,明天見!
“嗯。”
她開心的下車,退了一步看大燈離開,心有了情不自禁,不可自拔,淪陷只是遲早,就像一池攪渾的清水,不知時間是否愿意再給她清澈見底。
但她很期待,尤其大燈對著她說明天見,于是抬頭望望星空。
大燈看著車鏡里的她逐漸變小,模糊,消失,心似乎在抗議他的理智。
可很多事物注定雁過無痕,留戀再多只是作繭自縛。
他希望她可以懂這個道理,僅將彼此的相處當(dāng)作是她所說的課題。
凌晨時天空飄起了細雨,不知何時落下的清脆叫醒了她。
她翻身注視窗的方向,朦朧的雙眼逐漸清晰起來,下雨了。
她無精打采的去看時間發(fā)現(xiàn)還很早,但少了睡意便起床了。
雨簾籠罩著燈城,風(fēng)吹打著樹干,又冷了許多。
其實她不太喜歡雨天,可見慣了燈紅酒綠,此時眼里的景致似覺唯美。
靜悄的城鎮(zhèn),空暢的道路,耳畔聲潺潺,將一塵不染渲染在畫。
她如戲水的小孩輕輕走在街道上,淺藍色的傘沿遮擋了她的容貌,可傘下的她亦如這雨般透澈。
大燈看著低頭在燈上作畫的她,平時她會時不時地看他,同他說話,他忍不住走去,燈光將他的影子落在她的畫上。
她抬頭去看他,微笑著:“畫得不好?”
大燈見她如往常一般,只是略白的臉色讓他隱隱擔(dān)憂:“是不是淋雨了?”
大燈的關(guān)心讓她竊喜:“畫的好不好?”
大燈心想或許是多慮了:“嗯。”
她自言自語著:“還得努力!
大燈看了她一眼走開,只是在哪里的他將心的一小部給了這個專心致志作畫的女孩。
下午時發(fā)現(xiàn)她扔掉的失敗之作,驚喜的拿著跑到大燈身旁。
“你撿回來的?”
“是的!
“為什么?”
“我!贝鬅粲行┱Z塞,尤其是她眼里的光芒,干脆轉(zhuǎn)身離開,由她想入非非。
她期待是大燈別有用心,可事實只是看見,隨手撿起,放在一邊。
回到酒舍不久,開始頭疼,身體發(fā)熱,時不時打噴嚏,看樣早上出門多穿了一件衣服并沒有用。
她讓前臺給她買藥,因為不想病怏怏地出現(xiàn)在大燈面前,那會剝奪和他相處的機會。
只是不見好轉(zhuǎn),大燈見她臉色蒼白讓她回去,可她不肯,很快林沁來了。
“小感冒。”
“逞什么強!
她突然想發(fā)火卻壓著聲音,可任誰都聽出她的不悅:“我回酒舍!
林沁意識到了什么,向大燈道歉連忙拿起傘追她。
大燈站著許久,在做燈籠時心早已迷失在雨里。
無情的雨水濕了她的衣襟,她的身體瑟瑟發(fā)抖,可她渾然不覺的走在無人的路上,一切如刀尖輕輕劃著皮膚。
她被寵著長大,何時有委屈無人問津,這樣的傷心任人踐踏,可無奈依舊想拿自尊換一取在意。
林沁拉著她往自己靠:“你怎么了?”
她以為是他,她收起脾氣,不露絲毫不該有的情緒:“感冒刺激。"
林沁打量著她,擔(dān)憂逐漸淡去,或許是多慮了。
林沁陪她待了一會離開,她躺在沙發(fā)上聽歌平緩心情。
她不該沖動發(fā)火,不知大燈是否會以此打發(fā)她。
只是不管如何,她會去見他。
聽見有人敲門,她只是望了一眼,可轉(zhuǎn)念一想是否是他。
她猛地起身,真是他,可開門時笑意淡了些。
她看著他,等他開口。
大燈看著這樣的她淺淺笑著,將手里的湯遞給她,見她接過:“趁熱喝!
“為什么?”她看了湯,再看他,“為什么給我湯?”
“早點休息!贝鬅舨辉附忉專驗樗幌胍娝賯。
她心里清楚可想聽他哪怕是敷衍:“等一下,我不要喝。我不要喝湯!
“你喝完明天再還給我。”
她在大燈暖暖的笑意里忘乎所以:“好!
她望著大燈的背影,聽見電梯合上的聲音才退到門里。其實他們萍水相逢,她以為她只是他的過客,或許有些討厭她,因為她占據(jù)他的時間,可此時他愿意為她做一碗熱騰騰的湯,關(guān)心她,那他一定是在意的,如此她的淪陷不僅僅是淪陷。
“真香。”
“真好吃!
“他真好!
大燈回到車里,抬頭望著某個窗,可以想象她在喝湯的畫面,不知覺地笑著,恰似烏云退去,一彎牙月。
陽光能抵達他身邊的很少,溫度還不熱,可他依舊從過往里脫了身,只是內(nèi)心深處習(xí)慣了孤獨。
他清楚自己的位置,分得清幻想和現(xiàn)實,所以不會怨天尤人,心存感激可以為燈城出力,想到此他還是幸運的。
天放晴了,一掃霧霾,所至之處皆是鳥語花香。
她花了一上午潤色了畫,一整天她和大燈的交流只有眼神。雖然如此,至少燈籠做好了,里面有著她的心意。
“想什么?”
她搖搖頭,收起小心思:“給你的!
大燈接過燈籠有些濕了眼睛,當(dāng)年師傅收他為徒時為他做了燈籠,那是第一次收到禮物,所以不管燈籠怎么破舊了會去補好,一直放在床沿。
如今再次收到這樣的禮物如何不動容,不感動,尤其是一個女孩親手所做。
“謝謝。”
她有些臉紅,羞澀地錯開些目光:“你可得禮尚往來!
大燈點點頭同時握緊了燈籠,突然想起她明天要回去了一時手松,燈籠墜落在地。
連忙撿起,看著破了的燈籠想這應(yīng)該是命運的警告,癡心妄想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
她笑著彎腰拿過燈籠,等他站起:“修好了再給你!
大燈扯出笑容,看著她欲言又止好一會,想說卻讓燈籠的破處止了口。
“聽說燈城晚上的風(fēng)景很美,你可不可以帶我去看?”
大燈答應(yīng)了,或許沒有結(jié)果的回憶令人痛苦,可至少有他們的回憶讓他回味。
青石板街拉長著剛剛投下的兩道剪影,與那回蕩在小巷里的行人經(jīng)過了的聲音一起微弄。
月光隨同夜幕來濃郁,化開地上一池銀色的清水,一閃一閃的發(fā)著光,一點一點的流淌著。
青苔隨心所欲地長著,給一排排上了年齡的古屋添了意味,尤其懸掛著的兩盞大燈籠里那紅色的光落在破舊的痕跡上如吟唱一首古詩,訴說一個故事。
她偷偷去看大燈,與他并肩,似是一人走在街上,卻又不孤單寂寞。
她心想身邊的人是自己無法觸及的存在,即使她很優(yōu)秀,卻總覺得與他相距甚遠,悄然冒出一個貪心的渴望,寧可玉碎,不可瓦全。
大燈帶著她沿路游賞,用心記下她的模樣,無關(guān)風(fēng)月,只因她愿意為他親手做一盞燈。
他曾是一條體弱多病的小魚,沒有可能游去看大海,只有在小溪里呼吸。
他是真的不想去看大海,不管大海是否很精彩。
大概他只屬于燈城,燈城是唯一可以給他的呼吸。
雖然有段時間覺得燈城是他的囚籠,束縛了他的自由,帶給他不公平的恥笑,直到師傅收他為徒,帶給他不敢奢望的關(guān)心。
她看著不遠處的橋,對大燈一笑跑到橋上,眺望河水。
她凝視月亮,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浮著的倒影閃爍著她的眸光。
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此時不知誰向水里投了石頭,上揚的水花如夜光下的晶瑩。
她轉(zhuǎn)身去看大燈,他正在橋下微微笑著與她相視,不近不遠的距離開始了夢幻。
不禁想,他便是裝飾了我的夢。
大燈任性一次扔了石子,見她只沉浸在他的目光里無法自拔,這一幕的畫面甚于他所畫的,所見的,或許是他遇見最美的,于是放縱自己感受,哪怕他很差勁。
可迷霧散開了,他的視線又清晰了,再不能與她的情愫相織,一步一步走上臺階,來到她的身邊。
“你明天回去了,有空再來燈城玩。”
雖然盤里裝著的是徹骨冷水,意味著她此時的快樂通通不見,可比起她在夜深人靜突然想起單獨一人憂傷好,至少這樣他可以陪著她。
她一愣,她是忘了,念著“回去了”,低頭落傷,抬頭時眸光微閃:“我想一直和你做燈籠!
大燈壓下內(nèi)心翻滾的煎熬,微笑不減:“你適合看燈籠。”
言盡與此,留下的是曲終人散。
她是驕傲的,所以那晚選擇拉長兩人的距離,不需要他陪著去走一段他已拋棄的路。
她是深情的,不愿他看著她落淚,只是心從此休眠。
大燈無力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知多久轉(zhuǎn)身望著遠方,望著她看的景致,不曾有悔。
回到學(xué)校的她一如既往上課,可大燈總會一不留意就爬上她的思緒,他過得怎么樣。
林沁不知她對大燈的心意所以跟她說關(guān)于大燈,燈城的情況,直到她知道大燈有未婚妻的當(dāng)天去燈城。
她氣喘吁吁地看著門里的場景,他和他的未婚妻分別教游客做燈籠。
他的未婚妻,是那位院長。
“你適合看燈籠。"
其實她不適合做燈籠,更不適合看燈籠。
她不知為什么那時不去努力不去強求,或許做了便會不同,可此時她依舊有機會跑到他面前問他是否可以,只是她還是掐著掌心離開。
是啊,她要的是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即使會分手,所以連他是否喜歡自己都不知。
兩盞燈籠一閃一閃,可他們的不知所以存在的只是燈籠,所以希望在開花時便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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